尾聲篇第403章:北城太冷這第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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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監獄醫務室內,映襯著窗外雪景一片,他躺在那裏,那雙眼睛直直望向那隻手機……
好似,她就在這裏!
過了良久,兩人竟都沒有出聲……
最終,還是袁秋葉問道,“所以,現在是要去查筆跡?”
卻不等電話那端的她再應答,尉容已然發話,“你是哪裏找來的作文紙張。”
袁秋葉又是一愣:果然他都知道,旁人在查證……
“當年在香山別墅裏任教的家庭老師翁學良雖然去世了,可他的太太和女兒還在北城。”蔓生如實回道。
尉容漠漠道,“原來你去找過那位翁太太。”
“不錯!”隔了電話,是她的聲音不斷傳來,“我去拜訪了她,也從她那裏得到了這位翁老師生前的遺物。不湊巧,翁太太想要留下來給她的女兒作紀念。就是這些遺物裏,留下了當年他教書時候的三份作文稿!”
“根據翁太太回憶,當時她的先生隻在香山別墅教課,隻教了這唯獨一家!所以,現在可以排除其他可能!”
“而這三份稿,分別是三種不同的筆跡,兩個男孩子,還有一個女孩子!”蔓生不疾不徐道,“唯一一個女孩子,當然是容柔。至於男孩子,一個是李程睿,還有另外一個男孩子,你說會是誰?”
她條理清楚的分析。直至尾聲時詢問,幾乎是一氣嗬成……
尉容神色沉靜道,“你好像認定不是我。”
“不湊巧的是,那三份作文稿其中一份有日期落款!是五月十二日……”蔓生雖然不知是哪一年的五月,可卻明白一點,“你隻會在寒暑假來到北城,五月十二日,你是怎麽到了那裏,完成這一份作文稿?”
“這可未必,或許是我哪一年聯係了翁老師,翁老師讓我完成一篇作業,我照做寄了過去,也不是沒有可能。”尉容淡淡道,“而且,你也說了,隻有一份作文稿有日期落款。”
袁秋葉在旁靜靜聆聽,再沉思一想,他所言也確實不是沒有可能!
“就算不是我,也有可能是容熠。”尉容繼而又道。
手機屏幕持續亮著,女聲冷靜應答,“容熠有父親容鎮喬,難道容鎮喬連家教老師都請不起,還要去香山別墅裏共用同一位?”
容家子弟都是出生顯貴,對於下一輩的教育從來都是極盡嚴謹。這不單單是注重才學,更注重家教……
“筆跡上來看,寫作文稿的三個孩子,年紀大概是十二歲左右,可容熠卻是從十五歲的時候,才和容柔他們越走越近!就時間來看,他也不會是那個男孩子!”蔓生幾乎是認定,那是她心中所想。
袁秋葉又是望向尉容,他沉聲道,“依照你這麽說,那也隻有可能是外邊的孩子了。也許是哪個孩子被請到家裏,就有了那篇作文。不過,你去查也沒有用。時間太久了,誰還會去記得一個來家裏閑玩的小客人?”
……
這卻也是一種可能!
袁秋葉心想:第二個男孩子不是容熠,隻是一個陌生做客的少年!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下來,像是被徹底問住,卻依舊是不肯死心,她冷聲道,“是容熠,還是另一個男孩子,既然你不知道,那我隻有自己去查證!”
尉容躺在那張床上,他忍不住輕咳起來,“咳……咳咳……”
電話那頭更是寂靜不應,不知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還是心中焦灼根本不知要如何開口……
待他咳了一陣止住,他看似不經意間叮嚀一句,“北城天冷,你多穿些衣服。”
前一秒自己還咳得心肝脾肺都快打結,後一秒他居然是向她叮囑!
袁秋葉看著這一幕,隻覺得這座監獄此處雖非談情說愛的場所,卻透出一股子溫情……
就在等待林蔓生回聲的時候,袁秋葉卻聽到了腳步聲,那是醫務室外有人前來!
她立刻將手機拿起掛斷,更是迅速收起。
“嘎吱——”是醫務室生了鏽的鐵門被開啟,那是監獄長到來,“袁警官!局長請你回去一趟!”
袁秋葉隻得起身,告辭後離開,“尉先生,我走了。”
尉容微笑頜首相送。
……
等到袁秋葉從監獄返回警署,警署早在等候她。而她一進入,就被頂頭上司狠批,“你現在是不是和被告那一方人的人走得很近!”
袁秋葉卻真不知要如何確認,因為林蔓生也並不聽從於尉,她轉移了話題追問,“局長,難道是王家派人質疑我?”
“你私底下的行動,已經逐漸影響到被害人家屬,你說我能不找你嗎!”局長一句話道明用意,更是厲聲訓斥,“圓球!現在案子已經結束,你現在是一名警官。我們都是為了法律公正而服務,不該對犯罪人產生同情憐憫,更不能牽扯私情!”
真的是王家提出申訴!
袁秋葉卻還是請求,“局長!我隻是認為案件還有疑點……”
“你認為沒有用,這起案子已經結案!”局長皺眉,也似異常為難,“今天你去監獄,已經是徇私!請你記住,下不為例!”
……
江南館中,手機放在麵前,遲遲沒有回音。
蔓生盯著那部手機發怔,突然被掛斷的電話,袁秋葉這邊一定出了狀況!
不知過了多久後,袁秋葉終於再次來電,可她隻是道,“我想我能幫你的隻有到這裏,接下來我也無能為力了……”
沒有再過多詢問,蔓生也知道這間案子上,她已經是萬分為難。她沒有責怪,唯有感謝,“袁警官,謝謝你。”
又是一通電話結束,緊握住手機,蔓生耳畔卻是他最後的話語:北城天冷,你多穿些衣服。
他的聲音分明帶著暖意。
可這一刻蔓生望著窗外雪景,北城真的好冷……
“咚咚!”敲門聲又是驚起,卻是楊冷清歸來!
楊冷清迎麵而入,定睛說道,“容柔不記得當年的事了!”
這在蔓生的意料之中,卻又聽見楊冷清道,“我懷疑,她會失去記憶是人為——!”
人為?
又是誰要故意抹殺她的記憶!
……
楊冷清突如其來的假設,讓蔓生感到震驚,“你查到了什麽?”
“我幾次去找容柔,可她都記不起!”楊冷清凝聲道,“可她的反應,在我看來,她明明很想記起,卻又怎麽也不能記起的樣子!就連她自己,也在無意識情況下喊著她不能!”
起因楊冷清還在遲疑,容柔為什麽喊著她不能。他始終想不通這一點,也無法再繼續追問。因為容柔極其痛苦,他也不忍心再問下去。
常添也隻得讓她去休息,同時請他離開。
“之後我就去了容柔曾經就職過的醫院,還有她當年念書的學校……”楊冷清又是道,“當年容家的案件發生後,她曾經休學在家一段日子!”
蔓生應道,“那位彭警官之前告訴過我,案件發生後,容家請了醫生來為她治療,又去外邊靜養了好一陣子才恢複。等她恢複的時候,也忘了那些事情,大概是精神上承受不了,所以自己就忘記了。”
“學校老師回憶,容柔再複學後,就像是沒事人一樣。但是,那個時候她已經開始怕血!”楊冷清如實以告,“有一回學校在外園藝,一位學生不小心割破了手也沒有發現,一不小心就沾在了臉上!當時的容柔反應激烈。半天都回不了神!”
蔓生的耳畔,卻也響起那日夜裏彭警官所言:後來,那個女孩子容柔竟然當了醫生!這已經是奇跡,更是要感謝當年為她治療的醫生!
畢竟那樣慘烈駭然的場麵,會讓一個人產生恐懼感,比方說鮮血!
她也終於明白,為什麽當時在宜城的時候,當她聽聞林憶珊墜樓,慌忙間來到警署尋找尉容,她的反應會是那樣激烈!
此刻卻才有了原因,隻是因為——容柔怕血!
蔓生蹙眉道,“可就算是這樣,也不能證明,容柔失去記憶是人為!”
“還有關鍵的一件事!”楊冷清又是沉聲道,“去了醫院探訪後。我想盡辦法聯係了一位國外的醫生,他曾經和容柔有過學術交流。是一位知名的心理學醫生,對外上課的時候,挑選了容柔作為實例,想要為同學們演示!”
蔓生瞠目,“結果呢?”
“演示失敗了!”楊冷清道出答案,“中途就沒有成功,她醒了過來!”
“催眠……”蔓生也知道那是一種心理醫學術,“難道催眠對她沒有用?”
楊冷清轉述那位醫生所言,“催眠是由各種不同技術引發意識替代的狀態,被實施者對實施者的暗示具有極高的反應性,是一種高度心理暗示!催眠失敗,一種是她本身心理建設防禦力很強!也有一種可能……”
蔓生已然心驚,楊冷清凝眸道,“她曾經接受過催眠治療!所以已經免疫!”
容柔接受過催眠……
蔓生仔細一想。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當年的凶殺案太血腥,在接受不了的情況也唯有忘記!
可是,難道僅此而已?
蔓生隱隱之中總覺得一切仿佛不似那樣簡單,卻也理不清思緒。
沉默之中,她輕聲道,“不要再查容柔了……”
似是狠下心斬斷這一條線,蔓生重複道,“不要再查她了!”
楊冷清也知再繼續追查容柔,隻怕她整個人崩潰,也都挽回不了局勢!
到了那個時候,又怎麽對得起尉容!
……
當天蔓生以及楊冷清再次前往近郊錯落的洋房裏,等候唐家二少派人前去打探的消息。
謝文、謝武兩人火速趕回港城,前去當年尉容曾經就讀於港城的一所小學。
因為根據唐仁修的回憶,也隻有那裏。曾經留下過一首詩歌筆跡。那是班主任老師讓他和尉容一起合作,為了學校校慶留念。因為是校慶,所以一定留有檔案。
蔓生一邊等候,一邊繼續重看那些容七爺派人送來的照片。
而楊冷清則是連同唐家二少一起,於另一間房內研究案件詳情記錄。
期間,顧敏為她送來一些茶點,見她這樣執著於這些照片,她不解問道,“蔓生,你是覺得這些照片有可疑的地方?”
“我想要找一找,會不會照片裏哪個孩子……”蔓生輕聲回道,腦海裏某種可能在形成,卻不敢輕易認定。
等到傍晚來臨之前,港城這邊由謝文來電告知,“二少!已經找到了尉容少爺留下的詩歌。又拿著那兩份作文稿經過比對,發現不是同一個人!”
所以,那位翁老師留下的遺物裏,兩個男孩子的筆跡,沒有一位是屬於尉容!
蔓生一方麵欣喜於自己的質疑被核實,可一方麵卻又想起清早之時,電話裏尉容於那頭道:依照你這麽說,那也隻有可能是外邊的孩子了。
他的假設不是沒有可能……
也可以是任何一個陌生的孩子……
可是——
“應該是很親近的關係才對!”蔓生還是這種想法,但是偏偏,她找不到證據來證明!
竟然硬生生被困在一處!
“連容七爺都不知道,香山別墅當年還有哪個孩子去過,這下是真的難了……”楊冷清低聲憂愁道。
而今,唐仁修也知尉容父母一切。年少時,隻知道他並非尉家大夫人所生,可原來他的父母竟然是這樣生死不得相見的一對。
那座香山別墅,是其母容詠慈的住所。
因為容詠慈未婚生子,慘遭家族上下不恥。又因為尉耀山早有妻室,所以坐實她是介入旁人婚姻的第三者身份。
這樣的前因下,容家沒有一個人願意靠近,更沒有任何一個孩子前去探望。
她本人更是深居簡出。
如同與世隔絕一般的生活,卻仿佛隻有一個容熠,走入了那座被封禁的別墅。
“副總……”餘安安喊了一聲。
眾人也一致望向林蔓生,她一張臉龐依舊冷靜。
眼看著隻剩下明日就是最後期限,僵持之下,她開口道,“高進,通知牧磊,明天放學後接寶少爺來北城——!”
寶少爺來北城?
她這是為了……
她的聲音幽幽響起,卻有一絲絕望抑製不住透出,“我總不能,連最後一麵都不讓孩子見他。”
……
已經是周四的夜晚!
海城天氣愈發寒冷了,今日裏未曾有雨,可是卻起了風。
冬日冷風一起,外邊全是淩厲而來的呼嘯聲,不斷撞擊著窗戶玻璃。
屬於楚冠廷名下的公館裏,楚映言站在落地窗前已經許久時候。她望著深凝夜色,眼中卻唯有黯淡。
今天又要過去,很快就會迎來周五……
等到周五再一過,上訴期限就結束了!
法院會直接將審判結果上呈至最高法院,到時候就要執行判決……
楚映言一想到那可怕的判決,整個人便更覺寒冷!
“映言!”後方是楚冠廷走入,他剛自外應酬歸來。一回到公館,就從吳媽口中得知,她一直在等待他,於是他立刻前來。
楚映言一下回頭,卻聽見他凝眸道,“映言,如果一切沒有辦法挽回,這也隻能是事實!”
“是事實……”楚映言呢喃著三個字,突然響起當日王燕回在宴會上所言——今天一過,還有三天!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什麽才是事實!
“不!”楚映言難忍那份傷痛,“這不是事實……”
“映言,我知道你很難過。”楚冠廷輕撫著她,勸慰說道,“可如果尉容的認罪是心有愧疚大徹大悟,那寧可他能夠走得坦坦蕩蕩!”
坦坦蕩蕩……
楚映言想起尉容,想起兒時他挺身護她的場景,也是這樣坦坦蕩蕩!
“明天是周五,等到小寶放學。我就接他去北城!”楚冠廷早有了決定,他朝楚映言問道,“你要不要一起去?”
楚映言卻搖了搖頭,她早已不敢去目睹,更不想去驗證那一刻到來,“我不去了……”
“你不去也好。”楚冠廷沉聲道,“省得去了北城,到時候遇上了王燕回,又要惹出事情來。”
北城不比海城,在海城她和他碰麵,那是理所當然。可到了北城,她始終還是他名義上的妻子,總是於理不合。
楚映言又想起王燕回。
已經是最後一日,他要親眼去證實,尉容的確犯下命案難逃判決。也要親眼去證實,林蔓生這一回後徹底死心!
……
周四夜裏,北城這邊眾人幾乎是一夜未眠。
餘安安再望向林蔓生,發現她一雙眼睛布滿了血絲,連續數日奔波,都沒有好好休息過,一日下來隻睡了幾個小時,整個人又成日處於緊張狀態裏,她整個人顯現憔悴!
餘安安終究還是喊道,“副總,天亮了,您就睡一會兒,哪怕是兩個小時也好!”
蔓生猛地停住,她再是緩緩抬頭望過去,天又亮了!
她盯著那一絲曙光乍現。卻是忍不住問,“為什麽天亮得這麽快……”
“……”餘安安一下難受不已,險些就哭了出來。
……
周五放學的時刻,比起平時要早一些。
程牧磊趕至學校的時候,楚冠廷竟也前來。得知他的來意,也是要送寶少爺前去北城。
程牧磊沒有再反對,於是一道往機場而去。
待他們離開學校,對麵道路上,還有一輛車停在那裏。
車內,孟少平呼喊,“大少爺,寶少爺已經被接走了!”
車後座,王燕回沉默抽著煙。
……
寶少爺被接到北城後,卻是由顧敏帶著唐向宸去機場接應,隻因為林蔓生如今還在忙於案件奔波。
寶少爺不認得他們母子。等到了近郊洋房,卻認出了唐仁修,“唐叔叔。”
唐仁修微笑問,“你怎麽認識我?”
寶少爺道,“相冊裏有你的照片!”
原來是相冊的緣故,大概是年少時候拍下的合照,雖然隻有零星幾張,但還是保存完好。所以寶少爺瞧見了,便也記住了。
“我是你唐叔叔的兒子……”唐向宸作為年長幾歲的哥哥,立刻結交了小夥伴。
寶少爺直接道,“你好,宸宸。”
“……”唐向宸被年幼的弟弟這麽喊,倒是懵了。
顧敏卻笑了,“好了,你們一起去做功課。”
兩個少年倒也不陌生。一同離開了。
半晌後,楊冷清卻又是前來,束手無策之下道,“我要提出探視!”
唐仁修英氣的眉宇擰起,“沒有這個必要了。”
到了如今,他早已不會再同意接受探視!
可是楊冷清不信,他偏偏還是去嚐試,已然是破釜成舟,可卻還是如他所言被拒!
這該怎麽辦才好?
待到夜深,蔓生一行才趕來,她已經風塵仆仆滿麵寒霜。
她是來接寶少爺離開,她總要來接走孩子。
眾人瞧向她,見她還是如常冷靜,麵對寶少爺的時候,也沒有展露任何崩潰情緒。
可越是這樣沉靜。越是讓人擔憂……
誰也不敢在寶少爺麵前提起有關於其父尉容的事情,就算孩子終會被告知,這一刻也該由林蔓生!
楚冠廷陪同一起,抵達了江南館。
蔓生帶著寶少爺先行上樓,楚冠廷則是和楊冷清敘話幾句。
等上樓來到房間裏,蔓生給孩子脫去外套,她反複了數次,才能開口,“小寶,其實你爸爸他……”
“我知道,爸爸也在北城。”寶少爺卻道。
蔓生驟然一怔,寶少爺又道,“我聽見趙媽和鄭媽在說話。”
“她們還有說什麽?”蔓生追問道。
寶少爺一雙眼眸清澈,“隻是說爸爸在北城,原來是來了北城出差。所以過年不能回去了嗎?”
“小寶……”蔓生又該如何告訴他,午夜十二點一過,等到明天天一亮,上訴期救過了,而他的父親將會被法院送審迎來最後的判決……
“剛才宸宸哥哥說,爸爸是因為惹了媽媽不高興,所以媽媽才生氣了……”寶少爺睜著眼眸問道,“媽媽,你對我說過,做錯了事認錯的話,就可以原諒一次是不是?”
那恐怕是少年童言無忌,可孩子聽得認真……
卻讓蔓生僵在那裏。
他們不曾發覺,外邊回廊裏站著一道身影,那是上樓來的楚冠廷。
可他沒有上前打斷,隻是靜默不言。
不知過了多久。他忍不住探頭去瞧,卻見她已經緊緊擁抱住孩子……
“小寶……”她隻是哽咽喊著,而孩子還在天真問著,“不可以嗎……一次也不可以嗎……”
……
楚冠廷是默默離開的。
臨走的時候,告知了楊冷清一聲。
待蔓生被轉告得知,他早已經離去多時。
這個夜裏,寶少爺從海城奔波而來,疲倦的早已睡下了。
蔓生給孩子蓋上被子,她靜靜守在床畔,整個人都有些泛空。
餘安安在旁望向她,見她隻是盯著寶少爺睡著的童真臉龐,她一眨不眨的盯著在瞧,雙眼空洞而無神,七魂六魄都不知道去了何處。
這麽看了半晌後,她才起身走到外邊的廳裏。
餘安安跟隨她而出,瞧見她複又坐入那張椅子,埋首於那些淩亂堆積的文件之中……
這已是最後一個天亮,盡管她雙眼全是血絲,可餘安安也不忍心再去阻止她。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餘安安看著時鍾,瞧著指針走向了午夜十二點!
待到十二點不知不覺悄然一過,一切就像是不可逆轉一般,成了既定的結局!
餘安安再望向林蔓生,她卻不管不顧,好似時間對她而言,早就沒了意義……
一起幫著林蔓生翻看文件的餘安安,在黎明過後終於也因為疲倦而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等到她打了一場瞌睡醒來,發現天色已經蒙蒙亮!
此時更覺寒冷,餘安安進入房間,給她取了一件外套而出。沒有多言一句,隻為她將外套披上了,“副總,天冷,穿件衣服……”
蔓生這才有一絲清醒過來,卻是問道,“小寶有沒有踢被子?”
“沒有!”餘安安急忙回道,“寶少爺睡得很好,中間的時候,我進去過,給他蓋上了……”
“那孩子平時的時候,總是小大人一樣,可是一睡下去,還是會踢被子……”蔓生卻訴說起關於寶少爺的生活瑣碎,“也不知道像誰,真不知道像誰……”
餘安安見她如此彷徨苦楚,她哽咽安慰道,“副總,孩子長起來可快了!一下子就能長大了,到時候您就不用擔心寶少爺再踢被子了!我剛才瞧的時候,就發現寶少爺又長高了!”
“這才幾天沒見,就能長高了?”蔓生笑著問,可是那雙眼睛早已朦朧不清。
餘安安應道,“就是長高了!孩子總是一天一個樣!比之前要高!”
“又長高了……長高了……”蔓生喃喃念著這一句話,她的眼前更分不清誰是誰。
隻是長歎笑著,在這破曉時刻,她隻是癡然笑著。手猛一顫抖,那桌子上的照片掉落在地也不自知。
“照片都掉了……”餘安安彎腰撿起,又重新放到她手中,“你瞧,容柔小姐這才過了一年。也長高了不少……”
蔓生低頭望去,兩張照片裏的容柔,當真是身高差了一截……
差了一截?
猛地,蔓生定睛去看!
餘安安驚愕,“副總,怎麽了?”
蔓生卻似瘋了一般,她拚命去找,拚命去瞧。就在慌忙裏,將那些照片全都收拾起,她開始喊,“備車!快備車——!”
……
就在清晨時刻,車子從江南館駛離,卻是一路而行。
高進以及程牧磊陪同,餘安安留下陪伴還在入睡的寶少爺。
車子一路飛馳,就在天色泛亮的時候。抵達了一處荒廢別墅。這座別墅,高進未曾來過,程牧磊亦不曾到來。
隻是已經聽聞,這裏曾經是容家命案的案發現場……
白雪覆蓋下,放眼望去隻剩下殘敗!
“副總!”程牧磊呼喊,高進亦是於後方追隨。
兩人跟著林蔓生往前方走,她竟是不曾遲疑走向別墅後院。冰霜覆蓋了石牆,還有滿園的荒草。
她一路向前,用身體劈開一條道來,高進和程牧磊見狀,飛奔至她前往,為她撥開那道路——
兩人瞧見她來到那道石牆,她用手將冰冷石牆上的冰雪撫去。發現用手不行,就拿起地上的石塊,狠猛的敲打。那冰塊也墜落下來。
“哢——”一聲裏,露出那曾經留下的痕跡!
那道痕跡上,斷斷續續四道印記,始終都有四道印記……
“還有人……”蔓生驚聲喊,“這裏還有人……”
……
北城警署的大廳裏,正顯示著時間——上午九點二十一分!
突然,是王燕回以及王鏡樓趕至。
“兩位怎麽會來?”袁秋葉詫異無比,卻未曾等到回答,因為又瞧見幾人到來。
那是楊冷清以及楚冠廷等人!
袁秋葉不知道的是,林蔓生一早離開江南館後就沒了蹤影。結果她又打電話來告知,讓楊冷清前去警署匯合,因為她有新證據!
楚冠廷又來尋找楊冷清,於是緊接著得知,再後來王燕回和王鏡樓也沒有例外……
當下,就有了此刻一幕!
眾人都在等候。全都張望著警署外,就在注視中果真瞧見一輛車飛速閃現,隨後是一道纖細身影疾步而來,她衝破那些風雪踏著冰地一下閃入大廳——
“我有新證據!”她開始喊,“我可以證明,當年別墅裏第四個孩子不是容熠!不是他!”
“別墅的石牆上,照片比對了身高,不是容熠!容熠的身高不在那四個孩子裏!除了尉容,容柔,李程睿之外,還有第四個孩子!”
她慌亂無章,卻又是那樣激烈,那些聲音響徹於整座警署大廳!
“林女士……”袁秋葉不禁上前喊,卻是告知她,“法院判決已經呈交給最高法院了!已經在九點的時候呈交給最高法院了!”
可是她卻聽不見。那雙因為數日未曾好眠而充血的眼睛,早看不清周遭的身影,她隻是不斷在喊,說著那猜想的可能,卻是驚天而出,“容家的案子裏,當時還有一個人!”
“別墅裏不是隻有九個人,當時不是隻有九個人而已!”她那麽迫切的想讓眾人了解,她一個個去握他們的手臂,又一個個放開,“當年別墅裏,還有第十個人在場——!”
“就是這第十人,就是因為這個人!”蔓生縱聲大喊,一切都淩亂而起,“許守業也知道這個人!案件有疑點!”
眾人已經驚詫佇立於原地,唯有瞧見她似瘋了一般的身影,她朝天朝地大喊著冤屈,“我不服這樣的判決,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