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篇第406章:誰能瞑目一棋數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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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房內室之中,餘安安以及胡管家隻見林蔓生捧著那幅被割碎的畫,她的口中呢喃重複著那一句,“有過的……真的有過……”

    餘安安無法明白:有過什麽?又哪裏是真?

    “蔓生小姐,您還好嗎?”胡管家不禁關心詢問。

    蔓生回過神來,猛地問道,“為什麽這幅畫被割碎了!有誰進來過這裏!”

    分明是被人用尖銳的刀劃破,可誰又會做這樣的事?

    胡管家立即道,“不可能有外人進來!這裏是容少爺的畫室,平時隻有傭人來打掃,否則誰也不許進入!”

    “難道是尉總自己用美工刀毀了畫?”餘安安更是狐疑道。

    蔓生的目光,還一眨不眨落在那幅畫上,聽見胡管家奪定道,“更不可能!容少爺一向愛惜畫稿!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可如果不是別墅裏的傭人,也不是尉容自己,那還會有誰?

    居然成了無法解答的謎題!

    眼看窗外天色已黑,蔓生也來不及再停留,她捧過畫作道,“胡管家,這幅畫我帶走了!”

    ……

    車子駛離山莊,筆直往暫居的住所而去。

    在抵達博洛尼亞後,蔓生立刻租下附近一處公館。而後又找來幾位常年定局於這座城市的華裔,更帶著翻譯人員隨行。

    由高進和程牧磊各為小分隊,親自帶領前去追查。

    而蔓生則是帶著餘安安,以及另外幾人同時親赴找尋證據。

    隻是數日下來,卻依舊沒有音訊。

    公館內一片溫暖,直到歸來後,餘安安這才忍不住追問,“副總,真的有證據嗎?”

    從北城輾轉至意大利。他們一直在奔波,餘安安不怕尋找,可她隻怕證據根本就不存在!

    “我曾經看見過一張內存卡……”蔓生這才道出當日所見。

    那是在爭奪寶少爺的撫養權之前,當時蔓生尚在保利任職,午休時間前往總經辦,因為前一日就說好一起用餐。

    可是當她前來後,宗泉也隨後而入,將一件物品送上,更是告知尉容:這是大少奶奶派人送來給您的。

    而尉容直接命令扔了,最後也是被她阻止,才發現是一張內存卡。

    將內存卡放入攝影機中,畫麵也出來了。

    依稀之間可以記得,屏幕畫麵裏是一處熱鬧派對,那些人影晃動之中,蔓生卻依舊認出了那道身影!

    那是尉容的身影!

    事後尉容直接將內存卡處理,彼時蔓生不曾多想,可如今卻覺得太過蹊蹺!

    “如果可以找到那段視頻,我想再看一看視頻裏的人!”蔓生輕聲回道。

    餘安安聽聞這一切,更是覺得森寒,雖然此刻已是入夜,卻覺無形之中仿佛有人一直在窺探一般,晦暗難辨詭異莫測。

    當夜,待高進以及程牧磊紛紛歸來。

    眾人聚在公館內臨時用來開會的工作室裏商討,結果如常沒有實質進展。但是誰也沒有輕言放棄,畢竟名單上可以尋找打聽之人,還沒有到最後一位。

    這就表明還有機會!

    “又找了一天,你們也累了,快去休息……”蔓生輕喚一聲,眾人也紛紛起身回房。

    眾人也確實是累了,形勢如此險峻,又是在和時間賽跑,精神被一直壓迫著,難以得到真正的放鬆。

    寂靜的夜裏,蔓生一個人坐在桌案前,那幅畫被她擺在前方,她取來一麵同等規格的玻璃,又再取來膠布。將被割破的畫稿從畫框裏取下,而後小心擦拭灰塵。

    畫稿恢複了幹淨整潔,視線又是落在那片翻起的畫紙背麵一角,那行字再次映入眼簾——送給你,喜歡嗎?

    蔓生瞧了半晌,她拿起了筆。

    窗外,寒風吹拂而過。

    玻璃倒影出,她低頭書寫的一幕。

    等到半夜的時候,餘安安難忍饑餓,走出房間找些食物。她捧著餅幹和牛奶,張頭一望發現盡頭那間工作室內還亮著燈。她安靜來到房門口,這才發現那道身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而原本被割破的畫稿,竟已被修補好。盡管仔細去瞧,還可以發現修補過的痕跡。可是,那幅畫再也不顯得驚心駭然。

    畫裏的女孩兒,笑得那樣好看,那是花樣年華般的年紀。

    ……

    十二月月底的海城,氣溫驟降。

    大概是因為一月即將來臨的緣故。

    每當年關將至,也是公司最為忙碌的時刻。

    這日傍晚近四點,尉孝禮一行剛從外返回保利集團大廈,元昊後方就緊隨其後。

    尉孝禮筆直走向那張代表了最高權威的大班椅,岑歡則是詢問,“元昊,有什麽動靜?”

    元昊回道,“孝禮少爺,容少爺還在北城醫院治療,不過病情已經控製好轉。過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出院。”

    聽聞如此,岑歡也終於有些放心,可未曾感到真正安寧。因為即便出院,也不過是回去監獄之中等待執行死刑。

    “還有,胡管家那邊來電,蔓生小姐已經去過山莊……”元昊又是轉達了遠在意大利的近況。

    岑歡也在等待意大利這邊來報,當得知林蔓生一行前去後,尉孝禮就以尉家當家人的身份鎮壓了胡管家,命令其隻要林蔓生出現就不準阻攔。

    元昊又道,“蔓生小姐發現了一幅疑似是容少爺留下來的畫,問胡管家要了那幅畫拿走了……”

    “什麽畫?”尉孝禮不禁追問。

    元昊如實回道,“胡管家說。是一幅蔓生小姐的畫像,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被割碎了……”

    岑歡困惑不解,尉孝禮也陷入沉思沒有回聲,“你先下去,有情況再來報告。”

    “是……”元昊應聲退下了。

    岑歡雖是沉默著,卻筆直望向了他。

    這一回,不等岑歡發問,尉孝禮率先開口,像是在對她解釋,更像是否定那份可笑的關心,他冷聲道,“我不過是好奇!如果這個世界上,真有一個長得這麽相似的人,我也有興趣見一見!”

    如果案件背後另有一個人,不管尉容是否有罪,這個人必定神似!

    他倒是要親眼瞧一瞧,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

    距離十二月月末還有四天時間。

    海城的白晝變短了,而黑夜也變得漫長。

    深夜裏,車子駛入暢海園,車門打開的一刹那,寒風迎麵襲來。

    “大少爺,您快進去,外邊風冷……”孟少平急忙叮嚀。

    王燕回卻是不疾不徐而入,絲毫不畏懼寒風。

    待進入別墅裏,王燕回望向這座大廳,那盞燈還亮起著,如同從前一般。可卻還是和以往不同了,好似少了一些,可究竟又是少了什麽?

    “大少爺,您喝杯薑茶……”孟少平從傭人手中端過薑茶送上,低聲又道,“大少爺,鍾叔又來電了,他請大少爺去醫院看望老爺……”

    王燕回褪去外衣,一張俊彥沉靜,半晌都沒有作聲。

    孟少平接著道,“我有轉告鍾叔,等大少爺空了,就會過去……”

    王燕回沒有再多言一句,直接起身上樓走向書房。

    午夜近淩晨的時候,暢海園內卻有人連夜到來,孟少平驚愕呼喊,“鏡樓少爺……”

    王鏡樓那張臉龐在回廊廊燈映襯下,卻是陰沉無比,就像是來算賬!

    他直接走向書房,一下推門而入!

    王鏡樓一開口便帶著滿腹疑問,更帶著無法再壓製的怒氣,“告訴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王燕回放下了手中的文件,他抬眸瞧向來人,王鏡樓還在發問,“蔓生姐帶人去了意大利,這件事情你知道!”

    “我是知道。”王燕回如實回聲。

    “你不僅是知道,而且還在暗中幫著她一起找證據!”時隔林蔓生趕赴意大利,至今已有數日光景,王鏡樓這才得知,就在林蔓生派人找尋和王子衿相識的友人之時,他居然在幕後協助,為她排除了一些不必要的障礙,讓她找尋的時候不再遭受諸多刁難冷拒!

    王燕回沒有再應答,可他亦沒有否認。

    “你現在是承認了!”自王鏡樓得知的刹那。他就知道這一切不會是假,“尉孝禮默許蔓生姐進入那座山莊,現在連大哥你也在背後一起幫著她?”

    尉孝禮會相助,王鏡樓絲毫不驚奇,畢竟尉容是尉家族人,可他唯獨想不通王燕回,仿佛是遭受了被判,是被至親背叛的感覺,“你是在推波助瀾!你也要為尉容洗脫罪名!”

    王鏡樓一下急衝向王燕回,顧不得兄弟輩分,那些該與不該,猛地揪住他的衣襟斥責,“大哥!你怎麽對得起姐姐!你怎麽對得起被害死的姐姐!”

    麵對王鏡樓瘋狂質問,王燕回眸光鎮靜,終於開口道。“我這樣做,就是為了子衿——!”

    王鏡樓愣住,又是斥責,“你不要再狡辯!”

    “如果蔓生假設一切是真,難道我也要眼睜睜看著案子被草率結案,就當作了結嗎!”王燕回冷聲反問,王鏡樓一下沒了聲音。

    王燕回繼而道,“案情背後是不是還有另外一個人,不管是尉容找來的幫手,還是罪魁禍首,都不能讓他逍遙法外!難道有人認罪就算完事?你不想知道子衿究竟是怎麽死的,又是被誰害死?”

    “案子隨時都可以結束!就算尉容死得安寧,可是子衿有沒有死不瞑目,她下到黃泉後,又有沒有安心!”王燕回的質問聲驚天而起。響徹於寂靜的書房裏。

    “……”王鏡樓揪住他衣襟的手,突然沒了力道,他垂下了手。

    其實他怎會沒有這樣想過?

    可是……

    王鏡樓隻覺得那些假設都太過荒謬!

    “我是她的大哥!我也想找到害死她的凶手!”眼中斂著傷痛,王燕回沉聲道,“但更想找到真凶——!”

    王鏡樓平複了心緒,垂落的手卻還因為不甘心而握緊成拳!

    “咚咚!”敲門聲再次響起,是孟少平前來,“大少爺,鏡樓少爺……”

    王燕回以及王鏡樓紛紛回望而去,孟少平道出下文,“蔓生小姐好像找到證據了——!”

    ……

    距離另一個國度的意大利,此時博洛尼亞正是清晨。

    因為一位外出未歸的科斯塔小姐終於在今早歸來,所以蔓生一行匆忙趕至。

    科斯塔小姐當年同樣有出席那場派對,隻是她並非王子衿的友人。當年派對裏,不過是相聚時刻打過照麵。

    就在一個小時之前。這位科斯塔小姐已告知,當年的派對,她確實有留下視頻影像!

    眾人趕至科斯塔小姐的住所,她將內存卡從被閑置的箱子裏翻找出來,也是困惑道,“好像幾年前,王小姐也向我要過這份視頻,是有什麽問題嗎?”

    王子衿多年前也向她索要過?

    那麽就一定是了!

    程牧磊接過內存卡,放入於攝錄機裏按下了播放按鈕——

    蔓生看著鏡頭裏畫麵閃現,科斯塔小姐微笑道,“那天的派對,真的是很熱鬧很開心……”

    果真是熱鬧非凡的私人聚會,眾人都定睛在瞧。

    蔓生卻並不陌生,因為她曾經就瞧見過一回。

    可是餘安安三人卻分辨不出,究竟尉總是在哪裏。隻是畫麵一轉,認出了另外一人——那正是王子衿!

    緊接著,畫麵有些淩亂,切換於派對各個場景,突然又是定格於一處……

    “是尉總?”餘安安不能肯定。

    高進和程牧磊都在看,畫麵實在太淩亂模糊,隻有隱約的輪廓……

    而後鏡頭中,那道男人身影,卻是走向了王子衿。

    就在霓虹交錯裏,是男人冷不防俯身,輕輕落下一吻,吻向了王子衿!

    “難道真的是尉總……”高進也詫異了。

    尉總親了王家大小姐?

    蔓生緊緊盯著那道身影,那道極像尉容的身影,幾乎分辨不出真偽,從前竟以為是,而今卻是奪定道,“絕對不會是他——!他不會拿自己的孩子起誓——!”

    猶記得當日,法院調解室裏,因為寶少爺的撫養權,他們爭鋒相對。

    正是當時,王子衿厲聲喊:尉容,你現在敢不敢拿你自己,你的家族,你的兒子尉司棠起誓!如果你說謊,就必遭報應不得善終——!

    他將三根手指立起:我起誓——!

    她一直都知道他心狠,可再狠,卻也不會虎毒食子!

    ……

    蔓生一行當下來不及再多作探討,致謝告別了科斯塔小姐,也一並將這份視頻記錄的內存卡取走。

    再次回到自己的住所後,眾人又來回看了好幾遍視頻影像!

    最後,程牧磊按了暫停鍵,讓畫麵定格在那個男人在晦暗不清的派對中親吻王子衿的一幕!

    “如果說大少奶奶沒有說謊,可是尉總又起誓了,那這個人又是誰?”餘安安百思不得其解。

    程牧磊又是追問,“副總,會不會是尉總當時權宜之計,所以才會否認?”

    盡管拿親生兒子來起誓,實在是太過狠毒,可誓言也未必一定要作數!

    “不會!”蔓生一口否認,“以他的性子,沒有就是沒有!”

    高進則是疑問,“副總,您這麽肯定?”

    “難道他不知道,王子衿是他的長嫂?”蔓生凝聲反問,“他又怎麽會去冒犯她!”

    豪門世家自然是講究禮節,極其注重輩分倫理,以尉容的身份,去冒犯未來長嫂,那簡直是大不敬!

    如果尉總從前的時候,確實有對王子衿動了心思,那麽又何必在之後的日子裏時時刻刻以禮相待?

    臨了,王子衿死去非命。

    而尉容,卻也入獄最終被判死刑!

    所以,眾人也是判斷,他絕對不可能對王子衿別有用心!

    蔓生雖然奪定,卻也想不明白。

    因為王子衿在法院當日,口口聲聲指著尉容,聲稱就是他吻了她。

    究竟是王子衿誤認?

    還是尉容狡辯?

    在這兩者之間,蔓生已經排除了後者,那麽唯有前者。思來想去。竟覺得煩悶無比,她起身獨自回了房間。

    餘安安瞧著她離去的背影,不免有些憂心。

    高進困惑道,“這個世界上,難道真有一個人,和尉總長得這樣像?”

    ……

    這一天,蔓生一行終於沒有再外出奔波逐一找尋。

    因為苦尋無果的證據,終於被找到了,總算是皇天不負有心人!

    然而接下來更是疑團重重,竟像是走入了死胡同!

    餘安安三人一直在推敲質疑,他們更是發現林蔓生自從進入房間後,就不曾再出來過。

    她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裏,靜思這一切。

    直到楊冷清的一通電話至國內北城聯係上她,蔓生這才有了反應,她按了接通。

    楊冷清是來告知她。“今天下午,他就會出院。”

    看來他已經病情好轉……

    蔓生沒有多言,隻是沉默“嗯”了一聲。

    “我已經聽說了你那邊的情況,也看過了視頻。”楊冷清方才聯係了餘安安,所以也透過轉發的錄像親眼目睹。

    可就連楊冷清,也無法確信,視頻裏那個男人究竟是不是尉容……

    單是望過去,實在是神似!

    “楊冷清,你和他認識這麽多年,你認為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嗎?”蔓生不禁問道。

    這個時候,哪怕她那樣信任他,但是如果周遭所有人都質疑,那麽她的信任也無濟於事!

    楊冷清在電話那端沉默著,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她,卻是反問。“你知不知道,尉容是什麽時候接受了尉叔叔的股份?”

    尉父尉耀山,將名下半數股份留給了尉容,可起先的時候,尉容遲遲沒有答應接受。因為此時,也讓大夫人一直不滿,更是耿耿於懷!

    實則蔓生並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時繼承,但她開始回憶,心中一算過往道,“他突然成了保利總經理的時候?”

    “是!”楊冷清認證了她的揣測。

    那個時候,是他突然離開了錦悅,一走數月不歸。再後來,蔓生為了尋找他親赴港城,又從港城一路找到了海城。也是在當時。她才得知,其實他根本就不隻是能力卓越才幹出色的數家公司獨立董事而已,他真正的身份是海城赫赫有名的豪門世家尉氏容少!

    而他勝任成為保利總經理的消息,也在那個時候在商圈內傳揚開,一時間激起千層浪!

    蔓生此刻一回想,方才問道,“他為什麽會在那個時候,突然繼承了股份?”

    “尉容沒有明白告訴過我。”楊冷清回道,“但是我猜想,這件事情一定和大哥脫不了關係!”

    蔓生蹙眉問道,“你的意思是,尉佐正主動請求尉容繼承股份?”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楊冷清凝聲道,“畢竟那個時候,大哥一直身體欠佳,而且王家那邊又一直虎視眈眈!”

    尉佐正自知命不久矣。又唯恐王家在握住了寶少爺之後,挾天子以令諸侯,所以才會請求尉容繼承股份。

    隻有名正言順後,他才能夠上位勝任總經理一職!

    “尉孝禮那個時候還沒有進入公司……”蔓生又想到當年,尉孝禮也還尚未能夠掌權,就算他有心想讓尉孝禮繼承,可也絕對不能成事。

    所以在衡量利弊後,尉佐正最終找上了尉容!

    思緒幽幽回顧,蔓生不禁輕聲念出那一句,“君子一諾五嶽皆輕,他還真是守信……”

    多年後今日,尉孝禮已是保利集團掌舵人!

    無論是集團還是家族,所有權利地位,盡數到了尉孝禮手中!

    “……”半晌,楊冷清也不曾應聲。

    兩人皆是沉默著。隻因為時光太殘酷,殘酷到開始之時,誰也不曾料想那真正用意,竟會是今時今日這般境地……

    最終,還是楊冷清出聲道,“那幅畫又是怎麽回事?會不會有人潛入別墅?”

    “胡管家說山莊裏門禁森嚴,絕對沒有可能……”蔓生回聲,可是淩亂的記憶卻開始跳躍,“啞伯!別墅裏當時有一個啞伯!還有……”

    還有那窗簾後的男人!

    記憶冷不防跳至那一幕,那一年她亦是前來博洛尼亞,是為了找尋被他帶走的寶少爺。

    就當她來到山莊,站在山莊外環顧尋找的時候,她明明看見別墅那一層的房間裏,窗簾後有一道身影!

    從前時候未曾細想,此刻猛地定格。蔓生隻覺得一陣寒冷直擊!

    難道當時,那個神似尉容的男人,他當時就在那裏!

    ……

    是夜,蔓生立刻帶著餘安安三人再次前往那座山莊別墅,隻為追問啞伯去向。

    胡管家被她問得一怔,“啞伯就在附近不遠的房子裏……”

    事不宜遲,夜色裏兩輛車子一前一後出發趕往啞伯住所。

    沿路,胡管家告知有關啞伯的所有,“這位啞伯,是容少爺從前的時候收留了他,給了他一個住所……”

    “啞伯不會說話,神智也不是太清楚,為人又膽小又怕事,可他很善良,待人很溫和。從來都不發瘋和人爭吵……”胡管家緩緩說道,“容少爺從前在這裏的時候,經常會去房子裏陪他,有時候也會住上一段日子……”

    “後來容少爺離開了,啞伯就一個人住在那裏。不過容少爺有交待,讓我定期派人送去食物和衣服,還有一些生用品,也給啞伯留一些錢……”

    有關於啞伯的過往,此刻聽聞其實也並不複雜,最後胡管家歎道,“容少爺一向心善,所以才照顧了他那麽久!”

    蔓生望著前方處,卻是沉默不言。

    不過多久,眾人終於抵達了啞伯現今的住所。

    那是一處幽靜的近郊住所,不過是兩層樓高的古老建築。房子外種著鬆柏,雖然寒風凜凜,但是依舊傲然於風中。那些寒霜覆在枝杈上,就像是一件冬日裏的外衣。

    而那座建築,可以清楚瞧見滿牆枯萎的藤蔓植物。若此刻是夏日,定是綠茵萌萌。

    此刻,那些枯敗的藤蔓籠罩了整座房子,夜幕裏唯有一盞燈光在其中,看著實在是森然。

    眾人全都下了車,胡管家怕驚擾了啞伯,所以他上前去應門。

    “咚咚!”胡管家先敲響了門,而後拿出鑰匙再去開門,“平時的時候,每回送東西過來,就放在門口……”

    但是今日,將門打開後,眾人一起入內。

    蔓生走在高進後方,胡管家將大廳裏的燈打開,眼前一切也映入眼簾——

    一座陳舊住所,沒有任何怪異的地方,沙發家具都十分質樸,這裏就像是常年居住於此的故人居所。

    “啊——!”餘安安突然驚喊,一下摟住了林蔓生的手臂,“副總!那裏有人!”

    眾人望了過去,一道身影蜷縮在櫥櫃後方的角落裏,隻露出一雙眼睛望著他們!

    刹那間,眾人也嚇了一跳!

    “是啞伯!”胡管家安撫眾人道,“不要怕!啞伯,你出來……”

    就在胡管家的呼喊下,啞伯才肯探出頭,但是始終都不願意麵對眾人。

    蔓生瞧見如此,便讓旁人全都退下,她獨自上前詢問,“啞伯,你一個人住在這裏嗎?”

    啞伯好似不認得她,又好似認得一般,迷迷糊糊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卻始終也道不明。

    蔓生對著啞伯訴說了好久,最終餘安安看不下去了,“副總,啞伯不會說話,而且他好像精神方麵有些問題……”

    然而這位胡管家口中善良的啞伯,卻拿來了一盒糖果遞給了林蔓生以及餘安安,手又是指著糖果,比劃著手勢,示意讓她們吃!

    蔓生捧著糖果。心裏邊卻是茫然。

    餘安安終究還是抵不過這份善意的熱心,她拿起一顆糖來,去了糖紙吃下,“副總,你也嚐一顆……”

    啞伯又是咿呀喊著,好似是在問她好不好吃,蔓生點了點頭,“很好吃。”

    因為方才吃糖,餘安安手上也沾染了軟糖糖液,大概是啞伯一直揣在口袋裏的,所以都有些融化,“我得去洗手……”

    蔓生也一同前去。

    經過大廳,眾人都還在翻找整座房子,卻都沒有任何發現,高進以及程牧磊前來道。“副總,這裏沒有別人!”

    所以,隻有啞伯一個?

    蔓生不禁蹙眉,洗淨手抬起頭,可是突然怔住,“……”

    “這裏連麵鏡子也沒有!”餘安安本能出聲。

    蔓生也正困惑於這個問題,這裏竟然沒有鏡子!

    “高進,牧磊,你們去找找,這個房子裏有沒有鏡子!”蔓生立即吩咐。

    結果,眾人找遍了整座房子後發現——這裏沒有一麵鏡子!

    正常情況下,又怎麽可能會沒有鏡子?

    除非是容貌已毀,可如果是那個神似尉容的男人,不該是這樣才對……

    “估計不喜歡照鏡子?”程牧磊質疑道。

    蔓生卻在想,那不愛照鏡子的原因——難道是他根本就不想看見自己的臉!

    ……

    同一時間。北城正是午後,那家醫院病房外,警員正在嚴守。

    今日就要出院,袁秋葉也一同隨行前來。

    經過了數日的治療,這位尉氏容少,終於康複好轉。隻是他的病根卻是多年舊疾引起,任是如何靜養也不能完全康複。

    病房裏醫生完成最後一次檢查後離去,袁秋葉這才走了進去。

    他已將外套穿上,那是律師趙非明送來的大衣,灰敗囚服外一件純手工外套,卻是襯得他英氣不凡。

    誰能相信,這人犯下命案是死刑囚犯?

    “可以走了。”尉容轉身,漠漠開口。

    袁秋葉望著他,卻是冷不防道,“原來你早就打算認罪!早在當時。你就在等著這一刻!”

    有些事情,當下不曾察覺,但當過後卻又無比清楚。

    比方數月之前,當警方再次緝捕他歸案,當時他似挑釁道:警方偵查階段羈押一般為兩個月,審查起訴一般為一個半月,審判階段三個月左右。我至少還有四個月時間,會配合警方。

    “四個月時間,海城保利集團政變!”袁秋葉不禁凝眸,心中卻萌生一則大膽揣測,“尉先生,是不是早在多年以前,你就在布局這一切!”

    從悔婚那一日起,負了心上人,保全了家人。穩住整個公司,又一並推開了所有人……

    “這一盤棋,你下了這麽多年,還真是心思縝密!”袁秋葉更是問道,“難道你不累!”

    在她一再的追問下,他麵容依舊沉靜,卻隻是淡然笑問一聲,“如果真有這樣一盤棋,你認為我是下贏了,還是下輸了?”

    “……”袁秋葉瞧見他站在原地,後方是警員走了進來,將他的雙手銬上手銬!

    其實,他贏了!

    贏了棋局,縱然世上無他,眾人依舊能夠安好。

    因為人有記憶,就終有一日會忘記。

    可他卻也輸了!

    輸了餘生,輸了那僅有一絲可能的幸福機會……

    呼呼——

    窗外寒風起,北城聞風雪,縱然贏了天下,卻獨獨輸了一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