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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喵唔～”花花趴到李千羽的腿上，左聞右聞地像在熟悉氣味兒。

    “你答應了，以又就住在店裏吧。不過要抓老鼠的喲。”李千羽試了好幾下，最終沒親下去，心裏到底有些隔闔。

    前夫的變化太大了，這讓她冰寒的心有些鬆動。自從結婚，韓映煊就沒有幹過家務。之前在單位上班，天天都是朝九晚五，她一個人在家什麽都弄好了，根本沒有讓他操過心。後來下海單幹，成天都是喝得連老婆孩子都分不清才回來。

    瀞兒出生後，母親和婆婆都幫著帶，他根本沒插過手。兩邊的家人都讚他有能力又顧家，李千羽想起自已確實欣喜過。雖然丈夫有時回家，累得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可是她心裏還是高興的。家裏的東西越換越好，她和瀞兒也能去商場買些高檔的衣服了。幸福對於她來說，不就是默默地支持他，好好操持這個家麽。

    後來，他的身上慢慢地，真真正正的有了商人的氣息，說話處事都顯著與這個家不協調。她說話的聲氣越來越小，心裏千方百計地順著他的意思。這種變化讓她苦惱，可是也沒有辦法。從來沒有工作過的她隻能鑽在書堆裏，尋找美好的愛情故事，慰藉寂莫的心靈。

    如果沒有那次親眼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去開房，也許她這輩子都會在猜疑和不斷的自我妥協中徘徊。可是偏偏她看到了，所以就有了非要離婚不可的理由，也有了前夫的悔悟和今日的糾纏不清。

    “快些忘了吧！”李千羽也分不清是對前夫還是對自已說的，把花花抱在懷裏。

    韓江和小萍回來之後，李千羽總算能歇口氣了。隻是韓江隻字不提關於生病的事情，她也不好先多嘴動問。再過兩天就是弟弟李帥結婚的正日子，她想著給韓瀞買身新衣服。剛出花店門，就看到韓玉顏神情憔悴的站在樹下。李千羽慢慢走過去，怎麽幾天不見，人都瘦得脫相了。韓玉顏見到她話也不說，身體就往前倒。李千羽被他靠著，似乎能感覺到他的心很傷。

    “千羽，我想帶你去個地方。”韓玉顏在她耳邊說。

    “去哪兒？”李千羽覺得他失蹤得奇怪，出現也得突然，看神情像是出了什麽事情。

    “你別問，隻跟我去好嗎？”韓玉顏站好身體，眼神定定地望著她。

    李千羽覺得不答應好像過不去，輕輕地點了點頭。

    沒有想到，韓玉顏帶她去的竟是精神病院。一進正樓就聽到白色房間時時傳出淒曆的叫聲。還有這裏的保育人員都很強壯，個個戴著白口罩。長椅上一個像骷髏樣，隻有一張皮包著的骨頭架子，涎水滴噠地朝她笑了笑。

    李千羽頓時打了個冷顫，真怕那笑會把他顴骨處撐破。看到走廊的盡頭，半開的門外一片草地。雖然冬日的枯黃還未褪盡，新的嫩黃又慢慢生出來。輪椅上的人，從背影看是個女的。

    她花白的頭發梳得很整齊，衣服被蓋在藍細格毯子下麵。隻露出了黑色的毛衣領子。臉上平靜淡漠，沒有表情。眼睛空洞洞地望著前方，鼻子裏流出些清水。

    韓玉顏拿出手帕擦了，跟李千羽說“這個．．．是我的媽媽。”

    李千羽沒說話，再想不到他的媽媽會住在瘋人院。

    “沒想到吧，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韓玉顏消失的這幾日，都是為了把母親從首都醫院轉回臨安。他心裏像氣囊一樣裝滿了怨恨，那個是他父親的人，就是害母親成這樣的凶手。

    怪不得韓玉顏快過年的時候消失了一陣子，原來是去看他的母親了。李千羽看到這種狀況，心裏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她覺得什麽話都是徒勞無用的。

    “那你以前買花都是給誰的，我還以為．．．”李千羽自從見過時宜，想到的是他母親可能過世了，沒有想到還活著。

    護士過來說，散步時間到了。韓玉顏隻能眼看著母親被推進了屋內。也許天氣還不夠暖和，院子裏沒什麽什病人。

    李千羽和韓玉顏並排坐在長椅上。

    “為了討好爸爸，我什麽都做了。時宜明裏對我很好，可是暗地裏看都不看我一眼。她隻對纖雨好，爸爸也是近些年才討厭纖雨的。我一直努力的學習，希望爸爸能看到。好不容易把公司交給我，卻隻和纖雨在同一水平線上。她的母親那麽向著自已的孩子，可是爸爸．．．有時候我真想知道，我到底是不是他生的．．．．”韓玉顏說著，淚水滑下來。他看了看手帕，沒有擦。

    李千羽拿出紙巾，幫他拭過之後，無法用語言安慰。如果她的猜想不錯，韓江果真是韓沁的私生子。那時，還不知韓玉顏會怎樣呢。

    “以前，舅舅告訴我。母親是自已成這樣的，那時候我怎麽就信了。直到前不久他說要移民，不能繼續照顧母親。才告訴我真相。”韓玉顏語氣傷感，眼神隱含殺氣。

    “什麽真相？”李千羽睜大眼睛。心想你不會知道了吧！我的老天！

    “原來。爸爸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女人。聽說母親是因為這件事情才和他離婚，並鬱鬱病成這個樣子的。還清醒的時候，她就說。一輩子都不要見到爸爸。我猜．．．他早把我媽忘了吧。”韓玉顏一氣兒說了這麽多，雖然痛苦可總算發泄出來。

    李千羽當下非常理解韓玉顏的母親。曾幾何時，她也以為自已會瘋掉。有時看到街上的瘋女人，她就想，會不會有一天，自已也會成為她們中的一份子。

    坐在寶馬車的後排座位上，韓玉顏像花花一樣踡著身體，倒在李千羽身上。他把臉深深埋在她腹部，生怕有人看到他的麵孔。李千羽拍著他的後背，心裏祈望著他睡起來能好受點兒。她在心裏暗歎

    人生啊！怎麽能生出這樣多糾葛。也許隻有到了能在夕陽中凝視的年紀，才能真正認知和感受理解。當我們知道年輕時的苦痛，都是為了能在年老時，打開回憶的心牆慢慢品味。或許心靈會飛舞起來！可是我們注定是要從年輕過到年老的，所以我們總在犯錯，並在新的懊悔中繼續犯錯。

    韓玉顏動了動，露出半張臉。

    “覺得好點了嗎？”李千羽看著他有些發紅的眼眶，心裏挺難受。

    “千羽，我們結婚好嗎？”韓玉顏輕輕說。

    “你．．．怎麽會．．．．？”李千羽覺得好突然，搭在他後背的手趕忙縮回來。

    韓玉顏坐起身體，激動地望著她說“你不知道，你的身體好暖。像媽媽和太陽一樣溫暖。如果你和我結婚，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可．．．可是．．．．”李千羽拒絕的話不知從何說起，但心裏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你不要可是了，隻要回答好就行了。”韓玉顏一把摟過李千羽，緊緊地抱在懷裏。

    李千羽推開他，語氣很為難“玉顏。我知道你很難過，也知道你很愛你的媽媽。可是．．．可是你不能因為想要那份母愛，就在我的身上找。你明白嗎？那不是可以結婚的愛，隻是種寄托。”

    “我是愛你的千羽，不是寄托。真的真的，千羽．．你不要離開我．．．．”韓玉顏又一次把她抱在了懷裏，閉著眼睛貪吸她身上的香氣．

    韓玉顏明顯的是戀母情節。可是李千羽再次被他摟在懷裏時，卻沒了推開的勇氣。透過車窗，路邊一對看似夫妻的男女，因為翻到了兩個塑料瓶子，相對望著笑了笑。那男人的袖口全是破損，毛衣的線頭吊了好幾根。他抬手往下拉了拉女人的帽子，摟著她去瞅前麵的垃圾桶。或許，這就是上天的公平之處！如果給了你金錢就不會給你幸福。如果想擁有幸福，就注定為三餐奔波受苦。

    李千羽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裏多麽羨慕啊！可是她失去了機會，提出和韓映煊離婚時。就把自已生生從他的世界連根拔起，扯得大家都血肉模糊。這樣想來，難道是她做錯了嗎？

    “千羽，我真想這樣靠在你身上一輩子。你真的不喜歡我嗎？不會的，如果不喜歡，你不會對我這麽好。你真的好暖．．．．”韓玉顏像是在對李千羽說話，聽著又像在自語。

    過了很久，他總算放開了。

    李千羽整整衣服和有些亂的頭發說“我們回去吧，這裏離城挺遠的。挨久了我怕．．．．．”韓玉顏囑付她“我母親的事情不要告訴別人。你坐到前麵來。”

    李千羽在前麵坐好，韓玉顏便開著車往臨安城趕。

    韓老爺子讓阿坤開車去花店。派來盯視的人昨晚就報告韓江回來的事情，可是太晚了。韓沁忍到早上，一夜都沒睡好。時宜的狗腿跟在凱迪拉克後麵，戴墨鏡的男人一臉奸相。

    韓江知道韓沁終究還是要來的。可是，他在母親的墳前發了誓，就是窮死也不拿韓家的半個子兒。小萍尷尬地直搓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也總算知道了，原來韓江有個這麽有錢的老爸，可並未為此感覺高興。

    韓沁心裏早猜到，這孩子肯定是回秀水去了。韓江就是他和明月的孩子，可這孩子看都不看他一眼。心裏明明存著恨，他隻能慢慢勸慰了“我知道你恨我。該恨，我不怨你。我對不起你的母親。那半年，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她總是站在田梗上，用好奇的眼神看我挖泥巴、灌檢驗水。手裏提著藍子，裝著綠油油的菠菜或是甜瓜．．．．．”韓沁想努力的記江明月的樣子，可是她似乎在逗他玩兒。兩條辯子一甩一甩地跑遠了．．．．

    韓江的眼裏含著淚，他倔強地伸著脖子，看也不看韓沁一眼。任何解釋與安慰都顯得那麽蒼白。

    韓沁一直呆到吃晚飯的時候，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坤叔見他都要撐不住了，想勸又不敢勸。買了碗燕窩粥，遞進去。他擺了擺手，心裏苦得黃連一樣。

    韓江忙進忙出，時而坐在一邊。當他完全不存在。

    “如果你能同意，我想去拜祭一下你的母親。”韓沁肯求地說。他這輩子就沒這麽低聲下氣過，可是在這孩子麵前，他還有什麽顏麵理直氣壯。

    “你不用去，家裏的夫人知道了那還得了，我隻想媽媽過安安靜靜的日子。”韓江見他坐了小半天，心裏的火氣也沒有剛開始那麽大，可要原諒他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你在生氣，我會等你氣消的。孩子，你要知道。人這一輩子，總會做錯很多事情。有些錯可以改，而有些錯是改不了的。我對不起你母親，已是沒有辦法償還了。在我還活著的時候，會盡最大的能力讓你好受些的。”韓沁望著牆縫邊剛冒芽的小草，說得自已淚眼蒙蒙。

    “如果你又想用錢買我，可就錯了。我媽也沒有拿你的錢，你不要以為她會出賣自已。”韓江狠狠地說。

    “你說什麽錢？”韓沁被他說糊塗了。他當年隻是回臨安辦事，沒有提過錢啊。韓江說“又”花錢買他，是什麽意思？

    “你們當年用二十萬買斷了關係，讓媽媽帶著我遠走，再也不要回來。可是那錢是我舅媽收的，我媽媽根本沒有拿。你現在又想用同樣的髒錢來買我，真是不知廉恥。”韓江說完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你說什麽錢我真的不知道。我回臨安後，再去秀水的時候，就再也沒找到你母親。上次也說過，你舅舅說她走了，問去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說的錢是怎麽回事？”韓沁是很蒙，如果沒有陰錯陽差地撿到韓江的錢包，怎麽能看到明月的照片。就是見一百次麵，他也不知道麵前的就是自已的兒子。

    “你不要裝了，還不是你導演的好戲。如果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叫你老婆送錢來。現在我媽都死了二十多年，你還這樣冤枉她。”韓江怒火又燒起來，心裏一陣接一陣地疼。

    “我真的沒有叫任何人送錢。隻是想快點處理完事情，就去接明月回來。誰知道，就從此沒有見麵。更加不知道她都離世那麽久了。”韓沁的淚流在臉上，洗涮著不堪回首的往事。

    “哼哼，話都是由你們來說。那我問你，就算你接到她了。你能給她幸福嗎？難不成你會和你了不起的老婆離婚，再把她娶進門嗎？”韓江直逼著眼前的老人，他就是殺死母親的凶手。而母親還傻傻地以碰到他為幸運，以為他生子而幸福。

    “我當時沒有想那麽多，隻是想對她好。她太好了，對我也太好了，或許我該早些離開。可是，我離不開．．．．”韓沁的心撕扯著。兒子就在麵前，對他年輕時的行為怒聲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