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淮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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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岩在珍珠畫舫之前回來,但柳寒沒用他,隻是讓他在外麵接應,事後沒有派給他新任務,讓他在城裏待命,可上次去找他時,他卻不在,所以,這次無論如何也要給他派點事,否則,他有可能起疑心。
“唉,諸事不順。”
話雖然如此,可柳寒的神情卻是笑嘻嘻的,厲岩苦笑下:“至少咱們把百工坊的老巢找出來了。”
“有什麽用,宮裏的新命令來了,”柳寒搖搖頭:“讓咱們協助顧瑋顧大人,一個扳倒盛懷;另一個設法查清方震的死因,讓漕幫安靜點。”
“安靜點?”厲岩眨巴下眼睛,似乎有點不解。
“宮裏的意思是讓漕幫安安靜靜的待在江南。”柳寒隨手端起茶杯,喝了口後放下,然後起身,提起水壺到灶台上,舀了瓢開水倒進去,然後提著茶壺過來。
“這方傑是頭老虎,不過,是頭小老虎,”柳寒歎口氣:“方震則是隻老狐狸,小老虎看上去威風,實際上好收拾,老狐狸才是真正的麻煩。”
厲岩露出一絲笑意:“大哥說的是,方震死了,蕭瀾叛了,這位方少幫主也不想想,他拿什麽北上。”
“你不要這樣想,漕幫有幾百年曆史了,這在江湖幫會中及其少見,”柳寒正色道,厲岩若有所思的看著他,柳寒微微一笑解釋道:“存在即道理,漕幫就象一顆大樹,這顆大樹的根深深的紮進地裏,就算將上麵的枝椏都砍斷,可要斷不了根,這顆樹就能重新起來。
咱們對曆史要有敬畏心,這些曆史悠久的幫派總能在某個犄角旮旯裏找出某些東西,給咱們添麻煩。”
厲岩聽不大懂,但也明白柳寒的意思,要扳倒漕幫這樣的幫會,不是件容易的事。
“那我們該怎麽作呢?”
柳寒聳聳肩:“暫時不需要作什麽,先看看,宮裏的意思是讓漕幫留在江南,這句話可以解釋為,隻要漕幫留在江南就行,不管他是與江南會開戰,還是為找蕭瀾,把江南掀個底朝天,都可以。”
厲岩微怔,隨即明白的點點頭,柳寒說道:“我去看過方震的屍體,感覺很怪,我覺著有,嗯,莫昆死了,他統帥的虎組就由你暫時統帶,或許,過段時間就要用到他們了。”
說著,柳寒將虎組組員名單和聯絡方式交給他,厲岩正要收起來,柳寒立刻嚴肅的提醒道:“記下後,燒了。”
厲岩連忙細看,確認記住後,馬上將紙條扔進灶內,火舌一卷,化為灰燼。
“從明天開始,你要挨個聯係他們,要先觀察,確認他們沒有問題,再聯係。”柳寒接著吩咐道:“揚州內衛出了這麽大問題,這些人,有可能沒有問題,也有可能都有問題。”
厲岩明白的點點頭,柳寒盯著他,厲岩鄭重的點頭:“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務。”
“虎組現在隻有五個人了,如果,你遇上有把握的人,可以暫時吸收進來,不過,事後要報告給我,在沒有得到我批準之前,不得暴露內衛身份。”
厲岩再度點頭,柳寒沒再吩咐什麽了,將虎組交給厲岩,一則可以給他找點事作,安其心;另外,這些人的身份恐怕早已經泄漏出去了,所以,就算厲岩將這些人報給那個人,也沒什麽。
宮裏另外一個任務,重建揚州內衛,還有漕幫內部的內衛,這些,他便不會讓厲岩插手。
從厲岩這出來,便到神眼林淮的茶攤喝茶,宮裏並沒有進一步的命令給他,但卻給他幾條線索,柳寒看後忍不住搖頭。
“這些貪官汙吏,早就該殺了。”林淮壓低聲音說道,聲音及其寒冷。
柳寒歎口氣,沒有答話,起身扔下幾枚銅板,離開了小茶攤。
隨後又到小刀那去了一趟,讓小刀密切注意揚州江湖的動靜,揚州城內有那些陌生的江湖人出沒。
小刀覺著有些困難,畢竟他所在的雙虎山是個小幫派,要監控若大個揚州,十分困難。
“沒事,作好你這部分就行了,”柳寒略微沉凝又問:“你與淮揚會中人有來往嗎?”
小刀搖搖頭:“我們雙虎莊是小幫會,主要經營賭場,也作私鹽和糧食生意,別說我了,就算幫裏的兩位虎,淮揚會都沒放在心上。而且,我在揚州也沒多久。”
柳寒點點頭:“行,我知道了,你注意下,看看淮揚會和江南會有那些人到揚州來了。”
小刀的答複沒有出乎他意料,不過,宮裏讓他很意外,或許是淮揚會不夠引人注意,宮裏在淮揚會居然沒有安插內線。
這個發現,讓柳寒意識到,宮裏對江湖的監控也沒想象那麽嚴密。
柳寒沒有再去找牛福宋嫂,而是在城裏觀察了兩天,才換了身裝扮施施然走進昌盛鹽號,這是他們三家的鹽號。
晉亮不在店鋪裏,隻有掌櫃的在鋪子裏,掌櫃的自然認識柳寒,對他的問題知無不言。
鹽號開業不久,隻有半個多月,生意不好不壞,他們定的策略是走高端路線,不賣粗鹽,隻賣精鹽,而經營精鹽的鹽商一般都有固定進貨渠道。
掌櫃的告訴他,最大的問題是精鹽的產量不高,晉亮正在加緊製造第二套製鹽設備,等第二套設備製成後,產量估計夠了。
“吳東家,就算這樣,咱們這半個月來,收入也很可觀,有七百多兩銀子,如果,咱們產量能上去,每月絕對能超過千兩。”
掌櫃的看上去很興奮,可柳寒卻不鹹不淡隻是頻頻點頭,又問了幾句便離開了。
從鹽號出來,他便徑直上顧府,在府門口正好遇見顧碩,倆人裝模作樣的打招呼。
“咱們那鹽號,我去看了,不行啊,這樣下去不行啊。”
“吳兄,別著急啊,咱們不是才開張半個月嗎,”顧恒笑嗬嗬的拉著他進門,倆人徑直到中庭,顧恒的意思是到書房談話,可柳寒卻示意他換一個地方,顧恒略微思索便到後院。
“吳兄,這生意要慢慢來,這半個月,咱們純利便有七百多兩,等銷路真打開了,日進鬥金,沒有問題。”顧恒很興奮:“這些天,我看了幾家的貨,吳兄,老實說,咱們的貨色最好,那鹽,雪白細膩,絕對超過他們,而且,咱們的成本還低三成到四成。”
倆人說著鹽經到了後院,在已經枯黃的藤架下坐下,兩個侍女送上茶後,顧恒將侍女揮退。
“大,”柳寒眉頭微皺,顧恒連忙改口:“吳兄,家裏已經清掃過了,沒有問題。”
“不是沒有問題,這個問題永遠存在,”柳寒正色道:“你要吸取你父親的教訓,你父親何嚐不謹慎,結果呢?以往說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但幹上這一行,就是千日防賊,稍有疏忽,就是身死家滅。”
顧恒背心冒出一層冷汗,連忙拱手:“吳兄說得是,小弟一定記住,千日防賊!”
柳寒點點頭:“謹慎,在這一行裏,無論怎麽都不會錯,寧可謹慎十分,也決不放鬆一分。”
顧恒鄭重的再度點頭:“我明白,謝吳兄指點。”
“這次來,除了看看鹽號外,最主要的是,淮揚會,”柳寒看著顧恒說道,顧恒很是意外,他原以為還是要針對顧建身後的人,沒成想居然是淮揚會,不由有些疑惑不解。
柳寒眉頭再皺:“你要記住,命令就是命令,不管心裏再疑惑,再不解,可一旦接到命令,就必須執行。”
顧恒連忙點頭,然後納悶的問道:“吳兄要對付淮揚會?這幫私鹽販子可都是心狠手辣之徒。”
“再狠也狠不過我們內衛。”柳寒傲然笑了笑,顧恒心裏暗罵自己蠢,這天下有狠得過內衛的嗎!
“不過,這次,我隻是想見見見淮揚會會長。”柳寒說道:“你知道這淮揚會的梅會長平時都在那活動嗎?”
“淮揚會的梅輝梅思遠很少在公開場合活動,他沒住在城裏,而是住在湖西的鯉魚島上,這個島是淮揚會的大本營,島民有一半左右都是淮揚會會中,這是公開的秘密,在島上,梅輝的話比皇帝的聖旨還管用。”
這些情況柳寒都知道,林淮和小刀都告訴過他,這鯉魚島是長春湖第二大島,位於長春湖西,距離主航線稍遠,不像第一大島龍興島那樣近,但龍興島是長春湖水師駐地,同時還有鹽務稽查隊。
“他不出島嗎?”柳寒皺眉問道:“這膽未免也太小了。”
顧恒搖頭說:“不,他當然會出島,在揚州城內城外,他都有園子,城內的園子在壽安觀邊上,城外的園子在城西北,靠近長春湖,名叫荷風園,不管城內城外,比起我這顧府可闊氣多了,僅麵積就大三倍以上,隻是,這梅輝行蹤飄忽,除了他身邊的人,沒人知道他在哪。”
柳寒點點頭,略微沉凝,正要開口,忽然傳來一陣悠揚的洞簫,他抬頭望去,神情略微訝異,顧恒見狀連忙解釋:“這是先父的兩個小妾在吹奏,吳兄對音律還有研究。”
柳寒心裏苦笑,他的音律是被女人培養起來的,在前世陪女友欣賞音樂會,在這一世則是青衿的熏陶。
他沒有說話,簫聲低沉,時而高昂,沒一會,箏,箏,兩聲箏音加入,箏音時而低沉,就象兩隻互相糾纏的蝴蝶,翻飛而來。
簫聲漸漸高漲,變得歡愉,箏聲也隨著高漲,透著愉悅。蝴蝶在花叢中歡愉,追逐,嬉戲;山花爛漫,香透百裏,一遍祥和。
忽然箏音發出琤琤聲,打破了這遍安寧祥和,就象有隻禿鷲從天而降,禿鷲寬大的翅膀,遮住了天空,蝴蝶驚恐的躲在花叢中,望著天空飛過的禿鷲,禿鷲得意長嘯,嘯聲驚動山穀。
花叢中,綠樹下,幾隻白兔驚慌逃出,禿鷲淩空飛落,白兔左躲右閃,眼看著便要落入禿鷲鋒利的爪子中。
一道流星飛至,白衣騎士縱馬飛馳,張弓搭箭,箭若流星,禿鷲驚恐高飛,飄落幾根羽毛。
顧恒注意柳寒,見柳寒沉浸在音樂聲中,便沒有打攪,隻是有些好奇,看柳寒的樣子,並非附庸風雅,而是真的聽懂了。
這吹簫和彈箏的都是顧碩的小妾,擅長音律,顧碩在時,常招其吹奏。
難不成這柳寒喜歡音律?
正思量著,簫音又變,忽然間,烏雲翻滾,狂風大作,花叢隨風搖擺,花瓣飄零,蝴蝶被狂風吹散,蝴蝶在拚命掙紮,用力扇動翅膀,卻無法與狂風相抗。
箏音同樣低沉,狂風嗚咽,黑雲滾滾,蝴蝶在嗚咽,在呼喚。
簫聲漸漸遠去,箏音也慢慢消逝,蝴蝶不知所蹤,隻剩下一遍瘡痍,殘花,斷枝,滿地!
“好!”柳寒脫口而出,輕輕鼓掌:“繁華過後,隻剩下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顧恒微怔,不明所以的看著他,柳寒浩歎道:“我想起,唉,算了,老弟,府裏最近是不是有什麽動作?”
顧恒遲疑下,苦笑道:“先父的小妾,我想送她們到女觀去,若不願,也可以給她們一筆銀子,隻是,最近手頭很緊,拿不出大筆銀子來。”
柳寒微微點頭,心裏明白,顧恒恐怕不願出那筆銀子,買鹽田,開鹽號,造設備,都要花一大筆銀子,這遣散父妾,花費也不小。
顧恒心裏頭屑忐忑,他已經處理了一個小妾,就是那個與顧維私通的小妾,被沉入長春湖。
“一個女人被遣散出府,她們能上哪去,”柳寒輕輕歎口氣,他當然聽懂了,滿是恐懼和驚慌,不知前途所在。
顧恒出乎意料,略微思索便斷然說道:“吳兄所言甚是,這樣吧,按她們的意願,願意走的,每人送百兩銀子,不願走的,就留下。”
柳寒點點頭:“這樣也好,”說著衝顧恒自嘲的笑了笑:“這本是你的家事,我不該幹預,”
“吳兄說的哪裏話,”顧恒連忙打斷:“俗語說,家和萬事興,我隻是覺著,她們都還年青,恐怕守不住,出府後,還可以再嫁,總好過老死府內。”
柳寒聞言不由想起那個晚上,似笑非笑的看著顧恒,把顧恒看得發毛,心裏忐忑不安,柳寒微微點頭:“說得好,家和萬事興。”
略微沉凝:“這樣,我住到酒樓去,你設法打聽下那梅輝的行蹤,我想見見這人。”
“吳兄說的哪裏話,既然來了,那用得著住酒樓,那樣豈不讓人笑話我顧恒沒有待客之道,就住我府。”顧恒說著,有點緊張的看著柳寒。
柳寒略微遲疑,便點點頭,顧恒說得不錯,若住到酒樓去,有可能會引起懷疑。
(本章完)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