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酒桌議盛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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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顧恒派人去將晉亮也請來,三人在前院喝酒聊生意經,柳寒根據自己在西域和前世的經驗,將自己設想的經營銷售方案推薦給倆人。

    低價銷售,這事很容易,可這容易與其他鹽號發生衝突,咱們力量小,一旦與大鹽號發生衝突,這對咱們非常不利。”

    可如何打開銷路呢?”柳寒看著倆人,倆人都陷入沉思中,現在每月雖然有七百多兩銀子的利潤,可不但柳寒,就算他們倆人都不滿意:“咱們可以先優惠促銷,但這優惠不是直接降價,而是送,比如買上一石精鹽,送兩尺粗麻,或棉布,或者是大米一斤半斤的,但這個法子,隻能推行一段時間,所以,最重要的是,截人。”

    晉亮和顧恒疑惑不解的看著他,柳寒笑道:“從現在開始,要派人到其他鹽號去看,看他們有那些大客戶,這些客戶來揚州後,住在那,喜歡什麽,一般什麽那個碼頭上岸,每次能拿多少貨,把這些都了解到了,對了,顧兄,你那得福樓可以用起來,到時候,咱們把客戶帶到得福樓,吃住,咱們都包了,如此這般,我就不信,弄不來客戶。”

    晉亮聽後,佩服之極的歎道:“吳兄啊吳兄,這掌櫃的,該由你來作,高,實在高,難怪貴號生意如此之好。”

    現在昌盛主要是零售,客戶多是周邊縣城的小客商,每次拿貨量也不大,他們現在的產量還不大,可即便這樣的產量,也有積壓庫存,等第二套設備投產,產量提高,積壓就會更嚴重了。

    晉兄說笑了,鹽號還要多靠你辛苦,不管怎麽說,這鹽號是咱們共同的。”柳寒認真的說道。

    來,來,為咱們生意興隆,幹一杯。”

    顧恒笑嗬嗬的端起酒杯,柳寒和晉亮也端起酒杯。

    杯幹之後,柳寒擦擦嘴巴,顧恒衝邊上伺候的丫頭使個眼色,丫頭會意的轉身出去,沒一會,夜空中傳來輕柔的簫聲。

    柳寒微怔,沒有說話,衝顧恒微微一笑,顧恒頓時鬆口氣,沒一會,箏音加入,箏簫時而纏綿,時而分飛,時而彩霞滿天,時而細雨紛飛。

    三人禁不住都停下來,細細品味,連晉亮都忍不住癡了。

    一曲奏畢,三人才回過神來,晉亮忍不住歎道:“小弟在揚州去過很多青樓畫舫,也算有些見識了,能把古箏和洞簫結合得如此美妙的,小弟還從未見過。”

    柳寒正要開口,兩個白衣女子款款而來,在門口衝三人施禮,顧恒和晉亮還沒反應過來,柳寒已經站起來衝兩女回禮,兩個女子有些慌亂,站在那不知所措。

    晉亮也連忙站起來回禮,顧恒也不得不站起來,衝兩女招手,兩女這才走進來。

    來到燈光下,柳寒這才看清兩女,兩女都穿著白色宮裝長裙,左邊女人稍稍豐腴,鵝蛋臉,雲鬢高聳,麵容白淨,杏眼含羞;右邊的女人則略微瘦削,身材修長,比左邊的女子稍高,瓜子臉,柳葉眉,一雙眼睛彎彎的,透著幾分緊張。

    不隻是她,邊上的女人也有些緊張,這幾分緊張卻又給兩女添了幾分楚楚可憐,讓人禁不住生出想要保護或占有的欲望。

    柳寒心裏很納悶,按照顧恒的介紹,這兩女是顧碩的小妾,這顧恒怎麽把父親的小妾都拿出來招待了。

    顧兄,這”

    柳寒遲疑下不知該說什麽,顧恒已經吩咐道:“先下去吧。”

    兩女施禮後退出去,晉亮不知內情,便笑讚道:“顧兄,這倆歌姬不知在那買的,色藝俱佳,真是難得。”

    柳寒有點為難,不知該如何說下去,顧恒卻嗬嗬一笑:“晉兄,她們可不是歌姬,是先父的小妾。”

    哦,”晉亮也有點意外,隨即苦笑下:“這樣的女子,顧兄,嗬嗬。”

    說著衝顧恒眨巴下眼睛,顧恒也笑了笑:“嗬嗬,先父過世已經多日,原本準備放她們出府,可她們多數不願,所以,願意留下的就留下吧。”

    柳寒覺著納悶,讓自己的小妾出來招待客人,這個事倒沒什麽,在帝都也常見,朋友好了,將小妾送給你都沒有,傳出去還能被士林視為美事,可讓亡父的小妾出來招待客人,這,是什麽節奏?

    該不會是子納父妾也是這個時代的美事?!!!

    柳寒疑惑不解的看著顧恒和晉亮,顧恒笑了笑岔開話題:“晉兄,吳兄,聽說沒有,顧瑋顧大人再次彈劾盛懷,你們說說,朝廷會作什麽反應?”

    難說,”晉亮搖頭:“我聽說過顧大人,白衣書生,宅心仁厚,可盛懷可是官場老人,聽說,他原來是支持齊王的,可齊王就藩後,他立刻給潘鏈送了十萬兩銀子,要不然,這一次,哼哼。”

    顧恒微怔,扭頭看著柳寒,柳寒笑了下說:“這不奇怪,僅憑支持齊王一事,這盛懷就該被拿下。”

    盛懷在揚州勢大根深,”顧恒歎口氣:“我估計顧大人最後彈劾不成,反倒傷了自己。”

    這揚州難不成成鐵桶一塊,盛懷在揚州難道沒有對手?”柳寒問道。

    晉亮點點頭,顧恒卻搖搖頭:“當然不是沒有,揚州也有盛懷奈何不了的,比如說水師校尉滿桐,就從不賣盛懷的麵子。”

    哦,這是為什麽?”柳寒好奇的問道。

    這滿桐是荊州滿家的人,滿家雖然是士族,但在士族中名聲不顯,滿桐今年已經五十多了,曾經在秋雲和方回手下作戰,在十年前調到荊州,擔任荊州水師都尉,五年前調到揚州,擔任揚州水師校尉,這江南的水師都歸他調動。”

    顧恒介紹後,柳寒微微搖頭:“水師現在已經劃歸鹽鐵監了,不歸刺史管,滿桐不賣賬很正常,這不算。”

    晉亮點頭承認,思索一會,苦笑搖頭:“除了這滿桐,還真找不出來,你想啊,這刺史府中人都是盛懷征辟的,與他不合的,都已經走了。”

    柳寒眉頭再皺,晉亮無意中點出了大晉體製中的最大弊端,各級官吏均由官員自己征辟,然後上報朝廷,朝廷一般都批準,當然藩王是例外,藩國的國相都是朝廷委派,藩國國相相當於朝廷丞相,控製了這個位置,藩國便有一大半被朝廷控製住。

    這揚州還真針插不入,水潑不進了。”柳寒嘲諷的笑了笑:“這顧大人恐怕也落一場空。”

    朝廷的這些官啊,”晉亮歎口氣,柳寒忽然打斷他問:“這盛懷怎麽弄到這十萬兩銀子的?”

    晉亮和顧恒同時看著他,顧恒是心裏清楚,柳寒不是什麽商人,所以,他不清楚這裏麵的玄機,晉亮卻是不清楚柳寒的真實身份,他衝柳寒搖搖頭:“吳兄啊吳兄,你這生意作這麽大,難道還不明白,盛懷要銀子,揚州的這些鹽號布號綢緞號還不趕快奉上,以後在稅裏返還就行了。”

    原來是這樣。”柳寒自嘲一笑:“我們那是小地方,比不得揚州繁華,哎,這不對啊,鹽稅是鹽鐵監負責收繳,而且這是入少府的銀子,盛懷怎麽可能拿得到?”

    晉亮又笑了:“吳兄這就不知道了,這鹽稅雖然說是鹽鐵監負責收,稅丁也是鹽鐵監統轄,可鹽田在揚州府地界,鹽號也開在揚州,盛懷要拿捏你,還不是輕而易舉,還有,鹽鐵監設在揚州,很多事都要與揚州官員打交道。”

    柳寒理解的點點頭,顧恒卻搖搖頭:“晉兄恐怕想錯了,盛懷對鹽稅其實插不上多少手。”

    哦,願聞其詳。”晉亮不以為意,拱手問道。

    咱們揚州隻有鹽嗎?”顧恒反問道,晉亮和柳寒幾乎同時點頭,晉亮也點頭:“對,咱們揚州除了鹽以外,還有絲綢布匹,還有糧食,這些都是刺史掌握中的,若盛懷真將手伸到鹽稅上,顧瑋早就將他緝拿了。”

    此言有理,”柳寒讚同的點頭:“晉兄,這鹽稅是少府的,是皇上的私財,盛懷不敢輕易向這裏伸手,楚碩也不敢隨便亂來,不過,揚州如此富庶,盛懷要撈些銀子,應該不難。”

    十萬兩!這可是十萬兩銀子!”晉亮歎道,滿眼都是羨慕嫉妒恨:“這幫貪官汙吏,娘的,該殺!都該殺!”

    當官的,那有不貪的,”顧恒勸解道:“不撈銀子,誰來當官,這盛懷在揚州十年,我粗略估計,撈了不下百萬。”

    這麽多!”柳寒都嚇了一跳,百萬銀子在這個時代是個什麽概念,他現在完全清楚,瀚海商社富甲西域,可真論財富也不過一兩百萬,這次回大晉複仇,他滿打滿算也不過帶了近百萬銀子。

    顧恒和晉亮同時露出微笑,顧恒又說:“這還不包括他孝敬朝裏的,吳兄,那丁聰在荊州當了七八年刺史,就成了我大晉最有錢的人,這荊州還不如我揚州富庶,盛懷可在揚州近十年了。”

    柳寒依舊感到驚訝,不敢相信,他再度問道:“難道朝廷一點察覺都沒有?”

    所以,要說盛懷會做官,”顧恒歎道:“以前,他靠向齊王,現在他投向潘鏈,十萬兩銀子,不是誰都敢這樣送的。”

    柳寒和晉亮都深深歎口氣,不過,柳寒還是挺佩服這盛懷的,這家夥要經商,肯定是把好手,能看風向,出手果斷,十萬兩銀子,如果能保住揚州刺史,幾個十萬都回來了。

    三人聊著揚州的事,看看夜漸深了,外麵要宵禁了,晉亮起身告辭,顧恒起身送到府門,待他回來,柳寒坐在酒桌邊沉思。

    顧恒讓侍女退下,看看桌上的殘羹,提議換個地方繼續聊,柳寒點頭同意,倆人換到後院小客房中繼續喝酒。

    兩杯下肚後,顧恒看看柳寒的神情,小心的問:“大人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柳寒點點頭,注視著他,顧恒心中有些緊張,柳寒緩緩說道:“宮裏下令,讓我們協助顧瑋顧大人,扳倒盛懷。”

    哦,”顧恒輕輕舒口氣,頓時感到輕鬆,這段時間,宮裏如何處置顧家,象塊石頭壓在他心上,那種小命掌握在別人手上的感覺,實在很差。

    顧恒收斂心神,思考一會才問:“大人,宮裏是什麽意思?扳倒?什麽意思?”

    很簡單,找到盛懷的犯罪證據,”柳寒說道:“名正言順的罷免他的官職,交廷尉府問罪。”

    原來如此。”顧恒皺眉思索,柳寒接著解釋:“宮裏可能已經掌握了部分盛懷的證據,可這些證據是不能拿出來的,宮裏可能有什麽顧忌,所以,要我們在揚州辦。”

    顧恒這下明白了,在扳倒盛懷這事上,不能出現內衛的身影,說明宮裏有所顧忌,所以將這燙手山芋交給了柳寒。

    轉念一想,若這事能辦成,顧家才可能真正安全了,說不定,揚州內衛總管的職務還能落在他身上,所以,他必須要在這上麵立功。

    那咱們就從他貪腐上入手。”顧恒思索半天提議道。

    柳寒搖搖頭:“難,丁聰貪了那麽多,不一樣沒事,靠貪腐,”他再度搖頭:“顧瑋彈劾他,估計就是從貪腐入手的,哎,咱們對丁聰了解太少。”

    顧恒很是失望,如果貪腐扳不倒盛懷,那還有什麽罪名呢?總不能說盛懷謀反吧,那不成笑話了。

    倆人相對沉默,一壺酒很快喝完,顧恒一直在喃喃自語,柳寒則默默的盯著夜空,忽然抬頭問:“你說,若楚碩與盛懷勾結,貪汙鹽稅,能不能把盛懷拉下馬?”

    顧恒微怔,剛才柳寒還說貪汙很難將盛懷扳倒,轉眼又提起貪腐來。

    柳寒站起來:“這楚碩關在那?”

    顧恒茫然的看著他,柳寒見狀苦笑下,知道自己問道於盲了。

    大人,我還是不懂。”顧恒小心的問道。

    柳寒歎口氣,罵道:“媽的,宮裏的那幫貴人,自己都辦不了,讓咱們來辦,這事,比查那內奸還難,做不好,還得吃癟,說不定,連清除內奸的功勞都沒了。”

    顧恒一聽,渾身冰涼,臉色煞白,愣愣的看著柳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