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夜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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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王之賢,天下讚之!

    可在田蒿眼中,這位賢王的賢,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罷了,新皇登基,齊王降爵,齊國削地,新皇迫於賢王之賢,雖然降爵,可將原本該削的地,少削了一半。

    不過,傅憲在明知齊王正受新皇猜忌的情況下,依舊入幕齊王,這倒讓田蒿深為佩服。

    聽著傅憲說著齊王的好,田蒿配合的不住點頭,順口稱讚,傅憲很快看出端由,衝他微微搖頭。

    “我對朝廷之事不是很關心,”田蒿苦笑著解釋道:“倒是聽說朝廷有意要推廣揚州鹽政革新,博聞兄,你對這個怎麽看?”

    “對商家倒是好事,不過,從根子上說,這不過是與民爭利,”傅憲不以為然的說道:“據我所知,朝廷推行此策,為的是彌補府庫空虛,為朝廷出兵塞外弄到軍餉,哼,這登基才幾天,對外窮兵黷武,對內橫征苛斂,重用奸猾諂媚之輩,象蓬柱顧瑋之輩,朝政紛亂,哼,不過,一昏君!”

    傅憲罵著,田蒿心裏頗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新君登基後,所推行的政策,除了出兵塞外,其他都還差強人意,就說鹽稅革新,其實奪的門閥士族的銀子。

    渤海郡也有鹽田,七成掌握在門閥士族手中,朝廷能收到的鹽稅不過應收的三成,田家在渤海郡便有三塊鹽田,總共兩百畝,朝廷一分銀子的鹽稅都收不到。

    “老弟,你太絕對,塞外用兵是逼不得已,”田蒿說道:“朝廷恐怕也不想,可沒辦法,還好,接過差強人意。”

    “絕對?嗬嗬,”傅憲搖頭說滿臉不信,田蒿忽然心念一動:“老弟,你既然出仕齊王,怎麽到冀州來了?”

    傅憲微怔,低頭端起杯酒,田蒿見狀便笑道:“怎麽連哥哥我都信不過。”

    “倒不是信不過,鬆濤兄言重了,”傅憲勉強笑道:“其實,這與你田家也有關。”

    “與我田家也有關?”田蒿有些意外,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他。

    傅憲點點頭,遲疑看看左右,見屋裏就他們倆人,才壓低聲音說:“我去給王家那位老祖宗送信去了。”

    “給王家老祖宗送信?為啥?”田蒿更加意外。

    傅憲點點頭:“王家這位老祖宗與帝都的瀚海商社杠上了。”

    “與瀚海商社杠上了?為什麽啊?”田蒿更加糊塗了,聲音忍不住有點大,瀚海商社,他聽說這個商家,田家的買賣也做到帝都,做到幽州,他在渤海郡主持的商號便主要作幽州和渤海國的生意。

    雖然與瀚海商社的沒做過幾次生意,但卻知道瀚海商社的雄厚實力,田蒿在回來之前,就準備與瀚海商社聯手作羊毛生意。

    羊毛在這個時代幾乎賤如草莖,原因很簡單,將羊毛整日出來太麻煩了,而且還有股騷味,既費力又不好賣,所以,現在的羊毛要麽扔掉,要麽製成低級的羊毛氈,供貧寒百姓用。

    可田蒿卻發現瀚海商社在收購羊毛,製成的毛線製品不但漂亮,而且沒有絲毫異味,冬季穿著非常暖和,立時變成了高檔商品,利潤至少百倍。

    這個發現,不但讓田蒿動心,也讓很多人動心,可瀚海商社守得很緊,不管是挖人還是聯合,瀚海商社都毫不動搖,有些人便在暗中打主意,可沒想到出手的全都铩羽而歸,派出去的人不是死了便是殘了,那些人這才知道,瀚海商社實力強大。

    “唉,都是黃河水道的事,”傅憲說著將過去一年,王許兩家與瀚海商社在帝都的爭奪大致說了一遍,當然具體細節他並不知道,最後說:“王爺也卷進去了,王家那位老祖宗向王爺求援,王爺派了幾個府上的護衛前去相助,可惜,那瀚海商社聯合風雨樓,實力出人意料的強大。”

    田蒿有點傻了,王許兩家在冀州是數一數二的千年世家,即便田家也比不上,加上王家老祖宗這個雄才大略的人物,王家更是蒸蒸日上,若不是王家這位老祖宗突然致仕歸家,王家將更盛。

    致仕之後的王家老祖宗將全部精神都放在經營王家上了,這些年王家人才輩出,子弟門人或出仕或講學,王家不但沒見衰落,反而更盛。

    “老祖宗為和一定要與瀚海商社爭奪黃河商道?”田蒿心裏納悶,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王家與田家也有姻親關係,田蒿叫他老祖宗也沒錯。

    傅憲搖頭:“我也很納悶,問過德潤公,他老人家隻是笑而不語。”

    田蒿心裏苦歎,他知道王家與瀚海商社爭鬥不利,必然要向田家求援,田文萬萬無法拒絕,必然派人增援,具體執行的恐怕便是在帝都的田凝。

    想到這裏,他不由心裏一寒,田凝難道不是病死的?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打個寒顫。

    “這瀚海商社如此難纏?”田蒿還是不敢相信,傅憲深深歎口氣,點點頭:“我不懂修為,不過,據說,這瀚海商社主人柳寒有上品宗師修為。”

    倆人都沒有修為,可也知道上品宗師意味著什麽,田蒿倒吸口涼氣,知道這下麻煩了,惹了上品宗師,除非將柳寒殺死,否則後患無窮。

    “這上品宗師跑去開商社!這倒是奇聞。”傅憲苦笑下。

    上品宗師,江湖上的稀有動物,別說上品了,就算宗師,也是各大家族和朝廷,以及江湖門派招攬的目標,不管是錢財還是美女,要什麽有什麽,完全用不著搞什麽商社。

    上品宗師去經商!這玩的是什麽?!!!

    田蒿也同樣苦笑不已,歎道:“我越來越弄不懂了,白衣書生顧瑋,多大的名氣,現在卻跑去搞什麽鹽政革新,如果這還可以說是為朝廷效力,這上品宗師跑去開商社,嗬嗬,這天下,.....”

    說著田蒿不住搖頭,傅憲也苦笑不已,這突破了他們的認識。

    “我倒很想認識下這位柳寒,上品宗師。”田蒿說著看著傅憲。

    “我也不認識,不過,有些事情還是知道的,”傅憲說道:“他到帝都不過三年,原在西域,來了不久,便開了個珠寶店,現在瀚海珠寶店,已經與老字號的鳴玉齋旗鼓相當,生生從鳴玉齋手中搶走了宮裏一半生意,而後又開棉布店,藥房,現在四下流行的高跟鞋和旗袍就是他弄出來的。”

    “哦!”田蒿愣了下,這高跟鞋和旗袍在去年傳到渤海郡,他家裏的那些女人也穿上了,變得更加美麗動人,可是,他依舊難以理解的搖頭:“上品宗師,弄些婦人的......”

    田蒿不住搖頭,傅憲也苦笑不已,歎息一會,看看酒壇已經見底,又叫了一壇酒,倆人邊喝便說著話。

    “這瀚海商社的確非常富有,不過,這柳寒很是神秘,行事出人意料,毫無章法,”傅憲長歎口氣:“可這家夥的確難以對付,不過,德潤公似乎很有把握。”

    “上品宗師那有那麽好殺。”田蒿搖頭表示不信,傅憲遲疑半響,沒有說話,但看得出來,他也同樣將信將疑。

    “你這次去魏郡,老祖宗有什麽話嗎?”田蒿試探著問道。

    傅憲遲疑下,沒有答話,田蒿眉頭微皺,有些不相信的看著他,半響,傅憲才苦笑著說:“德潤公是有話,可這話我隻能給王爺說。”

    田蒿腦中靈光一閃:“老弟,你在齊王府中所任何職?”

    “王府舍人,主要是給王爺捉刀起草書信。”說到這裏,傅憲的神情略微矜持,田蒿理解的笑了笑:“恭喜,恭喜。”

    傅憲說得很簡單,可田蒿知道,這個工作足以證明他已經成為齊王的心腹。

    舍人不過是七品小官,按照朝廷官製,齊國這樣的大國,王府屬官近百,最重要的國相、長史、郎中令、校尉等等,還有舍人十餘人,這舍人是王府最基層的官,但也是靠近齊王的官員,特別是負責起草書信的,那隻能是齊王親信。

    “王爺對這事怎麽看?”田蒿又問道。

    “這事?”傅憲微怔,隨即明白,笑了笑說:“王爺倒沒有看法,不過,德潤公覺著這柳寒來曆不明,蕭雨是昭陽餘孽,魔教妖人,聽憑這倆人掌握漕運和黃河水道,定為國之大患,朝廷放縱這些江湖野人,我們不能不管。”

    “老祖宗身在江湖,不忘天下,令人佩服。”田蒿含笑讚道。

    “是啊,德潤公德高望重,見識卓遠,我輩隻能歎服。”傅憲說道。

    正說著,對麵的門開了,傅憲扭頭看去,正好看到柳鐵出來,他的神情不免微怔,田蒿說道:“他姓馬,叫馬鐵,是幽州回來的江湖人。”

    “哦,你知道他?”傅憲問道,田蒿搖頭:“今天剛認識,這些幽州的江湖人,多是亡命之徒,不過,一到冬天,塞外大雪封路,他們多回鄉,待到明年春天,再回幽州。”

    “哦,原來如此。”傅憲遊曆中去過幽州,但對走塞外的江湖人並不了解。

    柳鐵早就知道田蒿這來人了,他並不在意,田家是帝都之戰的參與者,可以說是敵人,所以,他才不願搭理這家夥。

    從房間出來,他沒有在院子裏停留,而是到大堂,大堂已經安靜下來,夥計和掌櫃的在櫃台後合賬,看到他出來,以為有什麽事,連忙上前詢問,柳鐵擺手說沒事,隻是覺著悶,想出去逛逛。

    夥計顯然會錯意了,連忙向他介紹了鎮上的兩家青樓,同時還大肆吹噓了一番。

    柳鐵沒有解釋,笑了笑便開門出來。

    大街上,冷風陣陣,空無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