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重返揚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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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輕鬆調侃了一會,句誕將話題引到關心的事上。
“老弟,你知道嗎,豫州刺史吳縝被調任太學。”
柳寒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他笑了笑:“這很正常,朝廷在揚州豫州和冀州推行新稅製,吳縝不該強行抵製,還上疏反對,如此這般,朝廷焉能容他。”
“是這個理,”句誕點頭:“這吳縝實在太倔了,這到太學正好合適。”
柳寒搖頭:“我要在尚書台,這種人就該放歸山林,而不是留在太學。”
“這是為何?”句誕很是納悶,吳縝的名望很高,在士林中的影響很大,所以,盡管正麵硬抗朝廷,朝廷也隻能采取明升暗降的法子,而不是象盛懷那樣,拉到刑場一刀砍了。
“太學也能上疏,他要鼓動起那幫太學生來,給你來個叩宮,事情更大條,到時候是殺還是抓,所以,最好的方式是將他放到某個書院,嗯,最好是離帝都遠點,到荊州或巴州去。”
句誕聽著不住點頭,這話在理,皇上解除吳縝的職務,未嚐不是為了保全他,可這家夥到帝都,指不定搞出什麽事來,到時候,抓瞎的隻能是皇上。
柳寒倒覺著皇上這次的手段圓滑了,比起以前,好多了,他的決心依舊沒變,堅定推行新稅製,誰擋路,踢開誰。
“唉,”句誕歎口氣:“皇上也難啊,新稅製雖然增加了朝廷歲入,可反對的人太多,特別是門閥世家。”
“那有什麽,我看皇上的決心挺大的,應該不會有意外。”柳寒不以為然,為了新稅製,殺了一個刺史,免了一個刺史,朝廷中樞還不知道被免了多少人。
句誕再度搖頭,這柳寒倒底讀書不多,對大晉了解太少,不知道這些門閥世家的力量。
“你知道太祖之誓嗎?”句誕試探的問道。
柳寒點頭:“知道,這是太祖元年之事,可過了八百年,燕家的江山已穩,而且,當今天下的情勢已變,門閥世家還能翻天!”
看著柳寒不以為然的神情,句誕輕輕歎口氣:“其實你不知道,當年太祖與眾門閥代表對天盟誓後,眾門閥並不相信燕家,所以,門閥代表定了個密約,監督燕家,若燕家背盟,他們有權力起兵廢除皇帝。”
柳寒倒吸口涼氣,這超過了他的認識,皇權天授,皇帝乃天之子,皇帝處置臣子,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受著便行。
可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事,這他娘的,也太大膽了!
這太祖知道不知道?要知道,還不把這些膽大包天的家夥給宰了。他忍不住將這個疑問拿來問句誕。
“這個不清楚,不過,以我判斷,太祖是知道的。”句誕思索著說道,這是他家族傳的秘密。
“那還不宰了。”柳寒更加納悶。
“那有那麽簡單,”句誕搖頭,柳寒隨即明白,太祖真要殺了那些門閥,天下立刻動亂:“太祖雄才大略,心胸寬廣,忍了。”
柳寒目瞪口呆,這就忍了,在前世的曆史中,沒有那個皇帝能忍這個,那怕將當初參加盟誓的門閥全殺了,也要將這些人鎮壓下去。
天無二日,民無二主!
這幫家夥居然敢鉗製皇帝,簡直叔可忍,嬸不可忍!
他的曆史不算好,可也知道,自漢高祖劉邦開始,曆代皇帝,建國之後,都要殺幾個功臣,其中以明太祖朱元璋為最,將功臣幾乎殺盡,以至於,燕王朱棣造反,朝中居然選不出一個合適的統帥。
可這位太祖皇帝,甚至可以說燕家子孫都忍下來了,這可...真真...真不可思議!!!
句誕看著柳寒目瞪口呆的樣,忍不住搖頭:“子民,你回大晉不久,對大晉了解不多,朝中之事,複雜著呢。”
“的確,難以置信。”柳寒自嘲的笑了笑,搖搖頭,歎口氣:“可,大晉立國八百年,這八百年前的事,再說了,這些年,無論先帝還是當今皇上,都處置了不少門閥世家,也沒發生什麽。”
句誕搖頭:“那不一樣。”
柳寒自然明白這個不一樣是什麽,以往那些沒有觸及門閥士族的根本利益,或者說,在經過八百年後,一些門閥士族已經深深的依賴大晉,不願鋌而走險。
“給你說這個,...”句誕遲疑下,說道:“子民,你和王家的事,要小心,這王家是千年世家,與他們打下去,後果真不好說,能和,就和了吧。”
柳寒眉頭緊皺,心裏有些明白了,他淡淡的說:“不是我不想和,是王家那位老祖宗欺人太甚,我是不得不打,大人,是不是王澤找到您了?”
句誕微怔,遲疑下才點頭:“不過,子民,見好就收吧,不要真鬧到不可收拾,王家樹大根深。”
柳寒想了想,他很想除掉王澤,一方麵與王奮有約,另一方麵這王澤威脅太大:“他們這次開的什麽條件。”
“具體條件,你和王澤談,這樣吧,我把王澤約來,你們聊聊。”句誕說道。
柳寒不由將眉頭皺起來,這句誕是怎麽做事的,居然連條件都不問,便來說和,轉念一想,這也對,以句誕的圓滑,不會留下他倒底偏向那一邊的印象。
“成!請大人安排吧。”柳寒也不拒絕,得罪君子好說,得罪句誕這樣的小人,絕對不值得。
句誕麵露微笑,似乎鬆了口氣:“那好,我這就去通知王公子。”
柳寒起身:“那就拜托大人了,我就先告退了。”
柳寒心裏清楚,碧潮宮主力被殲,剩下的恐怕就沒幾個人了,王澤失去了最大的靠山,他不得不低頭。
低頭?
以王家的狂妄,恐怕沒那麽容易。
回到右邊的軍營,一隊士兵正在厲岩指揮下訓練,彭餘看到他過來,快步跑過來。
“從今天開始,派人查一下揚州各個客棧旅舍,找一個七十來歲的老頭,他的路引應該是帝都開的,操一口官話。”
彭餘重複了一遍,轉身要走,柳寒連忙叫住他,嚴厲的吩咐道:“記住,一定不能失禮,告訴弟兄們,誰要失禮了,我就以違反軍令,砍了他。”
彭餘心中凜然,柳寒從未以這樣嚴厲的口氣下命令,他大聲重複道:“卑職明白,不得失禮,違令者,斬!”
柳寒點點頭,他對部隊的要求便是,一切行動聽指揮,軍令高於一切,必須不折不扣的執行。
在軍營裏走了一圈,他很快便發現當值的士兵有些懈怠,他眉頭微皺,部隊的新兵倒底是多了些,在西域,他便發現,擴兵是有講究的,一般不能超過三成,否則便導致部隊戰鬥力下降。
這次程甲一次就擴兵一倍,雖然訓練了一年多,可沒上過戰場的兵,就是新兵。
“看來,該整頓下軍紀了。”柳寒在心裏嘀咕著,轉身離開訓練場。
剩下就沒什麽事,他漫無目的的隨意走,到工房裏,兩個書辦正在處理公文,現在顧瑋不在,有些公文便送到欽差行營來了,他們倆人便負責將送來的公文分類。
柳寒問了下最近的邸報,書辦將邸報給他拿來,邸報,每三天送一次,通過驛站傳遞,最遠的地方要走三個月。
坐在自己的房間裏,慢慢看這些邸報,朝廷通報了不少事,出征塞外的軍隊已經回到並州,為防禦吐蕃,朝廷將原涼州的軍隊調回涼州,豫州刺史吳縝調任太學,方達的部隊調回涼州。
“朝廷對涼州有點刻薄。”
柳寒忍不住搖頭,涼州缺兵缺糧缺餉,朝廷卻隻是調兵回去,而且方達原來就是涼州的部隊,如此一來,涼州實際壓根沒增兵。
接下來,好幾封都是彈劾奏疏摘要,柳寒一一看去,居然是冀州下麵的幾個郡守上疏彈劾刺史陳宣。
下級彈劾上司,這些家夥真敢作,背後肯定有人撐腰。
接下來,柳寒便覺著不對了,很多上疏,全是反對新稅製,理由還是那些,什麽祖製,與民爭利,等等。
可上疏的人卻大部分不是官,而是散布在各地的門閥家主,太祖定下的規矩,士族都有權力上疏。
柳寒快速翻看,他沒看內容,就看是那的人,冀州的,河東的,荊州的,青州的,各地都有,但很奇怪,沒有揚州的,不,揚州有幾家小士族,而其他各州都是赫赫有名的士族門閥。
除了這些士族門閥家族,還有士林中人,各地有名的書院山長也都上疏,反對新稅製。
“這陣勢,前所未見!”
柳寒忍不住咋舌,如果不知道那密約,他還真拿這些當回事,隻要皇帝的信心堅定,軍權在握,這些壓根就不是事。
自古以來,造反的都是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沒聽說過士紳造反的,這些家夥掀不起什麽大浪。
可知道那份密約後,他的想法就不同了。
這是在向皇帝示威啊!
赤裸裸的威脅皇帝!
八百年過去了,這些士族門閥還堅守著那份密約?
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樣同時上疏,背後一定有人在奔走串聯,這個人是誰呢?
柳寒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王澤的身影。
王家的那位老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