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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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陵甄覺得自己此刻是一個關在櫥窗裏的充氣皮球娃娃,下一刻有人拿著尖利的荊棘狠狠的刺破了皮球,全身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跌坐在地上,渾身跟冰凍了一樣僵硬得厲害,目光空洞卻是死死的盯著那小小淺坑裏麵的小東西,一口一口倒吸著氣息,伸出顫抖的手指探向那小小淺坑,刨了兩下將那小小的東西拾了起來,仔細的放在另外一隻顫抖的手心裏。[【^d9cn.net$】

    司陵甄這一係列的舉動震驚了一旁緩著疼痛的紅綾,她不明白主子站起來了怎麽又跪了下去,忍住膝蓋腳腕和背脊的疼痛,挪到司陵甄身邊,看著那顫抖著手心的東西。

    司陵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盯著手心的小東西良久良久,還緩緩的拿起幹淨的衣袖,擦拭了起來,直到將上麵沾染的黑土清理幹淨,那是一塊小小的鑲金玉鎖,是很罕見的粉玉,濕潤的圓潤,僅僅是看著都能感覺那良好的玉質能滴出水來,一麵精心雕刻這一張小女孩的稚嫩帶笑的臉龐,另一麵刻著桃花,邊緣鑲錮的金圈。

    紅綾實在看不明白主子見這東西怎麽這麽大反應,這也就是一塊鑲金長命玉鎖吧!

    “主子,怎麽了,這隻是一塊比較難得的玉鎖,有,有什麽問題嗎?”如果主子喜歡就帶走吧,雖然有些不吉利。

    司陵甄僵硬的身子久久的沒有動靜,就那麽靜靜的盯著手心的玉鎖,聽見紅綾的話似乎受到什麽刺激一樣,空洞的眼中有了焦距。

    “這塊玉鎖是當年蒂甄十歲的生辰禮物,也是她最喜愛的一件禮物,一直貼身攜帶。”空蕩的聲音似從遙遠的縫隙傳來透著嘶啞。

    “哦,原來是蒂甄的東西啊,主子怎麽清楚這是蒂甄”紅綾語氣平淡的說道一半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聲音戛然而止,驚恐的睜大了眼睛,臉色雪白。盯著那玉鎖就跟盯著一件可怕的鬼魅一樣。

    紅綾反反複複的喘著粗氣才確定自己還能正常呼吸,口吃道,“這,這玉鎖!怎麽會,怎麽會?”她說不下去下麵的話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問這玉鎖怎麽會在這裏還是說這玉鎖真的是當年那位名動九洲第一美人兒蒂甄長公主的遺物嗎?這話她怎麽問得出口,主子就是當年的那位長公主啊,自己的東西還會不認識嗎?這一刻她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也不敢說話,隻有驚恐萬分和擔憂萬分的看著司陵甄。

    司陵甄良久後將玉鎖緊緊的捏著手心裏,似悲涼,似孤寂,似空靈,陰陰涼涼的笑了起來“嗬嗬!嗬嗬!”

    紅綾卻在那平凡淡漠的臉上眼中看不見絲毫的笑意,隻有悲涼一遍,看得叫人遍體生寒,也忍不住的悲涼!

    “主子!”紅綾看著這樣的司陵甄很心疼,很心疼,當年就是那樣殘忍的事情發生在這個少女身上,為何如今還要再次陷入那段最絕望,最無助的境地,老天又是何其的殘忍。

    司陵甄仿若沒有聽見紅綾低低的呼喚聲,將手心的玉鎖揣進衣袖中,茫然無措的看了四周一眼這方不大也絕對不少的葬屍溝壑。

    接著就跟著了魔一樣撲跪在斷骨森森的骨骸中,伸出白嫩纖細的雙手,將那些白骨一一的刨開,一寸一寸的刨這下麵那泛著異味的黑土。沒有停留,也不知疲倦,器械的舉動,手下一些殘骨碎屑劃破了手指也毫無痛覺的不停的刨著黑土。

    一旁悲痛欲絕的紅綾看著她這樣又是一陣一陣錐心的絕望和苦痛,撲過去死死的抓住那鮮血淋淋的雙手,哭喊著:“主子,主子,你這是做什麽啊,你這是這什麽啊,不要這樣傷害自己,不要再這樣傷害自己了,主子。”

    司陵甄好無所覺,見自己手被抓住,奮力的掙脫出來,力氣大將紅綾推了一個趔趄,繼而又開始茫然無措的推開白骨刨下麵的黑土,無休無止。

    紅綾咬著牙爬起來,又是悲痛又是無措,眼睛酸澀得模糊了視線,再次撲上去死死的抓住那血淋淋的手,帶著哭腔:“主子,,停下來,停下來,你傷著自己了,你傷著自己了,求你停下來,求你,不要傷害自己了,主子!”

    “你滾開!”司陵甄這次用上的內息將紅綾震開,任就不知道疼痛的刨著白骨,斷骨碎屑,血淋淋的手沾染在白骨上,詭異無邊,恐怖無邊!

    紅綾淚流滿麵癡癡的看著那孤寂的背影,跪在地上,已經忘卻了渾身的疼痛,雙手撐在地麵上一寸一寸的朝司陵甄爬過去,主子!主子!

    司陵甄一路跪著刨白骨,刨黑土,已經刨開了很大的一塊麵積,也不知道是何種原因,那跪著刨黑土的動作漸漸的緩和了下來,紅綾卻是大驚,咬緊牙關爬過去。

    卻看見司陵甄血淋淋的雙手捧著一塊瑩白色的玉佩。紅綾看著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很不好,心中也湧起無限的恐懼,好想將那塊玉佩搶過來丟掉,但是那手卻是怎麽也伸不出去。

    黑雲遮月,投下絲絲昏暗的亮度,映著頭上那張牙舞爪的樹幹越發像魔鬼幹枯的手指,準備著要摧毀地麵一切事物,白骨森森的中央一聲與夜色融合的纖瘦聲音孤寂的跪在黑土地上,血淋淋的雙手顫抖的捧著一塊沾者黑土與鮮血的瑩白玉佩。

    司陵甄像是捧著一件稀世易碎的珍寶一樣細細的用幹淨的衣服內襯細細的擦著上麵的黑土和血跡,那小心翼翼的動作仿佛在擦嬰孩那細嫩的皮膚,重了怕傷道一點半點,擦幹淨手上的血跡沾上再擦,反反複複的。直到黑色的衣服暗沉了好大一片那瑩白色的玉佩才幹淨了。

    紅綾這才看清楚那玉佩的模樣,同樣是精湛的雕刻,一麵雕刻著一朵盛開的白蓮花,一麵刻著一個‘慧’字,看著這個字,又看著司陵甄對待這塊玉佩的小心翼翼,紅綾感覺到一股窒息般的痛覺觸碰著每一根神經,細細的磨砂著,疼痛卻怎麽也擺脫不了,心裏一個聲音在喊著,怎麽會?怎麽會?怎麽會?

    司陵甄緩緩的將玉佩捧起來,似乎感覺著某種溫度,似乎陷入在某種美好的意境中。隻是那目光卻是溫柔又依賴的落在手心的玉佩上,整個身子跟篩糠一樣不停的戰栗,藏在頭蓬裏的發絲垂落,遮住了她的臉龐,卻讓一旁的紅綾看不清她的情緒卻更加的擔心。

    司陵甄似夢語般低喃著:母後,甄兒來了,甄兒來看母後了。

    紅綾聞言,身子徒然一抖,眼前黑了好一陣才緩和,果然

    司陵甄將玉佩捧在手心裏,湊近臉龐小心翼翼的磨蹭著臉頰。

    母後,怎麽不應甄兒呢?您要是不應甄兒,甄兒會很傷心的,母後最舍不得的就是甄兒傷心了。

    母後,你應應甄兒可好!可好!是不是甄兒來晚了,母後生氣了才不應甄兒的!

    對不起,對不起母後,都是甄兒的錯,都是甄兒不好,甄兒應該早一點來看母後的,母後原諒甄兒,一定要原諒甄兒。

    紅綾看著捧著玉佩沉浸在自己夢境中的喃喃自語的女子,終是看不下去了,酸澀著摸了一把眼睛,忙著上前扶住她的雙肩喊道:“主子,主子,你醒醒,你醒醒,紅綾知道你痛,你很痛,但是請你醒過來,求你醒過來,紅綾求求你,主子!”

    女子似乎聽見了她的話,竟然下意識的捧著玉佩往後麵縮了一下,然後茫然的抬起頭,小心翼翼的將玉佩捧出來了一點癡癡的看著紅綾:“紅綾,你看,這是我母後!”

    那一瞬間,紅綾終是忍不住鼻頭狠狠的發酸,忍在眼眶的淚水滾落。

    因為,麵前的女子喃喃自語,雙唇顫抖厲害,那雙寶石般澄明的眼睛,竟然溢滿了淚水。

    茫然又無措的看著紅綾,似被拋棄的孤兒,眼裏是難言的悲戚和痛苦,還有質問,更多的是絕望和無助。

    淚水滑落,滴滴成血,女子發出痛苦的嗚咽聲,然後將玉佩緊緊的放在心口上。

    “主子”老天為什麽要這樣殘忍的對待這個孤寂的女子,為什麽啊,她已經背負著絕望痛苦的枷鎖夠多了,真的夠了!

    那字字珠璣,那眼淚,那樣的傷心,那樣的孤寂無助,誰能來幫幫她,誰能?

    此時,女子捧著玉佩又是一陣茫然,也不再悲戚,而是深色焦急了起來,一手將玉佩的捂在心口的位置,一手卻是去一一拿著看那些骷髏,斷骨。

    “主子,主子,你醒醒吧,醒過來!”紅綾不知道她又要做什麽,隻能在一旁不停的喊著,期望能夠叫醒她。

    司陵甄一邊拿著骷髏細細的看著一邊還朝著紅綾說,“紅綾,別吵,安靜點,母後生氣了,我要找到母後求她原諒我,母後最疼我了,一定是在跟我捉迷藏玩,小時候每次都是我藏著母後來找我。”

    “這次母後是惱我現在才來看她,所以生氣的藏起來,換我去找她。”司陵甄說著就拿起一個白森森的骷髏,一臉親切和溫柔喚著:“母後是你嗎,甄兒找到你了,怎麽不應甄兒呢。不是母後。”丟掉又拿起一個骷髏反複的問:

    母後是你嗎,原諒甄兒!

    你不是母後,母後絕對不會不理甄兒的。

    母後,甄兒錯了,甄兒錯了,你應應甄兒可好!

    母後你在哪裏,你在哪裏,甄兒來看你了,可是甄兒卻找不到母後,甄兒好沒用,找不到母後。

    唔,母後,你在哪裏,你在哪裏。

    司陵甄狂亂的拿起一個一個的骷髏反複的問話,直到行為有些瘋狂了,拿著一截斷腳趾骨也喚著母後。

    紅綾也跟著要崩潰了,到底要怎樣,要怎樣才能喚醒她。

    上前一把抓住那狂亂抓著白骨的手大聲喊著:“主子,你醒醒,你醒醒,你清醒過來。”

    司陵甄一頓,望著紅綾一臉的激動,拉著她急急道:“紅綾,紅綾,快來幫我找母後,母後生氣躲起來了,我找不到她。”似乎為了證明自己在找母後抓起身前的骷髏遞向紅綾,“紅綾你看這是我母後,可是母後生氣了,我怎麽叫她都不應我。”

    紅綾看著她神誌渙散,又看向那白森森的骷髏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就拍在骷髏上,將其打落,隨即大喊著:“它能應你才有鬼了,主子,你醒醒,你醒醒!”

    “你清醒過來,你是司陵甄,你是司陵甄,你不是那個死去的蒂甄,你是司陵甄,司陵甄,你記起來了嗎?”

    “你是司陵甄,你不能忘記你是司陵甄,你也更不能忘記你因何存在,你快想起來你因何而存在的,司陵甄,你給我醒過來。”紅綾吼完抓住她不停的喘氣。

    她有多不想通過這樣殘忍的話喊醒她,但是沒有辦法了,因為她在賭這是唯一能夠喊醒主子的法子了,不然主子真的會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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