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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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蕭離問自己,淩妙莞爾一笑,側頭道:“這我可不知。不過我想,大概於你來說不會是壞事。”
見蕭離含笑看自己,淩妙便忍不住麵上有些發熱,推了他一把,“你還是帶人回你的地方去。別嚇著了我娘。”
蕭離知道在定北侯府見那幾位宗室之人並不恰當,站起身來揉了揉淩妙的頭發,在她耳邊輕聲道:“等我。”
轉身離開。
淩妙目送著他挺拔的背影走了出去。隻一回頭,眉尖便是一動。木槿也正看著蕭離的身影,那目光……淩妙很是熟悉。
或許感覺到了淩妙的發覺,木槿慌忙收回了自己的視線,轉頭對淩妙強笑道:“也不知道什麽事情,竟是都到了咱們府裏了。方才我聽說好幾位王爺郡王的來了,嚇得心裏頭直跳呢。”
淩妙看著她,直到木槿有些心虛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淩妙心裏頭滿不是滋味。她自醒來,便是海棠和木槿相伴左右。海棠活潑潑辣,又機敏伶俐,頗得她的喜愛。木槿便謹慎了許多,也細致許多。但是不管如何,淩妙從來沒有懷疑過木槿對自己的忠心。可她方才看見了,木槿看向蕭離,那樣的眼神,叫她再熟悉不過。
那是一種女子對男人傾心的眼神。
仔細想一想,她倒是也不難理解。蕭離身份尊貴,人又是那樣的俊美無儔,刀鋒般的凜冽疏淡。這樣的男子,很難叫女人不動心。
罷了,隻盼著,木槿不會因此害了她自己。淩妙自問不是一個隨意遷怒的人,但也絕不是聖母。若是有天木槿真的為此做出什麽,她親手了結便是了。
收起了心中淡淡的戾氣,淩妙垂下眼簾,看著腕子上一泓碧水似的玉鐲,片刻後抬起眼眸,隻作無事狀,起身道:“虧你跟在我身邊也多少是有些見識的人了,這就嚇壞了?”
木槿偷看她的臉色,見她神色平靜的很,並不見什麽惱火,稍稍放了心,隻笑了笑,“哪裏見過那麽多人呢。”
見淩妙似要出去,連忙取了一件緞子鬥篷來,“才不到十月呢,已經冷的厲害了。小姐穿上這個。”
說著便披到了淩妙的身上。
淩妙點點頭,“我去看看娘,你留著看屋子吧。”
說畢,便緩步走了出去,一徑來到了正房裏。
顧琬如今懷著雙胎,五個多月的身孕和人家七個月的差不多,身子顯得很是圓潤。她腿腳都有些浮腫,不過聽了蘇神醫的話,還是趁著能夠走動的時候勉強動著。
淩妙進來的時候,海棠正扶著顧琬在院子裏散步。如今海棠已經不做丫頭打扮了,穿著一件兒緋紅色對襟兒小立領雲錦褙子,底下配著大紅色錦裙,衣服上沒有繡過多紋飾,隻繡了大朵大朵的木芙蓉,瞧著既是華貴又不落俗套。顧琬總是擔心有人看輕海棠,拿著她當過丫頭說嘴,便一門心思將這個義女往富麗的方向打扮,金釵玉簪的沒少往海棠那裏塞。如今的海棠,不說別的,隻瞧著穿著打扮,誰又能說她不像個侯門千金?
“小姐。”
不過,海棠總是改不過來稱呼。滿嘴裏侯爺夫人小姐的,叫顧琬也沒少因這個指點她,隻是她也不肯改。
“海棠姐,你要是在這樣下去,我都不能見你了。”淩妙笑眯眯走過去,扶住了顧琬的另一邊。母女三個索性便進了屋子去說話。
“不是阿離來了?”
顧琬覺得詫異。蕭離每次來,不待到晚膳後是不會走的。
“方才宗室裏有人尋他。”扶著顧琬坐下,又在她的身後塞了一隻軟軟的靠墊,海棠便親手倒了溫水奉與顧琬,淩妙輕輕地替顧琬按揉小腿。邊揉邊說道,“他回了王府了。”
“宗室尋他?”便是足不出戶,顧琬也知道這段時日京中不穩。除了地動帶來的動蕩外,朝中也十分的混亂。皇帝皇子昏迷,本就讓人心惶惶了,誰知偏偏又傳出了皇後下毒暗害皇帝的消息,叫顧琬擔驚受怕的。
淩妙唯一猶豫,海棠便笑著說道:“我閑著沒事兒,給小姐做了一件兒鬥篷,這就去拿來給小姐試試。”
便要避了出去。
“姐姐坐著吧。”淩妙止住了她,命屋子裏的小丫鬟們都出去了,這才低聲對顧琬和海棠說了蕭離的事情。那母女倆不聽還好,聽了後簡直目瞪口呆,震驚不已。畢竟誰能想到,蕭離的身份如此離奇呢?
“照這麽說,咱家未來的姑爺,竟是先帝的兒子了?”海棠一手抓著胸前衣襟,一手半掩著口,驚訝得一雙鳳眼都瞪成了圓眼,“那,那會不會有什麽危險啊?”
顧琬也抓著淩妙的手,眉間深深皺起,“正是了,他的身份太過敏感。別說是真的,便是有風言風語傳出來,難道日後皇帝會放過他?還是說,他已有所準備……”
頓了一頓,才艱難道,“是要做什麽大事?”
終究沒把造反兩個字說出來。
“娘,沒有的事兒,您別胡思亂想。”淩妙替顧琬撫心口順氣,“阿離早就做了十全的準備。他不會有事,我也不會有事。”
顧琬喘了幾口氣,隻覺得腹中兩個胎兒仿佛也被她的焦慮感染,正拳打腳踢地熱鬧著,便以手輕輕撫摸著腹部,安撫兩個小胎兒,眼睛卻是看著淩妙,“哦?你說說看。”
淩妙歎了口氣,知道自己若是不解釋個明白,隻怕自家娘親是不會安心的,便掰著手指一一與顧琬解說,努力叫她放心。
“原來是這樣。”
門外,淩顥掀簾子走了進來。
淩妙嚇了一場,連忙與海棠起身,各自行禮。
淩顥揮揮手,“一家人行什麽虛禮?坐下吧。”
他方才見院子裏空蕩蕩的,那些個服侍的丫頭婆子都不見人影,便有些疑心,走到門口聽了聽,卻聽到了這等秘聞。
當然,叫他說,現下這也算不上什麽秘聞了。
他相信,不出兩天,蕭離的身世便會傳遍整個兒京城。
他從前便覺得蕭離行事頗有些詭異,也隱隱約約猜到了他要做什麽,但卻沒有想到裏邊還有這個內情。
先帝啊……
淩顥不禁想起小時候,他隨著老武定侯在軍中,提起武帝來,老侯爺的敬仰之色,說武帝上馬衝鋒下馬治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他曾有幸見過武帝一麵,隻遠遠看著,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種叫人忍不住便要屈膝折腰的氣概,與其說是位帝王,倒不如說是一位君臨天下的英雄。
他還曾說過,歹竹出好筍,沒想到榮王那樣的人竟然能生出蕭離這樣優秀的兒子來。原來蕭離乃是武帝血脈,這就是了,也隻有武帝和那位曾經以賢達睿智名揚天下的純懿皇後,才配擁有這樣少年奇才來。
正沉思著,眼前多了一盞熱茶。他一抬眼,便看到了淩妙正雙手捧著茶盞,頗有些忐忑地看著自己。有心逗逗這小丫頭,便接了過來,也不多言,用茶盞蓋兒緩緩劃著水,眉頭輕皺,狀若思考,半晌後方才淺淺地飲了一口茶。
“爹爹啊!”淩妙著急了。
淩顥手裏十萬禁軍,都駐紮在京師周圍,這是蕭靖手中唯一能依仗的,也是蕭離後邊行事最大的威脅。一邊兒是爹娘,一邊兒是未婚夫,她哪個也不想傷著呀!
“爹爹,您聽了多少啊?”
“該聽的,都聽到了。”淩顥覺得這女兒難得露出這麽一副慌張還帶著些小討好的模樣來,很是有趣,“事不密則成害。你說如此大事,竟然把人都打發了出去,院子裏不留一人,可曾想過,若是別人來了,聽去了你的話,又當如何?”
淩妙垂了頭下去。
她確實,有些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