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七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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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宓姐姐, 依我看啊, 這一百個女子裏,你定是最美的。”蘇珍笑著說道。
    “怎麽會,我見過的每個都是姿色非常。”蘇宓放下車簾子, 淡淡道。
    蘇珍與趙姨娘相似, 慣來會說些好話。其實女子容貌各不相同, 不同的人看便有不同的看法,關乎所看之人是誰罷了。蘇宓懶得與她虛與委蛇,瞥過頭靠在後座上閉上了眼。
    蘇珍看她不接自己的話頭, 暗哼了一聲,她也隻是表麵奉承, 蘇宓的長相太過嬌媚,男人固然喜歡, 她身為女子,反倒覺得蘇嫻的端莊才是正妻的樣子, 像蘇宓這種, 合該就是作妾的嘛。
    李修源求親一事她也知道, 那個男人看誰都好似帶著色心的,連她,路上都被攔過幾次, 這蘇宓為什麽就不能安安分分嫁給他, 反而突然跑過來跟她搶什麽秀女的位置。
    ...
    一路無話, 馬車平穩地行進, 待來到城中院子門口時, 十輛大騾車已經排好了位序。
    蘇宓方才休息了一路,情緒好了些,一下馬車便不禁左右環顧幾下,在看到離騾車不遠處還有一輛華麗的兩騎馬車時,她嘴角不自知地揚了揚。
    他大概便是坐在那裏麵吧,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那輛可能有秦衍的馬車,她好像就不那麽害怕離鄉了。
    “姑娘們都快點兒,排好隊,一個一個上去。”曹公公已經在吆喝了。蘇宓收回眼神,趕忙走到隊列中等著他們的安排。
    交州的一百個秀女分成十輛大騾車,一車能載十名。慶幸的是她和蘇珍並不在一輛騾車裏。
    蘇宓看了看身邊及對麵的幾個人,倒是有一個她眼熟的,正是那個借帕子的張月兒,今日她完全卸了妝容,明眸皓齒,圓圓的杏眼裏似乎帶著水光般亮閃閃的,頗惹人喜愛。
    張月兒也記得蘇宓,畢竟見過蘇宓那張臉,能忘記的人應該也是不多。
    “謝謝姐姐那日借我帕子。”張月兒眨眼說道。
    “小事罷了。”
    “姐姐是江陵城裏的人麽?我是漣水縣的。”張月兒笑起來,兩隻梨渦嵌在嘴角,甚是可愛。
    “嗯。”蘇宓笑著回道。
    虞青娘囑咐的深切,外麵不比家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因此蘇宓也沒再多話。
    張月兒見蘇宓沒有相談的意思,亦不覺得泄氣,又與旁人攀談起來。蘇宓看得出,她是個活潑開朗的小姑娘。
    正值夏日,騾車裝的人雖多,但都是女子,車內空間並不顯得太過逼仄。一路上女兒家歡笑聲不絕,雖然蘇宓不怎麽說話,但那熱鬧還是衝淡了一些離鄉的恐懼感。
    交州與京府隔著一個徐州,若是馬車行的慢,也要個幾日,更不用說她們這是騾車。幸好沿途經過驛站時,她們便可以下車休息一晚,秦衍的馬車是可以行的快的,但他大概是不急,始終保持與騾車並行。
    這一夜,秀女們到了徐州的驛站裏休息。驛站簡陋,一間要住十餘個人,不過比起顛簸的馬車,總要舒服的多,習慣了幾次,便也沒人會不識像地吵鬧。
    蘇宓是被邊上的一陣呻.吟聲吵醒的,驛站房間裏是一個大的通鋪,她睡著倒數第二的裏側,最裏側的是一個隔壁車上的秀女。
    “公子,您的飯菜到了,可要送進來。”小二站在門口敲了幾聲門後說道。
    秦衍看了一眼蘇宓,手臂上的柔膩觸感還未消退,他拉起薄被,看似隨意,卻是將蘇宓一整個人蓋住了。
    既是送給他的,那便是他的東西,縱然他不喜,別人又有什麽資格看。
    “進來。”
    秦衍話音剛落,背後又傳來一陣細弱的嬌喘□□。
    “出去,讓馮寶送過來。”
    可憐小二剛開了一個門縫,門檻還沒跨進,又退了出去。
    馮寶一直在樓下堂裏候著,小二來找的時候他也一臉狐疑。直到送了菜進門,聽到若有似無的女人聲,他忽然明白了。
    不過,他門鎖的好好的,鎖之前也檢查過了,那這個女子是哪來的?督主不會以為是他辦事不力吧!
    往日馮寶從不多言,但這次他實在是害怕,於是等上完了菜,他顫顫地說道:
    “督主,奴婢鎖門之前真的檢查了,沒有人的。”
    “下去吧。”秦衍垂著眼,掠過地上的血跡,他當然知道這個女子是從哪進來的。
    “是,那奴婢退下了。”馮寶的心定了,督主的意思該是不怪他了,那麽其他,他自然也不會多問。
    一炷香過後,媚藥的藥性終於過了。蘇宓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鬢邊碎發早已沾濕,貼在兩頰,臉色因為藥力有些蒼白。
    她眨掉了些眼裏的水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全身無力,隻想繼續躺著。周圍靜靜地,可她依稀記得,好像是有個男子,她好似還......
    男子!
    蘇宓心下一驚,手撐著床榻,手心傳來一陣刺痛感,她也隻得忍著急急向外看去。
    坐在桌邊的,竟然是他。
    那個官轎中出來的大官,她記得他的容貌,怎的這麼巧。不過若照著她看過的話本裏說的,這些大官大抵是不願讓人知曉身份的,蘇宓想了想,就裝不知吧,免得徒惹事端。
    蘇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想起自己將那人的手臂貼著自己的...臉上悄悄地爬上幾朵紅暈。可是縱然被人看光了身子,她還是不得不道一句謝謝。
    “謝謝你。”蘇宓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但是帶著女子特有的嬌柔味道,一點都不難聽。
    畢竟是她自己跑到了別人這裏,說句不矯情的話,與被李修源侮辱相比,這已經算是大幸了。
    “醒了?”秦衍聞言轉過頭,對上蘇宓的眼神,他笑的寡淡:“謝我什麽?”
    蘇宓一愣,自然是謝他未曾碰她,也未將她丟出去,可這話,要怎麽說。
    “謝你救了我。”蘇宓低頭說道。
    她一手支撐,一手五指輕掐著薄被的兩端圍裹身軀,隻露出一張明媚小臉,發髻散亂,甚是可憐。
    “看都看遍了,還有什麽好遮的。”
    秦衍的話輕飄飄地落進蘇宓的耳朵裏,她臉上暈紅如滴血。
    “那也不能一直給你看啊。”蘇宓心裏是這麽想,竟然便說出來了,她說完恨不得再埋進被子裏去,若不是她此時體力不濟不好整理衣衫,她也不會先將就著被子裹著的呀。
    那聲音雖小,秦衍卻是聽到了,嘴角揚起弧度,這個人倒還是挺有趣的。
    屋內靜謐了幾息。
    “是崔滿秀讓你來的麽。”
    崔滿秀?那不是江陵城知府名諱麽,和她有什麽關係。
    蘇宓坐直了身子,裹著被子靠在床架子上,很奇怪的是,她從心底裏似乎不怎麽怕這個人。大概是知道他是一個大官,就算不一定能愛民如子,單從他沒趁人之危來看,好像就是一個不壞的人。
    她斟酌著說道,“我不認識崔知府,今日遭了歹人的暗算,被人下了藥,便從隔壁房間窗台處爬進來躲一躲。”
    秦衍撚起茶蓋,壓了壓茶葉的浮沫,“我要聽實話。”
    “我說的便是實話。”
    蘇宓話音剛落,隔壁的嘈雜聲愈來愈大,漸漸傳到了他們這裏,聽到那兩個熟悉的聲音,蘇宓臉色一變,是李修源來了。
    蘇宓不知道的,是李修源已經來過一次了,隻是那一次看到屋內沒人,就直接退了出去到外頭尋她。
    李修源在外已經找了快半個時辰,初時還有耐心,但是如今是有些急躁了。蘇宓中的是媚藥,若當真逃了出去,被他人碰到了,以她的姿色,哪能逃得過那一劫。
    一想到他為了別人做了嫁裳,李修源便很是不甘心。
    蘇嫻此時也聞訊回來,她原本是與李修源約好,她在外逛上一圈,便帶著護衛回去與爹娘說蘇宓失蹤一事,然後待晚上再來醉霄樓順道尋一尋“找到醉酒的二人”,然後李修源順其自然地向蘇家提親。
    可是,宓兒怎麽會不見了呢。
    “宓兒呢?”蘇嫻急急的問道,“宓兒她昏迷了,門也鎖著了,怎麽會不見。”
    “我問你,你看著她喝下去了?”李修源不好與她解釋媚藥的事,心裏一急,臉色不怎麽好看。
    蘇嫻心裏又急又委屈,“妾身看著的。”
    李修源算了算時間,如今媚藥也該沒效用了,她醒了自當會回去,可是那身子還清不清白,就說不清了。
    李修源心裏一陣發悶,走向窗口處透透風。這一下,他才發現窗台上的血跡,還有旁邊歪斜著的矮幾。之前以為是蘇宓藥力發作推到的,現在一想...
    他探出身往右邊看去,果然!這樣便能解釋的通,為何那門鎖沒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