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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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然起了心思,當然不會虧待自己, 一具完全沒有意識的軀體, 又存著什麽樂趣呢。
    也因此, 蘇宓每每快要昏迷過去之時, 體內躁動的熱流又能令她恢複一些意識,雖說難受,但好歹沒有完全昏迷過去。
    這樣反複了兩次之後, 蘇宓也尋到了一些規律。她雖還是個閨閣小姐,但也並不是沒聽說過媚藥一說,又因著蘇嫻走之前那句話,她大概能猜到李修源的打算。
    迷藥量該是不大, 至少她現下還是能勉強動一動的。她甚至能感受到, 此時那媚藥的藥力大概還未到最強的時候。
    原以為自己會徹底昏迷過去的蘇宓心裏登時重燃起了一點希望,她咬了咬牙,不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不然怎麽知道自己逃不掉。
    蘇宓伏在手臂上, 眼前是還未怎麽動過的滿滿一桌青瓷菜盤, 她四肢癱軟發燙, 但還是盡力牽動手指,往左邊桌沿挪了挪,離她最近的一盤菜被推落地,在這靜謐的室內, 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身體內一股股暖流接著襲來, 蘇宓趁著意識被衝撞的稍恢複的片刻, 咬唇彎腰撿起一片瓷碎片,迅速抓進手中握緊,瓷片尖銳刺破掌心,疼痛感驟然襲來!
    她終於感受到了一點可控的力氣。
    蘇宓撐著椅凳扶柄,抓著春梅走之前掛在椅凳上的披風,借著這好不容易來的清醒,將其裹上了身。
    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半彎著腰,撐著桌角看向門邊,大門已經被鎖了,她無謂白費力氣去看。
    四周唯一出口,便隻有那一扇窗戶,可難道要她跳下去麽。
    蘇宓艱難地扶著邊沿走到了窗口,自家的護衛在另一側門口,她喊是喊不來了,自己這般模樣被有歹念的人看了,怕是也要連累蘇家聲名狼藉...到底該怎麽辦。
    蘇宓扶著窗口張望,在看到屋簷時,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醉霄樓的一樓為大堂,江南多雨,為免雨水飄進,屋簷就做的比較寬且平,尾部還有微微翹起,蘇宓探出頭,隱隱看到隔壁的窗框,她記得來時,曾看到開著門的天字號其他雅間,格局大都一樣,那若是自己現在從窗口爬向隔壁呢?屋簷平整,隻要自己小心一些,應當是沒什麽危險的。
    蘇宓趴在窗口,一邊想著,一邊卻感到體內媚藥發揮效用愈來愈烈,她捏緊了捏手心,鮮紅的血滴在了窗台上,可那疼痛感似乎不如先前劇烈了。
    來不及深思熟慮,蘇宓下定了決心。就這樣吧,若是隔壁有人,是女子也說不定,無論如何,總好過遇上李修源!
    蘇宓拖來一張矮幾墊著腳,左手死死扣住窗欞處,左腿先跨出窗欄,換右腿時,右手則將碎瓷片按壓在窗邊木棱上,包在手心,緊抓著窗沿邊角,同時借著擠壓的推力不斷使自己清醒。
    她不想死,也不敢看下麵,將身子緊緊地貼著牆壁,試探著往左挪動,直至左手似乎碰到了隔壁的窗簷。
    抓著了!
    蘇宓額頭沁出的汗順著脖頸流入領口,在透過樹縫的光照下瑩瑩生光,但她無暇顧及。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試著鬆開抓著窗欞的右手,碎瓷片回到了重又捏緊了的手心裏。幸好天熱幹燥,屋簷平整結實,她大氣都不敢喘,緊貼著牆壁,一點點地往左邊挪去。
    大概是真的麵臨險境,平日裏,蘇宓想都不敢想自己一隻手還能有這般力氣。可是,蘇宓來不及高興,因為她能感受到體內的媚藥藥力在加重。右手的疼痛開始近乎麻木,她必須要再快一些。
    心下一急,左手往上挪了一寸,被手心處濕汗打滑,她竟險些抓不住!
    說是遲那時快,蘇宓的右手鬆開碎瓷片,伸過來一把勾住了窗簷。
    蘇宓看著滾落下屋簷,掉落在地麵的那一小塊碎瓷,舒了一口氣,幸好。
    她最終吃力的攀進了隔壁的房間,差不多算是摔進了屋內。回想起方才那驚險萬分的過程,其實並沒有幾息,但她仿佛已經透支了一切的力氣。
    體內媚藥開始真正發揮效用,蘇宓眼皮吃力地抬起,略過四周。真好,這竟是一間空著的,藥效總有時辰,她熬過就好了。
    蘇宓爬上床榻,裹緊了上麵放著的一條藍花布衾。藥力漸起,像是有千萬條小蛇在她四肢百骸裏遊走,酥酥麻麻,她難以抑製地發出一聲呻.吟。
    ***
    “督主,二樓已備好了雅間,飯菜一會兒便會送上來。”說話的是在府署前麵替秦衍打傘的清秀小太監馮寶。
    “嗯。”
    秦衍此時已是換上了玄色常服,俊顏上沒什麽表情,白皙纖長的手隨意地摺了摺袖口。他寬肩窄腰,姿容儀態皆是上等,如是穿著官服,旁人還不敢細細打量,可現下,他隻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堂裏眾人紛紛盯著他走上二樓,待看不到身影了,才不住低歎,江陵城是何時來了一個這般人物?
    馮寶替秦衍打開了門鎖便退了下去,他是照顧秦衍起居用食的,其他的話向來不會多言,也因此,秦衍留他在身邊服侍,達五年之久。
    過道無人,秦衍推門至一半,淡淡的血腥氣混著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從門縫裏漏出,鑽入他的鼻息。
    他手頓了一頓,嘴角微揚,看來,是有客人啊。
    嘭——門由內被秦衍用掌力合上。
    窗子大開,地上被血滴連成的一線一路劃到了屋內簡易的木架子床上,藍花布衾凸起成一個曲線人型,細聽之下,還有女人的呻吟聲不絕。
    秦衍冷笑著上前,他倒要看看那些人又送了什麽禮給他。
    他一把掀開被衾,果然是一個女子。雖不算衣不蔽體,但也相差無幾了。
    杏黃色的襦裙上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似是從她手心沾染而至。
    裙釵散亂,衣衫被她自己拉扯的變了形狀,尤其領口處已是全然沒有了遮蔽,瑩潤潔白的脖頸下是快要跳脫出來的白膩酥胸,溝壑深深,看得人口幹舌燥。
    蘇宓此時還未過媚藥的期效,身上突然一輕,睜開眼便模模糊糊看到一個男人正盯著她,那漆黑的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一點點地吞噬她的神誌。
    清冷的檀香從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好似能緩解她身上的熱,她好想,好想再靠近一點。
    他很快便滿足了她,因為蘇宓感受到下顎傳來一陣冰冷觸感。
    秦衍探身上前,食指抬起蘇宓的下巴。
    亂雜的青絲碎發落到了蘇宓的耳後,露出一張夭桃穠李的嬌媚容顏。
    美人如玉,膚若凝脂,唇如丹砂。
    她兩頰暈紅,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時濕漉漉的,直勾勾而又無辜地看著他,櫻唇微張。
    她的身子還在打顫,尤其胸口豐盈處,抖的尤為明顯,裸.露出來的一片片雪白的肌膚,楚楚可憐而又誘人無比。
    “還從沒有人,給我送過女人。”秦衍嘴角泛起玩味笑容,眼裏卻沒有笑意,“可惜了你一副好顏色。”
    他霎時鬆開了右手,毫不留戀。
    蘇宓聽不太清眼前男子說的是什麽,她隻知道方才那下顎的冰涼觸感,是她想要的。
    她實在是太難受了。
    蘇宓伸手拽過秦衍剛剛鬆開的右手,順著手臂快速攀著往上,直到纏抱住整隻手臂,冷冷的,香香的,像是她吃過的栗子冰糕。
    “你幹甚麽?”秦衍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若是馮寶在,那定能看出來秦衍是生氣了。東廠廠督秦衍最有名的便是他的喜怒無常,他笑著並不一定是高興,但馮寶知道,他若是冷下臉,那定然是不高興。
    可是蘇宓哪裏舍得放手,她緊緊抱著拽著,往自己胸口貼的更緊,口裏含糊不清。
    “抱,冰糕。”
    若是平常,殺了便殺了,可今日,他還要等她清醒了,才能知道是誰送過來的。
    秦衍皺眉扒開她的手,毫不憐惜地將她甩到了床上。
    門外此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公子,您的飯菜到了,可要送進來。”小二站在門口敲了幾聲門後說道。
    秦衍看了一眼蘇宓,手臂上的柔膩觸感還未消退,他拉起薄被,看似隨意,卻是將蘇宓一整個人蓋住了。
    既是送給他的,那便是他的東西,縱然他不喜,別人又有什麽資格看。
    “進來。”
    秦衍話音剛落,背後又傳來一陣細弱的嬌喘呻吟。
    “出去,讓馮寶送過來。”
    可憐小二剛開了一個門縫,門檻還沒跨進,又退了出去。
    馮寶一直在樓下堂裏候著,小二來找的時候他也一臉狐疑。直到送了菜進門,聽到若有似無的女人聲,他忽然明白了。
    不過,他門鎖的好好的,鎖之前也檢查過了,那這個女子是哪來的?督主不會以為是他辦事不力吧!
    往日馮寶從不多言,但這次他實在是害怕,於是等上完了菜,他顫顫地說道:
    “督主,奴婢鎖門之前真的檢查了,沒有人的。”
    “下去吧。”秦衍垂著眼,掠過地上的血跡,他當然知道這個女子是從哪進來的。
    “是,那奴婢退下了。”馮寶的心定了,督主的意思該是不怪他了,那麽其他,他自然也不會多問。
    一炷香過後,媚藥的藥性終於過了。蘇宓從被子裏探出頭來,鬢邊碎發早已沾濕,貼在兩頰,臉色因為藥力有些蒼白。
    她眨掉了些眼裏的水汽,像是生了一場大病,全身無力,隻想繼續躺著。周圍靜靜地,可她依稀記得,好像是有個男子,她好似還......
    男子!
    蘇宓心下一驚,手撐著床榻,手心傳來一陣刺痛感,她也隻得忍著急急向外看去。
    坐在桌邊的,竟然是他。
    那個官轎中出來的大官,她記得他的容貌,怎的這麼巧。不過若照著她看過的話本裏說的,這些大官大抵是不願讓人知曉身份的,蘇宓想了想,就裝不知吧,免得徒惹事端。
    蘇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想起自己將那人的手臂貼著自己的...臉上悄悄地爬上幾朵紅暈。可是縱然被人看光了身子,她還是不得不道一句謝謝。
    “謝謝你。”蘇宓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但是帶著女子特有的嬌柔味道,一點都不難聽。
    畢竟是她自己跑到了別人這裏,說句不矯情的話,與被李修源侮辱相比,這已經算是大幸了。
    “醒了?”秦衍聞言轉過頭,對上蘇宓的眼神,他笑的寡淡:“謝我什麽?”
    蘇宓一愣,自然是謝他未曾碰她,也未將她丟出去,可這話,要怎麽說。
    “謝你救了我。”蘇宓低頭說道。
    她一手支撐,一手五指輕掐著薄被的兩端圍裹身軀,隻露出一張明媚小臉,發髻散亂,甚是可憐。
    “看都看遍了,還有什麽好遮的。”
    秦衍的話輕飄飄地落進蘇宓的耳朵裏,她臉上暈紅如滴血。
    “那也不能一直給你看啊。”蘇宓心裏是這麽想,竟然便說出來了,她說完恨不得再埋進被子裏去,若不是她此時體力不濟不好整理衣衫,她也不會先將就著被子裹著的呀。
    那聲音雖小,秦衍卻是聽到了,嘴角揚起弧度,這個人倒還是挺有趣的。
    屋內靜謐了幾息。
    “是崔滿秀讓你來的麽。”
    崔滿秀?那不是江陵城知府名諱麽,和她有什麽關係。
    蘇宓坐直了身子,裹著被子靠在床架子上,很奇怪的是,她從心底裏似乎不怎麽怕這個人。大概是知道他是一個大官,就算不一定能愛民如子,單從他沒趁人之危來看,好像就是一個不壞的人。
    她斟酌著說道,“我不認識崔知府,今日遭了歹人的暗算,被人下了藥,便從隔壁房間窗台處爬進來躲一躲。”
    秦衍撚起茶蓋,壓了壓茶葉的浮沫,“我要聽實話。”
    “我說的便是實話。”
    蘇宓話音剛落,隔壁的嘈雜聲愈來愈大,漸漸傳到了他們這裏,聽到那兩個熟悉的聲音,蘇宓臉色一變,是李修源來了。
    蘇宓不知道的,是李修源已經來過一次了,隻是那一次看到屋內沒人,就直接退了出去到外頭尋她。
    李修源在外已經找了快半個時辰,初時還有耐心,但是如今是有些急躁了。蘇宓中的是媚藥,若當真逃了出去,被他人碰到了,以她的姿色,哪能逃得過那一劫。
    一想到他為了別人做了嫁裳,李修源便很是不甘心。
    蘇嫻此時也聞訊回來,她原本是與李修源約好,她在外逛上一圈,便帶著護衛回去與爹娘說蘇宓失蹤一事,然後待晚上再來醉霄樓順道尋一尋“找到醉酒的二人”,然後李修源順其自然地向蘇家提親。
    可是,宓兒怎麽會不見了呢。
    “宓兒呢?”蘇嫻急急的問道,“宓兒她昏迷了,門也鎖著了,怎麽會不見。”
    “我問你,你看著她喝下去了?”李修源不好與她解釋媚藥的事,心裏一急,臉色不怎麽好看。
    蘇嫻心裏又急又委屈,“妾身看著的。”
    李修源算了算時間,如今媚藥也該沒效用了,她醒了自當會回去,可是那身子還清不清白,就說不清了。
    李修源心裏一陣發悶,走向窗口處透透風。這一下,他才發現窗台上的血跡,還有旁邊歪斜著的矮幾。之前以為是蘇宓藥力發作推到的,現在一想...
    他探出身往右邊看去,果然!這樣便能解釋的通,為何那門鎖沒壞。
    蘇嫻此時的想法也與李修源重疊了幾分,“相公,不知隔壁會否有人瞧見?”
    ***
    李修源與蘇嫻的對話聲音不低,落入了隔壁的秦衍與蘇宓耳中。
    蘇宓垂著頭,一直繃緊著的情緒,使她沒有空閑去思考蘇嫻對她做的事,但此時,她聽到了蘇嫻和李修源的對話,才是真正的心寒。
    秦衍卻是無所謂了許多,若當真是湊巧,事情便簡單了。
    “出去。”秦衍淡淡地開口。
    蘇宓心底的寒意還未消散,秦衍的話又引得她一陣驚慌。她現在依舊沒什麽力氣,若是出去,不是正好撞到李修源的手上麽!
    “求求你再讓我呆一會兒,我有一支玉釵,成色不差的。”蘇宓跪坐在床榻上,她臉色焦急,慌慌張張地伸手拔下發髻上的一支成色頗為不錯的碧玉釵,衾被便從她身上滑落。
    披散下來墨發垂在耳邊,幾縷不安分的青絲勾芡進胸前的那一道深壑,漆黑潤澤的發線一路往下,劃過潔白滑膩的嬌嫩.酥.胸,在她低頭哀求的那刻,垂落的領口處,竟然還似乎依稀可見那兩點茱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