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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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藥量該是不大,至少她現下還是能勉強動一動的。她甚至能感受到, 此時那媚藥的藥力大概還未到最強的時候。
    原以為自己會徹底昏迷過去的蘇宓心裏登時重燃起了一點希望, 她咬了咬牙,不論如何也要試一試, 不然怎麽知道自己逃不掉。
    蘇宓伏在手臂上, 眼前是還未怎麽動過的滿滿一桌青瓷菜盤,她四肢癱軟發燙, 但還是盡力牽動手指,往左邊桌沿挪了挪, 離她最近的一盤菜被推落地, 在這靜謐的室內, 發出清脆的碎裂聲。
    身體內一股股暖流接著襲來, 蘇宓趁著意識被衝撞的稍恢複的片刻,咬唇彎腰撿起一片瓷碎片,迅速抓進手中握緊, 瓷片尖銳刺破掌心,疼痛感驟然襲來!
    她終於感受到了一點可控的力氣。
    蘇宓撐著椅凳扶柄, 抓著春梅走之前掛在椅凳上的披風,借著這好不容易來的清醒, 將其裹上了身。
    接下來,該怎麽辦,她半彎著腰, 撐著桌角看向門邊, 大門已經被鎖了, 她無謂白費力氣去看。
    四周唯一出口,便隻有那一扇窗戶,可難道要她跳下去麽。
    蘇宓艱難地扶著邊沿走到了窗口,自家的護衛在另一側門口,她喊是喊不來了,自己這般模樣被有歹念的人看了,怕是也要連累蘇家聲名狼藉...到底該怎麽辦。
    蘇宓扶著窗口張望,在看到屋簷時,突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醉霄樓的一樓為大堂,江南多雨,為免雨水飄進,屋簷就做的比較寬且平,尾部還有微微翹起,蘇宓探出頭,隱隱看到隔壁的窗框,她記得來時,曾看到開著門的天字號其他雅間,格局大都一樣,那若是自己現在從窗口爬向隔壁呢?屋簷平整,隻要自己小心一些,應當是沒什麽危險的。
    蘇宓趴在窗口,一邊想著,一邊卻感到體內媚藥發揮效用愈來愈烈,她捏緊了捏手心,鮮紅的血滴在了窗台上,可那疼痛感似乎不如先前劇烈了。
    來不及深思熟慮,蘇宓下定了決心。就這樣吧,若是隔壁有人,是女子也說不定,無論如何,總好過遇上李修源!
    蘇宓拖來一張矮幾墊著腳,左手死死扣住窗欞處,左腿先跨出窗欄,換右腿時,右手則將碎瓷片按壓在窗邊木棱上,包在手心,緊抓著窗沿邊角,同時借著擠壓的推力不斷使自己清醒。
    她不想死,也不敢看下麵,將身子緊緊地貼著牆壁,試探著往左挪動,直至左手似乎碰到了隔壁的窗簷。
    抓著了!
    蘇宓額頭沁出的汗順著脖頸流入領口,在透過樹縫的光照下瑩瑩生光,但她無暇顧及。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試著鬆開抓著窗欞的右手,碎瓷片回到了重又捏緊了的手心裏。幸好天熱幹燥,屋簷平整結實,她大氣都不敢喘,緊貼著牆壁,一點點地往左邊挪去。
    大概是真的麵臨險境,平日裏,蘇宓想都不敢想自己一隻手還能有這般力氣。可是,蘇宓來不及高興,因為她能感受到體內的媚藥藥力在加重。右手的疼痛開始近乎麻木,她必須要再快一些。
    心下一急,左手往上挪了一寸,被手心處濕汗打滑,她竟險些抓不住!
    說是遲那時快,蘇宓的右手鬆開碎瓷片,伸過來一把勾住了窗簷。
    蘇宓看著滾落下屋簷,掉落在地麵的那一小塊碎瓷,舒了一口氣,幸好。
    她最終吃力的攀進了隔壁的房間,差不多算是摔進了屋內。回想起方才那驚險萬分的過程,其實並沒有幾息,但她仿佛已經透支了一切的力氣。
    體內媚藥開始真正發揮效用,蘇宓眼皮吃力地抬起,略過四周。真好,這竟是一間空著的,藥效總有時辰,她熬過就好了。
    蘇宓爬上床榻,裹緊了上麵放著的一條藍花布衾。藥力漸起,像是有千萬條小蛇在她四肢百骸裏遊走,酥酥麻麻,她難以抑製地發出一聲呻.吟。
    ***
    “督主,二樓已備好了雅間,飯菜一會兒便會送上來。”說話的是在府署前麵替秦衍打傘的清秀小太監馮寶。
    “嗯。”
    秦衍此時已是換上了玄色常服,俊顏上沒什麽表情,白皙纖長的手隨意地摺了摺袖口。他寬肩窄腰,姿容儀態皆是上等,如是穿著官服,旁人還不敢細細打量,可現下,他隻是普通百姓的打扮,堂裏眾人紛紛盯著他走上二樓,待看不到身影了,才不住低歎,江陵城是何時來了一個這般人物?
    馮寶替秦衍打開了門鎖便退了下去,他是照顧秦衍起居用食的,其他的話向來不會多言,也因此,秦衍留他在身邊服侍,達五年之久。
    過道無人,秦衍推門至一半,淡淡的血腥氣混著女子身上的脂粉香從門縫裏漏出,鑽入他的鼻息。
    他手頓了一頓,嘴角微揚,看來,是有客人啊。
    嘭——門由內被秦衍用掌力合上。
    窗子大開,地上被血滴連成的一線一路劃到了屋內簡易的木架子床上,藍花布衾凸起成一個曲線人型,細聽之下,還有女人的呻吟聲不絕。
    秦衍冷笑著上前,他倒要看看那些人又送了什麽禮給他。
    他一把掀開被衾,果然是一個女子。雖不算衣不蔽體,但也相差無幾了。
    杏黃色的襦裙上帶著星星點點的血跡,似是從她手心沾染而至。
    裙釵散亂,衣衫被她自己拉扯的變了形狀,尤其領口處已是全然沒有了遮蔽,瑩潤潔白的脖頸下是快要跳脫出來的白膩酥胸,溝壑深深,看得人口幹舌燥。
    蘇宓此時還未過媚藥的期效,身上突然一輕,睜開眼便模模糊糊看到一個男人正盯著她,那漆黑的眼眸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一點點地吞噬她的神誌。
    清冷的檀香從那個人身上散發出來,好似能緩解她身上的熱,她好想,好想再靠近一點。
    他很快便滿足了她,因為蘇宓感受到下顎傳來一陣冰冷觸感。
    秦衍探身上前,食指抬起蘇宓的下巴。
    亂雜的青絲碎發落到了蘇宓的耳後,露出一張夭桃穠李的嬌媚容顏。
    美人如玉,膚若凝脂,唇如丹砂。
    她兩頰暈紅,黑白分明的眼眸,此時濕漉漉的,直勾勾而又無辜地看著他,櫻唇微張。
    她的身子還在打顫,尤其胸口豐盈處,抖的尤為明顯,裸.露出來的一片片雪白的肌膚,楚楚可憐而又誘人無比。
    “還從沒有人,給我送過女人。”秦衍嘴角泛起玩味笑容,眼裏卻沒有笑意,“可惜了你一副好顏色。”
    他霎時鬆開了右手,毫不留戀。
    蘇宓聽不太清眼前男子說的是什麽,她隻知道方才那下顎的冰涼觸感,是她想要的。
    她實在是太難受了。
    蘇宓伸手拽過秦衍剛剛鬆開的右手,順著手臂快速攀著往上,直到纏抱住整隻手臂,冷冷的,香香的,像是她吃過的栗子冰糕。
    “你幹甚麽?”秦衍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來。
    若是馮寶在,那定能看出來秦衍是生氣了。東廠廠督秦衍最有名的便是他的喜怒無常,他笑著並不一定是高興,但馮寶知道,他若是冷下臉,那定然是不高興。
    可是蘇宓哪裏舍得放手,她緊緊抱著拽著,往自己胸口貼的更緊,口裏含糊不清。
    “抱,冰糕。”
    若是平常,殺了便殺了,可今日,他還要等她清醒了,才能知道是誰送過來的。
    秦衍皺眉扒開她的手,毫不憐惜地將她甩到了床上。
    門外此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蘇姐姐,沈嬤嬤來了。”外頭是張月兒的聲音。
    “好,我馬上出來。”蘇宓應道,沈嬤嬤是負責教導她們基本儀態的大宮女,每日清晨她都會在大家用完早膳再走動一番之後過來,統一教導她們在宮裏基本的儀態。
    偌大的體元殿前的院子裏,東南角是一棵巨大的樟木樹,四周排列整齊的一盆盆花栽,圍繞出一片石板空地。
    一個個秀女排成數列,兩手伸平,頭頂及手背上皆放著一本厚薄適中的書冊,以此來調整她們的姿態。
    快至八月,暑氣也散去的差不多了,但臨近午時的日頭還是有些悶熱。
    蘇宓手上的汗隨著指縫流向手心,混著傷疤沁出的紅色,偶爾掉落一滴在地上,紅色很淺,很快便被蒸曬了,沈嬤嬤也就沒有留意到。
    雖然手上的傷沾著汗珠酸酸疼疼,但蘇宓的手臂依舊打的筆直,兩眼正視著前方,不敢有絲毫懈怠。
    “沈嬤嬤,許久未見了,別來無恙啊。”聲音似玉石擊缶,悠悠地從秀女們身後的殿門口傳來。
    曬得有些昏沉的蘇宓,在聽到這一句時霎時清醒了,這好像是他的聲音,他來了?
    “奴婢參見廠督大人,奴婢很好,謝過大人關心。”
    沈嬤嬤年過四十,算是宮裏的大嬤嬤,做起事來循禮合規,與秦衍有過幾次照麵,但並不相熟,此時也是對著秦衍施了一套全禮。
    秦衍淡淡道:“本督隻是替皇上來看看秀女的選度,你繼續吧。”
    “是。”沈嬤嬤雖疑惑這選秀何時與東廠扯上了關係,但她也不敢質疑,隻得應了一聲便繼續訓導秀女。
    蘇宓眼睛偷偷向秦衍那處看了看,他今日穿的是她第一次見到時候的那件黛藍蟒袍,眉眼落拓,氤氳著寡淡的笑意。
    他好像無論從哪處看,都是很好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