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粉墨登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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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一開始,我就相信恐懼源於未知,源於孤獨。
當我正恐懼於車外的鬼影,恐懼於車內詭異的氣氛時,夜色裏傳來的不一樣的聲音,打破了鬼嘯聲,也打破周遭恐懼的氛圍。
驚喜之餘,我再也顧不的抓住我的是人是鬼,扭頭就朝後看去。隔著後窗玻璃,隻見夜色裏一點如豆般的燈火,伴隨著‘嗒嗒’聲,起起落落。
看那燈火,聽那聲音,分明就是有一人騎馬挑燈趁夜色而來。此情此景,若在古時候,到不乏俠客夜行的豪氣,如果讓外人見了,說不的就寫出一本有關於俠客的演義傳記來。
可是,那種揚鞭策馬,縱情江湖的俠客早已如東逝之水,再不複返。然而,今夜那人卻就這般來了。
窗外的鬼影突然一轟而散,眨眼間隱入路兩旁的原野裏。不知是就此離去了,還是躲在暗中窺視,好伺機再動。
馬蹄敲擊路麵碎石的‘嗒嗒’聲在離汽車後方丈許開外停止了,馬兒打了個響鼻,挑在馬頭前方的昏黃油燈晃了幾晃。
我扭著脖子,定定看著那一人一馬一盞燈,燈光隻照亮馬蹄前一小片路麵,馬和馬背上的人,模模糊糊好似連成一體。
就在我愣神的片刻,原本抓住我的那隻手緩緩鬆開了,車內重新有了輕微的呼吸聲。隻是此時,我全神貫注的盯著騎馬而來的人,不停在心裏猜測來人是誰,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車裏的變化。
來人靜靜看著我們的車,似乎有些不確定,又有些好奇車怎的停在路邊,黑燈瞎火。半晌,那人輕輕喊了一聲,“有人嗎?”
聲音蒼老,漢話蹩腳。我一聽,就認出了他是誰。原來,竟然是那客棧裏燒牛烡做飯,拿菜刀挾持我的老頭。
請恕我改稱他作老頭,而不再是老人。因為,隻有我真心尊敬或者初次見麵本著禮節才稱呼老人為老人。
我不知道那老頭巴巴的趕來,究竟所為何事。也許,他還想著要拿他認為本該屬於他的那些錢。因為,在客棧裏,他出了力,隻是力有不殆罷了。
周圍一片安靜,連一聲蟲鳴都沒有。老頭縱馬又朝前走了幾步,離車更近了,那挑在馬頭前的油燈,都幾乎要挨上了車身。
他又喊了一聲:“有人嗎?”
我當然不會回答他,隻在車裏靜靜看著他,看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麽。在黑暗中,我抬起手摸了摸鼻子,手上有一股摻雜了鐵鏽的腥味兒。
當聞那那味道,我瞬間就怔住了,直至此時,我才知道自己竟已然脫困,被捉住的手也重獲自由。與此同時,也才感覺死死朝後扭著的脖子,僵硬生疼。
我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正要把頭轉回去,突然,就看見一雙散發著淡淡綠光的眼眼,正貼在我的臉側,一動不動的看向車外的老頭。
見此情形,我心中大駭,不由的就驚呼出聲,“啊!”
伴隨著我的驚呼聲,車外響起一陣淩亂的馬蹄聲,以及那老頭的喊聲,“是誰?”
老頭話聲剛落,我就聽的‘嘭’的一聲大響,隨即火光乍起,車外如雨打芭蕉,‘嘩啦啦’一陣亂響。
我被那聲巨響震的心頭亂顫,暗罵一聲這老頭的手可真夠黑的,明知車裏有人,還敢胡亂放槍。
聽那槍聲,分明就是打鐵砂子的火銃,一旦扣下扳機,那可就鐵砂亂飛,大麵積覆蓋。若是抵近了開上一槍,非把人打成篩子不可。
好在我們乘坐的吉普車很是皮實,火銃擊發的鐵砂子,沒能打碎車窗。否則,我可要遭殃了。
我一邊暗自咒罵老頭,一邊心驚膽顫,抬手伸出兩根手指,就要去戳那雙綠眼,卻突然聽見有人在我耳邊輕聲說:“別動,是我。”
我一聽,心中頓時安穩了不少。原來,身旁的人就是大海。隻是,不知他怎的又重新出現在我身邊。然而,不等我去細想,就聽車外的老頭又喊了起來,“車裏的人吱個聲,否則,我就再放一槍。”
然而,就在此刻,馬路兩旁的野草裏飛起幾道鬼影,‘呼呼啦啦’就朝那老頭襲去。我一看,暗叫一聲不妙,隻怕那老頭要倒黴了。
可惜,我又料錯了。興許是那老頭走慣了夜路,準備很是充分。就見那幾道鬼影離他還有幾步之搖時,‘嘭’的一聲,槍聲再響。
火光乍亮,鐵砂亂飛,那幾道鬼影在槍響之後,搖搖擺擺就落了地,一個都沒逃掉。我看的眉梢一挑,心中暗叫一聲好,隻怕那些鬼影真如我之前所想,此時那老頭隻放一槍,就教它們現了原形。
隻是,老頭雖然一槍建功,卻也是人馬俱驚。眼見馬兒打聲響鼻,四蹄一陣胡亂跳躍,險些將老頭從馬背上摔落下來。老頭拉住韁繩,嘴裏連呼喝,好容易才把馬兒安撫住。
片刻,隻聽他顫聲說:“是誰,給我出來,不然,我一槍崩了你。”
他的恐嚇,沒有半點作用。反而引起四周一陣‘桀桀’鬼笑,在夜色裏,時遠時近,飄忽不定。
鬼笑聲剛起時,卻是把我嚇的不輕,身體一顫,險些又驚呼出聲。我深吸一口氣,看了看身旁的大海,蒙蒙朧朧卻是哪裏看的真切。
卻在此時,車外,馬背上老頭反到是恐懼的大喊一聲,‘嘭嘭嘭嘭’,四團火光亮起,竟是朝著朝著四周,一連放了四槍。
槍聲在夜裏聽來,響亮無比,尤其刺耳,硝煙味飄進車裏,好似身處戰場一般。身側,大海倒吸一口涼氣,寒聲說:“六連發霰彈槍,這老家夥果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槍聲連響,鬼笑聲驟斂,隨著幾聲悶哼聲後,幾條黑影從道旁的草叢裏殺將出來,眼見就越過我們乘坐的吉普車,直奔那老頭而去。
“嘿嘿,總算是現形了,老家夥將功折過,到是幫了我們的大忙。”
最後的說話聲自車裏響起,我循聲望去,竟是坐在副駕駛位的圓球二爺。隻見他依然靜靜坐著,一動不動,說起話來陰陽怪氣。
我環視車內,易輕荷早已爬了回來,就坐在我的另一側,一雙眼睛精光閃動,正一個勁的看我。小五揉正呆呆坐在前排,不知在想些什麽。
見此情形,我惱火不已,朝幾人質問道:“你們剛才是怎麽回事?”
易輕荷輕蔑的嗤笑一聲,說:“好戲開鑼,觀眾總不能一直嚷個不停。”
我撇撇嘴,心中的恐懼早就散的一幹二淨,正要反駁幾句。就見車外的幾條暗影與老頭已近在咫尺。鬼影衣袍飄飄,好似淩空虛渡,不是鬼都似鬼了。
隻是,那老頭顯然也不是善茬,六槍放空,就聽的‘嗆啷啷’一聲響,昏黃的油燈光下,卻反射出一片森然寒光。借著星月光芒看去,原來是一把長約四五尺的藏刀,刀身雪亮,刀鋒森然。
下一刻,蹄聲驟急,老頭策馬揚刀朝著那幾道人影就衝殺過去。乍一瞧來,盡顯一股古武戰士的衝天殺氣。
隔著車窗看去,馬頭前的油燈上下起伏,老頭手裏的藏刀殺氣騰騰。直看的我豪氣勃發,一股熱血直往腦袋裏湧,轉身推開車門就走了下去。
我不想隔著車窗看平生難得一遇藏刀揮舞馬蹄急的場麵,當然,前提是我知道那些暗影,是人非鬼。
然而,當我將將走下車,還來不及看清戰場情形時,就聽的蹄聲驟急,徑直朝我而來。我詫異凝神一看,才見那老頭竟然伏於馬背,拿刀不停的拍在馬屁股上,油燈跳躍馬蹄急,一人一馬化作一道殘影,卷起一股狂風,就此...逃了。
我目瞪口呆緩緩轉身看著那盞跳躍不定的油燈急急轉了一個彎,消失在夜色裏,好半天沒能回過神來。誰能想到,馬蹄聲尤在耳畔,剛才還豪氣幹雲的老頭,隻在下一秒就落荒而逃。
隻是,不等我過多去揣測老頭剛才的舉動,鬼笑聲再起。我驟然一驚,才猛然想起我還身在車外。
然而,正當我要拉開車門鑽進車裏時,一張與此前所見一般無二的鬼臉,突兀的出現在我眼前,幾乎就與我臉貼著臉。
驟然的變故,嚇的我大喊一聲。但好歹走過一趟鎮魂城,爬過一次通天浮屠,此時雖然即驚且懼,但下意識裏,退步抬手握拳,照著那鬼臉就是一記擺拳。
也許,那鬼臉沒爛以我的反應會如此之快,尖嘯一聲就要飄然退去。可惜,我揮拳在先,哪容的他逃脫,拳頭擦著鬼麵臉頰重重打在了它的鼻梁上。
一擊得手,就聽的‘哎喲’一聲,隨後,就見鬼臉朝地上落去。我瞅準機會,一腳又踹了出去,憑感覺是踢了個結結實實。
一腳之後,又是一聲‘哎喲’。
我低頭一看,隻見此時那鬼臉隻露出煞白一角,正在地上打滾。見此情形,我哪還能不明白這鬼鐵定就是人裝的。抬腳就要再次踹過去,卻聽那人連聲喊:“別打了別打了,哎喲,幾位哥哥還不救我。”
我聽的一陣冷笑,哪管他求饒,此時正是痛打落水狗之時,也不收腳繼續踢將過去。隻是,一片黑影突然出現,擋在那煞白鬼臉前,我那一腳就踢在那一片黑影中,再不能進分毫。
與此同時,就聽的有人說:“通哥兒,夠了。”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入耳中,我頓時怔住,片刻收回腳,苦笑一聲,心想這時隔一年餘,哪管人與鬼,盡都粉墨而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