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苗人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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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二章:

    活分三六九等,人無高低貴賤。

    吃過簡單的早飯,我們一行人分乘兩輛滿載物資的車離開招待所出發了。我依然老神在在坐在後排,如來在一旁抓耳撓腮,坐立不安。

    “周通,你說娜娜不會真生我氣了吧。”

    我瞥了他一眼,有些好笑。此前吃飯時,歐陽娜娜得知如來竟然花言巧語,騙了那位棒棒大哥的勞資,在一通數落後,不理會他了。

    如來見狀,可算是悔青了腸子,哪料到聰明反被聰明誤,為省那區區幾塊錢,得罪了卿卿佳人。

    隻是如此一來,我到是不得不對陳教授另眼相看。正所謂有其師,方有其徒。隻看歐陽娜娜的德行,卻也可窺陳教授的操守。

    如來見我不答,越發不安,伸手扯我的衣角,苦著臉說:“周通,周大爺,小時候就數你心眼多,看人識事準。你就跟我說說,娜娜果真是生氣了。”

    我無奈的瞧了他一眼,說:“女人心海底針,我是不懂。你要想知道,自己去問問不就結了。”

    如來一臉苦哈哈,“我要敢去問,還求你作什麽。”

    我一看,頗有些幸災樂禍,笑著說:“活該,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大海握著方向盤,扭頭看了如來一眼,嘴角揚起一絲笑意,十分難得的結過話頭,說:“她是個好姑娘。”

    如來斜了大海一眼,說:“這還用你說,她要是個壞姑娘,倒貼我還不想接呢。”

    大海背著我們抬手豎了根拇指,說:“性情中人,我娘沒白給我收個幹弟弟。”

    如來一聽,登時喜笑顏開,拍著肥肉亂抖顫巍巍的胸口,說:“那是當然,哎,大海哥,你可不知道,當我聽周通說你一路護著他逃出古格王陵時,對你的崇拜簡單像朝天門下的長江水,滔滔不絕,綿綿萬裏。從那一刻起,我就想也要當你的弟弟。”

    大海扭頭怪異的瞧了如來一眼,嗬嗬一笑,不置可否。我踢了如來一腳,說:“如來,你那張破嘴,總沒個把門的。以後少說...不,絕不能再提古格王陵的事,懂嗎?”

    如來撓撓頭,嘿嘿笑著說:“那是當然,這是咱們三兄弟間的秘密。唉,說起來,可真後悔當初沒跟你一起去西安,否則......”

    我嗤笑一聲,說:“怎麽,現在不糾結歐陽姑娘的事了?”

    如來聞言,突然斂了笑意,臉上浮起一絲落寞,說:“姻緣由天定,這幾年,我和娜娜幾乎天天都在一個隊裏幹活。如果她真能看上我,這點無傷大雅的小事,動搖不了我與她的關係。如果瞧不上,任憑我做的再好,也是無濟於事。”

    我一聽,到是佩服起他來,笑言:“喲,沒瞧出來,這幾年跟著陳教授學了不少人生哲理。”

    如來衝我擺擺手,眨眼間臉上落寞之色一掃而空,重新嘻笑著說:“你這是哪裏話,胖爺我從來都這般睿智。”

    ......

    當不再談及歐陽娜娜,一路聽著如來嘻笑怒罵,看著大海開車風馳電掣沿著起起伏伏的山區公路,駛出了重慶。

    半日後,我們跟著前車駛離了國道,在湘渝交界的地方,一頭紮進了滿眼新綠,鳥鳴陣陣的山裏。

    短短半日,由喧囂都市而至空穀幽嶺,仿若自紅塵跳出,身心俱是安靜。如果,再棄了引擎轟鳴的汽車,腳踩大地,手撫新葉與泥土,那就能超越安靜,而得寧靜。

    隔著車窗,望著對麵臨崖而建的房舍,聽著時不時隨風傳來的雞鳴與犬吠。突然就記起在懸空寺的一年,那時日日望著高遠的天空,遼闊的草原,隻覺天高地遠。

    此時看周遭群山,汽車時而行駛在山崖,時而奔跑在山腰,漸漸又穿行於峽穀,才覺天地厚重。頗有不識廬山真麵目,隻緣身在此山中的感覺。

    車行山間,如穿行時空,眼界時而開闊,時而狹小。前車由秦霜駕駛,一路不停,隻吃飯換人開車才稍作停留。

    直到夜幕降臨,山間蟲鳥俱寂時,汽車偏離了坑窪不平的鄉村公路,以極緩慢的速度駛上了明顯是新近修建的土路,翻山越穀開了將近三個小時,才碾過一片溪水淺灘,顛簸著衝進了一座並不算開闊的山穀。

    又行數裏,前方影影綽綽有了火光,三道人影迎著我們的車奔了過來。車停了,我推開車門,一腳踏將出去,頓覺周遭水氣盈盈,被山風一吹撲在臉上,不消片刻就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

    初春,夜,深山,寒意陣陣。我扯起衣領遮了半邊臉,然後雙手縮進衣袖,借著車燈看著那三人奔到陳教授身邊噓寒問暖。

    不多時,其中一人大步走到我的麵前,伸出右手,說:“周小兄弟,咱們又見麵了。”

    一看之下,原來是路白揚。

    我點點頭,輕笑著與他握手,說;“是啊,時間過的真快。我本來還想著多陪幹娘些時日,沒想到轉眼就到了這深山裏。”

    路白楊聞言微微一怔,隨即就燦爛的笑了起來,不置可否,似乎並未聽出我話裏揶揄的意味。伸手從胸口襯袋裏掏出一盒紅梅,從中取了三根,一一發給我和大海,如來。

    夜色深的化不開,燃起一根香煙,休管好與壞,到是驅散了不少困意。我瞧了瞧四周的環境,溪水潺潺,叮咚作響,風過夜林,沙沙有聲。

    溪水夜林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如人低語夢囈。

    我吐出一口濃煙,說:“路...助手,這裏就是古苗人的葬地?”

    路白楊狠狠嘬了一口煙屁股,然後把滿口煙氣盡數吸入肺裏。好半晌,才一臉陶醉從鼻孔裏噴出兩股青煙。

    “不是,這裏是我們的臨時營地,車也隻能開到這裏。古苗人葬地,在山的那一邊。”

    說著,就見他轉身一指身後那座隱於濃重夜色裏,仿佛一頭怪獸的大山。我抬頭看去,山穀兩旁密林枝葉遮擋,卻是哪裏看的真切。

    路白楊捏了捏煙屁股,隻餘下過濾嘴,煙絲早被他三兩口吸盡。隻見他抬手一彈,將煙屁股彈進溪水,隨即吐盡充滿肺部的煙氣,才笑著說:“今晚咱們就在這裏歇著,明天我帶你過去看看。”

    我不置可否,於我而言,自從見識了雪域下的藏屍洞,對那種充斥著死亡腐朽氣息的地方,深惡痛絕。

    卻在此時,陳教授帶著另外兩人走了過來,一一介紹,原來都是他的學生。其中一個高高瘦瘦,梳著三七分,鼻梁上架了一副近視鏡的叫鄭重,當他與我握手問好時,聲音尖細,好似未開化的毛頭小子。

    另一人叫高遠,身材高挑,很是壯碩,即便在此時的寒夜裏,依然隻穿著背心短褲,顯露出胳膊大腿上一條條健子肉。若非是留了一頭長發,我還以為他是當兵的。

    高遠歪著頭斜眼看著我,悶聲悶氣的說:“去年就聽說過你,諸葛那小子總說你如何如何厲害,今晚一見...”

    說話間搖搖頭,似有不屑。我一怔,沒想到將將才到,就被針對,心頭頓生不悅,正要反唇相譏幾句,卻見大海一步擠了過來,朝高遠伸出手去。

    “你好,我叫海無量。”

    大海站在高遠麵前,竟足足比他高了半個腦袋,身上那股自沙場帶來的冷酷氣息,瞬間壓的高遠退了半步。

    頓時,高遠驚訝的抬頭看著大海,半晌,才伸出手,悻悻然,說:“你好,我叫高遠。”

    兩隻大手握在一起,下一刻,就聽的骨頭摩擦的‘咯咯’響聲。我一看,隻見高遠倒吸著涼氣,一張臉都快扭曲成一團。

    然而,我卻沒料到那高遠雖然高傲,但卻也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任憑大海手上使力,他痛的臉色青紫,居然沒喊一聲。

    陳教授見狀,趕忙打起圓場,抬手按在兩人緊握在一起的手上,說:“海同誌,你是戰場上下來的能人,何必與他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計較。”

    大海哼了一聲,鬆開手然後輕輕一擊掌,說:“我弟弟通哥兒的掌力,與我不相上下。論經曆,他早已是風雨裏成長起來的大樹,你不過是將將走出溫室的花朵。論能力,你給他提鞋都不配。”

    大海的話明顯是在抬舉我,針對高遠火藥味十足,直將個壯小夥說的麵紅耳赤,就連站在一旁的陳教授,都扶著眼鏡一臉尷尬。

    我擺擺手,拉過大海。對陳教授不鹹不淡的說:“教授休要見怪,太晚了,咱們也該休息了。”

    陳教授一聽,借勢下了台階,連連點頭稱是,喚來路白楊,領著我們走進燃了篝火的營地,分配好帳篷,各自休息去了。

    山間的潮濕水氣被篝火逼退,這一夜,我睡的還算安穩,當聞著早飯的香味再睜眼時,天色已色大亮。

    鑽出帳篷,就著清冽的溪水洗臉漱口,聽著滿耳鳥鳴,入眼盡是青蔥綠意,隻覺精神一振。昨日奔波的疲累,登時消失的幹幹淨淨。

    早飯是白粥配鹹菜,‘稀哩嘩啦’喝粥,‘嘁嘁喳喳’吃菜,白米粥的香味加上鹹菜獨有的味道,吃將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吃過早飯,再花一個半小時,跟著陳教授一行抄著新近踩出來的山間小道,一路穿林繞山而過。最終,一行人停在了一座足有數十米高的懸崖之下。

    我抬頭望去,崖上長滿不知名的青藤,山風拂過,青藤搖曳,顯露出青藤遮蓋下一個個充斥著古老氣息的洞口。

    半晌,我驚歎一聲,“這,難道就是古苗人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