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有少女踏蛇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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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總是出人意料,比如眼下。
不知為何,陳拿西哀嚎著屁滾尿流逃了回來,而且,顯然把陳教授交給他的資料文件扔了滿溪。
一時間,眾人盡皆不明所以,呆立當場。少傾,陳教授終於回過神來,看著兩手空空的侄子,再看隨水而去的資料,隻顫抖著抬手指向陳拿西,喉間‘嗬嗬’幾聲,就白眼一翻,昏死過去。
原本扶著陳教授的路白楊等人見狀,頓時便慌了手腳,呼喊者有之,撮手揉腿者有之,使勁掐人中者有之。
片刻,不見陳教授醒轉,眾人七手八腳抬了就要往回跑。恰在此時,陳拿西哆哆嗦嗦,臉色煞白的逃到近前。
秦霜一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開口就要訓斥。哪料到,陳拿西不等她說話,就一頭栽倒在地,好死不死,恰好就撞上一塊棱角分明的石頭,頓時血如泉湧。
這下可好,一群人麵麵相覷,無言以對。正當眾人以為陳拿西也步了陳教授後塵時,卻見他以手掩麵緩緩翻過身來,嘴裏含含糊糊的念叨著,“妖...怪,有妖怪。”
眾人聞言,越發不明所以,舉目四顧,周遭霧雨蒙蒙,空山靜語,連聲鳥叫都沒有,卻是哪來的妖怪。
半晌,如來撇撇嘴,打破沉默,說:“拉稀公子該不是得了失心瘋?”
我搖搖頭,悄然收起毫無動靜的八寶羅盤,滿心茫然。隻瞧陳拿西的模樣,顯然是嚇的不輕。
難不成他果然看見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如來瞧著陳拿西狼狽不堪的模樣,心情似乎好的許多,抖著滿身肥肉擠到近前,彎腰俯身居高臨下瞧著陳拿西,嘴裏‘嘖嘖’有聲。看樣子,還想繼續嘲弄幾句。
然而,如來話未出口,卻是駭然大叫一聲,踩著一地積水,踉踉蹌蹌連退數步。我聞聲瞧去,隻見如來此時竟已是麵無人色,滿身肥肉抖作一團,一手伸出,直指溪流。
見此情形,我暗叫一聲不妙,順著如來所指的方向看去,此處溪水清淺,水底長著一簇簇綠油油的水草。
粗略瞧去,並無異樣。
隻是,當我陣陣一瞧,就見隨水搖曳的水中倒影裏,隱隱有一龐然大物。乍一見,由不得人不駭然色變。
我豁然抬頭,就見一團如山陰影,砸破雨霧,轟然落於溪中,濺起無數水花,眨眼間斬斷了溪流。
水濕重衫,我連退數步,目瞪口呆看著那阻斷溪流的龐然巨物,原來竟是一條粗如水桶的黃金巨蛇,隻見它蛇身盤繞堆疊在一起,把那闊有丈許的小溪塞了個滿滿當當。而更為粗大的蛇首後,五尺蛇身人立而起,蛇信輕吐,一雙血色蛇眼如俯視螻蟻般直勾勾的盯著我們。
見狀,我隻覺心頭翻起滔天巨浪,險險就要似陳拿西一般,轉身逃命去也。
當場眾人盡如泥塑木雕,忘了呼喊,忘了逃命。更甚者如鄭重,刹那間嚇的體如篩糠,幾乎就站立不住。
我艱難咽下一口唾沫,才堪堪穩住心神。抬眼瞧去,那巨蛇似乎並無攻擊我們的意思,隻是吐著蛇信,居高臨下看著我們。
正詫異間,耳邊響起一連串‘叮叮鐺鐺’的悅耳聲響。我循聲望去,頓時越發驚駭。隻見一身著苗服的赤足少女,正踏著蛇身,一步一步走上蛇首。
微濕的彩衣緊緊貼服於她玲瓏有致的身軀上,如瀑的黑發披散於她雙肩與後背。那‘叮鐺’聲,便發自於她腳踝,手腕,頸間與頭上的金銀佩飾。
少女赤足,踏巨蛇而來,視眼前眾人如無物,目空一切直到蛇首後七寸處。然後,騎而坐之,一雙如玉赤足在蛇身兩側輕輕搖擺,‘叮鐺’聲不絕於耳。
沒有人抬頭去看她的臉,亦或是不敢,亦或是心神為那雙赤足與‘叮鐺’聲所攝。總之,所有人的目光都隻敢落於那雙赤足。
細雨裏,黃金巨蛇與少女仿佛成了這一方天地的主宰,攜無上威壓與恐怖降臨,我們都隻能臣服於她的赤足下,生死都在她與它的一念之間。
寒意透骨,非是隨細雨而來的倒春寒,而是來自她與它。此刻,我到是有些羨慕陳教授了,一暈了之,驚不驚懼都與他無關。
‘撲通’一聲,大所長劉栓柱推金山倒玉柱般轟然跪倒,以頭觸地,雙手平伸掌心向天。正當我詫異之餘,就聽他顫抖著說了一通無人能懂的話語。
隻是,在字裏行間,亦虔誠,亦惶恐。
少女聞言,微微晃蕩的赤足,漸漸停止搖擺,‘叮鐺’聲漸歇。片刻,她終於開口吐出一串抑揚頓挫的音節,聽起來似是呼應柱子剛才的話語。
柱子一聽,身體顫抖的越發厲害,頭埋的更低,手臂伸的更直,整個人都幾乎趴服於地,隻聽他又說了幾句話,急切間似是解釋什麽。
我輕輕一咬牙,對柱子與少女的對話內容,隱隱有了些許猜測,興許便與那淹沒於新湖之底的古苗人葬地有關。
念及於此,我強自收住心神,目光從她的赤足上挪開,緩緩抬頭,目光越過蛇首,終於堪堪瞧見她清麗卻略顯稚嫩的臉。
可是,這一瞧卻讓我大感意外,非如我所想的盛氣淩人,怒火滔天,殺機迸發。反到是滿臉玩味,眉眼間盡是陰謀得逞而起的少女促狹笑意。
見此情形,我心頭‘咯噔’一聲,森冷寒意在傾刻間消散大半,隻是對那巨大長蟲,依然心有餘悸。
溪水漸漸漫過蛇身,四散流淌,最後重新歸入溪澗,匯成一條潺潺溪流,歡快的奔山下而去。
少女察覺到我看她的目光,頓時便斂了笑意,微眯起眼居高臨下看著我,緊抿的雙唇如一條直線,白皙的麵龐上浮了一層細密的水珠,不知是否是凍著了,她的雙頰有些泛紅。這一切都越發襯托出她表麵威嚴之後的小女兒姿態。
我與她對視片刻,深吸一口氣,緩聲說:“你...你好。”
少女聞言,頓時一臉古怪神色,緊抿成一條直線的雙唇唇角微微上翹,自然垂於蛇身兩側的赤足,也重新搖擺起來。
見她不答話,我略感尷尬,撓撓頭,一時間不知該再說些什麽。將將那‘你好’二字,似乎有些...不合此時的氛圍。
隻是,雖然少女不搭話,卻也好歹自此打破了現場詭異的氣氛。路白楊等人終於回過神來,抬著陳教授緩緩退後。大海悄然站到了我的身邊,如來吐出一口濁氣,低低罵了一句髒話,似乎是罵完娘後,說嚇了胖爺一跳,若有機會非把那大蛇宰了,煮成一鍋蛇肉羹湯。
少女似乎耳力極佳,如來話聲剛落,少女登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抬手直指如來,寒聲說:“那個胖子,有種你再說一遍。”
聲音清脆如銀鈴,全不似方才與柱子對話那般低沉而威嚴,反倒多了些俏皮意味。
如來聞聲,嚇的一縮脖子,低眉順眼朝那少女連連擺手,說:“我什麽都沒說。”
話落時,如來突然反應過來,一梗脖子抬頭望向少女,即驚且訝,說:“原來,你會說咱們的話。”
少女兀自憤懣難平,氣鼓鼓指著如來,說:“你敢煮了小金,我先叫小金把你吃了。你這麽胖,足夠小金消化半個月了。”
氣氛在刹那間又變的有些詭異起來,眾人盡是一臉驚詫之色,就連匍匐在地的柱子,都詫異的抬起頭,滿臉疑惑。
如來打了個哆嗦,訕笑著說:“別...別介啊,我滿身肥肉,小金吃了會拉肚子的。”
少女氣鼓鼓,哼了一聲,說:“算你有自知之明。”
說罷,少女不再理會如來,重新朝我看來,滿眼探尋之色。隻見她沉默片刻,說:“你這人,倒挺有趣。”
我聞言一怔,沒料到等了半天,等來一句如此...怪異的評價。有趣?我卻不覺這事哪裏有趣。所以,不知該如何接話,唯有幹笑兩聲,權當應對。
少女也不著惱,繼續說:“你那把傘,很不錯,能擋住魂蠱全力一擊。那羅盤嘛,好像也是一件好東西。如果...如果我殺了你,把那兩件東西交給我父親,他肯定歡喜。”
我一聽,頓時寒毛倒豎,將將對少女升起的那一絲好感,傾刻間煙消雲散。此時,隻覺她果如陳拿西所說的妖怪,談笑間就要取人性命。
大海身形微動,就要站到我的前麵。我一把拽住,朝他一搖頭,隨之再瞧向少女,沉聲說:“我的東西,也不是誰都能拿的走。”
少女嘻嘻一笑,朝我擺擺手,環佩叮鐺,“逗你玩呢,還當真了,不好玩。”
我頓覺氣悶不已,原本還想再說句‘想取我東西,得拿命來換’之類的狠話,卻硬生生被一句‘不好玩’給憋回了肚裏。
隻不過這少女精靈古怪,說話有點半真半假,我卻是不敢有絲毫大意,蹙眉瞧著他,沉吟片刻,說:“敢問,姑娘芳名,來自何方?”
少女巧笑嫣然,“想知道哇,那你的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說:“那,請姑娘說說看。”
少女收起笑意,正色說:“幫我從祖地裏拿一件東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