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半日答兩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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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0章半日答兩科

    大魏朝的考試和袁烜想象中的也沒有多大的區別,不過在發試卷之前他們有個環節就是發水。

    每人一盆水,而且每天也隻有這一盆水,這水除了要用來研墨之外,還要供應考生一天的飲用。

    用猜的都知道這個水不可能燒開,所以袁烜決定在書簍裏的那幾個水淋淋的梨子在吃完前絕對不碰這些水。

    當然限量供水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人喝多了水就尿多,尿多就要上茅房,上的多了就容易出現舞弊的情況,所以一切都是為了科舉的公平。

    另一個公平的點在於考卷,主考官當著考生的麵拆開火漆封印這一點其實在袁烜看來很無趣,但凡是人做的東西都能造假,不過除了袁烜之外的人並不會懷疑,因為火漆是當著皇帝的麵蓋下去的,隻要對皇權絕對敬畏的人,就不會懷疑有人敢在這裏動手腳。

    和袁烜前世參加的高考不同,大魏科考的四科考卷是一次性發下來的,而且不規定你先做哪科後做哪科,總之在第二日酉時之前把四科試卷交上即可。

    看到試卷的時候袁烜很開心,因為用的是新紙,這表示大魏朝廷今後的官方用紙一定是新紙了,在保證工藝不外傳的前提下,這個產業能讓他賺很多年的錢。

    策論隻有一題,問的是如何看待秦國滅六國而一統天下。

    時政有兩題,一文一武。

    燕國七王爺慕容德通過使臣向大魏陛下求親,希望大魏能嫁一個公主給他,從而緩解兩國的緊張關係,促成兩國邦交友好。這第一題問的是如果考生向皇帝推薦,是仿效春秋戰國時諸侯以嫡女嫁之,還是仿效漢朝從皇族宗室內選一人冊封公主嫁之,又或者仿效王昭君舊故選一平女封為公主嫁之?

    這本就是一道很操蛋的題,袁烜看來這就是皇帝和出題人想要考察考生對於皇權的敬畏之心,還有對於外交的看法。比如考生答嫁真公主,那麽這人將來麵對膠著戰局的時候多半是求和派,如果嫁的是平女,那麽可能更傾向於主戰派,至於選宗室之女的人多半是牆頭草。

    這題沒有標準答案,就是為了給考生分類,讓皇帝能知道他將來可能會出現在朝中的那一派,然後及早有個預判。這是一個坑,一個讓考生提前透露自己站隊的坑,但考生又不得不跳。

    當然這裏並不是說選了皇室嫡女就會被皇帝所厭惡,相反,如果將來朝中主戰派的實力太強了,那麽皇帝就會適當的從有求和思想的人中間提拔一些人,而這份考卷可能就會是皇帝的參考。

    帝王之道在於平衡,所以不管是站在怎樣立場上,隻要是忠於皇帝,那麽總有被需要的一天。

    這道題目袁烜看的很透,但是其他考生可能就沒有幾人能看出來了,尤其是和親政策施行了上千年,所有人都認為這就是一種有效的外交手段。這就是眼界的思維方式的差距,也是袁烜比他們更清醒的主要原因。

    時政的第二個問題是關於軍事的,其實這點袁烜很認可,一個大魏的官員不要求會武,但是必須懂點軍事,要不然很難應對將來可能出現的國戰,這也是這些年科舉的一大特點。

    大魏有大軍常年駐紮在邊疆,為了緩解軍費開資,大魏施行了屯田製,但是這多少會限製大軍的機動性,因為土地是固定的,一旦需要戰術轉移的時候,這些已經種下的糧食怎麽辦?為了預防被動資敵,是不是應該一把火給燒了?這一題問的就是如何解決這個難題。

    實際上這就是實實在在的難題,大魏邊軍目前就困在這個難題上,出題的人或許也不相信有人能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但沒想到皇帝就點了這道題目,天下學子如此之多,萬一有那麽幾個能說到點子上呢。

    麵對時政科的第二題,袁烜覺得這才有考試的樣子,實實在在的考察人的才能,當然以他的超前學識,這個問題難不倒他。

    繼續翻閱下麵的考卷,經典科同樣是兩個題目。

    第一題是要考生闡述他們心中關於“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

    這句話出自《大學》,袁烜記得當時趙琦曾經給他見過這段話的基本意思,但是卻並沒有深入的講解,袁烜決定這個先放到一邊,甚至幹脆最後再做。

    第二題考的是《論語》,這是趙琦最擅長的方麵,問題是讓考生闡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這句話出自《論語子路第十三》,全句是“葉公語孔子曰吾黨有直躬者,其父攘羊,而子證之。孔子曰吾黨之直者,異於是,父為子隱,子為父隱,直在其中矣。”

    意思是葉公說在的自己國家,兒子敢於揭發自己的父親偷羊是正義的,可是說出來之後孔子並不認可。孔子提倡父為子隱,子為父隱,那就會產生一個問題,按照孔子的說法,法律的公平從何體現呢?

    可以說這是皇帝想考察考生對於法製和德治的側重點,或者說是不是一味的推崇儒學而不管其中存在的糟粕。

    趙琦不光給袁烜說過,更是深入的講過,可以說很幸運的押對了一道題。

    審了三科的題,袁烜發現這和自己想象中的科舉完全不同,之前以為封建社會的科考無非就是考些君君臣臣的廢話,或者寫寫歌功頌德的文章。

    原來不是的,這個時空中的科舉真的是在選拔人才,不管是出題的學士還是最終選題的皇帝,他們都有大氣度,敢於拿和親這樣敏感的話題出來討論。同時也有大智慧,敢於提出儒家學說中並不那麽美好的一麵出來反省。

    有趣,很有趣!袁烜突然覺得這樣的考試才能讓自己興奮,他才有那種渴望答題的衝動。

    最後一科算學題目一共有八題,其中還有兩個題目涉及到二元一次的解法,當然如果用硬湊的方法也不是沒可能,但是因為涉及的數字有些大,時間上並不一定來得及。

    這些題自然難不倒他這個算學宗師,不過袁烜覺得今年的算學題普遍比之前的要難。其實這也是皇帝在看了宮中皇子們用了袁烜的教案之後覺得算學其實並不如何難,於是他在選題時候直接選了八個最難的。

    所有的題目都審完了,袁烜也可以開始做題了,首先從最簡單的開始,自然是八個算學題。

    其實不光是袁烜,很多廬陽書院的考生都是先做算學題,今年的算學題不難,因為他們很多都會做。可如果廬陽書院的學子敢把“今年的算學不難”這句話當眾說出來,那一定會被人堵門咒罵。

    八個算學題,袁烜包括計算和驗算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而其他廬陽書院的學子也都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把算學做的差不多了,當然也有個別考生空著一兩個題目。

    這一現象自然逃不過幾位考官的雙眼,尤其是那位氣質不凡的主考官。他在巡考的過程中發現有近半的學子都是先做算學題目,而且他們在草稿上用的那些符號赫然就是父親從宮中學來的那種奇怪數字,從而他很快就確定這些人都出自廬陽書院,這讓他在每次經過三十九號考舍的時候都會停下腳步關注一下,或許今年的科考會因為這個人而有所不同。而他也很想知道這個被父親推崇備至的少年人是否真的那麽全才。

    做完了算學題,袁烜下一個想把策論做掉。論述秦滅六國統一天下,這個題目其實是個開放性的題目,考生可以從六國的角度來闡述,也可以從秦國的角度去看。

    袁烜很為難,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自己作答還是盜版一下唐宋八大家的策論。本來袁烜是想著自己試試的,但是這次科考關乎到自己將來的計劃,他不得不表現的相對亮眼一點,所以最後還是決定繼續無恥,畢竟給了金手指不用那是愚蠢,而他寧願無恥也不願承認愚蠢。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或曰六國互喪,率賂秦耶?曰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

    ……

    夫六國與秦皆諸侯,其勢弱於秦,而猶有可以不賂而勝之之勢。苟以天下之大,而從六國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國下矣。”

    唐宋八大家,蘇家占其三,這篇《六國論》正是三蘇中的老子蘇洵蘇老泉最為人熟知的一篇策論。全文雖然隻有短短六百來字,但精辟獨到的道出了六國自取滅亡的地方,這對於後世國與國的為政交往時起到了極好的警醒作用。

    草稿上寫一遍,再謄抄到考卷上,這個過程實際上並沒有用多少時間。袁烜發現自己已經考了兩科了,時間好像才過去了一上午。

    擱下筆,袁烜伸伸懶腰,他發現對麵的範謙真正沉思,似乎在考慮某個難題是不是應該下筆。

    不管了,袁烜覺得腹中有些餓了,於是拿出牛肉和饅頭開始吃第一頓飯。

    薛檀雅的手藝的確不行,饅頭的中間硬邦邦的完全是一團死麵,啃個梨子吧,水靈靈的真是可口,醬牛肉也不錯,為了這次秋闈鄉試,據說合肥城裏前幾日摔死了好幾頭牛,不少家中有考生的人家都忍痛買了些回去,趙家自然也買了不少。

    袁烜這裏是吃的香了,他周邊的人可就糟了罪,又是牛肉的香味又是梨子在嘴裏的哢嚓聲,他們一個個哪裏還能集中注意力來審題答題呀!

    當然也有例外,二十二號考舍裏的合肥第一才子範謙就進入了一個忘我的境界,他的思緒全部集中在答題上,於外界的幹擾統統無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