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撥亂反正

    華夏人曆來講究“長者為尊，死者為大！”一般情況下對於屍體都是尊敬的，因為不管生前如何作惡，死了可以繼續憎恨，但僅限於精神層麵，真正把屍體挫骨揚灰的那在整個漫長的曆史中也就那麽幾位，比如把楚王挖出來鞭屍的伍子胥就被史家罵成了有悖天理的屠夫。

    可能是因為袁烜的唯物主義，他在設下那一步棋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反對，可袁烜深謀遠慮，他力排眾議堅決要在曹暉的屍體上做文章。

    虎豹騎真不愧是天下一等一的雄兵，當他們搭配了那種能爆炸的天雷之後，可以說他們就是無敵的存在。

    馮介不知道他們的二號箭其實隻有兩百支，要不然也不會那麽慌張的躲到後方去，那裏有潛龍會的豬堂堂主，同時也是“老門”的門主。

    馮介作為一個帶過數萬人衝殺疆場的大將，他總感覺今天很多地方都透著古怪，偏偏這些禁軍並不是他的嫡係，現在隻是一時用軍令讓他們和虎豹騎戰在了一起，他很清楚雙方之間的巨大軍事素養差距，人數占絕對劣勢的虎豹騎隻要頂住了最開始的艱難階段，禁軍就會開始畏縮，從而影響到他們對於命令的執行，最後一定會被夏喬鑽到空子。

    所以馮介才會去同豬堂的人匯合，好歹是絕對可靠的自己人，而且他也接到了搶奪龍頭屍體的任務，如果完全沒有作為也是件麻煩的事情。

    “錢海，你還有多少人？”

    馮介見錢海不斷的命令人手向前衝擊虎豹騎，很自然的就認為豬堂的錢多人更多了。

    “我哪裏還有多少人，都拚光了，全在這裏了！”

    錢海雖然戴著麵具，但從他的聲音裏就能聽出惋惜和不解，但命令就是命令，他不得不接受。

    “倒是你猴堂輕鬆，就你一個人！”

    錢海說這話充滿了酸味，但他其實也知道猴堂的特殊性不可能發展太多的人，就馮介帶來的這些都是他的家臣，那都不算是潛龍會的人。可以說到了關鍵時刻北威候馮介一人就能頂萬人用，比如今天就是。隻是可惜了為了擋住袁烜他不得不暴露身份，然而即使如此他也沒能成功。

    馮介並沒有理會錢海的話，而是把注意力轉到了龍頭的屍體上，畢竟曾經效忠過曹暉，不管怎樣他都需要上前看上一眼才能安心。

    曹暉的屍體躺在擔架上，那是神醫門獨有一種醫療設備。擔架上的曹暉臉上沒有一絲血色，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雖然他的身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白布，但馮介還是從外邊看出白布下方曹暉左手位置的那隻手離身體明顯有些遠，而且幾根手指的指尖伸出，馮介甚至從那蒼白中看出了屍僵。

    雖然曹暉已經死了，但他畢竟是潛龍會的龍頭，是馮介曾經發誓要效忠的人，麵對已經死去的曹暉，馮介雙手抱著長槍深深一禮。

    然而，但馮介低頭下拜的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強烈的生死危機，而且那危機就來自前方的曹暉屍體。

    下意識的馮介就要向後退去，但他的脖子被一隻冰冷的手掐著，馮介絲毫後退不得。

    很多事情或許真的是講究因果的，曹暉這件事上體現的尤為明顯。當年他試圖收買華修瀾被拒絕，於是便設下毒計下令圍殺華修瀾。

    華修瀾死後，曹暉不止一次的見過華瑩瑩，而且還幫著她尋找阿福的下落，而渤海王府也給華瑩瑩許多方麵的幫助。

    正因為有這麽好的關係，所以華瑩瑩在前去陳郡之前還特意見過曹暉一麵，而且在征得他的同意之後冒用了他的身份。

    隻是華瑩瑩怎麽也沒想到潛龍會的幕後黑手就是這個她之前一直敬重的渤海王世子曹暉，不過好巧不巧，當日華瑩瑩按照曹暉模樣特製的人皮麵具就放在匯通商行總部。

    從洛神廟到皇宮的路上需要如果商行補充火藥，於是袁烜便提議讓身形和曹暉差不多的小不死的帶上人皮麵具假扮曹暉，等到遇到對方的重要人物一擊必殺，然後趁亂逃跑。

    一開始眾人都覺得這是對死者的極大不敬，可袁烜一再堅持，並且說這個小小的布置不一定有用，但也說不定是整個戰局扭轉的關鍵所在。

    最先被袁烜說服的是小不死的，他一直想要像他師父那樣立下功勳，他覺得這就是袁烜給他創造的最好的機會。

    眾人拗不過袁烜和小不死的，最後隻能同意了。一番簡單的化妝和掩飾，再加上擔架和白布的遮掩，小不死的成功的代替了曹暉屍體的角色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至於曹暉的屍體現在還在匯通商行總部裏被存放起來，或許這也算是對他屍體的另類尊敬吧。

    所以，也就是說從袁烜他們重新出現在潛龍會麵前的時候，曹暉的屍體一直都是小不死的在假扮。

    馮介躬身下拜的時候距離小不死的隻有四五步的距離，而小不死的現在已經有短時間硬撼武宗的實力，而馮介雖然實力不俗，但在小不死的麵前還是有所不如，更不要說還有偷襲這個因素在內。

    詐屍了！突然暴起的小不死的讓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心生畏懼，小不死的速度太快，手段太暴烈，場麵太驚悚。

    從小隨著老不死的練習爪功，小不死的的一對鐵爪說是分金斷玉也毫不誇張，強悍的一爪抓住了馮介的咽喉，後者倒也是閻王殿中走過不止一次兩次的角色，他抓著長槍想要使出一招“日月雙華”隔開小不死的的右手。

    馮介的速度很快，但早有準備的小不死的更快。

    右手抓著馮介的脖子向身邊拽，同時“刺啦”一聲他藏在衣服裏的左手猛然探出，在“日月雙華”還隻是做了個起勢架子的時候，小不死的左手猶如一個旋轉的鑽探一樣向前插去。

    “當啷”一聲馮介的斷魂槍掉在地上，他身體裏的力量正極速散去。馮介想過自己可能會戰死沙場，可能會被曹穆誅九族淩遲處死，但唯獨沒想過會被人穿心而死。

    小不死的爪功非常了得，左手在那一瞬間抓破了馮介的鎧甲，然後是馮介的胸膛，直到他感覺到手掌穿過了一個跳動的東西，伴隨而來的是一股熱血噴湧。

    一爪穿心，北威候馮介被秒殺！

    看著馮介眼神呆滯的緩緩倒在地上，隻是距離幾步之遙的錢海驚恐至極，他沒想到龍頭會詐屍，但很快他就意識到這不是真的龍頭，因為這人的左手完好無損。更讓錢海驚懼的一點是，如果馮介不過來，那麽這人要殺的會是誰？

    有些事是不能想的，因為越是想就越是害怕。錢海雖然也算是身手高強的狠人，但他自問在能夠憑一雙手破了將領鎧甲的家夥相比。

    “殺了他！”

    錢海隻能第一時間下令手下攔住對方，因為錢海有預感那人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自己。

    突然一聲爆炸在不遠處想起，錢海和身邊的潛龍會一片慌亂。

    夏喬早在馮介靠近錢海的時候就在關注那邊了，但他看到小不死的暴起之時，他就親自射了一支二號箭到那邊的外圍。

    馮介死了，皇宮外的大局已經定了一半，爆炸聲又剛好給小不死的做了掩護，一片慌亂中錢海亡命奔逃。

    “潛龍會完了！”這是錢海腦子裏最先想到的事情。

    龍頭死了，猴堂堂主死了，蛇堂堂主死了，玉兔投降了，皇宮裏的那幾位在那恐怖的天雷下估計也難逃一死。最關鍵的是今日的幾個戰場上潛龍會都是大敗，多年的家底一次性被打空了。

    逃！隻要能逃出生天，憑著這麽多年的積蓄，隱姓埋名做個富家翁倒也不錯！

    然而錢海在這到處都是人的混亂戰場又能往哪裏逃，一截短棍敲擊在錢海的後腦，下一刻錢海龐大的身軀僵直當場，然後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潛龍會和禁軍同時失去了現場的最高指揮，小不死的這個奇兵於這第二戰場起到了勝負手的作用。

    又是一陣猛烈的轟炸過後，原本以為會是新一輪的轟炸，禁軍那邊卻發現那恐怖的爆炸沒有繼續發生。正是錯愕之際，一個高大威猛的將軍站上了一個高台，很多人都認識那人就是越國公夏喬。

    “住手，不要再和禁軍弟兄刀兵相見了，你們的敵人是潛龍會這些反賊。”

    夏喬的聲音宏亮，雖然聽上去像是說給虎豹騎聽的，但誰都知道他更想讓禁軍聽到。

    “禁軍的兄弟們，你們被騙了，你們和虎豹騎一樣都是大魏國的軍人，效忠的都是大魏皇帝陛下，而不是統領你們的某個將軍。

    逆賊馮介勾結潛龍會意圖謀反，你們難道甘心被他裹挾成為反賊嗎？

    大魏曆法森嚴，但凡謀逆者殺無赦、誅九族，難道這就是你們願意的？

    現在，逆賊馮介已經被就地正法了，難道你們還要為他這個死人背負謀反的罪名嗎？

    想想你們的父母妻兒，現在悔過還來得及！

    我以國公的名義向你們保證，一定會親自向陛下求情，並且言明你們受馮介脅迫瞞騙的經過。我想，以陛下的聖明一定會饒恕你們的罪過！”

    夏喬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好歹也是軍伍裏摸爬滾打出來的將軍，自然知道什麽叫做恩威並施，這些勸降的話語雖然沒有什麽新意，但此時在那些無頭蒼蠅般的禁軍耳中猶如醍醐灌頂。

    馮介已經死了，他那條本就不合理的命令自然沒人願意再聽，而夏喬的保證還是很有效力的，他既然願意做保，那還有什麽可遲疑的。

    “撥亂反正，跟著越國公保衛皇宮！”

    有識相的中低級軍官大喊一聲，於是這種聲音如同浪潮一樣席卷了皇宮外的禁軍，許多還在很遠處知道發生了什麽的禁軍也跟著喊。

    本來就所剩不多的潛龍會絕望來，不管是禁軍還是虎豹騎，那都是催命的閻羅。

    ……

    “撥亂反正，跟著越國公保衛皇宮！”

    將近兩萬人的呼喊響徹雲霄，所以禦書房裏的眾人自然也聽到了。

    曹穆的一顆心放了下來，夏喬掌控了宮門，那麽他就有了進可攻退可守的資本，接下來曹穆要做的事情就是關門打狗了。

    不同於曹穆的大石落地，袁烜對於宮門外早就有了預期，尤其是小不死的扮演的曹暉引起了潛龍會的爭搶這一設想變成了現實之後。

    宮門口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就該是理順皇宮中的紛亂了，但首先第一步就是應該把謝道韞他們送到真正安全的地方，袁烜已經從老不死的那裏知道了深陽宮了。

    “砰砰砰”三聲有節奏的響動從後邊的牆麵傳來，這是袁烜和肖深的約定，意思是這個地點已經清除幹淨了，可以突圍！

    定向爆破的技術難度太大，袁烜沒那個本事，而直接用火藥轟炸這種事情袁烜打死也不會在曹穆身邊用，好在長槍聖王的長槍關鍵時刻可以當做衝擊鑽來使用，再加上禦書房的建築材料還是以巨木為主，所以想要打穿一麵牆的難度並不大。

    僅僅兩次“毒龍鑽山”，那麵看上去結實無比的牆體哄然倒塌。

    禦書房裏的光線突然變得更好了，潛龍會的四個武宗苦苦掙紮著看到倒了一麵牆，而牆外則跪著兩員大將，不是肖深和夏侯誌又是何人。

    一招損，滿盤輸！

    他們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成劣勢的，如果真要說起來，或許就是從宮門外持續不斷的響起天雷開始吧！

    “回深陽宮！”

    曹穆返過身來看了一眼禦書房的慘烈場景，然後他昂首闊步跨出禦書房，這一刻他又變成了那個冷血的帝王。

    曹穆過後就是皇後，接著應該就是太子曹坤了，但他隻是扶著太子妃出了禦書房，然後又回到袁烜身邊。

    袁烜知道曹坤有情有義，一定想要親自給弟妹們報仇，但袁烜還是第一時間先把謝道韞他們安排出去再說。

    謝道韞果然不愧為將門之女，她沒有哭哭啼啼的要求袁烜一起走，她知道袁烜肩上擔負的東西，更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安全離開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我等你一起回家！”

    謝道韞離開時的聲音很溫暖，就像是一個尋常日子裏妻子在丈夫出門時說的話一樣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