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另一條複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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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另一條複仇路
鎮北軍遠離中原,消息也相對閉塞,再加上有些事情朝廷刻意封鎖,所以猛然間聽到“袁烜”這個名字的時候,啞巴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開口說話!
“係辣…個…楊…雄?”
啞巴不是真的啞巴,他是因為少了半根舌頭,所以說話含糊不清。
當初大家問他姓名的時候,他的回答是“楊涵”,估計這也不是他的真實名字,而是因為聽起來像“楊涵”,但從此以後大家就認定他姓楊。後來在戰場上和楊小年成了生死兄弟,兩人幹脆結拜成了同姓兄弟。
也不知道他是怕人笑話還是其他什麽原因,總之他很少再說話,以至於大家開始喊他啞巴。
楊小年因為常年和大哥生活在一起,所以能懂大哥話裏的意思。
“我大哥問你這個袁烜是誰?”
“我哪裏知道是誰,無非又是哪個賣國求榮的人吧,要不然人家燕神能親自送禮?而且送的還是海東青這種神禽?”
虯髯漢子聽牛老四這麽說眼中隱蔽的透著一股殺機,他很不喜歡這家夥這麽說話。五年來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起故人的名字,雖然這個袁烜很有可能不是那個可愛乖巧的侄兒,但他也不允許牛老四這麽說。
五年來啞巴費盡心思,用盡了全部的手段,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心中有血海滔天的仇恨。可這麽多年來他隻查到對方叫做潛龍會,當年在九鄉河動手的那些人很可能就是來自鎮北軍。
所以他來了鎮北軍,而且他的名字並不是“楊涵”,而是叫袁海,袁烜的本家堂叔,一個早就應該不在人世的人。當年他被弩箭射穿臉頰,舌頭也受了很重的傷,更是被一箭射中肩膀墜入咆哮洶湧的九鄉河。
沒人覺得袁海能活著,但偏偏他命不該絕,趴在一塊木板上被大水衝到極遠處,在截殺與封鎖網拉起來之前最終被一對善良的漁民老夫妻所救,並悉心照顧直到痊愈。
後來他受傷的舌頭實在是太明顯,他索性下了狠心直接割了那半截舌頭,又蓄起了胡須掩蓋臉上的傷口,更是盡量不說話用以掩飾身份。
一年之後,袁海的幹爹老漁夫使了些錢財幫著袁海落了籍,成了揚州府人士。
再後來他多方小心查探,最終確定當初就隻有他一人活了下來,於是毅然決然的來了北疆投了鎮北軍。從此帝國北疆多了個啞巴兵,一個身背血海深仇的苦命人!
“楊…雄…賽拉…椅?”
“我大哥問你袁旭在哪裏?”
“不知道呀!不過慕容德既然是去洛陽,我估計袁烜應該也在洛陽吧!咦,啞巴你怎麽對這個袁烜這麽感興趣,難不成是你家親戚?”
牛老四問這話並不是真的覺得這個邋遢的啞巴會有什麽貴人親戚,純粹就是譏諷嘲弄他罷了!
袁海卻沒理會牛老四的惡意消遣,隻是腦子裏記住了“袁烜”和“洛陽”,他不願意放過任何一絲可能,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什麽是比現在跟糟糕的了,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了。
北地邊關太過閉塞,幾年沒有回去,袁海覺得自己不僅啞了,而且也聾了。打開背囊,袁海隨手把那隻剝了皮的雪兔甩給牛老四,似乎是想要他說些更多關於中原的消息,畢竟牛老四最受斥候營的將軍看重,時常有機會回一趟中原。
牛老四接過兔肉熟練的操弄起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講些關於中原的趣事,隻是他最後一次去中原還是一年前,知道的東西也幾乎沒有關於袁烜的。
袁海見牛老四實在是講不出什麽關於袁烜的東西,於是不再理會他,轉而開始在那隻蒼鷹的肉上打上花刀,然後又取出隨聲攜帶的一些野菜粉末塗抹在肉上,這是他的獨門秘方。
牛老四有些不削一顧,從味道上聞起來,袁海用的無非是沙蔥配上一些其他類似於茱萸和藤椒一類的東西,他哪裏知道最好的配料其實就隻要陳皮幹薑輔以細鹽也就是了。
兩人對於自己的燒烤都很有自信,這倒是讓楊小年格外的興奮,今天他可是唯一的評判,看來可以美餐一頓了。
兩人的手法都很嫻熟,因為鷹肉相對少些,所以烤起來要快些。袁海把烤熟的鷹肉一份為二,一半給了楊小年,然後自己捧起另外一半啃了起來,一點給牛老四的想法都沒有。
“嗯,大哥的手藝果然一流,這鷹肉我還是頭一回吃,的確與眾不同,比平日裏吃的旱獺兔子之類的要強上不止一籌。”
聽楊小年這麽說牛老四有些不服氣,同時也有些躍躍欲試,要知道他也是從來沒有吃過鷹肉,當然想要嚐試一番。
“喂,你們兄弟吃的開心,怎麽就不知道分我一點,難不成這兔子你們也不想要了?再說不給我嚐嚐哪裏能分個高低,你若說你大哥的手藝天下第一,我又如何能服氣。”
楊小年一想也是這個理,所以隨手撕下一大塊肉丟給了牛老四。
“兔子分我們兄弟一半,這可是我親自獵到的!”
牛老四一邊接著烤一邊接過那塊鷹肉吃了起來,還別說,啞巴的手藝還真是不錯,那獨特的配料雖然不及自己的祖傳配料,但也有些門道,說是斥候營手藝第二都不在話下,至於第一嘛,那還是牛老四自己。
山洞裏的肉香彌漫開來,不一會兒那隻兔子肉也已經外表金黃油脂外溢,一看就是野外的頂級美味。
牛老四取出隨身的短刀就要把兔子切開,畢竟是人家的東西,不能全吃了,雖然自己不怕對方兩人,但畢竟是軍中袍澤,哪裏能和啞巴這樣的怪人一般見識。
“哎喲我說牛哥,你辛苦烤肉,這哪裏還能讓你來分,還是讓我來吧,分好了你先挑,剩下的歸我們,你看可好!”
楊小年不等牛老四回話就快步走了過去,接過後者手裏的兔肉和刀子就要分切。
然而就在牛老四等著挑選一塊肥美的兔肉時,楊小年的手腕一抖,那一整隻兔肉向後邊的袁海飛去,牛老四下意識的伸出雙手想要攔截那支烤兔子。
古語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可有時候人也會為食亡。楊小年就是趁著牛老四雙手高舉的瞬間把手裏的短刀快速捅想牛老四的腹部。
於無聲處聽驚雷,楊小年下刀的如此決絕淩厲,以至於牛老四雖然思維反應過來身體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腰刀出鞘一個橫掃,但楊小年已經先後躍了一大步輕鬆的躲過了牛老四的這一刀。
“你們這是為何…
我牛老四平日雖於你兄弟二人來往不密切,但自問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你們的事情,都是戰場上出生入死的生死兄弟,你們何忍置我於死地!”
牛老四一手握著腰刀一手捂著傷口不讓短刀被拔出,楊小年的手法很好,成功的避開了要害,但如果不及時止血還是必死無疑,也就是說對方並不想自己立刻死,應該是還有話要問,這就給了牛老四機會,實在不行拖著他們兩人陪葬還是沒有問題的。
“牛老四,你就別裝什麽好人了,三年前黑瞎子河十三人探路,為何隻有你和彭山兩人回來了!”
“老子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那次是遇到南下打草穀的燕國人,就連軍司馬都說沒有問題,你們……”
牛老四憤怒的大吼,結果牽動了腹部的傷口痛的齜牙咧嘴。
“嗬嗬,你道是軍司馬和大將軍真的不知道你的勾當,燕國人來了不假,那些也是燕國人的屍體,但卻不是你殺的,而是有人幫著你殺,隨便殺了軍中的袍澤。”
楊小年聲音中透著憤怒,當年和他一起送來鎮北軍的一個死囚就是在那次被殺,可憐他到死都沒想到刀子來自背後的隊正牛老四。
“老子為什麽要這麽做!你可知道我還有一個身份是朝廷的校時衛,趁著還沒有鑄成大錯趕緊幫我止血,這件事我會當成是個意外,若是不然,等到校時衛查探下來,你們以為自己能逃得過一死?”
牛老四的傷口還在流血,但是他卻不敢放下橫刀止血,所以隻能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來。
“嗬嗬,你是校時衛這一點我們自然知道,可你不知道的是,我們兄弟在一個月前也加入到了校時衛,因為你和彭山的身份早就敗露了,所以殺死你是我們兄弟進入校時衛後的第一個任務。
放心,我們已經知道了彭山的大致行蹤,明天就該送他下去陪你了!”
牛老四驚恐的看向兩人,尤其是一言不發的啞巴,他的目光是那麽的冷漠,仿佛眼前人就是一具屍體一般。
“既然都是校時衛的兄弟,你們為何!”
“為何要殺你?哈哈,你難道忘記自己同時也是虎堂的人了嗎?”
牛老四痛苦的閉上眼睛,終於還是被發現了,既然知道自己是虎堂的,那麽斷然沒有讓自己活命的可能,就算今天沒事,朝廷也會滿天下的海捕自己。
牛老四也是個狠人,明知必死的情況下迅速拔了腹部的短刀,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接著他抬起手就要劈砍,卻發現怎麽也調動不了自己的力量。
“別掙紮了,有些東西我們兄弟可以吃,你卻吃不得!和你講了這麽多廢話就是想讓賭性發作的穩妥些!”
“卑…鄙!”
牛老四憤怒的大吼,但卻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卻見已經開始流黑血了。
“牛老四,你別掙紮了,知道你的身手了得,我給你下了雙份的料,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不過如果你想留個全屍就乖乖回答我大哥的問題,答得對了這個山洞就給你當墓穴了,如果不然就讓野狼把你分屍了吧!”
牛老四是個狠人,但他是漢人,自然也有入土為安的概念,既然必死,為何不給自己留個全屍,到了陰曹地府也能讓人看清自己不是,至於潛龍會的規矩此刻就是個屁,連性命都沒有了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五年前你因有功得以批準回老家金陵探親兩月,期間江寧縣發生洪水死傷無數,我問你,那幾日領頭的人是誰?”
楊小年替袁海問出了這個問題,而牛老四身子微微顫抖顯示他的確有參與這件事。
“寬…寧…巷!”
袁海一字一頓的說出這三個字,牛老四的內心悚然一驚,他發現自己竟然聽懂了,實際上他沒法不懂,因為寬寧巷就是他金陵老家的地址。很明顯這個啞巴已經查到了自己家了。
“不要傷害他們,我說,我通通說!”
牛老四不是個好人,但卻是個孝子,也是個好父親,所以最後為家人計他隻能乖乖就範。
“帶隊的是我午達,他以前也出身鎮北軍的斥候營,雖然他戴了麵具,可我識的他的聲音!但我隻是在金陵城內策應,並沒有和他一起。”
袁海麵容肅穆走上前,他緩緩的抽出腰刀,他和楊小年的任務是殺死牛老四,這樣的審問已經是不合規矩的了,未免夜長夢多必須盡快殺死對方。
楊小年知道大哥的恨意需要發泄,所以讓開道路。牛老四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所以隻能把腦袋向後好讓袁海在自己的胸膛處再來一刀,然後他就能痛快死去了。
然而袁海並沒有依照之前的約定給牛老四一個全屍,而是雙手握刀一個半轉身的橫掃,牛老四的頭顱高高飛起,與那日九鄉河邊袁平的死狀一模一樣。
“袁烜”“洛陽”“午達”,這三個信息在袁海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但帶著希望去複仇已經成了袁海今後的目標了。
……
袁海不知道當日還有個堂叔也未死,所以也就絕了尋親的念頭。
對生人沒了念想,於是袁烜這段時間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死人身上,也就是幫助父母和老族長他們完成光宗耀祖的任務。
明天就是會試的日子了,已經向後延了快一個月的科考總算是要開始了,這幾天袁烜住進了商行總部,就連那些瑣碎的事物都不曾理會,就是一心備考。
然而市麵上並不缺少關於袁烜的消息,其中最有名的一條是他受邀為太子殿下選妃提建議,結果袁烜又問出了個極其高深的算學題目。因此這次洛陽眾多賭場開出的盤口中,關於算學這一科的魁首根本就沒開,因為就算袁烜的賠率再低也會有人買。
至於會元的賠率也出來了,來到洛陽以後風光無限的袁烜毫無疑問的排在榜首,他的賠率隻有一賠二,而賠率第二低的是錢塘書院的蘇凱,他憑借著“千詩文會”魁首的身份同樣被看好,不過賠率也高達一賠四。
不過市麵上流傳著的消息中,最讓人覺得震撼的是清河崔氏向外放話,袁烜永遠不可能成為崔氏的朋友,所有崔氏門閥體係下的官員都會是袁烜的敵人。
雖然崔氏隨後有人出來澄清這是謠言,但很快有神通廣大的洛陽群眾爆出了一個大料。
袁烜在東宮為太子殿下推薦的“奉儀”人選竟然是清河沈氏的大小姐沈念,這在外人看來或許是天大的恩情,但事實卻絕非如此。
原來沈念本來是被定為東宮“側妃”的,但袁烜仗著太子的信任說了很多沈念的壞話,最後太子側妃變成了榮國公曹策的次女葉芳,沈念隻撈到了太子妻妾中最末的“奉儀”,這和側妃的身份相距甚遠。
很快又有消息傳出,原來袁烜會這麽做完全是因為當日在進城門的時候雙方發生了衝突。起初的對錯暫時不論,就說之後袁烜毀了沈念的側妃夢,另外洛陽城一個馬市的馬廄裏又發生了駭人聽聞的鬧劇,一名沈氏的家奴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發情的公馬活活折磨致死,手段與當日的“泰山五虎”如出一轍,背後出手之人是誰自然就不用猜測了。
總之袁烜和沈氏以及沈氏背後的崔氏已經結下了深仇,不可調和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