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4章 無常退小廝報信

字數:4339   加入書籤

A+A-




    人死如燈滅,猶如湯潑雪,魂魄歸地府,清算世間孽!

    黑白無常乃是陰司正神,得天庭垂憐,以香火願力修“身外化身”之術,逢陽人壽元將盡之時,便拘押魂魄入地府之中。

    陰曹地府的十殿閻君,所轄各有不同,依照陽世所犯的善惡,那罪孽深重者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尋常之人則是贖罪之後,再入輪回……

    西湖之上靜謐非常,唯有鶯歌燕舞的靡靡之音若有似無,畫舫外的寒風凜冽之中,黑白無常則是駐足與虛空之中,靜待這彌留之際的陽人,壽元枯竭……

    “七哥,那到底是何物,為何我心驚肉跳,忐忑不安?”

    黑無常範無救如黑炭的麵色凝重了幾分,那語調飄忽不定且是餘音渺渺,道不盡的詭異和驚悚,與這畫舫之外響起。

    “不曾見過……”

    白無常謝必安麵如白紙,且是喜笑顏開,猩紅的長舌垂落與胸前妖嬈靈動,也是忌憚不已的言道:“此物應非人間所有,卻不知是何來曆……”

    “那便等著他油盡燈枯,再動手拘押他的魂魄吧。”

    地府陰神,又豈能屍位素餐,黑無常範無救頷首言道,也不慌不忙的駐足與虛空之中,言道:“七哥,十殿閻君又去天庭的瑤池赴宴了,也不知能否請來玉帝敕令,令地藏王菩薩去別處頌經……”

    白無常謝必安卻是充耳不聞,依舊饒有興趣的盯著那一枚烏光內斂的銅圈,隨口言道:“你我位卑言輕,此事莫要多管,好生積累功德修行,方是正理!”

    自後土娘娘身化六道輪回以來,這陰曹地府隨著天庭的敕封,先後有十殿閻羅各司其職,崔判手掌功德至寶《生死簿》明正典刑,牛頭馬麵與十八層地獄之中行刑,而黑白無常則負責拘押魂魄,這一切都是有條不紊……

    “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自封神一戰後,西天靈山的地藏王菩薩便許下宏願,來到了陰曹地府之中講經說法,言倒是普度眾生,但卻與地府之中的明正典刑頗有些背道而馳,更是數次以無邊的佛法消弭惡鬼的戾氣,不受十八層地獄之苦,便送入六道輪回中投胎轉世。

    陽世之中佛教本興,那廟宇更是遍及凡塵,信徒比比皆是,而這投胎轉世之人又被佛法喚醒了宿慧,念及地府的森嚴法度以及地藏王菩薩的大慈大悲,僥幸之心的驅策之下,禮佛之人更是越來越多了……

    而地府之中,十殿閻羅各司其職,並無主次之分,而統禦陰曹地府的中天北極紫薇大帝,卻是空懸已久,以至於如今的陰曹地府,若不是十殿閻羅同仇敵愾,恐怕這陰曹地府早已是西天靈山“普度眾生”之地了。

    “八弟,這人雖是彌留之際,但壽元未盡,想必不是今夜!”

    白無常盯著那烏光內斂、篆刻著玄奧莫測符文的“銅圈”,那雙眼之中的覬覦之色更是一閃即逝,心中一動之下,變故作淡然的說道:“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城隍廟拘押了魂魄,便返回地府吧?”

    這寶物若成了“無主之物”,與其在這陽世之中蒙塵,倒不如在自家的手中再放異彩,畢竟這天地間的寶物,本就是有德者居之!

    “明個再來也不遲,誰教咱們哥倆,幹的就是這份差事……”

    黑無常範無救自嘲著笑了笑,也不疑有他,便頷首應道:“鬼差來報,說酆都城裏有個會唱曲兒的女鬼,不妨去湊個熱鬧?”

    “同去便是,聊作消遣罷了.....”

    白無常謝必安隨聲附和,不願在此地逗留,以免那寶物也引來黑無常的垂涎之心,兄弟之間再起了間隙,便徑自轉身當先一步,晃動手中的法器“哭喪棒”,這才攜黑無常範無救隨風飄散......

    這飄忽不定且餘音渺渺的聲響,與這西湖之上的寒風之中傳揚開來,而近在咫尺的畫舫之中卻是置若未聞,其內依舊是鶯聲燕舞,和那放浪形骸的靡靡之音,唯有那船艙之中席地而坐的少年郎,則是將這一幕收入了眼底。

    麵色的慘白更勝了幾分,一陣又一陣的劇烈疼痛猶如驚濤駭浪,侵襲著那巋然不動的神智,雖是眼見這黑白無常隨風飄散,包文正的心中卻不敢稍有懈怠,手中得自兜率宮太上老君的“金剛琢”,依舊靜靜的置放在掌中......

    暗淡的燭光自窗欞透出,與這皓月清冷的輝映下,一並灑在了波光粼粼的湖麵上,寒風呼嘯而過,也撼動了畫舫懸掛的燈籠,與這夜色下飄搖,那畫舫後拖拽而行的烏篷船,則隨著船夫的撐槁搖槳,朝那錢塘縣而去。

    冬季的晨曦總是遲上些許的光陰,那天色還剛蒙蒙泛亮,尋常百姓人家還未曾起身之際,錢塘縣許家的木門便被叩響了,雄雞打鳴的括噪聲剛落下,鄰家的犬吠之聲又喧鬧了起來。

    “誰啊,這麽大清早的!”

    李公甫本是錢塘縣衙的捕頭,素來打熬一把子力氣,故而冬練三九也是常態,這才剛推開了房門,被那迎風吹來的寒風凍得搓了搓手,打了個哈欠,聆聽到這叩門聲,便有些錯愕的高呼出聲。

    “可是慶餘堂許仙,許官人家宅?”

    畫舫的小廝冒著嚴寒而來,也早是被凍得鼻涕直流,與這冰天雪地之中不斷的跺著腳,忙不迭的透過門縫呼道。

    李公甫素來坦率直爽,見來者是找妻弟漢文,便知曉又是誰家得了病患,自是不能耽擱,便大步流星的走了上前,將木門上的橫閂取下,言道:“診治為何不去慶餘堂,這麽早的擾人清夢?”

    那小廝雖知若是言及許仙“夜宿”畫舫,家宅之中自是免不了一番爭吵,但此刻也然是凍得簌簌發抖,故而也管不了許多了,張口便道:“許仙失足落水,被臨安城南張員外府上的張玉堂公子救下,如今還在畫舫之上,小人前來傳話。”

    “滿口胡言!”

    李公甫被這且急且快的言詞,說的有些發愣,但隨即想起這些日子以來,漢文身體抱恙一直在房中靜養,根本就未曾出過家宅,何來失足落水之說,又怎會在那藏汙納垢的畫舫之上,當即便斥責言道:“報信也不問個清楚,您尋錯家宅了!”

    言罷,李公甫“哐當”一聲,便將宅院的大門又合掩上了......

    “可是慶餘堂許仙,許官人府上?”

    小廝與畫舫之上迎來送往數載,伶俐自是不言,也恐尋錯了家宅,那到手的賞銀又拱手於人,忙急切的再次問道。

    李公甫聞言不免狐疑起來,這錢塘縣中登記造冊的人氏,並無第二個許仙,這小廝言之鑿鑿的提及慶餘堂許仙,莫非那失足落水的,當真是漢文不成?

    “你等著,我去問問!”

    李公甫乃是錢塘縣衙的捕頭,自不會將這畫舫上的小廝放在眼中,不耐的吆喝一聲後,便朝家宅的廂房走去。

    “弟妹,弟妹......”

    “門外有人報信,說漢文失足落水了?”

    李公甫礙於身份,不便前去叩響房門,便與廂房外輕聲呼喊,問道:“漢文在家嗎?”

    廂房之中一如往昔的素雅,那已殘的蠟燭更是早已熄滅,那明眸善睞的絕色佳人,自是與座椅之上蜷臂假寐,聞聽外屋外姐夫李公甫的呼喊之聲,便睜開了那燦然的星光水眸......

    那床榻之上的翩翩少年郎君翻身坐起,周身有淡淡的青光縈繞,已然現出了那嬌豔俏麗的女子,也是為之錯愕不已,瞧著姐姐白素貞......

    “官人......,官人!”

    那一襲素白色襦裙,美貌絕世的女子,身形一晃便推開了房門,隨著那寒風呼嘯而來,素白襦裙和如墨的發絲隨之飄搖,猶如臨塵的仙女一般美豔不可方物,那集世間美貌和優雅以及高貴於一身的女子,猶如冰川上的雪蓮花一般,隻可遠觀不可褻玩,此刻卻是與黯然之中乍現了歡喜,急聲問道:“姐夫,你說官人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