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醫生，現在我走不開，能不能過一會兒？”許庭茂指了指還沒熄滅的手術指示燈。

    登時，葉梅也是一怔。她隻顧著逗許庭茂，忘記了他現在的身份。

    擼下手上的膠皮手套，葉梅定了定，才找話給自己圓場。“我不是說等你有時間了，患者一會兒就出來了。把你媳婦兒送去病房你再來我辦公室，有些注意事項我要交代一下。”

    葉梅說著，不自在的用手撓了下鼻子，她脊背後麵都冒了汗。

    她懊惱的責怪自己怎麽就忘了許庭茂跟患者的關係，卻一門心思的想將一年前許庭茂落在她手裏的包還給他。

    “不是、我跟她不是那種關係，我在上班、”許庭茂急著跟葉梅解釋。

    不巧的，手術燈熄滅了，幾個老頭老太太呼啦一下都圍上去，他是裏麵唯一的年輕人，搞的許庭茂不得不打斷跟葉梅的話。

    他急匆匆的丟下了一句，“我現在是片兒警，是這些熱心大爺大媽發現了這個姑娘。”

    多看了葉梅一眼之後，人已經鑽到了手術室的門前。

    葉梅好笑的看著許庭茂，這人屁大點的官，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不是自己的媳婦兒，用得著操這個心，搞不好人家老公還誣陷你搞大了他女人的肚子，這種事能上趕著嗎！

    想起許庭茂急著跟自己解釋跟女人的關係，葉梅又譏諷的笑笑，用不著跟她解釋這麽多，她質疑自己是不是讓許庭茂多想了。

    就是個當兵的，不曉得他是複員還是調回來，總不過一個小小的片兒警，管些亂七八糟的閑事，大男人這麽過一輩子窩囊不窩囊？！

    許庭茂活的窩囊不窩囊不好說，但是他還真被葉梅算準了。

    因為他抱著女人，女人還懷孕、小產、還大出血，都讓他趕上了，這麽巧的事情能不讓女人的老公懷疑嗎？

    女人老公長的才叫人高馬大，脖子上掛著比栓狗鏈還粗的金鏈子，別人說話稍微不順耳他就舉起拳頭想揍人。許庭茂在他跟前，瞬間渺小了許多。

    人一屁股蹲在葉梅辦公桌上，腳踩著板凳，頤指氣使的指著葉梅要給他證明。

    “你說說看，誰搞了我女人？誰他媽的敢在我眼皮底下搞？早知道救她幹什麽，死掉正好我再找一個！半死不活的還得我掏手術費，憑什麽？誰搞大我老婆的肚子，讓我買單？！”

    “你下來，這裏是醫生辦公室！”許庭茂打著手勢，要人從桌子上下來。在他眼裏，醫生多神聖的職業，天使呆的地方怎麽容粗人撒野。

    葉梅兩手抄在白大褂裏，站在門口好笑的看著許庭茂跟那人。她越來越覺得許庭茂這人捏不住重點。人家這麽侮辱你，你就在乎他坐了她的辦公桌！

    “我告訴你哈，我老婆不能白睡，她流多少血、我就讓你流多少，怕了嗎？”女人老公還撅著鼻子橫著臉朝許庭茂囂張。“是不是你幹的？不是你、你起的什麽勁！”

    許庭茂一身製服，很是正義凜然。

    他倒是很能沉得住氣的教訓道，“這裏是醫院，不是你胡攪蠻纏的地方，你要是對我有意見可以去派出所投訴我，但是別妨礙醫生工作！”

    “是你他媽趁著我不在家，搞了我媳婦吧？老子頭上這頂綠帽子你要怎麽賠償我？”女人老公又將矛盾準對了勸他的許庭茂。

    許庭茂耐著性子解釋，“不要亂說，我穿著這身警服能做出這種事嗎？你這是侮辱自己的妻子！自己給自己身上亂扣帽子！”

    “我呸、誰他媽沒事喜歡戴綠帽子！”

    女人老公就是個無賴，誰搭理他、他賴誰。見許庭茂一直好言好語好脾氣地，他突然甩起橫，踢了凳子踹桌子，將桌上的東西都丟到地上。

    “你這是妨礙公務懂不懂？醫院是什麽地方，由得你胡鬧！”

    倏然，許庭茂語氣嚴肅起來，但依舊不起什麽作用。

    見狀，葉梅鄙視的抿了下嘴，對無賴還用得著這麽客氣。她抽出插在口袋裏的手，誰都沒發現她已經撥通了保衛處的電話。

    沒兩分鍾保衛處來了兩個人。

    葉梅優雅的站在走廊上，冷眼旁觀的看著女人老公又砸桌子又摔椅子，兩個保衛躲的遠遠的，根本不敢靠近。她失望的眨眨眼，覺得這些人弱的可以，這麽個無賴都攆不出去，想著把葉家自己的保衛找過來將人處理了。

    冷不丁，女人老公察覺出是葉梅喊的保衛，走過來伸手就扯住了葉梅的衣領。“是你喊的人？會咬人的狗都不叫！”

    他叫囂著，還凶狠道。“你把我媳婦肚子裏的孩子打了？誰讓你打的？你知不知道現在死無對證了！我他媽的就想留著這個種，生出來看看到底是誰的？你說吧，擅自打掉孩子，這筆賬你怎麽賠我！”

    “你放手！”葉梅護著領口，也厲害道。

    “你讓我放手？我要是鬆了手，還不知道你有什麽後招等著我！你進來，別他媽的站在門口，一會兒我看你怎麽叫！”

    “放不放手？這裏是醫院，你以為這裏是你的土匪窩啊！你要耍無賴去大廳，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種人是怎麽橫行霸道的！”

    葉梅從小都沒受過這樣的氣，她生長的環境男人都是紳士儒雅、女人優雅得體，這麽大聲嗬斥已經是破天荒了。

    “你個小娘們挺狠啊！罵我是土匪，你們醫院就沒趁火打劫了，我他媽的莫名其妙要掏一萬多，鬼知道你們都幹什麽了？總之，今天我一分錢沒有，你們弄死我孩子怎麽賠吧！”

    “現在承認是你孩子了？剛才你怎麽不說？！”

    女人老公就是無賴，可葉梅倔勁上來，非得跟他較真兒。

    聽見葉梅還不依不饒的跟自己對著幹，女人老公發狠了。=他隨手抄起板凳就砸過來，也不管對準人的哪兒。

    “啊？！”葉梅察覺後，不躲，反而嚇得抱住頭。

    “嗯、”

    這時，許庭茂突然站到了她的麵前，葉梅的額頭幾乎碰到他的胸膛上，同時聽清了發自他胸腔的悶哼聲。

    隻見凳子不偏不倚砸到了許庭茂頭上，瞬間一股鮮血從大蓋帽的邊緣留下來。

    “鬧事有個分寸，現在你得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都這個時候了，許庭茂還不忘帶人。

    葉梅心裏過意不去，她摸著口袋裏紗布，想都沒想就摘掉許庭茂的帽子，尋著傷口先按住止血。

    “謝謝，我自己就行。”許庭茂似乎有些別扭，等葉梅再去查看，他已經奪過葉梅手上的紗布背對著她。“吳所，市立醫院這裏有起鬧事、請求增援。”

    打完電話，他似沒有多大情緒波動的指著女人老公，依舊不卑不亢。“走吧，跟我回所裏！”

    “不是、我、純屬激情動手、”

    女人老公臉上的彪悍變成了慫樣，他也沒想到會傷著警察，這叫襲警，他懂。

    “話你可以留到所裏說，現在最好給我閉嘴！”許庭茂看似不溫不吞，嚴厲起來，也是叫人一怕。

    “我、我、我可以告你搞大我媳婦的肚子，要是你能讓我不去派出所我就算了。要不然、我請最好的律師告你，讓你連片兒警也當不成！”女人老公見軟的不行，索性耍無賴加恐嚇。

    許庭茂看看人，依舊是那副處變不驚的姿態，讓葉梅不禁佩服起來。

    她敬佩的看了眼許庭茂，自然不能讓好人遭冤枉。類似的事情她遇到過不少，理所當然有準備。

    葉梅打開櫃子，從裏麵拿出兩個小瓶子放在桌上。她手抄在口袋裏，一副嫌棄的表情。

    “看見沒，這是流產的組織，你頭上的綠帽子戴沒戴實，去做個鑒定就知道了！”

    “啥？”女人老公裝傻賣呆。

    真是懶得跟這種裝聽不懂的粗人打交道，葉梅沒好氣的補道。“組織有你的dna就是你的種，沒有，你就找他！”

    葉梅指著許庭茂，差點笑出來。

    她在想，這人腰杆子挺的這般直，尤其長了一張讓人正義凜然的臉，一看就曉得他什麽樣的為人，恐怕他還沒有對象吧？

    不知不覺，葉梅想多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