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話:梨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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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突然聞到一陣血腥之氣,從間房傳了出來。張無忌心頭一驚,左按在門上,格的一聲輕響,門閂從截斷。他立即閃身進房,接住了兩截折斷的門閂,以免掉落地下發出聲響。他隻是跨出一步,腳下便是一絆,相觸處軟綿綿的,似乎是人的身體,俯身摸去,卻是個屍體。

    這個人氣息早已斷絕,臉上尚有微溫,顯然是死去不久。摸索這個人的頭顱,小頭尖腮,並非是謝遜,當即放心。跨出一步,又踏到了兩人的屍體,他在西邊板壁上用刀挖出了兩個小孔,燭光從孔透了過來。隻見到地上橫豎八的躺滿了屍體,盡是丐幫的弟子,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傷害。

    他提起了一具屍體,撕開衣服,隻見那人胸口肋骨盡斷,拳力威猛非凡。張無忌大喜:“原來是金毛獅王大展神威,擊斃了看守的人眾,殺了出去。”

    在房四下察看,果然看見牆角上用尖利之物刻著個火焰的圖形,正是明教的記號,又見窗閂折斷,窗戶虛掩,心想:“是啊,剛才我見這樓上有黑影一閃,便是金毛獅王脫身而去,隻不知金毛獅王為何會被丐幫所擒?想是他目不見物,難以提防丐幫的詭計。他們莫非用**,便是用絆馬索、倒鉤、漁網之類的東西擒他。”

    他心喜悅不勝,走出房外,縮身在門邊,向下張望,見到眾丐來回巡邏,對樓上的變故全不知情,心想:“金毛獅王離去不久,快追上他,我們兩人回轉身來,鬧著他個天翻地覆,教這些乞丐知道我明教的厲害。”

    想到此處,豪氣勃發,剛才見那黑影從西方離去,當下縱身躍起,從一株高樹上躍出圍牆,向西疾奔。沿著大路追出了數裏,來到一處岔道,四下一尋,見一塊岩石後麵畫著個火焰的記號,指向西南的小路。張無忌大喜,心想金毛獅王的行蹤已明,立刻就可以會見。

    明教諸般聯絡指引的暗號,他曾聽楊逍詳細說過,又見這火焰記號雖然隻有寥寥數劃,但勾劃蒼勁,若非謝遜這等武全才之士,明教沒有幾個人能畫得出來。此時他更無懷疑,沿著小路追了下去,直追到沙河驛,天已黎明,在飯店胡亂買了些饅頭麵餅充饑,更向西行,到了棒子鎮上。

    隻見街角牆腳下繪著個火焰記號,指向一所破祠堂,他心大喜,料想金毛獅王一定是藏身其間,走進門去,隻聽得一陣歡呼吆喝之聲,大廳上圍著一群潑皮和破落戶子弟正在賭博,卻是個賭場。

    賭場莊頭見張無忌衣飾華貴,隻想是位大豪客來了,忙著笑吟吟的迎了上來,說道:“公子爺快來擲兩,你氣好,殺他個通莊。”

    轉頭向眾賭客說:“快讓位給公子爺,大夥兒端定銀子輸錢,好讓公子爺雙捧回府去。”

    張無忌眉頭一皺,見眾賭客並沒有江湖人物,提聲叫道:“金毛獅王,你老人家在這裏嗎?”

    隔了一會,不聽有人回答,他又叫了幾聲。一個潑皮見他不來賭博,卻來大呼小叫的擾局,當即應道:“我老人家就在這裏,你快快來擲骰子啊。”

    眾潑皮哄堂大笑,張無忌問那莊頭:“你可曾見到一位黃頭發、高大身材的大爺進來,是一位雙目失明的大爺?”

    那莊頭見他不是來賭博,卻是來尋人,心頓時淡了,笑道:“真是笑話奇談,天下竟有瞎子來賭骰子的?這瞎子是失心瘋了嗎?”

    張無忌追尋金毛獅王不見,心已沒有好氣,聽到這莊頭和那潑皮出言不遜,汙辱金毛獅王,踏出兩步,一一個,將那莊頭和潑皮抓了起來,用力一丟,將兩個人擲飛了出去。這兩個人雖然沒有受傷,卻已經嚇得殺豬般的大叫起來。

    張無忌推開眾人,拿起賭台上的兩錠大銀,說道:“公子爺把銀子捧回府去。”

    放進了懷內,大踏步走出祠堂。眾潑皮驚嚇呆了,誰敢去追?他繼續地向西行,不久又見到了火焰記號。傍晚時分到了豐潤,那是冀北的大城,依著記號所指,尋到一處粉牆黑門之外,但見門上銅環擦得晶亮,牆內梅花半開,是個幽雅精潔的人家。他拿起門環,輕敲下,不久腳步細碎,黑門呀的一聲開了,鼻先聞到一陣濃香,應門的是個身穿粉紅皮襖的小鬟。

    她抿嘴一笑:“公子爺這麽久不來,姐姐想得你好苦,快進來喝茶。”

    說著又是一笑,向他拋了個媚眼,張無忌猶如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問道:“妳怎麽識得我呢?妳姊姊是誰?”

    那小鬟笑道:“你明知故問,快來吧,別讓我姊姊牽肚掛腸。”伸握住了他右,引著他走進內屋。

    張無忌吃驚:“她怎麽跟我一見如故?”

    轉念一想:“是啊,想必周芷若就在此間,知道我必定循著記號尋來,命令這小鬟日夜應門。”

    他心一陣溫馨,便隨著那位小鬟,經過一條鵝卵石鋪的小徑,穿過一處院子,來到一間廂房之。隻聽得簷間一隻鸚哥尖起嗓子叫道:“情哥哥來啦,姊姊,情哥哥來啦。”

    張無忌臉上一紅,心想:“連鸚哥也知道了。”

    隻見房椅上都鋪著錦墊,炭火熊熊,烘得一室皆春,幾上點著爐香。那小鬟轉身出去,不久就托著一個盤子進來,盤六色果子點心,一壺清茶。那小鬟款款的斟了茶,遞在張無忌的,卻在他腕上輕輕捏了一把。

    張無忌眉頭一皺,心想:“這丫頭怎麽如此的輕狂?”礙著周芷若的麵子,卻也不好意思說她,問道:“謝老爺呢?周姑娘在哪裏?”

    那小鬟笑道:“你問謝老爺幹嘛?喝幹醋嗎?我姊姊就來啦,瞧你這麽急的模樣,你啊,好沒良心,來到我們這裏,心上卻又牽記著什麽周姑娘、王姑娘的。”

    張無忌一怔:“妳滿口胡言亂語,瞎扯些什麽?”

    小鬟又是抿嘴一笑,轉身出去。過了一會,隻聽到環佩叮當,帷子掀開,那小鬟扶了一個二十一二歲的女子進來。隻見她膚色白膩,眉毛彎彎,頗具姿色,右嘴角上點著一粒風流痣,眼波盈盈,欲語先笑,體態婀娜,嫋嫋婷婷的迎了上來。張無忌隻覺得濃香襲人,心裏甚不自在。

    隻聽到那女子說道:“相公貴姓?今晚有閑來坐坐,小女子真的是好大的麵子。”一麵說,左便搭到了他的肩頭。

    張無忌滿臉通紅,急忙避開:“賤姓張,有一位謝老爺子和一位姓周的姑娘,可是在這裏嗎?”

    那女子笑道:“這裏是梨香院啊,你要找周纖纖,該上碧桃居去。你給哪一個小妮子迷得失了魂嗎,上梨香院來找周纖纖呢?嘻嘻!”

    張無忌恍然大悟,原來此處竟是所雞院,說道:“對不起。”閃身便即出門。

    那小鬟追了出來,叫道:“公子爺,我家姐姐哪一點比不上周纖纖?你片刻兒也坐不得?”

    張無忌連連搖,摸出一錠從賭場搶來的銀子往地下一擲,飛步出門。這麽一鬧,他心神半晌也不得安寧,眼見天色將黑,夜晚間隻怕錯過了路旁的火焰記號,便向一家客店借宿,心頭思潮起伏:“金毛獅王怎麽會又去賭場,又去雞院?他老人家此舉,到底是含著什麽深意?”

    睡到夜,突然間驚醒:“金毛獅王雙目失明,怎麽能一路上清清楚楚的留下這麽許多的記號?難道是周芷若從旁指引?還是敵人故意假冒本教的記號,戲弄於我?甚至是引我入埋伏?哼,便是龍潭虎穴,我好歹也要闖他一闖。”

    次日清晨起床,在豐潤城外又找到了火焰記號,仍然是指向西方。午後到了玉田,見那記號指向一家大戶人家。這家門外懸燈結彩,正在做喜事,燈籠上寫著“之子於歸”的紅字,看來是女兒出嫁,鑼鼓吹打,賀客盈門。

    張無忌這次學乖了,不再闖入打聽謝遜的下落,混在賀客群察看,未有見到異狀,便出來再找尋記號,果然在一株大樹旁又找到了。火焰記號引著他自玉田而至河,更折而向南,直到香河。

    此時他已經想到:“多半是丐幫發現了我的蹤跡,使出調虎離山之計將我遠遠引開,以便放幹那陰毒的勾當。”他雖然焦急,卻又不敢不順記號而行,隻怕記號確實是謝遜和周芷若所留。

    倘若他們正給厲害敵人追擊,奔逃之際,沿路留下記號,隻盼我趕去救援,我若自作聰明,徑自返回盧龍,金毛獅王和周芷若因此遇難,那可該如何是好?事已至此,隻有跟著這火焰記號,追他個水落石出。”

    自香河而寶城,再向大白莊、潘莊,已經是趨向東南,再到寧河,自此那火焰記號便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了。他在寧河細細的查察,不見有絲毫異狀,心想:“果然是丐幫將我引到了這裏,教我白白的奔馳了數日。”

    當下買了匹坐騎,重回盧龍,在衣店買了件白色長袍,借了朱筆,在白袍上畫了個極大的火焰,決意要堂堂正正的以明教教主的身分,硬闖丐幫總堂。

    他換上白袍,大踏步走到那財主巨宅的門前,隻見兩扇巨大的朱門緊緊閉著,門上碗口大的銅釘閃閃發光。他雙掌推出,砰的一聲,兩扇大門被猛力推開。在這數日之,他既掛念金毛獅王和周芷若的安危,又連遭戲弄,在冀北大繞了圈子,心有怒難宣,這時回到丐幫總舵,決意要大鬧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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