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待浮花浪蕊都盡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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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勝似!”葉應武嘿嘿一笑,實際上至始至終他一點兒酒都沒有喝,真正喝醉的是眼前這個小丫頭,當下裏葉應武一把抓住趙雲舒有些顫抖的柔荑,“孤男寡女、長夜漫漫、紅顏醉酒,某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是某人發出的盛情邀請?”

    “這裏是禦書房,你別亂來!”趙雲舒頓時清醒過來,秀眉微蹙。更新最快

    “不是禦書房是不是就可以了?”葉應武笑著說道。

    惠娘和格桑還要有一天才能回來,而婉娘因為很久沒有回家,向葉應武提出回家省親的請求,葉應武並沒有拒絕,隻是不知道怎麽這消息被葉夢鼎和陳氏聽去了,二老覺得也是應該去拜訪一下親家,順便兩個老人也可以遊山玩水、放鬆心情,所以原來就不低調的省親,一下子變得極為高調,無奈之下葉應武抽調了百名百戰都騎兵跟隨護衛,再加上禁衛軍、六扇門的護衛以及隨行的婢女,浩浩蕩蕩竟然有四五百人。

    而且趙雲微在宮中呆的時間久了,也吵著鬧著要和婉娘一起去,本來趙雲舒是堅決要跟著的,結果卻被絮娘拉到旁邊足足說了小半個時辰,雖然葉應武不知道說的是什麽,但是卻清楚的看見趙雲舒是紅著臉跑出來的,而絮娘出來的時候還對著他嘿嘿一笑。

    楊絮本來就是練武出身,再加上性格潑辣,素來和葉應武開玩笑最是沒大沒小,在床笫之間更是被葉應武帶著花樣百出,看這兩個女孩的樣子,分明是絮娘對舒兒傾囊相授,葉應武表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已經樂開花。

    因為南北戰事的原因,六扇門和錦衣衛的高層統領基本上走的幹淨,甚至就連楊風楊老爺子都動身了,直奔最遙遠的河西,所以這南京城中匯聚四方消息的總舵反倒是空了下來,無奈之下絮娘和瓊鸞隻能去幫忙,甚至晚上就直接呆在哪裏,葉應武連人都見不到。而剩下的這幾個孩子全都堆在了綺琴身邊,琴兒每天忙著和奶媽們一起帶孩子,自己早就團團轉了,自然也顧不上葉應武,所以導致葉應武這兩天身邊一直是趙雲舒陪著。

    畢竟葉應武寵愛的妻妾之中,也就隻剩下這一個了。

    雖然很好奇絮娘到底說了什麽,但是葉應武肩頭的責任更重,包括北地和南洋的戰事以及將軍山火器生產等等,都需要他操心,每天這奏章就要看到快子時,看完奏章倒頭就睡,哪裏還有心情戲弄這個小姑娘。而現在這一場幻夢入懷,讓葉應武第一次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自然也就來了興致。擺在麵前的佳肴,沒有不吃的道理。

    伸手撐著桌子想要站起來,趙雲舒卻發現自己已經鬆軟無力。這幾天晚上陪著葉應武,注意著他的動靜,要說不累那是不可能的,再加上這一杯酒下肚,更仿佛奪取了最後的力氣。

    打了一個哈欠,小姑娘緩緩趴倒在桌子上,竟然自顧自的睡著了。

    外麵重又傳來淅淅瀝瀝的聲音,山雨不知怎麽又重新下了起來。

    隱約感受到有人將自己抱了起來,趙雲舒喃喃不知道在說著什麽,伸手死死攥住那人的衣袖,這胸膛散發著溫暖,無比熟悉。在這一刻,這胸膛仿佛成了自己在淒冷的風雨中最堅固的依靠。

    永遠不會倒塌,遮擋住所有的風風雨雨。

    --

    “娘娘,娘娘,時候不早了,快些起身吧。”一名婢女低聲喚道。

    晨光透過窗欞,灑在床頭。

    趙雲舒下意識的擁緊被褥緩緩坐起來,秀發順著潔白的肩頭滑下來,她下意識的按住額角,頭痛欲裂啊。

    站在床頭的正是自己的貼身丫鬟朱弦,名字取自黃庭堅的“朱弦已為佳人絕”。這個俏丫鬟有些無奈的說道:“娘娘,陛下都已經起來小一刻鍾,早就去前麵了,娘娘卻在這裏睡得沉。”

    “這這是哪兒?”趙雲舒喃喃說道,環顧四周,並不是自己早就習慣了的寢宮。而昨夜的記憶此時猶如潮水一般湧上來。再看一眼周圍的裝飾,趙雲舒頓時扯過被子蒙住頭。

    禦書房,這裏可是禦書房啊!

    怎麽就稀裏糊塗的在這裏睡下了,後宮規矩之中很明確的一條就是後宮妃嬪不準隨意安歇在禦書房,雖然大明現在後宮還沒有明確的規定,但是這些都是作為約定俗成之規則,就算是陸婉言也都沒有打破過的。

    婉娘她們回來不知道怎麽嘲笑自己且不說,恐怕夫君也會

    趙雲舒一怔,重新坐起來,旁邊枕頭上的凹痕還在,甚至手摸上去還有些溫熱,顯然剛剛走沒有多久。而她內裏的訶子也穿的好好地,更不要說更內層的褻衣。

    伸手扶額,趙雲舒輕輕歎息一聲。很明顯昨天晚上兩個人什麽都沒做,再想起絮娘告訴自己的那些方法,趙雲舒更是頭疼欲裂,還以為昨天借著酒勁能夠放開來取悅一下夫君,誰知道自己喝的不省人事。

    朱弦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還是指了指葉應武的枕頭邊:“娘娘,陛下還給您留了一張紙條”

    趙雲舒怔了一下,果不其然在葉應武那邊枕頭下麵還壓著一張紙條,趙雲舒小心抽出來,隻見上麵龍飛鳳舞或者說飛揚跋扈寫著幾個字:“喝醉酒的滋味怎麽樣?小懶豬,睡醒起來是不是頭很疼,某已經讓人備好了醒酒湯還有給你養身子的藥,乖乖喝下去。”

    “噗”的一聲,趙雲舒哭笑不得,本來打算將這紙條放在一邊,不過想了想,她又拿在手心中反複摩挲,終於還是珍重的折好放入口袋之中。而旁邊的朱弦不由得好奇問道:“娘娘,陛下到底給您寫的什麽?難道是情書不成,讓娘娘如此珍重?”

    情書?趙雲舒秀眉微蹙,讓這個家夥正兒八經的寫情書看來是不可能了,而這帶著夫妻之間小調笑和小溫馨的字條,實際上在一定程度上也能夠算作情書吧。

    當下裏趙雲舒一邊渾渾噩噩的在朱弦的服侍下洗漱更衣,一邊點了點頭:“也算是吧。”

    “陛下還真是寵著娘娘。”朱弦低笑道,“還沒有聽說陛下什麽時候讓後宮妃嬪留宿禦書房,更沒有聽說有給其餘娘娘們寫情書呢。”

    趙雲舒暗地裏翻了翻白眼,這樣的情書也就是葉應武欺負自己脾氣好,要是惠娘還有楊絮之流的看到了,豈不是要張牙舞爪的撲上去找葉應武算賬?至於禦書房好像這個家夥也就是在朝中有大事的時候才會在這裏留宿吧,都那等緊要關頭了他哪裏有心情讓誰侍寢?

    不過知道解釋也沒有,趙雲舒隻是微笑不語。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麵對朱弦恰到好處的恭維,要是不開心才怪。

    當然真正讓趙雲舒開心的,還是葉應武這一張紙條本身。

    最是無情帝王家,趙雲舒自幼成長於帝王家,自然更能夠理解這一句話背後的含義,或者說她從小所見所聞實際上都是在無形之中印證著這一句話。當一個人的身邊被權謀所充斥的時候,他自然而然會被浸染的更加了冷血無情,甚至對於身邊的至親之人也會自然的有所疏遠,而帝王家是天下權力匯聚之地,自然也是權謀匯聚之地。

    且不說別的,之前趙雲舒就能夠很明確的察覺到,當初自家父皇和全皇後之間實際上也就隻剩下夫妻之名了,維持他們關係的不再是愛情這個似乎也沒有過更不是親情,而隻是道德禮儀上的皇後與皇上的關係。

    至於那些整天環繞在父皇身邊的環肥燕瘦,趙雲舒更是相信她們所為的絕對不是得到那個身材瘦弱、臉色蒼白的皇帝真正的喜愛,而是想要用他的寵愛來獲得自己想獲得的東西。

    任何的生機和真情,入了帝王家似乎都會隨之冷淡下來,甚至消散殆盡。古人詩雲:一入侯門深似海,從此蕭郎為路人。實際上便是這個道理。

    但是從葉應武還有後宮這些姊妹們身上,趙雲舒並沒有感受到這種冰冷和互相提防,葉應武依舊是那個有血有肉的葉應武,在後宮妃嬪麵前基本上沒有任何架子,甚至還會很溫馨的給自己寫紙條,而後宮之主婉娘更是性格溫雅之女子,自有母儀天下之風範,有她早早的坐鎮在那裏,後宮之中更是翻不起什麽風浪。

    陸婉言雖然有時候有些優柔寡斷,但是在大事上無論是楊絮、綺琴還是趙雲舒和惠娘,都能夠相助一臂之力,所以並不用擔憂,更何況葉應武在外麵遮風擋雨,又有什麽大事真的需要她們來犯愁?

    這樣一個溫馨的家庭,是趙雲舒夢寐以求的。

    “娘娘?”朱弦低呼一聲。

    趙雲舒呀了一聲,才意識到自己走神了,甚至連外衣送到麵前都沒有注意到,急忙抬起手臂讓朱弦服侍自己穿上,而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按在胸口,那張紙條就放在那裏,就像是一個小火爐不斷地散發出熱量,溫暖著每一寸肌膚。

    “娘娘怕是想陛下了吧?這才多久沒見啊!”朱弦俏皮的眨了眨眼,她是趙雲舒的貼身婢女,平日裏就頗為談得來,此時自然有膽量調笑。

    “你個小丫頭,張口陛下,閉口陛下,莫不是思春了,要不要改天讓陛下把你收了?”趙雲舒秀眉微蹙,被說中了心事自然有些氣惱,隻能那這件事來嚇唬嚇唬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

    隻不過出乎趙雲舒意料,朱弦臉上露出驚喜神色:“真的?”

    對於這個名動天下的大明帝王、一手力挽狂瀾的末世英雄,這些後宮的小丫頭們也早就仰慕不已,隻是葉應武在後宮之中可是實打實的“守身如玉”,能夠侍寢的也就隻有屈指可數的幾個妃嬪,基本上都是當初跟著他的舊人,而後來陸續充入後宮的妃嬪雖然人數也不多,但是也沒有這個福分,更不要說她們這些小丫鬟和侍女了,若是能夠得到這樣一位帝王的恩寵、哪怕是隻有一夜雨露之恩,也絕對是人生的幸事。

    君不見古往今來、曆朝曆代,後宮妃嬪是怎樣擠破腦袋爭寵的?

    看著朱弦激動的神情以及微微顫抖的雙手,趙雲舒默默的扭過頭去,突然間意識到自己好像犯下了什麽錯誤。而朱弦還有些不確定的上前一步:“娘娘,您可要說話算話啊,奴婢隻求能夠侍奉陛下、侍奉娘娘,對娘娘忠貞不二。”

    趙雲舒含糊的點了點頭,還真是引火上身啊。

    “娘娘,奴婢剛才失態了,請娘娘萬萬恕罪,陛下剛剛傳來消息,請娘娘起來更衣洗漱之後一起用膳呢。”朱弦急忙躬身說道。

    “你不早說!”趙雲舒頓時瞪大眼睛,“快,把這件衣服換了,平時穿穿也就罷了,怎麽拿出去麵見陛下?”

    朱弦還有外麵等候的幾名婢女手忙腳亂的去拿衣服,而朱弦這個俏丫鬟微微側頭看著站在銅鏡麵前的趙雲舒,不由得腹誹一句:女為悅己者容,娘娘每天一副屈從於陛下淫威的可憐樣子,內心裏還不是喜歡陛下。

    葉應武當然不知道一牆之隔的禦書房寢室之中發生的事情,就算是知道了也就是微微一笑。若是連趙雲舒的心都拿不到,那他葉應武憑什麽去掌控天下的軍心民心?

    站在葉應武麵前的郭守敬、鄧牧和周密以及眾多工匠正靜靜的看著眼前,每個人臉上都有狐疑的神情。因為擺在他們麵前的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火爐,而火爐上麵放著一個同樣看不出來什麽特別之處的水壺。

    陛下昨天鄭重其事的讓郭守敬帶著工部優秀的工匠過來,又大早晨起來接見他們,就是為了讓他們看著一壺水燒開?

    雖然知道陛下絕對不是這麽無聊的人,而且陛下也不會做無意義的事情這個後宮的妃嬪們肯定不同意,因為這個家夥總是有很多閑工夫想怎麽換著花樣折騰但是看著這麽一壺水燒啊燒,就算是脾氣最好的郭守敬也忍不住微微皺眉。

    “嗡!”一聲輕響,水終於燒開了,頂著壺蓋不斷顫抖。

    葉應武霍然抬起頭,看向下麵一臉茫然的官員們和正在打量這第一次來到的宮殿、頗有興趣的工匠們,不由得暗暗歎息一聲,早知道老子就不在這個地方做實驗了:“咳咳,諸位卿家來看。”

    郭守敬等人這才抬起頭來,郭守敬擔憂的說道:“陛下,這個還是先把水壺拿下來吧,否則等會兒恐怕”

    突然間郭守敬一頓,他也不是榆木疙瘩,此時也終於回過神來,意識到葉應武為什麽讓他們在這裏看燒水。那不斷顫抖的壺蓋、呼呼的水聲,就像是一把鑰匙,一下子打開了通往另外一個世界的大門!

    水,這是燒開的水,而隻是依靠這燒開的一壺水,這壺蓋就被頂了起來,而如果是燒開的一池子水,又應當如何,會不會可以直接帶動工坊之中的那些龐大器械?而相比於將大量的水引入山中,這直接燒水要簡單得多!到時候隻要加上更多的齒輪帶動,哪怕是隻有一小池子水,照樣可以將一個偌大的機器帶動起來,而接著想到熱氣球之所以能夠上升的原因,郭守敬更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之前他腦海中對於機械的認識和進一步發展的方向,就像是一個一個的小空間,而現在這被的水不斷頂起的壺蓋還有那騰騰升起的白氣,直接將這些小空間徹底連通,形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相互貫通的領域。

    用火來燒水,然後用水來驅動機械,這樣就可以帶動更大的機械,相比於之前的水力器械也更好控製,而且更主要的是,在一些缺水的地區,這樣的器械照樣可以運轉,工部也不用一直蜷縮在將軍山了!

    “陛下!”郭守敬的聲音中帶著激動。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