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起來，不許跪。”
    英靈神殿中，托雷斯不舒服地看著狼族英靈。
    雷德作為虎族戰士的榮譽讓他不能失禮，但他希望自己不用去想狼王沃雷特那張臭臉。
    那是一種我是為了什麽什麽的態度，以自我認知為中心，就算是為帝國的利益，也讓他不舒服。
    這個高壯的狼族英靈，長得和狼王沃雷特有幾分相似。看起來令人意外地普通，但也讓人印象深刻。他長的很高，幾乎和之前那些狼族老兵一樣又高又壯。
    也許是狼王他的老祖宗？不不，這太荒唐了。
    他是誰？雷德不禁想到。是多年以前在戰場上隕落的獸人族英雄？一個古代人崇拜的神明？
    “前輩，他是你朋友？”雷德一邊問，一邊用洞察技能看他的數據。
    “在金獅城還沒有建立時，萬獸聖山祭壇山腳下，有一個狼人部落駐紮，部落裏出生的狼人，都會加入由後來的獸神組建的守衛軍團。
    你由於頭腦聰穎，且戰鬥力極強，在部族備受推崇，在三十歲時，被推舉為祭壇守衛的隊長。
    你擔任祭壇守衛隊長七年，行事不拘一格，但由於隊伍訓練有素，且屢立奇功，總部對此並未做太多約束。
    對吧？艾沃爾隊長！！！”
    托雷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們狼族英靈的蘇醒讓吾等喜悅，不像熊族的懶蟲英靈們，先起來吧，蒼狼。”
    虎族的舊戰神托雷斯示意大家讓出位置。
    大家位於圓形的英靈殿的大廳，周圍全都是厚厚的鋼鐵石牆。燈光熏香讓人興奮的氣味充斥在空氣裏，讓正常凡人適應過來之前感到平靜。
    “沒時間了，我有東西要給你們看。”
    艾沃爾指了指，地板中心有一個同心圓。外圈和內圈裏畫著很多符文符號。一組線從確切的圓心輻射出來。
    雷德不知道為什麽，但他直覺般地認為它們的方向很重要。在每條線的最後是一個熊熊燃燒的黃銅火盆，那是燃燒熏香的地方。
    “別跪著了。過來說。”
    厚重的深紅色掛毯掩蓋住了石牆，用手指捋過這些毯子。它的材質厚實柔軟，比現世的任何布料的質量都要高。
    每塊巨大的長方形毯子邊緣都鑲著金絲和寶石，印著獸首的標記。有獅子，老虎，也有熊、狼、豹、牛之類。
    雷德沒看到兔子，可能是找的不夠仔細。
    他的麵前有座巨大的火盆燒著火，正是大廳的中心。永遠不熄的火焰籠罩在他們頭頂。
    “吾神塔克西斯，我乃狼族的艾沃爾·冰火。我曾被任命為萬獸聖山聖殿在地下的守護靈。”
    狼族英靈艾沃爾來到雷德麵前半跪行禮，他的身形壯碩，在雷德看來是個英勇無敵的戰士。他的胸口比酒桶還要寬闊，手臂就像樹幹一般粗。一簇濃密的灰色毛皮和身上其他毛發不同，如同灰色瀑布一樣流到他的胸口。頭頂留長的灰色獸毛披在肩膀上。他的那雙睿智的眼睛就如同兩片堅冰，狼頭麵孔好像石劈斧鑿，臉頰上的傷疤比起傷痕更像是數十年的風化侵蝕。它們讓雷德想起冰川峽穀。
    他肩膀上有一個的護符一樣的標誌，看起來非常簡樸，一把裹在卷軸中的利劍。
    “哈啊？你怎麽也相信我是獸神啊？”
    雷德並不太能聽懂他說的。
    “我希望您是！因為發生戰爭了！出大事了！”
    濕氣仿佛凍在了狼人的毛發上。
    空氣中的寒冷不知是不是氣氛影響。
    那名叫艾沃爾的狼族英靈的身上有不少傷疤。應該是曾經戰鬥中得到的榮譽吧。
    “什麽敵人？被誰攻擊了？”托雷斯連忙問他的老朋友。
    “人族？精靈！魔王軍？”
    “被我的子民！！！”艾沃爾後方懸掛著幅巨大的旗幟：一個上麵紋著狼首標記。它不停飄動，盡管宮殿裏沒有一絲威風。
    “我給各位看看！”
    隻見他有節奏地深呼吸著。狼族英靈正在調集自己的力量，開始用古代帝國的語音吟唱，古老的符文節奏賦予力量，讓他的聲音好像更加深沉空靈。
    怪異的能量在周圍劈啪作響，雖然並不可見，但它們千真萬確地存在著。
    雷德看向狼人英靈艾沃爾一開始他以為自己看錯了：他的身上是一個微弱的光環嗎？可能吧。
    就在雷德的注視下，光變得越來越亮，一圈琥珀色的光取代大廳裏微弱的燈光，讓狼族英靈成為了所有光的焦點。他的頭發好像被微風吹起，盡管房間裏沒有一絲空氣的流動。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雷德看到他的眼中閃著不自然的光。
    他的眼瞳如同月亮般閃亮，吟唱還在繼續。讓人確信狼人的這些簡單的音節後有一段波瀾壯闊的史詩。
    一個狼族的薩滿？！！
    雷德驚歎地看著。咱虎族也有薩滿，不過虎人薩滿的打扮和儀式，有濃濃的血祭氣息，比如在瑪雅風格金字塔上挖出獵物心髒，然後把血塗在祭壇上使用符文能量什麽的。
    這個狼人薩滿隻是唱唱歌就行了，還真便利。
    一團霧氣出現，在周圍閃閃發光——隨後開始凝聚出形狀，就如同是全息投影的影像。
    雷德他看見金色的草原，白色的雲彩和綠色的山林。
    就在他看著的時候，空氣中的奇異景象變了，就好像是他們從空中落到了地表上。一個城市進入視線。
    正是狼族和獅族交戰的場景。獅族戰士的劍砍向了狼族獸人的脖子，肌腱和血管紛紛斷開。但，皮膚肌肉在傷口綻開後馬上就開始合上了。
    斑駁的旗幟飄揚在滿是灰燼的微風中。
    聖殿所在的山丘被裂縫和落石摧殘得麵目全非，從中間裂開，但大部分的牆壁依然站著。而剩下的一切，在目力所及的範圍裏的所有東西都被摧毀了。
    “嗯？他們怎麽打起來了？”雷德看狼人們燒了金獅城的中心大街，有些好奇。
    “是叛亂。”
    雷德壓製住深呼吸的衝動。
    “告訴我們，發生了什麽事？”
    “萬獸聖山……我負責守護神之立方…我一直小心謹慎…因為我知道，神之水晶裏的力量對獸人帝國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
    艾沃爾的聲音如冰川般寒冷充滿權威。
    “我隻希望獸人帝國的獸民，可以一直平安寧靜地生活，可是偏偏有人不是這樣想。”
    ……
    (場景切換，以下為回憶片段)……
    時間線為277~278章之間。
    地下神殿中——
    “還給我！”重傷的老獅人抓住狼王的腳。
    狼王沃雷特正準備殺死老神官時，一聲狼吼讓這些動作停止下來。
    狼王沃雷特沒有在這退縮，但他還是稍微顫抖了一下，臉上凝固成驚訝的表情。
    作為四獸王的一員，沃雷特更習慣讓其他人感到恐懼而非自己受到威脅。不過他隻用了瞬間就恢複了過來。
    那是個半透明的身形。
    “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拿走神之立方。”守護者艾沃爾顯現。
    “英……靈……”
    “哼，你身為狼族獸王，卻欺負一個老頭子，沒出息！”
    “哼，裝神弄鬼！廢話少說！出招吧！”
    沃雷特明顯以為這隻是個幻影，是神官的把戲。
    於是他動手了。
    就在他這麽做的瞬間，他知道他錯了。
    附身！！！
    艾沃爾化作光進入了老神官的體內，老神官氣場一下改變，五指微微握拳。
    劈裏啪啦！
    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爆響聲響起。
    伴隨著嗤嗤嗤的布帛撕裂聲，
    那高高隆起的肌肉，崩裂了覆蓋在雄壯身軀上的神官服，露出了滿是燒傷疤痕的健碩胸膛。
    嘣！嘣！嘣！
    一條條大筋繃緊收縮，泵動了潛藏在這副軀殼中，宛如山崩海嘯般的恐怖力量！
    呼！！
    魁梧的身軀周圍，猛然間憑空刮起一陣狂風。
    盡管狼王十分強壯，但眼前這獸人幻影的力量還是比他強出太多太多了。
    就算是以他那麽大的體型來看，那股力量都是不自然的，沃雷特立馬意識到其中有靈異的力量。
    兩把能量相交在一起濺出火光，他能看見對麵有光在旋轉，就像水池裏的水一樣。
    “吾之後代，你為什麽要背離先祖誓言！”
    這不是個提問。
    “是的，遵循我們的前輩在過去一萬年間的傳統。又結果如何？未來充滿變數和危險，幽靈。”
    感覺到了沃雷特他周圍凝聚起來的獸魂鬥氣力量不正常。周圍的光暗了下來。看來狼王正在吸走周圍水晶的力量。而英靈變得越來越慢，越來越弱。
    閃動的光飛過他從神官的方向飛出。
    “這是一個大陰謀，你快離開，不要牽扯進來！”
    轟！！！！
    “狼煙吹雪”(x2)
    雙方開始對波——
    “不管你是什麽東西，我都不會讓你擋住我的路！”一根根青筋在腦門上凸起，沃雷特咬牙低吼，眼中跳躍的紅芒更甚。
    “我不明白您到底想要怎麽樣！！！”
    “我要用這個力量，吸收神晶，進行飛升儀式。”一股極致荒狂和霸道的癲狂氣息，漸漸從他雄壯如山的身軀上湧出。
    “絕對不能這樣做！這樣地脈會枯竭的！”艾沃爾的麵容堅若磐石。
    咻！！
    一道血紅鬥氣宛如蛟龍出海，從矛尖飛射而出，射向英靈。
    被那柄矛鎖定的瞬間，艾沃爾渾身狼毛便倒立而起。
    這是動物對危險本能的預感。
    雙拳交叉緊握，粗壯宛如石柱的兩條巨臂上，一塊塊肌肉突突跳動，裹上了一層青藍色的鬥氣。
    ……(回憶結束)……
    場景再次回到英靈殿中。
    “後來，狼王突然喝了什麽東西。爆發出強大的能量，我隻有撤退。
    我就想啊：就這樣了是嗎，我失敗了？我是守護者，是一切的關鍵，現在神之立方被拿走了。
    保持積極向上的態度真的很難，況且我的身體還這麽不爭氣。
    我消沉到花了幾個世紀才恢複力量。
    不能讓神之立方落在現在的狼王手中！那本來就是屬於創世時代擁有超強能量來源的寶物！強大的力量足以毀滅一切！”
    艾沃爾緊咬住嘴，咬出了血，像隻受傷的野獸那樣阻止自己的顫抖。
    “你是說，狼王有了無限寶石一樣的超級外掛？還能像絕地武士一樣發波了？見鬼！本大爺之前和他有點誤會！這對我大大的不利啊~”
    那如雷聲的吼聲是那個大人的聲音，偉大到聲音不能承載，淵博到言語無法說明，但是艾沃爾的腦中依然出現了話語，那是獸神本身的力量放在那裏的話語。
    “不僅如此，它還能影響人的心智，將能量無限放大！
    如果現任狼王是想利用創世神器的神之立方滿足自己的私欲，那麽神器，就會將他的私心貪念無限放大！！！
    他就會成為一個，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英靈的表情因怒火而閃亮，即便在那之前曾因悲傷而黯淡。
    “可如今他已經把神器搶走了，獅族有危險了。”
    狼族英靈艾沃爾的心髒沉重而疼痛，懷揣著負疚、恐懼和憤怒。
    雷德也感到一股混雜著痛苦和熱血的感覺刺入他的內心。
    “我相信你，”雷德說。“但為什麽你要告訴我？我能改變什麽？本大爺隻想遠離倒黴的破事！”
    “神廟的大門除了守護者，隻有獸神之血才能開啟。
    是你開始了這一切，雷德。你是無法一走了之的。”
    雷德不知道這是個要求、還是個警告。
    “你在教我做事？”
    曾幾何時，他生命中的一切都如此清晰、如此直白。如此有序。
    可如今一切都攪入不可知的、美麗的、可怕的混亂之中。
    怎麽麻煩的事情都輪到自己出馬，並且每次都遭遇生死危機。
    自己到底造了什麽孽呢？難道是因為我是主人公的錯嗎？(歎息)
    “你是領袖，托雷斯前輩，說說看怎麽辦？”他決心問問前輩。
    “我無法再幫助你了。無法幫助外界、無法幫助獸人後代……甚至無法幫助自己。”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不開心)
    托雷斯看向他。“吾覺得吾回答了。”
    “……呐，這麽說吧，你活著時有想過「明天也要活下去」嗎？不是這種修羅場……隻是覺得在哪裏會有可以和平共處的地方？”雷德忍不住問。
    “怎麽了嗎，小子。事到如今才問這種事兒。那樣的樂園。隻有死後的世界才有吧。
    吾等生活著的世界，不是淨是些蠻不講理的嗎。
    不管走到哪裏，俺們周圍都是敵人。
    殺也殺不完，這樣的生活一直持續著……。
    除了殺死這種人之外別無他法，
    而且總有一天會被那種人，接二連三地幹掉的。
    也不知道明天，甚至無法選擇死亡的方式。
    那麽，覺得今天也比明天強。就是我們這種獸人的生活方式啊！！！”
    托雷斯回過頭看著雷德，說著理所當然且斬釘截鐵的話語。
    雷德搖搖頭。“你說的都是事實，但你沒有告訴本大爺你所有的想法。”
    這次托雷斯露出了微笑。雷德太難騙了。
    “你是無力製止他們，還是你的懦弱讓你不敢承認自己不想阻止？”
    “我還不夠格。我不認為這是我想要的。”
    “你可是唯一夠格的人啊。”
    雷德決定把他的懷疑說出來。這是他的做法。
    “那你那些偉大的計劃呢？重振虎族榮光，當個大人物，站上頂點？還有戰神與獸神的雙重責任？！你承諾過的！！！”
    他在嘲笑自己嗎？
    “本大爺說過嗎？”雷德質疑。
    “我們兩個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老戰神他低語道。
    “你跟其他虎人一樣是個戰士。有點戰士的樣子吧。
    難道你覺得狼人打這場戰爭是為了找樂子嗎？過了這麽多循環，如果沒能理解戰爭的雙方究竟代表什麽，你早就不是戰神了。”
    然後雷德知道了。他完全知道英靈們要他怎麽做，以及為什麽要這麽做。而他完全有理由這麽做。
    媽的，幹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