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卷 〇未曾有過的實驗設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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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香看著白色桌子上擺放著的一捆捆鈔票,感慨地歎了口氣。
「這有5000萬。如你所願準備了現金。不會發生意外」
我並沒有跟美香交會視線,直接告訴她。
這是除去懷孕住院和出產所需經費以外的錢。
「政治家什麽的真的是,無論是錢還是其他東西都自由自在呢。對你來說準備5000萬很輕鬆吧?」
美香穿著不習慣的正裝,說辭中並沒有厭惡之情。
「金錢固然貴重,但隻要是有價值的投資,不管多少錢我都能準備。這就是我們這邊的世界」
擺著一副平靜姿態的美香,吃驚地笑著。
「明明即將要麵對自己的孩子,你的內心卻絲毫沒有受影響呢」
「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你想說你突然覺醒了母性了嗎?」
「怎麽可能?那樣的話我就不會把孩子交給你了吧。對我而言,從懷孕到生下那孩子的過程全部是工作。沒有之上或之下的情感」
聽到這些我就安心了。
這不是美香虛張聲勢,隻要觀察她,就知道她在說真話。
「果然選擇你是正確的」
「嘛,先不管我分內的事,再怎麽說也是肚子變大了,孕吐很嚴重的時候會感到後悔。我原來想著到這來抱怨一兩句的,但看到眼前那麽多錢,感覺好多了」
果然對於每個月持續收入略微超過100萬的美香來說,一下子拿到5000萬是不可同日而語的。她真抱怨起來的話本來還挺麻煩的。從代理生育的角度來看,已經付給她超出市場價格數倍的錢了。
「其實這些錢幾乎一半要給國家納稅呢」
「好像是呢。到手5000萬基本上稅前要1億左右吧?接近一半稅收,我隻能覺得腦子有病才會去交」
一邊保持著驚訝的樣子,美香一邊微笑觸摸著鈔票的表麵。
「你有好好交過稅嗎?」
像美香的這種職業,聽說大多都不交稅。
「說起來基本上沒有相關的記憶呢。嘛,現在開始要做新的工作了,可能會交稅吧,但這無關緊要吧?比起這些篤臣最近怎麽樣了?還是老樣子?」
「不好意思,現在很忙,沒興趣跟你長聊。趕緊辦正事」
我拿出契約書遞給美香。
「要錢就簽上名。簽完後你對孩子的所有權就到此為止了」
「真是多疑呢。沒關係,我隻是為了錢去生孩子的。不會猶豫」
美香再次表示自己從最開始就沒有拒絕這筆巨款的意思。
「不管怎麽樣,今後你就算自稱母親,也不會被承認」
可能會被覺得囉嗦,但這非常重要。
如果熟悉地下世界的美香要將一切曝光,把孩子取回來的話,白屋的存在公之於世的可能性也不是沒有。
「我知道。你不用告訴我關於這孩子的事」
「我不可能跟你說。也沒必要跟你說」
「那個啊,我就稍稍問一嘴,這孩子今後會怎麽樣嗎?」
白屋相關的一切我完全沒和美香講過。所以能理解她在意將來會發生什麽。
「你沒必要知道。契約成立的那一刻,你和他已經沒關係了」
「好好~」
知道繼續深究也是無用功後,美香在契約書上簽了字。
「這就行了?」
從握筆就看得出來,到最後她都沒有感到一點猶豫。
試探到這種程度的話,也不會留有不安了吧。
美香打開車的後背箱,將裝錢的箱子放了進去。
運送這麽多現金多少有點風險,但美香想著避開銀行轉賬,就合她意了。
「那我走了呢」
這是最後一次跟美香見麵以及交談了。
我想著就這樣在沉默中送別她,美香走了幾步以後停了下來。
「……你沒問過吧?從今以後我會做什麽?」
我沒法讀出她到底是用什麽表情在說這句話。
但僅僅能感受到一點,她的聲音還是殘留著一絲感情的。
「沒興趣。你去那個牛郎身邊,還是拿著錢飛到海外都是你的自由」
稍微驚訝了一下以後,她還是接受地笑了。
「原來你知道啊,那家夥的事情」
「就算我不去調查,身邊的人也能隨便查到」
「什麽時候知道的?」
「我向你提出結婚和生孩子之前」
「你不懷疑我生的是別人的孩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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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在惡作劇一樣,美香眯起了眼睛。
「懷疑是過去時了。你應該是能預測到我會進行產後檢查。萬一查出來是別人的孩子,那你的報酬自然也沒了。無可厚非吧」
「嗬嗬,確實呢」
「所以你自製了。隻在處於和我的婚姻生活時,將與他的接觸保持在最小限度。同時最大限度地警惕我,防止我意識到這些。對此,我從心底表示讚揚」
那個牛郎是不是真心想讓美香獲得幸福,我不知道。
但估算下來,加上這5000萬,美香的財產至少有2億以上。
5年,又或是10年,在揮霍完金錢之前,美香都能保證和那個牛郎幸福地過日子。
「篤臣你……一次也好,你有喜歡過我嗎?」
「為了自己和金錢什麽都做。這就是我對你最大的評價」
「好像我們說的不是一個東西……不對,這一定是全部的回答了吧」
我一次也沒有對美香抱有特別的感情。
然後同時,這個女人對我也沒有一絲留戀。
此刻說出令人同情的話語,全都是讓自己給別人留下好印象的演技罷了。
她喜歡年輕的外表,能說會道的男人,更將自己和金錢放在至高無上的位置。
這就是名為美香的女人。
「再見,篤臣」
「等下,這是我的禮金」
在原來準備的報酬上再加了300萬。
類似分手費之類的,也包含了一些祝福和禮儀,我把錢交給了美香。
「就算你不做這些,我也不會把這次的事情賣給周刊雜誌的啦。我和篤臣也是命運共同體,我知道你有多腹黑」
美香非常清楚,這些事情要是被曝光出來會有多麻煩。
「就是這樣。正因如此,這筆錢沒有背後意義,純粹的禮金罷了。你不需要的話也不用去勉強自己收下」
我正要伸出手把錢收回來的時候,美香笑著按住了我的手。
「能有多餘的錢搞房子那最好不過了。最近土地價格不是越來越高了嗎?」
「你是想從根源上知道為什麽土地價格越來越高嗎?」
「不知道。也沒興趣。隻要有錢就無所謂吧」
「這才像你。我想你明白,你接下來準備和誰正式結婚都是以後的事了」
「設定上我作為你的妻子回鄉下了是吧」
再把孩子送到白屋後的一小段時間內,表麵上必須維持一陣夫婦關係。
「不會很長時間。再等兩年,之後就隨你怎麽做了」
正因如此,我和美香都把除了日期以外都填好的離婚申請書準備好了。
「最後一點,如果你決定好孩子姓名的話,我就去提交了」
出產之後已經過了11天,不做追加手續的話,就隻剩下最後3天的期限了。
「我都沒有這個孩子的權利,你把取名權交給我?」
「名字什麽的不過是個單純的記號。不管起什麽名字,作為人類,本身是不會變的」
稍微煩惱了一會後,美香說出了孩子的名字。
「那麽——清隆。就叫清隆 」
「真是有你風格的提案呢」
這出乎意料的展開讓美香有些吃驚。
「不知為何,我想在你的記憶中留下這個名字」
「可以啊。那我就受理了」
「真的,你無論怎麽樣都保持冷靜呢,好像內心是冰塊一樣。一般的話肯定不會接受吧。起我喜歡的牛郎的名字什麽的……完全不正常」
美香走了出去。這次沒有停下腳步。
「再見,篤臣。跟你一起度過的時間是我貴重的經驗。無論是好的方麵還是壞的方麵呢」
美香走後,我在名單上寫上了『清隆』。
既然拿了那麽多錢,她應該不會再抱怨了。
我作為運營白屋的代表,將自己的孩子送了進去。
如果能出成績,那付出的錢可以說是很便宜的投資了。
最少也要利用清隆5年,那之後他就算壞掉也沒有問題。
因為各種層麵上來看,自己的孩子都不需要太優秀。
「真是位優秀的女性呢,綾小路先生」
在旁邊房間待機的月城,還是保持平常笑眯眯的樣子。
「你也辛苦了,像偵探一樣辦事」
「因為我是萬事屋呢。但是信任她真的沒有問題嗎?需要的話我們可以商量下,把她處理掉是不是更好。有錢的日子可能還會老實點,但她那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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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過幾年就會花光。或者她有沒有可能拿著大量的錢和男人一起出逃?」
是的,人類是無法剖析內心的生物。
將來用光錢的時候,美香可能會再次出現在我麵前。
但是,我希望聰明的你不要這樣選擇。
就算一個靈魂再怎麽肮髒,再怎麽無用,就那麽消失掉也不是什麽值得歡喜的事情。
「先發製人固然是最好的,但也分場合。把美香做掉的話別的風險也會隨之而來。說到底她現在必須作為一個母親而存在著」
不管事態如何發展,很明顯我不會對孩子抱有愛意。那如果在戶籍上曾經作為妻子的人被曝光,財閥對我信任便會全部消失。
「確實如此,您說得對」
「還有幾天,檢查完成之後孩子就能交到我的手裏了。他作為4期生的實驗也會開始」
「您的孩子也跟您一樣,等待他的,是殘酷的人生呢」
聽起來是一句飽含同情的話,可月城卻對這些不抱有一絲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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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隆被交到我手上的那一天,我把鈴懸等研究者召集起來。
「綾小路老師,這是今年開始的針對4期生的課程」
田淵帶著沉重的黑眼圈在操作著電腦。
我一邊聽著說明,一邊過目大屏幕上麵放映著的資料。
鈴懸在定下來帶領二期生的時候,安排的課程一共分為10級。
這次4期生決定采用難度4的課程。
「馬上到達5歲的一期生淘汰率為14,2歲的2期生淘汰率為6,1歲的3期生現在也是6。今後,到5歲為止,預測二期生20以上,3期生25以上被淘汰。至今為止難度是階梯上升的,4期生的淘汰率恐怕會更進一步提升」
對孩子們的要求等級上升,合格線自然也會下降。特別是鈴懸的課程是重視基礎,在6歲以後難度激增的設計。
之後1期生的淘汰率急速上升也不是不可思議的事。
「實際操作中,難度持續上升時會有什麽變化?」
「雖然隻有3份數據,但對比同樣月齡的孩子,3期生相比1期生,低者能力上升了11,高者上升了37。從這些可以證明鈴懸先生提倡的教育方法與人類能力的提升緊密相關」
至今為止的研究可以認為是順利進行著吧。
就這樣重複推進教育,將來某一天就可以創造出1期生無法比擬的孩子了。
但是——這樣做消耗的歲月太多。
「不過還有幾處要大幅度更改。其中典型的例子就是對淘汰者之後的生活進行分析後才發覺出了問題。一個是社會適應能力極低。這原因已經清楚,他們99的生活都是在白屋內進行。特別是1期生,隻根據學習資料的照片等等去碎片化地學習外麵的世界。就算命令他們畫出街上的風景也是不可能的吧。他們連日本是什麽,海外是什麽,都無法好好認知。2期生3期生在學習資料中加入了錄像才改善一些,但他們依然不具備作為日本的孩子應該具備的常識。街上的自動售貨機,馬路,商店街,便利店和超市,他們就算在語言和文字上記住了,實際沒有體會的話不可能去自然地對應」
「然後呢?解決方法是?」
「如果能把他們從白屋裏帶到外麵去,簡單來說就是課外授課的話,那就簡單了,但當然這樣是不行的。在外部行動的人數越多,設施的存在被暴露的風險就越大,同時也無法預計這些對幼小的孩子會產生什麽樣的影響」
石田一邊接著說明,一邊拿出一個巨大的眼鏡。
「這裏就需要這個vr裝置登場了。利用vr,孩子們可以在很早的時候就去好好學習外麵的世界。用這個的話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可以自由自在地進出,學習,記憶了」
對於這個提案,宗穀也表示同意,接著說了下去。
「石田先生的方案不壞。確實對於必須具備的最低限度常識來說,在虛擬環境中可以理解很多。在完美還原現實世界的假想空間中,將許多體驗刻在身體裏是可行的。就算去到外麵的世界,由於構造相同,適應能力跟之前相比不可同日而語」
從不需要出白屋的角度來看,購入這種程度的裝備,性價比還是很高的。
我很快做出決定,追加了預算。
「課程的內容好像沒有問題了」
田淵滿足地點了點頭,石田和宗穀也站起來了。
「vr裝置也好其他東西也罷,都可以做。隻是這次關於4期生的課程,我想搞點新花樣」
「新花樣,嗎?要改變什麽?」
我看向沉默著坐在那裏的鈴懸。
「采用β課程」
這樣告訴他們後,研究者們緊張了起來。
「……哈?你……剛剛說了什麽?」
鈴懸應該比所有人都震驚吧。
「我說采用β課程。不要讓我重複」
鈴懸將所有課程的難度分為10級。
就算是那裏麵最難的那檔,難度也無法超越此課程,所以取名β來進行區別。
跟3期生對比,不光0歲時候的教育會徹底地變嚴格,在基礎構建好到達6歲後,難度直接上升了一個數量級。就算是不懂教育的我,當時看到1期生教育中孩子們的極限對比起β課程,也覺得完成β課程是不可能的,於是下了否決的判斷。
「當時我跟你應該說明過了,我將難度分為10級來做了課程,但β課程完全就是到達不到的異次元。實際上5級或者6級估計就是人類育成的極限了」
「我認為沒錯。現在2期生和3期生的課程完全沒法和β課程相比。3期生的課程已經絕不是簡單的東西了,就算是謙虛也能稱他們為卓有成效。在這種情況下,采用β課程僅僅是會毀掉實驗的素材——」
「難度階梯上升的研究是必要的,這個我知道。隻是,一段一段地提升難度的話要花費時間。最近我想看一下人類的極限。為了這個全員被淘汰也沒有關係」
「偏偏是這個時候,您的孩子來這裏的時候……嗎?」
「我的孩子接受最嚴格的教育。這是最好的機會。如果β課程可以出一個成功例,對以後的研究也有幫助」
「……但是,出資者會源源不斷地傳來批判之聲不是嗎?」
「所以我說隻在這個擁有我孩子的4期生裏采用β課程。這是為了研究。直白點說就是死了也沒關係」
石田他們全體沉默。
「真的……可以嗎?」
就算在研究者裏麵是一個怪人的石田,也沒有走到人類之外的道路上去。
所以他意識到這裏是否反抗我是一個關鍵問題。
「啊,接下來5期生就當現在的4期生來用,采用4級的課程吧。說到底隻有4期生是特例。怎麽說還是不太好去徹底施行前景不明的非人道課程」
得到所有4期生的數據成果後,對我而言也不算遲。
「為了這期一次性就結束,我也準備了相應的孩子樣本」
我公布了一直以來隱藏著的,成為4期生的孩子名單。
「這個——全部74名!?超過3期生人數的一倍哦!?」
「基本上全部是從那些不想養的人手裏拿到的,即將被舍棄的孩子」
向大場組,甚至向與此相關的中介,支付的錢雖然不少,但樣本越多越好。我到底有多認真,通過這些也告訴那些家夥了吧。隻是,那些不想養孩子的人裏麵,也包含了幾個財團的孩子。他們恐怕是夢想看到自己的孩子在嚴格的環境下長大吧。我表明不會承擔責任然後接受了。
隻是,誰是財團的孩子我對研究者們隱瞞了。他們對此多加關照的話那就麻煩了。
至今為止默默傾聽的鈴懸走向了不想同意的石田那邊。
「我自己,和石田先生他們一起開始做研究,也明白了一些東西。對於人來說,是存在超越不了的界限的。我後悔做出了β課程。我隻能預見到崩壞的結果,即便如此綾小路老師還說“去做”的話,我們就有將其執行的義務」
「但是——」
「從5期生開始就跟平常一樣了,這次就像綾小路老師說的一樣,隻是特例而已。也是用來否定我自己,否定我無謀課程的最好機會。雖然可能要讓4期生哭了,但我覺得這和之後的研究息息相關,希望你能一起來」
這幾年一直擔任領導者的鈴懸也變得成熟。
雖然他們在研究的內容方麵經常碰撞,但石田他們最終還是認同了鈴懸的熱情和覺悟,點頭同意。
「感到心痛是我的任務。4期生的教育我會徹頭徹尾地跟隨下去」
作為白屋的代表,我自己也必須去見證他們的結果。
「……你想說的我明白了。無論怎樣,我都會遵從你的指示。但是,之前的淘汰者處境相關話題,我可以提點建議嗎?」
「什麽意思?」
「我就明白點說了,被淘汰的孩子們的能力遠超凡人。就算說這些是非常成功的成果也不會有人否定。將他們用完就拋棄的話是不是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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