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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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 韓韶軍陪薑辰打針、驗血、掛水。|薑辰臉上的潮紅已經退下,可身體還是十分虛弱, 韓韶軍看他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便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水的溫度從掌心傳遞到心髒, 薑辰捧著紙杯幾乎快要落淚, 感覺韓韶軍許久都沒有對他這麽好了。過去韓韶軍付出得更多, 都被薑辰理所當然地無視了,而現在隻不過是一杯水而已,卻讓薑辰感動得熱淚盈眶, 但他也知道, 現階段他能得到的, 最多也隻有一杯水而已,所以他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捧著, 仿佛他捧著的不是一杯水, 而是一堆金子,差一點不舍得喝。
韓韶軍根本沒有想到他順手一杯水已讓薑辰浮想聯翩, 無聊地坐在一旁, 接到了蕭進的電話。
“韶軍,我聯係了我堂哥, 你務必要見他一麵,你也知道他幹的事都是非同小可的。想要讓孫家放點血容易, 但想要真正扳倒他們難,單靠我們三個還不夠,能借助的力量都要借助, 你不要有太多顧慮。”
蕭進其他的話都從耳邊過,唯有“我們三個”入了韓韶軍的耳,韓韶軍忽然覺得他有點對不起蕭進。很多時候,韓韶軍心裏的放著的是“我們”,因為他對薑辰和對蕭進的感情不一樣,他把薑辰當愛慕的人嗬護著,把蕭進當摯友掏心掏肺,所以這個“我們”是“我和薑辰”或者“我和蕭進”。從小到大唯有蕭進總想把三人捏在一起,一左一右都是至交,一起享福玩樂,一起偷奸耍滑,也要一起抵禦外敵,落地兄弟,其利斷金,誰都不能落下。
許久都等不到韓韶軍的回應,蕭進以為韓韶軍還在別扭:“韶軍,你不會還在嫌棄薑辰吧?你說你傻不傻,這麽個活壯丁放在你麵前,哪怕你使喚他給你叼拖鞋也好啊。他現在都是應該的,你不讓他多賣點力,虧得我心肝肺都疼。”
韓韶軍轉身望著薑辰,或者鬆鼠似的托著紙杯一口一口地抿水。
“韶軍?”
“你說得對。”韓韶軍道,“確實不能太便宜他。”
蕭進行動迅速,三天後約了幾人見麵。
薑辰剛剛退燒,身體還虛著,軟綿綿地靠在沙發上。韓韶軍看他確實病得可憐,本想讓他在家休養,但薑辰執意要跟著,好不容易韓韶軍鬆口願意與他聯手,他必須得抓住機會好好表現,哪怕快病死了都得來。
兩人等了十來分鍾,蕭進來人走進了包廂。
來人有一張冷峻的臉,英俊的相貌被他冰冷的氣質襯托得格外抓人,骨子裏透著軍人的氣息,冰雕似的眼眸隨意一掃,一股威嚴攝人心魄。
韓韶軍和薑辰都認識他,紛紛起身問好,跟著蕭進稱呼他一聲“遠哥”。
蕭遠是蕭進的堂兄,小的時候他們也曾跟在他屁股後麵玩兒,三個人分開還能裝模作樣地乖巧,但要是湊在一塊兒那就成了混世魔王,一個狡猾一個大膽還有一個打掩護,旁人都拿他們沒辦法,唯有蕭遠少年時就有股子嚴肅勁,教訓起人來還手黑,把他們三個收拾得服服帖帖。
後來蕭遠參了軍,就和他們聯係少了,再後來蕭遠調入機密部門,三人又各奔東西,除了蕭進因為是本家逢年過節還見麵外,另外兩人少了來往。
蕭遠依次和兩人握手,注視著韓韶軍:“其實你們不來找我,我也是要來找你的。”
韓韶軍被他冰箭似的眼神看得汗毛豎立:“遠哥,這話怎麽說?”
蕭進慣於調節氣氛,張開雙臂招呼眾人:“不著急,坐下說,沒人打擾我們,你們想喝點什麽?”
酒水飲料上桌,剛喝了沒幾口,韓韶軍已迫不及待地發問:“遠哥,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蕭遠緩而重地放下酒杯,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是堅定有力的,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前段時間我在外出任務,現在我回來了,方豫立手上的一些事會轉交給我。”
韓韶軍驚訝不已:“方叔的工作交給你?遠哥你的意思是……”
“沒錯。”蕭遠點頭。
另外兩人聽得一頭霧水,薑辰皺起眉頭不太高興的樣子,但偷偷瞥了韓韶軍一眼後,強忍著沒有發出聲音。蕭進則笑眯眯地給蕭遠倒酒:“嘿呀,兩位還打起啞謎來了,我這個搭橋牽線的被你們扔在一邊,有苦沒處說啊。”
韓韶軍知道蕭遠是有能耐的,既然他今天肯來,說明對付孫家有希望,沒想到蕭遠和方豫立還是一個戰壕裏的,不用解釋太多就劃分了陣營,實在是意外之喜。
在蕭遠眼神的授意下,韓韶軍向另外兩人解釋道:“我調查孫翰,並不隻是我的個人行為……”
韓韶軍說出了與方豫立接觸的始末,從方豫立主動找上他,透露當年車禍的疑點,到在方豫立的指示下安排人接近孫翰,再到最後不慎被發現。
薑辰腦子轉得飛快,他原以為韓韶軍與孫家之間更多的是私人恩怨,但現在看來並不是那麽簡單,蕭遠服役於機密部隊,他們盯上孫家對韓韶軍來說大大有利,但同時也意味著危險。
“他們孫家父子究竟在幹什麽勾當?”薑辰明知道可能得不到答案,還是問出了口,報仇固然重要,但他也不願意韓韶軍卷入旋渦。
“暫時我還不能告訴你們。”蕭遠一板一眼地說,“不過話說回來這應該算一個曆史遺留問題。”
蕭遠守口如瓶,三人拿他沒有辦法,他是受過特殊訓練的人,隻要他不願意,任何人都別想從他嘴裏挖到什麽秘密,就連蕭進也不例外。
幾人閑聊了一陣,蕭遠出門接電話。他一離開,包廂裏的氣氛頓時活絡了,不管怎麽說,得到了蕭遠這麽個強力的援助,三人放心許多。
蕭進閑閑地問薑辰身體狀況,又嘲笑他弱不禁風,跟電視劇女主角似的,薑辰本就惱這場病生得突然,被抓了笑柄,蕭進幾句話一說,他惱羞成怒地回嘴。韓韶軍聽他們鬥嘴,情不自禁地微笑,隻覺是不買票白看了一場戲。
薑辰本來快被蕭進那張破嘴氣瘋了,無意中瞄到韓韶軍在笑,怒氣消失得無影無蹤,哪怕再被蕭進笑話一通都無所謂。
一杯茶下肚,韓韶軍想去解手,走出包廂看見蕭遠還在走廊裏接電話。但他沒有把手機放在耳邊,而是遙遙地舉著,完全不想聽電話的樣子,一張臉冷得跟冰雕一樣。
手機裏有人在氣急敗壞的吼叫,聽聲音還有幾分熟悉,但韓韶軍想不來是誰了。
“我警告你姓蕭的!別老打我媳婦兒主意!他已經跟你劃清界限了!你這陰魂不散的家夥!上次幫你抓人我差點把命搭上!現在他的車又被人動手腳!玩兒命的事都我們來幹了,你倒好,不知道躲到哪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敢叫蕭遠姓蕭的,世界上沒幾個人,韓韶軍冷不防聽到這段囂張的叱罵,不由得吃了一驚。
蕭遠看見韓韶軍出門,忙收回胳膊,他的耐心顯然已經到了極限,青筋在腦門上跳動:“你不要再大呼小叫了,他現在還是我的人,別說他是主動請纓,就算他不願意也得服從命令……”
“滾你媽的你的人!他是我的人!”
“你是驢腦子嗎?斬草不除根終究會成為禍害,他這回運氣好隻是傷了腳,如果還有下次你能保證他還能這麽好運嗎?要盡快消除隱患才是正理,他都懂這個道理你不懂?”
“狗屁歪理!你手下的人都死絕了,非得要他?他都成為靶子了……”
蕭遠聽電話裏的人說話越來越不像話,再也不想敷衍他,幹脆按掉了電話。一旁韓韶軍已經想象出對方被掛電話後暴跳如雷的樣子。
“抱歉。”蕭遠的道歉也是擲地有聲,“是在等我嗎?我一會兒還有安排,你們兄弟三個聊,我就不打擾了。”
“謝謝你,遠哥。”韓韶軍誠心道謝,眼下他的處境並不好,凡是願意出手幫他的,他都真心感激。
蕭遠威嚴地擺手:“方豫立要我給你帶話說謝謝你。這次行動暴露給你帶來了巨大的損失,你為了保護他布下的線犧牲很多,保障了我們接下去的工作能順利展開,所以要謝的話也是謝你。”
“我不是為了幫你們,我是為了我自己。”韓韶軍不是那麽博愛的人,他心中有取舍,隻是代價比較慘痛。他甚至能敏銳地察覺到似乎孫家並不是方蕭真正的目標,但他必須利用一切對他有利的資源。
蕭遠不習慣說什麽安慰的話,隻是拍了拍他的肩,韓韶軍隻覺沉沉的力量落在肩膀上,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得走了,我去跟小進他們說一聲。”
這時薑辰剛巧神色匆忙地出來,與兩人打了個照麵。
“有點急事,我先走了。遠哥,以後有空再請你吃飯。”薑辰匆匆打了聲招呼,又匆匆向韓韶軍點了點頭,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