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荀帝，顧崇青回返，便見未語坐在塌邊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父皇的意思，是不是中意姚氏領兵，讓你留守彷徿？”

    說實話，未語是有些失望的，她早便希望能夠還顧崇青沙場，還他揮灑千軍的景態。

    顧崇青失笑，抬手彈了彈她的眉心，“你不必如此，陛下的思緒在情理之中，東北邊關一代本便是姚氏的地盤，姚氏領姚家軍抵禦外敵，本就是理所當然的。非不得已，陛下也不願彷徿城毫無戒備，我隻是暫時留守彷徿，但願姚氏一門能夠阻擋金野的來勢，如此我便不用去替他們分擔，守著這彷徿城，守著你。”

    未語抬手揉了揉被他彈疼的額頭，歪著盯著他看。

    “崇青，你是想回邊關的，我都知道。”

    顧崇青笑，視線柔和如水與她對視，“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眼下對於我來說，守著你的安危，替你守護你想守護的，才是最重要，我最該做的。”

    “...你不必這般為我著想，而委屈自己。”，未語怔怔失神，不由扁了扁嘴。

    “我並不覺得委屈。”，顧崇青屈膝蹲下，扶住她的膝頭，抬著頭看她，“有你時刻在我身邊，隨手可觸及之地，便是我今生最奢求的東西。”

    未語眼眶一熱，伸出手輕輕握住他的指尖，忍不住吸了吸酸澀的鼻子。

    翌日，未語方用過早膳，顧青鳶便帶了客人來，進門便笑喚，“未語，快看誰來了。”

    來人一襲粗布裙衫，身形略臃腫，未語一見她便不由笑了，“您怎麽來了。”

    譚氏許久未見她，如今知道她的處境艱難，此時再見到，隻覺得忍不住眼眶一熱，“我來看看殿下。”，說完又覺什麽，連忙道，“殿下放心，沒人知道我來，我會小心行蹤的。”

    未語搖搖頭，伸手拉她坐下，“在後頭住的可還習慣？淵兒還聽話嗎？”

    譚氏溫和一笑，“都很好，我們如今獨立門戶，許多事要方便很多，雖然餘府那邊還時常讓人來看望，平陽侯夫人和小姐也多有照看，我跟淵兒都很好。”，說著便刹不住閘，“淵兒他跟著杜衡行走，這兩個月他越發懂事了，杜衡教了他許多，我如今覺著，他倒是能頂起佟家的門楣了。”

    未語點點頭，與顧青鳶相視一笑，“你們過得好，我便放心了。”

    顧青鳶連忙笑道，“咱們住前後府，夙淵如今也時常在府裏行走，你還不知道吧，他如今和杜衡的妹妹杜仟兩個，玩兒的可好了。”

    這未語自然是不知道的，不由與譚氏開玩笑，“怎麽我不在，您都替淵兒擇好親事了？那姑娘是杜衡的妹妹，隻是出身怕是配不上我的弟弟吧？”

    譚氏聞言略顯緊張，連忙解釋，“殿下，他們兩個都還小，哪裏懂得那些心思。不過阿仟是個很好的姑娘，自幼沒了父母，跟著大哥相依為命，雖說性子偏向於男兒了些，但是貴在獨立要強還十分善良...”

    未語聽著，‘噗嗤’一聲笑了，“您緊張什麽，我逗您一下，看來那姑娘十分得您的心意，這樣也好，小門小戶的好好過日子，您可問過淵兒是如何想的嗎？若是都有意，我可做主向杜衡提了親。”

    譚氏一愣，隨即搖頭失笑，“殿下不必為我們費心，淵兒的事我會替他操持，殿下如今...倒是比我們還需得人惦記，隻是我幫不了殿下什麽。”，言罷扯了扯唇，苦澀一笑。

    “我也很好。”，未語柔和笑著，握住她的手，“諸事雜亂，但至少你跟淵兒都好好的，我便能放下幾分心了。”

    譚氏眼眶微紅，看著她半晌欲言又止，低低問出口，“我不知殿下是為著什麽不能回宮，但願您能夠逢凶化吉。”

    “放心吧，過一陣子便好了，答應我，無論日後在外頭聽到任何謠言，都不必放在心上。”，未語靜靜與她對視，語氣十分認真。

    譚氏連忙點頭，“殿下放心。便是餘家那邊，我也盡量不與她們走動的。”

    未語心下酸澀，月眸略略模糊，感慨道，“我真不知，當初留你們在彷徿城，是對是錯。”

    “殿下為我們所做的，必然都是好的。”，譚氏雖是個婦人，但心思細膩，早便察覺的出一二，如今便是要她走，她也放心不下未語的安危了，“不必為我們母子分心，我們如此小人物，受不了什麽大牽連，殿下想做的都去做，我和淵兒是永遠站在殿下身邊的。”

    “娘...”，未語終究是溢出了淚水，傾身抱住了譚氏。

    這聲稱謂，自她成為萬昭華的那一刻，便不敢再喚出口，譚氏也不敢再認，可萬千理由，都阻擋不了這份撫育之情。

    譚氏應聲落淚，哽咽道，“殿下又失言了，您如今已經十分難為，日後萬不能再如此。”

    “我知道我知道，隻這最後一次。”

    顧青鳶看著母女二人抱頭落淚，心裏也跟著難過起來，想了想，連忙開口道，“這是做什麽，未語在這裏要住許久，夫人想念她隨時過來便是了。”

    勸了幾句，二人才漸漸穩定了情緒，未語剛剛擦盡眼淚，便聽到隱隱的一陣啼哭聲，不由連忙站起身。

    見她神情緊張要往外走，譚氏有些迷惑，這院子裏怎麽會有女嬰的哭聲，不由也跟著站起來。

    “殿下，這是哪來的孩子。”

    未語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顧青鳶看在眼中，連忙出口解釋，“是大哥舊屬的遺孤，孩子的父母都去了，大哥想為他留下一根血脈，所以將孩子接進了府，一直住在我院子裏的。”

    譚氏不疑有他，神色憂慮道，“聽著怪可憐的，想必是身體不好，我能不能幫些忙？”

    顧青鳶聞言，看向未語。

    月眸微動，未語勾唇一笑，“您有經驗，不如時常過來幫著帶一帶，我如今正給這孩子調理身子呢。”

    譚氏當即應下，“殿下交代，我自然應的。”

    “那太好了。”，未語淺笑，“我帶您去看看她，是個好看的孩子，隻是有些體弱，不好照顧。”

    譚氏跟著她跨出門，聞言笑道，“這倒難不倒我，殿下幼時身子骨也不健朗，剛出宮那幾年藥石不斷，我當時還生怕愧對了陛下和太後的托付，好在後來遇上了...，殿下傷了頭，怕是忘記了，不過殿下的醫術都是他教的。”

    這是未語頭一次聽譚氏提起她的丈夫，聽她說那位養父也會醫術，自己的醫術還是跟他學的，不由有些詫異，自己的醫術，明明是前世裏學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