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第八十五章、塵埃落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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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試功能……睡一覺就好了……我保證 歐陽婷此時也反應過來,忙跟著穀梁薇一起躲在韓昀身後。
韓昀將穀梁薇和男子隔開後也不理睬她, 隻是靜靜地頂著陳少。
陳少身邊有更多的人認出了韓昀, 幾個膽小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有個別善於見風使舵的, 此刻已後退試圖混入人群。
韓昀唇畔勾起一絲淡淡的冷笑, 看著想要偷跑的人並不言語。
隻一瞬,人群之中出現了變化。先前被韓昀屏退的趙修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帶著幾名護衛將試圖逃跑的人打翻在地。一時間哀嚎一片。
“你、你、你真是韓昀!”陳少驚恐道,“你、你怎麽會、會出現在這裏!”
韓昀卻不理采, 隻是眼神示意趙修將一眾人等拿下。
“韓相大人饒命!都是陳少讓我們做的……我們都是聽他的啊……”地上有人抱著腿痛苦嚎叫。
穀梁薇偷眼望去,那人的腿似乎已被折斷。
“我們哪敢招惹大人家眷……都是他, 是陳少, 他仗著自己是陳相的侄子才不把大人放在眼裏……”
“我們都是聽他的啊!”
推諉的哀嚎聲似乎給了陳少一個提醒。他握緊了手中的折扇, 努力直起腰板色厲內荏道:“韓昀, 你雖是右相。但左相陳懷川大人是我的親大伯,你、你敢把我怎麽樣?”別說他還什麽都沒做, 就算他真做了什麽,他不信韓昀還真能半點情麵不講,拿他治罪。
跟著韓昀一起來的杜方聽了這話暗暗咋舌,當著韓相的麵拿陳相壓他,這人當真嫌死的不夠快。
“看來你是知道我是誰了。”韓昀卻沒有杜方想象中的勃然大怒。淡淡道,“陳懷川一脈, 嫡係除女子外均已入仕, 我怎麽沒見過你?”
“我是庶出, 庶出又如何……”男子心中一驚硬撐道。他娘是陳懷川庶出的妹妹,當年作為陳家籠絡人心的手段嫁給了他爹。爹布衣出身,是那年的新科狀元。惜身體虛弱,早在二十多年就病亡了。他娘無夫家可依指的求了陳家,陳家老太夫人還在世時心軟憐他們母子孤苦。陳懷川遵從母意這才辟了方小院,讓他們母子居住。
這一住就是二十多年。他在陳家雖不受重視一事無成,但畢竟是陳懷川的親侄子。平日裏打著陳懷川的旗號張羅了一幫狐朋狗友,在城北一帶做些欺男霸女的惡事。因城北多是些無權無勢平民百姓,他可謂橫行無忌。顧著陳懷川的麵子,都城府尹對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想今日碰上了穀梁薇一行。
“我就算是庶出一脈,也是陳左相大人的親侄子。”話語間特意咬重了“左”字。
杜方見狀暗自搖頭,知這人是個純粹的草包。陳府上下都是人精,但凡受過陳懷川的半點點撥都該知道此時不能硬碰。別說隻是個不受重視的子侄,就算是陳懷川親兒子站在這,眼下都會服軟。
“這麽說你沒有功名。”韓昀的聲音猶如寒冰從琴弦上滑過,透著低沉的涼意,“杜方,身無功名之人侮辱朝廷命官依律該當如何?”
“稟大人,庶人有辱官員,涉及六品以下掌嘴八十,四品以內杖責一百……有辱正一品官員及皇親者,杖責一百流放八百裏……”被點到名,杜方飛快的背出律法。
“我、我不是庶人!我可是左相大人的親侄子……”陳少聽得冷汗直冒,當聽到“流放”時,忍不住叫嚷道。
“不是庶人?”韓昀道,“你且問問陳懷川,敢不敢認你這句。倘若他陳懷川親口說出他的子侄即便沒有功名,也不屬庶人。那我立刻就放了你。”
“陳少”的臉色此刻已一片灰白。他知道韓昀今日是鐵了心要辦他。即便他再蠢也明白,陳懷川當然不會認那句話。這世間隻有天家的親眷,才有那樣殊榮。
“魯永州南邊冬涼夏暖,瘴氣充足,你便去那吧。去之前把舌頭留下,算是對你口出惡言的小小懲罰。其他人則交給都城府尹查辦。”韓昀道。
“陳少”聞言雙腿一軟癱倒在地。有護衛上前要將他拿下。突然間,他如同瘋了般掙脫開護衛,匍匐滾爬到韓昀身前想要扯拽他的衣擺。
“韓相大人……啊!”
剛伸出手,便被趙修上前以劍擋住。隻見趙修手腕一抖,劍鞘向前劃了幾分,露出利刃在“陳少”手上留下一道血痕。
“陳少”疼的哎呦亂叫卻再不敢造次。隻是苦聲哀求道:“韓相大人,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是小人膽大妄為,您大人有大量……小姐、小姐、剛才是我的錯,是我癩□□想吃天鵝肉,是我有眼無珠……”
見韓昀毫無反應,他又轉而求向歐陽婷和穀梁薇。
韓昀見狀,心中生厭。拉著穀梁薇便要離開。
穀梁薇卻突然扯了扯韓昀的衣袖,輕聲道:“依律罰他就好,何苦割他舌頭。”
“心軟了?”韓昀問道。
“這可是私刑。”穀梁薇聲音更低。倒不是她同情這個敗類,隻是這人畢竟與陳懷川有親眷關係,韓昀此舉無異於打陳懷川的臉。陳懷川就算再不重視此人,怕也咽不下這口氣。韓昀若對此人動用私刑,定會讓陳懷川抓住話柄。
“你關心我?”韓昀緊緊盯住穀梁薇的雙眸,想要看清其中的真情假意。待從那雙明亮如星的目中看見了掩不住的擔憂,韓昀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喚趙修上前吩咐了幾句。
韓昀拉著穀梁薇離開,再不理身後哭嚎亂叫的人。
“你對趙修說了什麽?”穀梁薇覺得韓昀不像那麽好說話的人。
“那人的舌頭暫時保住了。”韓昀道。他讓趙修吩咐下去,在流放路上動手。也算不辜負穀梁薇對他的一場擔心。
穀梁薇卻不知道這些,心情一鬆,歡快的隨著韓昀回畫舫。
身後歐陽婷似乎在低聲責怪杜方,說什麽“都是你不肯陪我”之類的話語,她也沒去理會。此時此刻,她的心神都在眼前的男子身上。就在剛剛韓昀出現的那一霎,她第一次覺得終日冷著張臉的韓昀也沒那麽可怕,反而讓人覺得無比安心。無論遇到什麽,隻要有他在,她就是安全的。他一直護著她,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不曾停下……
“韓昀……”穀梁薇期期艾艾的開口。
“怎麽?”側過臉。
“如果、我是說如果,將來或者曾經的某一天,我做了傷害你,對不起你的事情,你可不可以原諒我?”她很不安。隨著與韓昀一點點親近,她曾經的那些背叛,如同那把插在韓昀心上匕首般插在她的心間翻攪著。她做過那麽多對不起韓昀的事,又怎麽可以這樣心安理得的接受韓昀的庇護。即便時間重來韓昀對一切一無所知,可她還記得,她越不過自己的心……
韓昀卻是誤會了她話中的涵義。看著站在麵前局促不安,滿目愧疚的人兒。他心緒複雜的伸手從懷中拿出一樣東西,用帕子墊著手打開。
淡淡道:“給你。”
穀梁薇抬頭,眼前遞過來一塊晶瑩剔透的糖,一時反應不及。
“張口。”
下意識張口。一大塊花蜜糖立刻被塞入,口中彌漫開陣陣清甜。
“姚氏齋的花蜜糖,杏花味的。”
穀梁薇鼓著臉點頭,今天她買去韓昀府上的嘛她當然記得,隻是沒想到韓昀會隨身帶著。
“不是你買的那塊。”韓昀皺眉道。這是他去同聚閣找穀梁薇前特意繞路買的。“這是我買的,比那塊大的多。”
聽了韓昀的話,穀梁薇有些懵懂,這有什麽不同嗎?
韓昀卻是淡淡的笑了,抬手以拇指抹去穀梁薇唇上沾著的蜜糖。發出滿足的喟歎:“可算,吃到了。”
側頭仔細打量了一眼身旁肚圓腿短的紈絝子弟。
這人就是傳說中的安平世子?
這人真的傳說中驚才絕豔的安平世子?
安平侯共有三子,長子、幼子皆是庶出;次子嫡出,弱冠之年聖上親封世子之位。傳言安平世子四歲能詩、五歲能文、七歲隨父狩獵一箭射中白狐……文韜武略六藝精通,有經緯之才。
而麵前之人,肥頭大耳肚大腰圓,一說話五官能被肉埋沒,好好的一身蘇繡織錦的長衫被他撐得氣韻全無,猶如酒壇子外麵裹了層綢布,一腿短小粗肥的似乎連膝蓋都要戳進長靴中。
這人居然是安平世子!
杜方望天,他知傳言不可盡信,卻不知傳言能離譜到這個地步……
穀梁薇看著杜方一臉錯愕的表情心中寬慰,有人陪著一起震驚才好,方才她看見安華昌的時候也嚇了一跳。研究了許久才敢確認他的身份。偷偷瞥了眼韓昀,隻見他神色如常,似乎眼前之人與傳言中安平世子並無不同。
“韓相,您來的正好……”安華昌一看見韓昀立刻斯文有禮了很多。整個人從一個紈絝的胖子變成了一個……喜氣洋洋的胖子。
“世子不必多言,方才的一切下官已看得清清楚楚。”韓昀又施一禮。
安華昌見狀趕忙回禮,生怕手腳慢了會惹韓昀不快。他雖平日有些荒唐跋扈,卻也知以韓昀今時今日的地位,能得他自稱一聲下官已是莫大恭維。心中還有些惶恐,不知他那老爹做了什麽才讓韓昀如此給安平侯府麵子。
“世子回都城不久,想必對都城人事還不太了解。讓下官為您介紹一下,這位……便是禮部尚書家的公子,杜方。”韓昀淡淡的用手掌向杜方的方向微傾了一下。杜方雖不情願,卻也收斂了脾氣拱手施了一禮。
穀梁薇初看韓昀將目光投向杜方,緊張的心神都似拎上了半空,後見韓昀隻是單純地介紹了一番,這才悄悄舒了口氣。上一次,穀梁莎說過,韓昀是在杜方毆打了安華昌後出現的;這一次事情遠沒有鬧到那般田地,韓昀還再罰杜方嗎?
心裏擔憂,穀梁薇偷偷挪至杜方身後輕輕拍了拍杜方的手臂。杜方微側頭看了看扮作男裝的穀梁薇,又看了看小小立在一旁懷抱破舊花燈的穀梁莎。輕歎一口氣,上前一步一抱拳道:“韓大人,方才是下官魯莽。這件事原本是個誤會,下官這就向安平世子賠禮。”
“哦?誤會。”韓昀淡淡重複了一句。
杜方一聽韓昀這不輕不重的語調隻覺頭疼。他不知何時得罪了這位右相大人,惹得他對他處處刁難。當日科舉高中,他本有機會外出曆練,正是這位韓相一句淡淡的“吏部缺人”,將他一竿子支去了吏部。按理說這吏部員外郎也不是個壞差事,可朝堂上誰不知這吏部尚書與他爹這個禮部尚書是多年舊仇。更兼背後所站陣營的角逐,這一舉動無異於斷他前程,比將他調去翰林院修書還要狠上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