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
    陳亨俊和陳道俊兩兄弟一起走出了公寓樓。
    “道俊，你說阿爸為什麽要走？”
    一走出公寓，陳亨俊忍不住問了問弟弟，雖然他的年紀更大一點，但從小到大，弟弟反而更像是哥哥。
    “可能是想換個心情吧？”
    陳道俊也有點不太確定，直到今天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點都不了解老爸。
    過去的那些，更像是老爸想要給別人看的。
    今天的老爸才是真實的他。
    “換個心情？”
    陳亨俊不太理解。
    “可能是累了。”
    陳道俊笑著打趣道：“哥，可能是你平時太不著調了，讓老爸有點心累。”
    “不是吧？”
    陳亨俊先是一驚，看見陳道俊臉上的笑容，他笑罵道。
    “阿西吧！”
    “你這個臭小子，我可是你哥哥，你竟然揶揄我。”
    “哈哈。”
    一看老哥作勢欲打，陳道俊連忙笑著跑開了。
    “看見了吧。”
    不遠處，李傑笑著看向一旁的李海仁。
    “他們兄弟倆的關係不會因為這件事變差的。”
    “嗯。”
    李海仁默默地點了點頭，跟著出門是李傑的建議，她之前還擔心影響到兄弟二人的感情。
    現在看來，好像沒那麽嚴重。
    道俊啊，是個好孩子。
    如果不考慮長子繼承製，道俊才應該是他們家的繼承人，哪怕是繼承順洋集團，那也沒問題。
    畢竟，順洋三代中，沒有哪個孩子比道俊更優秀。
    但。
    財閥之爭，哪是那麽容易的。
    偏見最難改變。
    最近，情況好像發生了一點變化，值此之際，如果按照李海仁的本意，她肯定不願意離開。
    他們要是走了，道俊哪還有什麽依靠？
    不過。
    她是那種非常傳統的韓國女性。
    出嫁從夫。
    既然‘潤基’那麽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或許，他們可以在華夏闖出一條路呢？
    到時候，如果道俊競選失敗，他們自己家的產業也不差。
    至於危險性。
    李海仁沒想那麽多。
    難不成還手足相殘不成？
    再怎麽樣，道俊也是爺爺的親孫子，哪怕‘潤基’和榮基、動基不是一個媽。
    也無法更改道俊是順洋小孫子的事實。
    財閥家內部沒有什麽秘密。
    “什麽？”
    長子陳榮基聽到妻子探聽來的消息，神色驚詫道。
    “潤基要去華夏？”
    “對。”
    孫貞來輕笑道：“據說老爺子因為這件事而大發雷霆呢。”
    最近這段時間，老爺子對小孫子越來越好，連帶著‘潤基’和李海仁的地位都有所抬升。
    這讓她很不爽。
    一個私生子罷了。
    有什麽資格上桌？
    還有李海仁，一個戲子，也想進豪門？
    影視圈亂成那樣，‘潤基’也真是的，找什麽人不好，非得找電影明星。
    哪怕李海仁的履曆很幹淨，但外人可不會去調查這些。
    別人一看是明星出身，就會自動戴上有色眼鏡。
    “不是，你那麽高興是什麽意思？”
    看見妻子臉上的笑意，陳榮基不明所以。
    “這是很值得高興的事嗎？”
    “難道不值得高興嗎？”
    孫貞來愕然。
    “潤基不顧阿爸的反對，非要去華夏，兩人還大吵了一架，老爸一定會對他失望吧。”
    “道俊那個小崽子，肯定也會受到牽累。”
    如果說對陳潤基隻是不爽，孫貞來對陳道俊，那就是完完全全的厭惡。
    什麽東西？
    區區私生子的小兒子，還妄想接班順洋？
    癡心妄想！
    別以為老爺子那麽做是栽培你，想都不要想！
    在她看來，老爺子另眼相待道俊，不過是給他們家星俊提供一點壓力。
    他們家星俊可是長子長孫。
    自古以來，繼承家業的都是嫡長子嫡長孫！
    “你懂什麽！”
    陳榮基沒好氣道。
    “你以為華夏是什麽被發配的地方嗎？”
    “難道不是嗎？”
    孫貞來理所當然的回道。
    “那邊不是很窮，很多人連飯都吃不飽，人均收入也就幾百美元一年，那種地方有什麽好去的？”
    “阿西吧！”
    陳榮基搖頭道：“你真是天天當貴婦人當習慣了，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
    “收入低不好嗎？”
    “收入越低，用工成本就越低，生產同樣一件東西，我們這邊要1000美金，那邊隻要100，甚至幾十美金。”
    孫貞來依舊堅持。
    “你說的是事實，但那跟我們順洋有什麽關係，那種低附加值的東西，早就被淘汰了。”
    “那些高科技的東西，在那邊能找到熟練的工人嗎？”
    “頭發長見識短。”
    陳榮基雖然能力也很平庸，但好歹是順洋集團的副會長，接觸到的信息遠比常人更多。
    收獲的信息越足，視野越廣闊。
    “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阿爸為什麽要去華夏建廠？”
    “那不是配合清瓦台的外交策略嗎？”
    中日剛剛建交，順洋就跑去華夏建廠，顯然，在很多人眼裏，這都是外交事務。
    順洋隻是配合官方進行民間交流。
    “愚蠢。”
    陳榮基無語道。
    “華夏的重要性，比你想象的重要得多，老爺子投資華夏，是要把那邊打造成順洋的生產基地。”
    “當你的生產成本是別人的二分之一，五分之一，其他人憑什麽跟你競爭？”
    “之所以現在沒有大規模投資，不過是擔心一些政策而已。”
    “啊？”
    孫貞來愣了一下。
    “真有那麽重要嗎？”
    “不然呢？”
    陳榮基反問道。
    “不然，LG、大宇，乃至大眾、通用、豐田這些日資、美資、德資，為什麽都跑去華夏？”
    “啊，那你的意思是？”
    “嗬。”
    陳榮基冷笑道：“華夏有句古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潤基這小子，肯定是想搞事。”
    ？？？
    孫貞來有點不太明白。
    什麽華夏古話，什麽棧道，什麽陳倉？
    被丈夫解釋了一遍，她還是不明白。
    “他跟老爺子都鬧翻了，還能回轉不成？”
    “再怎麽鬧翻，潤基也是阿爸的兒子。”
    陳榮基從來沒有放鬆過警惕，老爺子心底對小兒子，其實是有偏愛的。
    這一點，作為長子最清楚。
    看看老爺子給潤基的產業，全是那種不動產為主。
    抗風險性極強。
    哪怕什麽都不幹，天天混吃等死，也能養活三代人，何況，潤基從事的電影行業，也比較有麵子。
    說出去好聽啊，文化商人。
    老爺子明麵上不說什麽，私下其實挺滿意的。
    當然。
    這些事，沒必要跟其他人說。
    相比於沒什麽威脅的潤基，道俊那個小子才是關鍵。
    老爺子對他是越來越偏愛了。
    與此同時。
    老二一家也在討論李傑的東西。
    “哈哈，動基，這下子，陳道俊那個臭小子要完了。”
    柳智娜舉起酒杯，抿了一口紅酒。
    “潤基真是瘋了，竟然敢違抗老爺子的命令。”
    對於老爺子的性格，柳智娜摸得透透的。
    很傳統的一個人。
    像潤基這樣公然違背老爺子的命令，那是什麽？
    打臉啊。
    打大家長的臉？
    不想好了！
    “智娜啊，你不要高興的太早。”
    陳動基啞然道。
    “或許，潤基是有什麽小心思呢，不過，我想他是走錯了路。”
    “老爺子讓他們一家去家裏聚餐，看的可不是他陳潤基的麵子，而是他那個小兒子陳道俊掙來的。”
    相比於陳榮基，陳動基對李傑一家的敵意明顯低上不少。
    甚至，他還想著老大和老小一家鬥起來。
    隻有他們鬥起來，他才有機會啊。
    畢竟。
    他是二兒子，法理上沒有繼承權，再者說，他隻有女兒，沒有兒子。
    老爺子不太可能把順洋交給他。
    原因很簡單。
    女兒怎麽繼承家業？
    如果招了女婿，那不是便宜了外人？
    東洋集團就是最典型的案列。
    當年，東洋製果的創始人李洋球還跟老爺子有過合作，後來各自發展，李洋球發展的也不差。
    但。
    一個致命的因素是，李洋球隻有兩個女兒。
    不得已，李洋球隻能招女婿。
    大女婿玄在賢是首爾大學法學院的高材生，大三就通過司法考試。
    地獄難度的司法考，被一個大三學生考過了，這件事，震驚小西八司法界。
    然後。
    理所當然的，大女婿更受李洋球的重視，東洋集團的大部分產業都給了大女婿。
    小女婿譚哲坤被發配去了餅幹廠。
    譚哲坤是一個華裔，90年代初，不得不遠走他鄉，跑去華夏發展。
    現在似乎混的也還行？
    站在李洋球的視角，兩個女婿都還不錯，但外麵可不那麽看，女婿再利害，那也是外人。
    何況。
    玄在賢可不是崔昌帝那種廢物點心。
    ……
    “蛤？”
    崔昌帝聽到妻子帶來的消息，不由一驚。
    “潤基要去華夏？”
    “對。”
    三女兒陳榮華笑吟吟的點了點頭。
    “據說還是違抗老爺子的命令，執意要去，這下好了，得罪了阿爸，潤基他們一家要遭重了。”
    “這是好事啊。”
    崔昌帝麵露喜色道：“潤基走了也好，他一走，道俊那小子可就沒有了靠山。”
    “隻是，潤基怎麽好端端的要去華夏？”
    這一點，崔昌帝有些不太明白。
    很快。
    他就想起了東洋集團的家族事務。
    崔昌帝也是首爾大學畢業的，論資排輩，玄在賢還是他的師哥。
    不過，跟這位師哥的傳奇經曆相比，兩人差的有點遠。
    但。
    他也不差。
    檢察官的威勢可比什麽集團會長高得多。
    再說了，要拚集團，東洋集團哪能跟順洋比？
    雙方不是一個級別。
    玄在賢經曆再怎麽傳奇，那又怎樣，沒他崔昌帝娶的好！
    除了陳榮基、陳動基、陳榮華三家關注李傑的去向，電影公司的人，同樣人心浮動。
    對比偌大的順洋集團，CGV隻是很小很小的企業，他們跟陳養喆離得太遠。
    在CGV，‘陳潤基’才是那片他。
    這位老板脾氣好，給錢也很大方，即使終身製被廢除，即使遇到大裁員，他們公司基本也沒怎麽裁員。
    然鵝。
    現在不一樣。
    天變了。
    老板要把公司交給小兒子經營。
    關於這位小兒子的傳說，他們當然聽過。
    當年是以全國文科第一名的成績去的首爾大學法律係。
    如果放到國際範圍內，比首爾大學法律係排名高的大學，那有一大堆，財閥二代、三代，不乏哈佛、劍橋、牛津等名校生。
    但。
    不一樣。
    首爾大學法律係，文科第一，這個含金量可比那些學校的含金量高多了。
    至少在他們眼裏是這樣。
    首爾大學法律係是什麽概念？
    全國百分之八十的大法官、百分之六十八的檢察長，全國12大法律事務所的律師，都是從首大法走出來的。
    不誇張的說，首爾大學法學係統治了小西八的法律界。
    在他們手中，法律就是奴隸。
    而且。
    跟什麽哈佛之類的不一樣，考首爾大法是真正的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哪怕是財閥子弟，在考試麵前，也沒有特權。
    迄今為止，一線財閥子弟中，從來沒有直係後代考上首爾大學法律係。
    陳道俊是大財閥子弟中，唯一一個。
    還是文科第一去的。
    這件事不僅給他們老板掙了麵子，連順洋集團的老會長都為此大悅。
    不過，首爾大法厲害歸厲害，員工們卻有點擔心。
    首爾大法出來的畢業生，一個個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會不會大規模的改造CGV。
    這不是無端的猜測。
    當初，老板成立CGV的初衷是搞藝術院線。
    很少涉足商業電影。
    後來引進發行的商業電影，就是這位小兒子出的主意。
    現在，小兒子直接上位，會不會砍掉不掙錢的藝術院線？
    一時間，負責藝術院線業務的員工們，人心浮動。
    但。
    令他們意外的是，陳道俊上任之後，並沒有大刀闊斧的改革。
    甚至很少來公司。
    好像一切照舊？
    雖然短時間內沒有發生什麽，但負責藝術院線的員工，還是提心吊膽啊。
    畢竟事關他們的飯碗。
    依照當下的大環境，如果他們被裁員，想要再找一份收入這麽高，福利那麽好的公司。
    難之又難。
    更幹脆一點的說，幾乎不可能。
    沒辦法。
    不是每個院線公司的老板都像前老板那麽‘財大氣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