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1月1號，來的這麽悄無聲息，很多人都是在睡夢中進入新世紀，預料中的千年蟲危機，杳無蹤跡。
    什麽千年蟲？
    完全沒有的事。
    但。
    反智的東西架不住流傳的廣，類似的事件還有1999年恐怖大魔王降世。
    港劇《我和僵屍有個約會》還專門引用了這個題材。
    這部劇也是亞視最後的輝煌之一。
    不過。
    它目前隻是在香江火，內地最火的電視劇隻有一部。
    《還珠格格》——現象級的火！
    張鐵臨、周潔、紫薇、小燕子、金鎖等人，全部火的發燙，飾演容嬤嬤的李明啟享受到了‘惡人’待遇。
    出門都被罵。
    紮針那一段，太過深入人心。
    多年以後，網友們才明白，容嬤嬤英明，她紮的人，沒有一個是好人。
    沒紮錯！
    ……
    燕京。
    位於西城區的西單音像大世界自從開業之日起，一直是燕京的文化地標之一。
    不誇張的說，全國大部分當紅的歌手都在這裏辦過簽售。
    1月1號這一天，西單商場外麵掛著一張巨大的海報，門口還拉了一條橫幅。
    【周利軍新專輯‘世界’簽售會正在火熱舉行】
    其實，哪怕沒有橫幅，沒有海報，路過的行人也知道今天肯定有什麽歌手辦簽售。
    隻因排隊的人太多。
    人流已經從商場內部排到了外麵。
    如果走進西單音像大世界，看的更加清楚，密密麻麻的人已經排了好幾圈。
    目測至少有大幾百號人。
    早在一個月前，西單商場就打出了‘周利軍簽售會’的名號。
    這是頭一次！
    李傑第一次舉辦大規模的簽售會！
    那些收到消息的歌迷，一傳十，十傳百，到了上午十點多，外麵的廣場都排滿了人。
    眼看人越來越多，轄區的派出所都派了人過來。
    與此同時，西單商場的音響裏也在循環播放《世界》裏的歌。
    “世界贈予我蟲鳴，也贈予我雷霆，
    贈我彎彎一枚月，也贈予我晚星……”
    聽著音響傳來的歌聲，人群中的毛川有點思緒萬千。
    這……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聽，他很難想象這竟然是他的偶像周利軍唱的歌。
    這首歌，太溫柔了。
    主基調是民謠搖滾，配上一些電子音色，那種溫柔和第一張《醜奴兒》，完全是兩個極端。
    但。
    不得不說。
    真好聽。
    編曲一聽就很高級，他要買兩張，不，三張專輯！
    一張用來扒譜，一張用來收藏，還有一張用來送人。
    嗯？？？？
    等毛川買到專輯，付完錢，打開其中一張，然後驚訝的發現，這……這……這專輯裏的內頁竟然有譜？
    這……這可真是如獲至寶啊。
    這得省了他多少工夫？
    不過。
    該扒還得扒！
    這個譜不是他要的譜，他想學編曲，需要的不止是簡譜，也不止吉他譜。
    接著。
    毛川又收到一個驚喜。
    今天所有參加現場簽售的人都有額外的禮物。
    海報、台曆、樂譜三選一。
    他果斷選了最後一個！
    因為那是記著編曲的譜子，小手冊裏麵還寫了一些編曲思路。
    對於初學者，大神的編曲思路，那不亞於武俠裏的《九陰真經》、《九陽神功》！
    是的。
    毛川也是一名搖滾樂手，他現在正在迷笛音樂學校讀書。
    他來燕京是為了追夢。
    搖滾夢。
    而迷笛音樂學校是搖滾圈建立最早、最正規的一家學校，除了在這裏，他找不到其他的地方學搖滾。
    領完東西，毛川開始排隊，望著前麵那長長的隊伍，他有點‘絕望’。
    好多人啊.jpg。
    排啊排，毛川從上午一直排到下午四點，這才輪到他。
    雖然排的辛苦一點，但在見到偶像，並拿到簽名之後，他覺得這隊排的很值。
    看到毛川的那一刻，李傑其實也有點意外。
    留著蘑菇頭，一看就是披頭士的粉絲，這跟他印象中的毛川差不多。
    毛川這個名字可能很多人不太熟悉，但‘逃跑計劃’樂隊，估計很多人都聽過。
    他們最出名的那首歌是《夜空中最亮的星》。
    有一段時間，‘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可以說是刷屏全網。
    “加油。”
    給毛川簽完名，從他口中得知他正在迷笛音樂學院讀書，李傑在封麵上多寫了一行字。
    【祝毛川同學學業順利】
    末了，李傑還跟李戒打了聲招呼，留了一張名片給毛川。
    對於逃跑計劃這支樂隊，他還挺喜歡的。
    他們是那種認真做音樂的人。
    熱愛，還沒怎麽恰過爛錢。
    像這樣的音樂人是摩登天空的簽約主力軍，多多益善。
    當然。
    簽約這種樂隊、歌手也有一個明顯的缺點。
    不賺錢。
    不炒作、不接通告、出鏡極少的藝人，怎麽掙錢？
    但。
    李傑當初投資摩登天空就沒想著賺錢。
    能保持盈虧平衡就是大賺。
    小虧小賺。
    大虧不虧。
    送走毛川，沒過一會，李傑又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
    盧耿武。
    水木年華組合的成員之一。
    這一位也是搖滾樂迷，或者說，成長於90年代的音樂人，大多數人都喜歡過搖滾。
    畢竟，這是90年代燕京樂壇，或者內地樂壇惟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所以。
    搖滾樂在圈內的影響力很大。
    喜歡歐美搖滾樂隊的人，那就更多了。
    當下。
    一線城市的歌迷已經擯棄港台流行音樂，他們追的都是歐美音樂，部分人連日韓音樂都不太瞧得上。
    在部分樂迷眼中，國內音樂就是土，就是遜啦。
    追國內的歌手，土土的。
    但。
    即便是這群人也不得不承認一件事。
    ‘周利軍’不一樣。
    他的音樂很……很高級。
    不同於那些土土的流行歌手，即使在時髦的搖滾圈，那也是獨一檔的存在。
    鄙視鏈就是這麽無處不在。
    一連三天的簽售，饒是李傑也有點吃不消。
    手都快簽抽筋了，臉也要笑僵了。
    但回報也不小。
    三場簽售，一共賣了一萬七千+的專輯，而且都是CD，一張50塊，賣了八十多萬。
    如果算上賣的磁帶，快小一百萬了。
    不過。
    燕京簽售隻是一個開始，接下來還有申海、羊城。
    這兩個地區喜歡的音樂風格跟燕京市場截然不同，申海那邊要更洋氣一點。
    更偏好歐美流行音樂，畢竟是國際化大都市。
    連港台歌手在那邊都不吃香。
    歐美、日韓是最受歡迎的類型。
    而羊城，他們更偏好粵語歌，想當年，崔建去羊城都差點折戟。
    但。
    這些對李傑來說都不是問題。
    三天後。
    李傑空降申海書城。
    自從1998年申海書城開業以來，這裏就成了很多圖書、音像製品簽售的首選地點。
    因為它夠大。
    整整六層！
    麵積大，空間也夠大。
    然而。
    再大的地方也被蜂擁而至的歌迷擠爆了。
    別看申海沒有什麽出名的音樂製作公司，也沒有太知名的歌手，在90年代初期，北上廣三個城市，申海在流行音樂方麵是掉隊的。
    但，東邊不亮西邊亮，申海是全國的唱片生產重鎮。
    大名鼎鼎的雜誌《音像世界》就是誕生於申海，這本雜誌也是國內最早推薦搖滾樂的雜誌之一。
    就在李傑四處簽售之際，《世界》這張專輯裏的歌，陸續登上全國各地的廣播電台。
    都2000年了！
    禁製沒有之前那麽嚴格。
    他這次發行的歌，又沒有多少‘反叛’元素，各大電台的DJ把名單往上一交，上級基本看了就批了。
    《世界》、《世界贈予我的》、《我的天空》、《父親》、《一葷一素》、《追夢赤子心》、《巷口》、《勇敢的心》、《石頭謠》、《生命萬歲》，這十首歌，有一首算一首，全火了。
    相比於普通專輯，這更像是精選輯！
    什麽叫精選輯？
    全金曲的那一種專輯，這種專輯也是盜版市場最喜歡的類型，買一張專輯就能聽到所有喜歡的歌。
    首首金曲，十塊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
    1月8號。
    李傑正在羊城舉辦簽售，又是一場上千人的大型簽售，結束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剛剛收台，他就從李戒那裏聽說了一個消息。
    最新一期的中歌榜，出了！
    《世界》、《世界贈予我的》、《生命萬歲》、《追夢赤子心》、《石頭遙》五首歌齊齊闖入周榜前十。
    其中。
    《世界》豪取第一，《生命萬歲》斬獲第三，前三差點被他一個人包辦。
    前十獨占五首，真正的半壁江山！
    “對了，還有一件事。”
    報完喜，李戒笑眯眯的說道。
    “許威的那張專輯銷量破40萬了，沈黎揮估摸著，最終銷量可能破50萬。”
    “他問一下，咱們對外報的時候要不要按照慣例意思一下？”
    “問許威自己吧。”
    李戒口中的‘意思一下’是唱片行業公開潛規則——銷量注水。
    沒有權威的第三方數據統計，銷量不注水，那不是傻波一嗎？
    銷量不單單隻關係到錢，更影響咖位，影響知名度！
    破不破百萬，那是另外一副天地。
    一般而言，內地的專輯銷量都是按照一比二、一比三來注水，銷量破三十萬，那就是破百萬。
    銷量五十萬，良心一點的報150萬，黑心一點的對外披露是200萬。
    其實，這也是被逼得。
    能賣到50萬張正版專輯的歌手，盜版銷量通常是正版的幾倍，甚至十倍。
    一比二、一比三，真是良心。
    最終。
    許威沒有選擇注水，該多少銷量就是多少銷量，沈黎揮也不願意謊報銷量。
    那樣的話，太不搖滾了。
    何況。
    40萬+的銷量也不差。
    完全能拿得出手，而且他的那首《故鄉》已經大範圍的破圈，正處於歌紅人不紅的狀態。
    提到《故鄉》，很多人覺得耳熟，提起許威，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是誰。
    距離人也破圈，隻剩下一首爆款歌。
    那首《藍蓮花》就是許威的本命歌曲。
    ……
    寶島。
    李傑人還沒來，專輯裏的歌已經先一步火了起來，中文金曲龍虎榜、《民生報》都把這張專輯當成了年度重點推薦。
    2000年最值得期待的專輯！
    新世紀絕對不能錯過的專輯！
    2000年華語樂壇最大的驚喜！
    ……
    等等各種標簽都被貼到了《世界》身上。
    專輯裏的十首歌宛如一陣旋風，迅速吹遍了寶島，中廣音樂、Hit FM、台北之音等等電台，全在狂放這張專輯。
    在滾石的力推之下，各路報紙、音樂電台、MTV音悅台，全在輪番轟炸。
    而李傑的那些粉絲，大部分都是‘喜大普奔’，隻有一小部分覺得他不該寫這麽口水的歌。
    寫也可以。
    但不能唱，從前那三張專輯，多藝術？
    現在這一張《世界》？
    庸俗。
    太俗了！
    口水歌可以寫，但不該唱，唱了就有失‘藝術家’的身份。
    不過。
    這隻是很小的一批人。
    別的可以作假，銷量做不了假。
    發行僅僅一周，《世界》這張專輯在寶島的銷量就突破40萬。
    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流行才是大眾。
    流行樂專輯那麽受歡迎，不是其他人寫不出更藝術的專輯，而是市場的選擇。
    ……
    滾石。
    “蟲哥，周老師是不是快來寶島了？他是哪天的飛機？”
    任閑齊一到公司就開始打聽李傑的行程。
    於他而言，李傑簡直是大恩人。
    沒有‘周老師’，他現在恐怕還是一個患得患失，默默無聞的‘新人’。
    “大概下周吧。”
    小蟲轉過椅子。
    “怎麽，你要請他吃飯？”
    “那肯定。”
    任閑齊笑著道：“周老師難得來一次，肯定要請他好好吃頓飯，蟲哥到時候你也來啊。”
    “行，哪裏？”
    “我家。”
    “你家？”
    “嗯，家宴啦。”
    任閑齊摸了摸頭：“Tina一直想請周老師吃頓飯，這次難得過來，請家裏比較好。”
    “好，到時候我帶瓶好酒過來。”
    小蟲對在哪裏吃也無所謂，重要的是和誰吃。
    “好。”
    任閑齊也沒客氣，在公司裏，他和小蟲的關係最好，他最近兩張專輯都是小蟲監製。
    “那我可等著你的好酒。”
    “等著吧。”
    小蟲嗬嗬一笑。
    “我來跟老賈約一下，到時候我們一塊去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