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晉假道滅虢 楚乘間伐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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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公元前659年,秋九月,霜降,風卷清霧盡,空天萬裏雲,魯公姬申親自掛帥,司馬公孫茲輔為副將,領得精兵兩萬,師出伐邾。
    大軍行抵偃地,魯公姬申下令落營休整,進而升賬議事,會麵眾將曰“偃地過去即是邾地,眾將以為何以與戰?”
    司馬公孫茲上奏道“未知敵軍動向與虛實,切不可冒然輕進,可先派遣斥候先入邾地打探,待探明敵情後,再做決斷!”
    魯公姬申應道“此乃戰初必行之舉,允!隻恐邾軍畏我勢大,不敢出而與戰,若其閉守不出,進而尋援諸侯,時之一長我則被動矣,似此如何是好?”
    司馬公孫茲見言諫曰“君上所慮甚是,臣意此役亟當速戰,不可令其有喘息之機!”
    魯公姬申緊言問道“司馬可有善策?”
    司馬公孫茲謹言回道“兵法雲,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我可於糧草之上施謀,誘伏邾軍!”
    魯公姬申猜道“司馬意欲斷敵糧草?”
    司馬公孫茲拱手敬道“非也,臣欲使敵斷我糧草!”
    魯公姬申驚而疑道“此法聞所未聞,豈不是自亂陣腳乎?”
    “且待臣下細細道來!”司馬公孫茲淡泊道“臣據諜報,獲悉虛丘駐有一部邾軍,臣欲以此打開戰局,意使一軍攜糧前出,誘惑虛丘駐軍往來搶奪,另再密遣大軍往而圍剿,必可一戰將其擊潰,豪取伐邾首戰大勝!!”
    魯公姬同大喜道“此策甚好,即依司馬所言行事!”言訖,遂命眾將退而行事,己則獨居賬中,研判邾軍動向。
    次日清晨,司馬公孫茲領軍三千,押運全軍糧草輜重,先行開赴虛丘前沿偃地,魯公姬申則攜大部人馬潛行於後。
    敵寇入境,邾室社稷危在旦夕,戰報傳至虛丘大營,虛丘守將曹澤旋即聚眾商議,問曰“魯軍大舉來襲,繹都岌岌可危,我部是戰是退,諸位有何高見!”
    見問,參將曹堯進言道“魯強邾弱,即便我部回防繹都,於大局無關緊要,不若我部輕出,趁其不備毀之糧草,則可阻敵進軍,以解繹都之危!”
    主將曹澤心有顧慮道“謀乃良謀,隻是魯師擁兵數萬,我部僅有五千人馬,行之此舉太過凶險,可有勝算乎?”
    參將曹堯慷慨就義道“我等是為邾人,為邾而死,死得其所!再者而言,魯軍先頭部隊不過三千餘,而我部乃有五千精兵,屬下以為可以一搏!”
    主將曹澤憂愁盡解,毫無顧忌道“此語甚合我意,我部還守繹都亦不過與魯一戰,且勝算渺茫,不若孤注一擲,勝則滿盤皆活,敗亦無妨,我再退還繹都,然可探得敵軍虛實,更有利於與魯作戰,倚護邾室社稷!”
    見上心意已決,眾亦不再聲言,紛紛承言退下備戰。此時,繹都邾室亦已探得敵情,自知勢弱非魯敵手,遂亦遣使赴莒求援。
    這邊司馬公孫茲依計緩向偃地進軍,那邊入莒使者快馬加鞭,不到半日光景,即抵莒都莒父,因之事情緊急,邾使曹騫直入宮門,拜貼請見莒候己庶其。
    問清緣由,莒候己庶其容情破格召見,入而見禮,邾使曹騫直言道“魯師做難,為禍邾室,舉邑軍民生死一線,還望莒候秉持憐憫之心,出師援我!”
    莒候己庶其應言冷漠道“事因邾魯而起,當由邾魯而斷,寡人不便插手!”
    邾使曹騫再而祈求道“居天下之廣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誌,與民由之,莒候不可見死不救!”
    莒候己庶其請淺笑輕言道“莒室僻居一隅,不敢居大,援邾當另請強邦行事調解!”
    見之誠情相請難動其意,惟有署以利害迫其出兵,邾使曹騫隻得正言相告道“魚離水則身枯,心離民則身死,莒候今若見死不救,坐觀魯室亡邾,他日必引火燒身,外臣鬥膽揣測,魯亡邾後,必將攜師犯莒,彼時莒候又當如何自救?”
    莒候己庶其聞之驚情,身行顫抖不已,不知是怒是懼,但聞其言道“魯莒並無怨憤,料其無意犯莒,若其果真攜師奔莒而來,寡人不敢妄言可以勝魯,然則拒魯境外並非難事!”
    邾使曹騫歎道“莒候仍是不知道唇亡齒寒之理,有邾室立於莒室前沿,莒候又何必與魯正麵爭鋒?莒室較邾雖強,然比魯室,仍見弱勢,其若下邾犯莒,兵峰鋼勁,士氣旺盛,更兼諸侯趨炎附勢,莒將難以從容應對也!”
    莒候己庶其心誌鬆動道“即如卿言,然則憑我兩邦之力,恐難全勝魯軍,還當請齊增援!”
    邾使曹騫當即出言慰道“莒候謬也,今為卻魯進犯,非要爭敵勝魯,倚我兩邦之力足矣!吾君遣某出使,著我往莒來,而非入齊,亦即此意,齊地距邾途遠,遠水難解近渴,莒室毗鄰而居,刻日即可抵達邾地,可解我燃眉之急!”
    莒候己庶其按言道“即如此,卿需寡人師出幾何?”
    邾使曹騫領言道“兵不需多,一萬即可,兵發所向,直奔繹都!”
    莒候己庶其蔑言道“寡人以為,直援繹都非善策也!我意,茲許一萬精兵,兵鋒南向直逼魯境,直擊症結所在,迫使魯軍回援,既可解邾之危,又可避免與魯正麵衝,以免無辜傷亡!”
    邾使曹騫急而諫道“外臣以為此舉不可,以一萬兵兵力,侵犯強魯疆域,實是過於凶險,恐遇魯傾力彈壓,因是兩頭兼失,得不償失也!”
    莒候己庶其揮手卻道“魯軍大部出而伐邾,邦中可能剩得幾成兵力?曹卿太過慎行矣!再者,寡人亦非輯要予魯索戰,不過佯出相擾,遇敵即退,何患可有?”
    邾使曹騫急而上前,欲待開口再勸,莒候己庶其反而不悅,鐵麵詰道“卿還救邾否?救則聽我言,勿救,自去可也!”
    聞其此言,邾使曹騫無言以對,隻得躬身禮退,莒候己庶其當即下詔,命大夫為將,領軍子萬,南下襲魯救邾。
    話分兩頭,這邊司馬公孫茲領的先頭部隊已抵偃地,忽聞得莒軍師出襲擾魯地後方,遂去書君上奏請退兵。不期魯公姬申回書僅隻一句“後方勿憂,自有大夫姬友設法應對,卿隻管拓定伐邾事宜!”見上如此心懷不亂,司馬公孫茲亦就靜下心來,專注當前戰事,眼下各部業已久,隻等虛丘邾軍嗅餌上鉤。
    虛丘大營,主將曹澤聽聞莒軍應請襲魯之後,更堅定其劫糧退敵之意,而見魯師前軍已抵偃地,後軍大部與之相隔五十裏,若是趁機突出,用兵得當,即可速戰速決,全身而退,而魯軍失其糧,必不能久持,不消數日將見其退,邾室之危可解矣。
    及至入夜,秋雨驟降,前一刻還寂靜無聲乎軍營之中,忽見人潮湧動,兵勇列結連陣。一時間,戰馬嘶鳴,士卒呼號,兵戈林立,重甲黑沉,旌旗於雨水淋澆下,緊緊伏貼於旗杆上迎風欲揚,直似一隻隻被囚雙翅之鷹集,迎著鼓點往複翻騰,隨之主將曹澤一聲令下,數萬甲士輕裝出營,冒雨千行直奔偃地。
    一陣震耳欲聾馬蹄聲由遠及近,踏得大地陣陣顫抖,司馬公孫茲領眾登高而望,但見道路盡頭出現一隊人馬,朱色旌旗於蒼穹下迎風招展,黑沉鎧甲閃出奪目光澤,刀劍泛著冷冽寒光直插天空,戰車碾壓大地,發出沉重隆隆巨響,以不可阻擋之勢奔湧而來,揚起塵煙滾滾湧動,猶如海潮般襲來,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望此情形,司馬公孫茲即喜且憂,喜之邾軍已然中計,伐邾大勝指日可待,憂之莒軍襲擾後方,大夫姬友若是抵敵不住,使得君領大軍回防,己則後方無援難免一敗,數月謀劃功虧一簣。
    然今事已至此,邾軍迫臨營前,想要退兵已然不及,好在上有君命曉喻,教我專注伐邾戰事,司馬公孫茲遂傳命三軍,旨告諸將立時整軍備戰,及與邾軍決戰到底,以待君領大軍奔襲來援,屆時合力全殲虛丘邾軍。
    風雨漫天,邾軍戰車為先,如大鵬展翼,以東西為向,齊齊往魯軍營地推進。三千步卒隨後跟進,清一色鐵甲銀槍,餘部騎甲遊走於外圍,以備策應各路。一道閃電劃過,冰冷刀鋒於電光之下,閃出刺目寒芒,隆隆雨聲之中,突聞鼓聲乍起,轟然如滾滾驚雷,穿透旁沱大雨,響徹天地。
    司馬公孫茲亦不甘示弱,旋即敕令三軍迎戰,營中魯兵緊緊握住手中長矛,目光堅毅而凶狠,神情堅定而決絕,時刻警惕著營外邾軍動向,及與邾軍殊死一搏。
    時事至此,戰火一觸即燃,鼓聲震天,號角激昂,兩軍主將身先士卒,舍生忘死,隻為信仰榮譽;弓弦鳴響,箭雨如雨,邾魯兵勇冷靜果敢,矢穿胸膛,演繹史詩悲歌;劍光如電,刀影如風,人皆暴起踴躍殺敵,鮮血淋漓,慘狀令人心悸;血染戰袍,刀光劍影,頹然盡顯無畏鬥誌,身負重傷,依舊頑強拚搏。煙塵彌漫,戰旗飄揚,車馬橫行衝鋒陷陣,爭敵比拚力量智慧,書寫戰鬥篇章。
    戰之多時,兩軍已是人疲馬乏,至此還未倒下者,皆是為信念而戰,忽而望見遠處山穀之中,一支龐大援軍急速趕來,催馬驅車撼動山穀,魯字旌旗隨風飄揚,司馬公孫茲隨之鬆情,漏出一抹輕笑。
    邾將曹澤駐馬回韁,一身戰袍為雨水衝刷而緊緊貼在身上,其上隻見血漬層層,而見魯室大軍來援,自知敗局已定,亦即慘然大笑數聲,謂之餘部大喝一聲“殺!”怒吼之聲,聲震九霄,旋即一人一馬衝向敵陣,於鐵盾般魯師軍中來去衝殺,手中長槍猶似蛟龍,遊弋如臨淵翻騰,冷芒到處,燦然奪目,縱鐵甲如山,亦能開山裂石,一時間如戰神臨世,無可阻擋。
    然則兩軍懸殊巨大,戰不多時,邾軍死傷殆盡,參軍曹堯無奈之下領得一部人馬突圍脫逃,主將曹澤篤定意誌,今要殺身成仁,是以棄絕逃生之念,拚盡全力尋敵廝殺,最終力竭為敵生擒。
    血戰之後,天地之間,伏屍處處,濃烈血腥味彌漫空氣,仿若來自九幽地獄,掩得星月失色,連帶遠處青白曙光亦被獻血染紅,秋風悲鳴道不盡淒慘蒼涼。
    戰場清點完,一簇戟士將之邾將曹澤押至賬前,魯公姬申一聲歎息道“邾人皆若如卿忠勇,何至於如此孱弱不堪!”
    邾將曹澤昂首笑道“笑言,我邾室子弟,無一貪生怕死之輩,社稷懦弱乃天道不公,諸侯相欺所致也!”
    魯公姬申爭言道“勝者王侯敗者寇,亂世生存之道,卿不明耶?”
    邾將曹澤回言譏道“天公大道,德行天下,愚君做惡,自有報應!”
    魯公姬申不怒反勸道“寡人愛才,念汝勇武虔誠,過往不計,願召於麾下,卿願執事於魯乎?”
    邾將曹澤坦言相告道“鳥飛反鄉,兔走歸窟,狐死首丘,寒將翔水,各哀其所生。我亦如此,教我投身事魯,絕無可能!”
    魯公姬申一聲歎息道“也罷,邾人盡皆如此赤城忠勇之輩,適見邾室未到亡國之期,此入邾地乃我誤算也!今就休戰退兵,卿自還繹便了!”言訖,教人盡釋其縛,並禮送出營。
    司馬公孫茲不解問道“我今大破邾軍,三軍士氣高漲,正是乘勝進軍之時,怎得罷戰退兵耶?”
    魯公姬申語重心長回道“回看今日一戰,五千邾軍對陣我軍數萬甲士,竟展現出敢拚、敢爭、敢戰、敢死之心,然則繹都還有數萬如此忠勇敢戰之士,正等著我軍前往,卿敢斷言必勝乎?”
    司馬公孫茲如實上言道“臣不能,然知謀事在人,有誌者,事竟成!”
    魯公姬申笑顏擺手相拒道“若隻予邾一戰,倒可盡心謀劃,然今天下大亂,局勢紛亂錯雜,如若久攻不下,敵必亂我後方,莒今襲我便是此例,我當見好就收,倚護社稷安危!”
    司馬公孫茲恨恨憤言道“犧牲數千將士,換得大好戰機,竟就如此退去,臣實是心有不甘!”
    魯公姬申輕笑慰道“大可不必,今日大勝邾軍,極致展現魯師戰力,可令諸侯刮目相看,且已報得邾室不敬之最,我之目的達成,退而無憾矣!且後方莒室亂魯,亟待我部回師穩定軍心,邾邑小邦,終將並地入魯,開日方長,不急一時也!”
    司馬公孫茲釋懷應道“臣謹遵奉君命!”
    魯公姬申當即悅道“甚好!”言訖,即命三軍拔營退兵。
    硝煙散去,鼓聲回蕩於偃地上空,魯軍將士井然有序,昂首闊步班師回朝,隊首魯字旌旗迎風飄揚。
    邾魯之爭至此告終,再說魯地,莒軍悄然來襲,大夫姬友臨危受命,帥軍往而抵禦。
    兩軍會於酈邑,各自紮起營寨,行成對峙之勢。其時,大夫姬友並不知魯公姬申業已班師,因慮及後方戰事恐影響前方士氣,由是立意速戰速決,然見莒軍並無進軍之意,遂想以奇謀擒敵主將,以此脅迫莒軍退兵破。
    思之一夜,次日天明,大夫姬友當即致書莒營,邀其主將己摯陣前談話。眾人皆言“己摯膽怯,將難赴會!”大夫姬友卻是不以為然,回謂眾人道“其若不敢赴會,則將大措士氣,我可出而一擊退敵!”
    聞聽此言,眾人又言“若是己摯識謀赴會,則當如何?”大夫姬友當即詰笑道“其若敢來,則中我計也,刻日即可令敵退兵!”眾人拜服,靜待大夫姬友施謀。
    時至午後,兩軍先後開出營區,相距百步之時按下陣角對壘,大夫姬友當先策馬行至陣中。約過一刻,莒將己摯於軍中轉出,亦即催馬走向陣中,單騎赴會。
    見此,大夫姬友麵現一絲獰笑,待其近身,先言問道“莒今無故侵我,竟敢恬顏來見,不怕本座謀君乎?”
    莒將己摯禮言道“大夫有請,怎敢不來?諳知大夫識禮之人,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料想大夫不至為難於我!”
    大夫姬友還問道“無故伐我,來又不戰,是為何意?”
    莒將己摯輕笑道“戰與不戰,乃在大夫也!”
    大夫姬友知所言暗指邾魯之爭,但又不好直言挑明,乃複言勸道“往而無怨,不若退兵乎?”
    莒將己摯直言回道“無得上命,萬難退兵!”
    大夫姬友旋即笑道“即如此,多說無益,我等整軍備戰就是,願為將軍執馬,禮送回營!”說罷,徐徐下馬,走向莒將己摯。
    待至身前,大夫姬友雙手脫上,請執馬韁。
    見此,莒將己摯傲然言道“如此有勞大夫矣!”言訖,便將韁繩遞與大夫姬友。
    然其不知此舉,直接將己奉送於人也,大夫姬友抬首謂其邪魅一笑,引將前行兩步,迅疾拋卻韁繩,猛得持鞭抽馬,隻見馬兒吃痛撒蹄疾馳,直奔魯軍陣中,旋即為眾擒縛。
    主將被擒,莒師軍心大亂,陣陣騷動不已,大夫姬友謂對莒營大聲宣道“天有好生之德,汝等非我敵手,今若退去可保一命,如若不然,隻管前來釁死便了!”言訖,轉身回歸本營。
    莒軍此來是為擾敵,所攜兵力本就不足,加之主將被擒,一時軍心渙散鬥誌全無,深知難以與魯一戰,由是悻悻轉向退去。大夫姬友望見此幕,鬆卻一口氣,進而緩緩走向莒將己摯,謂其言道“此種境況,應是最好結局矣,免於兩軍生死相爭,徒增傷亡!”
    莒將己摯憤而嗤道“大夫此舉,無禮物至甚,恐為天下人恥笑!”
    大夫姬友笑而雲淡風輕道“於魯有益即可,於外而言,本座是為何人,不甚重要!隻是委屈將軍,不能還莒矣!”
    莒將己摯憤懣道“敗軍之將,要殺便殺!”
    大夫姬友笑而慰道“我非嗜殺之人,留住將軍另有大用!”
    莒將己摯不解道“此話何意?”
    大夫姬友見問釋道“察知將軍是為莒候己庶其胞弟,今若留得將軍質身於魯,想必莒候再要犯魯之時,亦將思量一二!將軍於莒魯和睦共處,可謂大有益處!”
    聞其此語,莒將己摯方知大夫姬友謀略過人,非是一般凡夫俗子可以比得,由是心不平懷側首默言,大夫姬友亦不再與之閑言,隨之謂對三軍一聲令下,統領數萬雄壯之師還軍回城。
    回至曲阜,魯公姬申業已還朝,聞知大夫姬友禦莒事跡,心下夷愉欣悅,當堂加以表彰,賜汶陽之田,及費。
    公元前658年,春分,巍峨城下草萋萋,澗水東流複向西,芳樹無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鳥空啼。在此暖春時節,周王姬閬及與天下諸侯齊聚楚丘,共賀衛室新生,好一番祥和盛世之像。
    此等表像,有識之人一眼即可看穿,今時今日,諸侯爭霸之心愈演愈烈,唯有開疆拓土奮發圖強,方可維護社稷不敗,晉候姬詭諸心下深通此理,趁得諸侯虎丘歡慶之際,其與眾臣悄然謀劃,意欲南向擴張,企圖侵吞虢虞,以此打通周晉通道,進而奉王權號令天下,達成製霸大業。
    翼城朝堂之上,晉公姬詭諸謂對群臣直言問曰“虢人是為寡人心頭大患,前者幾番出兵,均未能克敵製勝,時至今日,該做了斷矣!”
    大夫荀息上言道“臣不才,請以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以成君上所望!”
    晉公姬詭諸公不意道“此皆寡人至寶,豈可輕易許人,欲以武力掠取虢地,我自揮師直出伐取即可,何必假道於虞,多此一舉!”
    大夫荀息據理力爭道“虢虞之地,囊中之物,終歸為我所得,今為求道置寶,不過暫寄於外也!若得取道於虞,則可出其不意,於後出兵虢地,再配合正麵之師,形成前後對進之勢,虢將唾手可得!”
    晉公姬詭諸繼又疑道“據寡人所知,虞廷尚有賢臣宮之奇在朝,有其恃謀在側,恐說動虞候借道,許我大軍出入虞境!”
    大夫荀息輕言回道“宮之奇之為人,懦而不能強諫,且少時伴君長成,虞君甚膩之,雖有諫,將不聽。是以無憂也!”
    晉候姬詭諸由是應道“善!”乃使荀息出使虞地假道。
    與路無話,不日至虞,大夫荀息依禮請見虞候。
    聞知晉使來訪,虞公姬晤蓄不敢大意,當即召見。
    朝鼓鳴罷,見禮已畢,虞公姬晤蓄直言道“晉室今來,所為何事?”
    大夫荀息亦即不諱回道“冀為不道,入自顛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為不道,保於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外臣今日前來,敢請虞公假道,以請罪於虢。”
    聞此,大夫百裏奚捷足先言道“晉謂虞人之恩,虞人銘記於心,他邦兵馬行於境內,恐引得百姓慌亂,且乃晉虢私怨,虞人不便介入,晉使所請,我等愛莫能助也!”
    大夫荀息從容應對道“虢弱晉強,其尚敢釁事,虞弱虢強,其能安居於側耶?我今問罪伐虢,為己亦為虞,還請虞公行之方便,假道於我!”
    大夫白裏奚將要發聲,虞公姬晤蓄攔下其言,隻因此語道中心結,因是問道“今若助晉,我有何益?”
    大夫荀息笑而言道“汲取其便,必先予資,此乃天下公理!茲有屈產之乘十匹,垂棘之璧十件奉上,隻為借取虞室一道!”
    虞公姬晤蓄聲聲冷笑,回懟道“區區薄禮,便想換取虞地一途,晉使未免太過小覷寡人矣!”
    大夫荀息沉著問道“虞公欲求何物耶?”
    虞公姬晤蓄狡黠道“虢人於我亦是一害,願與晉師同出伐虢,其所獲田地財貨,寡人需占一半!卿若應之,寡人予晉一途,如若不允,晉自伐虢,不可假道於虞!”
    本以為要求太過,亟將費時商榷,不料大夫荀息大笑道“若得虞師同出,勝算更添幾分,實是再好不過!我師此往伐虢,是為問其侵我南鄙之罪,並非覬覦虢邑田地財貨,既是虞公所求,亟當盡數予君!”
    虞公姬晤蓄先是心下驚詫,旋即大悅道“晉使誠意滿滿,寡人若再一味推搪,便顯得不知薡蕫矣!寡人應諾,晉軍至虞之日,虞師定當應時赴會,虞境途徑,隨卿所用!”
    大夫百裏奚緊言諫阻道“如此重大決策,還請君上問過大夫宮之奇後再做決斷!”
    虞公姬晤蓄當即變色怒道“君是君,臣是臣,寡人行事,還需問過臣子?”
    大夫荀息趁勢賀道“虞公英明!”
    虞公姬晤蓄轉向諍言道“此事就此定了,謹待晉君入虞之期!”
    使命達成,大夫荀息當即請辭,出而還朝,麵君述職。
    時不數日,大夫宮之奇出使歸來,聽聞晉侯假道於虞以伐虢,當即入宮麵見虞候。二人逢麵,不及寒暄,大夫宮之奇直言上諫道“邦國有別,締許異域之兵入境,是為自取滅亡之道也,君上怎可如此糊塗?”
    虞公姬晤蓄不以為意道“諸侯聯軍,師從境內行過,世之常事,有何大驚小怪?”
    大夫宮之奇緊言欲辯道“然……”
    虞公姬晤蓄不耐,打斷其言道“我已許晉假道,此事不必再議,卿且退下休歇罷!”言訖,揮手送客。
    見君心意已決,大夫宮之奇隻得默言退下。
    夏五月,小暑,晉軍兵分兩路,大夫裏克領軍兩萬,過正麵逼近虢地,大夫荀息帥師一萬入虞,會虞師繞後直取下陽。
    戰報傳至虢室,虢公姬醜當即召會群臣,商議退敵之策。
    不過半個時辰,群臣聚畢,虢公姬醜開宗明義道“”晉室亡我之心不死,今又舉兵伐我,眾卿可有應對之策?”
    大夫宗區當先上言道“虞鄰虢地,請其援虢,合二邦之力,足可抵禦來犯之敵!”
    虢公姬醜冷笑道“虞室曆來與我不合,何敢奢望其來救援?其不趁機偷襲,我即偷笑矣!另據探報,近來虞晉往來密切,虞室或已為晉籠絡麾下,若兩邦合力施襲於後,則下陽危矣!”
    大夫祝應隨即拱手上言道“果真如此,虢將以一敵二,可謂毫無勝算,當誠請諸侯聯軍來援!”
    虢公姬醜搖首歎道“晉軍已然逼近虢地,遠水難解近渴,且邢衛之例猶在眼前,等待諸侯來援,不若舉手降晉也!”
    此言一出,滿堂嘩然,眾皆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虢公姬醜輕咳數聲,按下眾人非議,進而言道“今有北戎進犯秦虢邊境,我意棄守下陽,全軍北上會合秦軍抗戎,勝而還師之日,借秦軍威勢嚇退犯我晉軍,寡人以為,此乃我等唯一生路!”
    大夫宗區慮道“素無往來,秦軍願意助我耶?”
    虢公姬醜肯定道“平日不行,然今晉室犯虢,卻是可以!秦晉皆乃世之列強,對擴張之時,難免利益衝突,我邑夾在當間,孰得之孰益,寡人料定,秦人定不願虢地落入晉人之手!”
    大夫宗區繼又問道“下陽是為虢邑都城,今日一旦舍棄,我等根基全無,恐無以為繼也!”
    虢公姬醜垂首沉重道“此事寡人已有考慮,由大夫領大軍北上會師秦軍,我則帥師一部與敵周旋,待汝回師迫退晉軍之際,我則伺機奪回下陽,如若不成,虢邑非隻下陽一城,我等另擇一城為都即可,隻要社稷尚存,便有東山再起之日!”
    聞言,大夫宗區隨即拱手領命道“謹遵上命,事不宜遲,臣這便攜師北上!”言訖,義無反顧而去。
    大略謀定,且看勝負幾何,眾臣散而各自行事。
    時不數日,大夫宗區帥軍北上,烈日炙烤之下戰馬踏過黃沙,奔騰呼嘯而行。士卒們緊握兵器,眼神中透露出渴望。身後是故鄉,是親人祈盼,肩負社稷之重,心懷名族之望。
    好在順利會師秦軍,擊退北戎賊寇,而至會師之日,兩軍浩浩蕩蕩數萬之眾好不壯觀,於秦虢邊境來回巡視,受之百姓夾道相迎,秦虢聯軍之名不徑而走。
    探報傳至翼城,晉候姬詭諸猶豫再三,乃決定召回伐虢之師,隻因目前形勢還不宜與秦軍開戰。
    詔書下達,大夫裏克受命攜軍還朝,然考慮到虢軍北上,下陽城中必定空虛,機會難得,失之可惜,大夫荀息遂秉持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意,堅持出兵攻取下陽。
    而見正麵晉軍退卻,虢公姬醜以為奏效,遂放鬆警惕,卻不知大夫荀息引得晉虞兩軍,正悄然逼近下陽,待得知軍情之時,已然晚矣!虢公姬醜不得已隻得領軍而出,將之下陽拱手讓與晉軍。
    雖失下陽,好在社稷有存,虢公姬醜即帥部退守南鄙小城,取名夏陽,諧下陽之名,寄望卷土重來。
    晉軍此出,雖未盡取虢地,但取得下陽重地,亦可謂大勝,晉公姬詭諸喜而大擺慶功宴。
    慶功宴上,晉公姬詭諸不但未問大夫荀息抗命之罪,反而對其大加讚賞,更謂眾臣道“眾卿行事,定要識勢而行,如非荀卿趁機進軍,此役我將一無所獲,智勇雙全,我輩之楷模!”
    大夫荀息卻道“此役本應盡取虢地,然則僅得下陽一城,臣有失謀算,不敢僭君嘉獎,願自罰一??,以誡其過!”
    晉公姬詭諸隨即慰道“小功不賞,則大功不立,來日方長,君臣同心,虢必屬晉也!”言訖邀眾同飲。
    晉虢之爭暫告停歇,秦晉之爭逐步進入大眾視野。
    北境紛爭,如火如荼,南境諸侯,亦未不見安寧。曆經一載,楚王熊惲帥師東征西討,盡收江漢之地,一時間聲勢大噪,北上製霸中原之路,鄭室是為最大障礙,對鄭用兵勢在必行。
    轉眼入冬,天氣溫暖適宜,小似立春時節,冬敘朝會之上,楚王熊惲怡悅謂眾道“江漢之地,盡收囊中,寡人甚慰,及至問霸中原,僅一步之遙,此皆諸君之功,而今唯一障礙,乃北鄙鄭室,冬來無事,正是北伐好時機,眾卿以為可否?”
    見問,令尹鬥子文當即應道“今我楚師縱橫江漢,士氣高漲,鬥誌昂揚,確是北伐之良機,然需穩中求進,不可急於求成!”
    楚王熊惲溫顏首肯,繼又問道“師出求勝,將者至關重要,不胡亂使之,眾卿有何高見?”
    令尹鬥子文引言回道“聞言不驚不喜者,可當大事,聽謗不怨不怒者,可處大用,遇難不避不畏者,可但重任,用心不忮不求者,可謀大略,順,不妄喜;逆,不惶餒,安,不奢逸;危,不驚懼,胸中有驚雷而麵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
    謂其此說,楚王熊惲十分讚賞,由是緊言問道“依卿之見,何人堪當北伐大將?”
    令尹鬥子文亦不假思索道“臣以為,大夫鬥章可也,去歲曾參軍伐鄭,對之鄭地境況甚為熟悉,其人有勇有謀,膽識謀略皆為上乘,乃我大楚不可多得之虎將,更兼北伐戰事頻發,是時磨礪後生小輩矣!”
    聞言,楚王熊惲即時應言道“善,便著大夫鬥章領軍兩萬,北出伐鄭!”言訖,當堂給予兵符,授鉞拜將。
    大夫鬥章誠惶誠恐,叩謝道“王言如絲,其出如綸,敢不奉命?臣將竭力取鄭予楚!”言訖,滿堂歡愉。
    是年冬至日,大夫鬥章領軍兩萬,大舉北伐。
    鄭室自楚興兵犯境後,日夜提防楚兵,聞報楚軍再次來襲,鄭公姬踕立馬做出反應,下達兩道命令,一派大夫聃伯率軍前往純門防守,二派使者前往齊國告急求援。
    大夫鬥章亦知中原局勢複雜,由是命軍向鄭徐進,並令斥候四方打探中原諸侯動向。不數日,斥候回報“齊宋兩邦應鄭之請,出師火速來援,兵力約計兩萬餘,另有齊使者豎刁,南下江黃謀事,恐於我軍伐鄭不利,還請早做打算!”
    聞得奏報,大夫鬥章旋即緊張起來,若得齊宋鄭三軍會師,楚軍此出已然可見無功將返,更未想到齊卻遣使策反江黃,意欲斷其後路,好教楚軍有來無回,此舉確實狠辣,好在大夫鬥章謹慎有餘,未使大軍冒進陷入險境,眼下隻需好生應對,即可全身而退。
    然而師出無功,於上於下皆無法交代,大夫鬥章亦是心有不甘,眼下雖有齊宋雖舉兵來援,但其地距鄭甚遠,行軍至鄭尚需時日,隻需搶占先機,仍可與鄭一戰謀利,要命之處乃在江黃,若是齊使豎刁策反江黃得逞,則無路可退或被圍殲,如何使之楚軍進退自如,是為大夫鬥章謀劃要點。
    察清要害所在,大夫鬥章旋即問道“齊使豎刁何許人也?”
    斥候見問上報道“據探查,齊使豎刁是為齊公近侍,因其善於揣摸人心,極盡阿諛迎之能事,深得齊公喜愛,此次使訪江黃,亦為其自薦出行!”
    聞罷此言,大夫鬥章聲聲冷笑道“侍人出使,聞所未聞,齊室無人可用乎?侍者大多身殘誌貪,真乃天賜我等建功之機!”言訖,即命參軍熊紹攜禮赴貫,伺機賂而求益。
    一入貫地,即聞鄉人於路談論齊使事宜,如此密事,竟為其弄得坊間盡知,眾人不勝唏噓,稍加打聽便得知齊使豎刁宿歇處酒肆,一行人等悄然而往。
    時至入夜,參軍熊紹以百鎰黃金作為進身之資,扣門拜貼請見齊使豎刁。然眼下兩軍大戰在即,更未得上命知會,敵參軍請深夜來訪,必定有所企圖,本不應私行召見,奈何齊使豎刁抵不住黃金誘惑,以為不過見上一麵,閑談片刻無關大體,遂不以為意,命人引入書房待見。
    請見得允,參軍熊紹先行為人引進書房,看了一眼房內高調奢靡之器用,不覺得揚起一抹得意笑容,其人貪享生活,賂之輕而易舉,此行使命十拿九穩矣!不多時,齊使豎刁歡步行入,笑臉相迎道“楚卿深夜到訪,不知所謂何事?”
    參軍熊紹隨即拱手禮敬道“無事不敢叨擾,此來自是有事相求!”
    鄭楚戰事吃緊,齊使豎刁亦知其求必與此有關,然受人之賄,不好直言相拒,乃柔言道“姑且說來一聽!”
    見允,參軍熊紹亦即放開言道“想問齊使借用三日之期!”
    齊使豎刁不明就裏,笑道“這倒新鮮,時日人皆有之,何為謂我借時三日耶?”
    參軍熊紹陪笑為之釋道“真人麵前不說假話,齊使此入江黃所謀之事,不需明說我亦心知肚明!江黃果真驟反即時起兵,則我後路盡被切斷,數萬楚軍歸國無門,隻得坐以待斃也!”
    齊使豎刁聞言譏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此事勿能怪我!”
    參軍熊紹輕語續言道“絕無此意,今來隻是訴告齊使,楚廷儼然知錯矣,今願無理由退兵,隻願齊使拘管江黃,束兵寬限三日,容我退兵還境,我即感卿大恩也!”
    齊使豎刁承言拒絕道“上有君命,我恐無能為也!”
    參軍熊紹從情相告道“齊使過謙虛矣!齊君遠在千裏之外,江黃之事乃由齊使主辦,借我三日之期退兵,還不是齊使一語欽定也!再者言道,數萬楚軍被困境外,生死懸於一線,彼時定將拚命突圍求生,江黃不可避免與楚一戰,齊使自付可有幾分勝算耶?若是縱我離去,則能兩不生害,齊使還能落得不戰而退楚軍之名,亦不失為大功一件!”
    聞言,齊使豎刁會意盤剝道“兩邦兵力調動,數萬大軍生死,區區百鎰黃金,恐不夠資費也!”
    參軍熊紹亦即笑道“此事不憂煩心,定不教齊使為難,我今前來攜有十車財貨,價值不菲可抵萬金之數,業已運至酒肆後院,齊使自往收納即可,謹期借我三日之期!”
    齊使豎刁大笑道“甚好!楚使識別之人,我又豈能不知禮數,便予爾三日之期,望好生利用,三日後我為楚軍送行!”
    一語雙關,參軍熊紹豈能不明,三日後楚軍退兵,其來目送楚軍還朝,三日後楚軍未退,其來葬送楚軍於鄭,由是連聲道好。
    使命達成,參軍熊紹急忙請辭,回報大夫鬥章。
    事情進展盡如所料,大夫鬥章大喜,當即一聲令下,著全軍連夜奔襲鄭室,鄭將聃伯猝不及防,不及接戰即告全線潰退,己亦為之楚軍生擒。楚軍一時間士氣高漲,紛紛請命進軍,一舉攻陷新鄭,然大夫鬥章深知戰場形勢於己不利,莫說攻陷新鄭,即便是晚一刻退兵,皆有全軍覆沒之險,由是當機立斷,鳴鉦詔示全軍撤退,並嚴令三軍將士,天明之前未撤出鄭地者,一律軍法從事。
    聞鼓而進,聞金而退,三軍將士無一猶豫,嚴奉軍令,及至天明之時,鄭地上下已不見一員楚軍身影,隻留下純門滿地斷壁殘垣,無得三日,楚軍旋即遁過江漢,盡數還回境內。
    此役雖未取得實效,然卻探明齊欲亂我江漢意圖,更於逆境中大敗鄭軍,生擒鄭將聃伯,大幅提升楚軍士氣,大夫鬥章功不可沒,得之楚王熊惲大加讚賞。
    因知楚鄭戰之有時,楚王熊惲遂將鄭將聃伯留質於楚,以便脅迫鄭軍謀己之利,更知齊人謀亂江漢,乃將其列入強勁對手,暨日後劃謀定策加以防範,齊楚爭霸因是愈演愈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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