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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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都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最好。

    顧淼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悔意,也許痛一陣也好過不會痛,可現在再來談這些都已經太晚了。

    ......

    在驛站得了顧子弋轉醒消息之後的比西斯默默行到床側,取出一個精致袖珍的木盒,他小心翼翼的將盒子放在桌上,然後又繞到後頭去把門窗關嚴實了,確認不會有風能吹進來之後,才又重新走回桌前。

    他慢慢的打開盒蓋,裏頭白色的棉布之上放著五根極細極細,粗細不過分毫金針,若是不留神,甚至都會忽略過去,以為盒子中什麽都沒有。

    五根金針長度都是一樣,唯有一根比之其餘四根,短了一截。

    比西斯伸手取出那一根短了一截的金針,目光深邃難言。那日在國公府,他便是用了這根針給顧子弋挑了情絲。

    但除了他誰都不知道,西域皇室的金針有兩種,一種是用來直接挑斷,從此無欲無求;而另一種則是讓金針斷在裏頭,隻阻一時的情感。

    這種金針因著其神秘的材質,在體內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消融化開了去,七情也會隨著消融的過程慢慢回來。

    “好險......”比西斯目不轉睛的盯著金針喃喃自語道。

    雖然比西斯師承西域皇室的首席大藥師,但用這阻斷金針在人身上還是頭一回。

    阻斷金針若是一個不慎,斷在不該斷的地方,阻了不該阻的路,有可能人就當場死了或是再也醒不過來。

    比西斯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麽了,像是鬼迷心竅了一般,便取了這金針給顧子弋用了。

    好在他沒有失手,好在她終於醒了過來,比西斯搖了搖頭,這幾日壓在身上的壓力總算卸下了去,若是顧子弋沒醒或是有什麽不好,他定是第一個要被問責的,就從皇帝這麽疼寵顧子弋來看,自己會被問罪斬了都不是不可能的。

    他又小心的將那根金針放回盒中去,阻斷金針工藝繁複不說,材料更是稀有罕見,幾乎可以說是用一根少一根,他手上的這便幾乎是世上僅有的幾根了。

    比西斯重新收好盒子,默默的在桌邊坐了會兒,金針之事,他並沒有告訴顧子弋身邊的任何人,而其中的原因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他站起身來,猛地將窗戶推開,陽光瞬間照在他的臉上,刺得他睜不開眼,一片光芒之中,他仿佛看到了那天逆著光朝他伸出的手,就像是絕境之中從天而降的希望。

    ......

    ......

    顧子弋站在冰窖之中,看著父親沉睡的麵容。

    短短半年時間,原本烏黑的發絲已經斑白,臉上也多了拂不去的皺紋,不知不覺之間,他竟然便已經蒼老成了這幅樣子。

    顧子弋有些想哭,但她已經不會哭了,她沒有痛苦難過的情緒,如何能夠落下淚來。

    她有些恍惚的看著冰窖之中飄蕩的冷氣想了想,慢慢的蹲下身子去,將自己的腦袋輕輕的放在父親的胸前,就像小時候一樣。

    她一雙眸子睜得清明,裏半點情緒也無,但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要去做些什麽。

    衛國公身亡後的第七天,顧子弋拒絕了所有人的幫忙,一個人將父親的身體放上練武台中央的台子上,而後點燃了台子下的木柴。

    遠處府中眾人已經個個都是淚流滿麵,隻以手捂住不讓哭聲冒出來,鎮西軍中和定國軍中的將領也都來了,在一旁靜靜的站著,每個人都是雙眼通紅,雙拳握得死緊,根根青筋爆出。再遠一些的地方,白七安同尋九站在一處屋簷下,遙遙的望著熊熊火焰和升起的青煙。

    “先生是否操之過急了些?”尋九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這麽一來驚動了碧玄的皇帝不說,也引得顧家怕是要不死不休的追查了。”

    白七安眼神沒有絲毫的偏移,仍是直直的望著那處火光,“此時若沒有動作,那待鎮西軍整合完畢,顧淼顧鑫歸府,衛國公傷勢痊愈之後,哪裏還會有機會?”

    “那等顧森從北境回來,他定會將查到的一切告訴顧子弋,皆時我們豈不是也......”

    白七安輕笑一聲,垂眸重新籠了籠自己的袖子,“他回不來了。”

    尋九心下更是疑惑,那可是多少年都穩坐暗衛榜榜首的男人啊,他想開口再問個究竟,卻聽白七安輕飄飄的道,“你啊,還是太小看自己家主子了。”

    “他既然敢,那便不在怕的。而查我,必定要碰到他的暗樁,整個北境遍地都是他的暗樁,饒是顧森再厲害,也隻是一人之軀,如何同千千萬萬的暗樁相抗?”

    尋九一愣,頓時想到了那位的手段,暗暗吞咽了口口水,不再說話了。

    ......

    ......

    千萬裏之外的北境。

    敖烈正舒舒服服的斜倚在榻上,半眯著眼睛似睡非睡的打著盹。

    尋一輕輕的進了門來,低聲在敖烈耳邊細語了幾句,敖烈原本半眯的眼睛頓時張開了來。

    “可算是來了。”

    他慢慢坐直身子,不緊不慢的抻了抻身子,然後問道:“他知道衛國公的死訊了麽?”

    尋一點頭,“暗樁已經透了消息出去,他定然是知曉了。”

    “衛國公既然已死,他此時若是趕回去,其實已經沒有什麽意義,倒不如留在北境查個仔細然後再返回,找齊了證據給那顧子弋。”敖烈懶洋洋的開口,“白先生先前來信中分析的果然是對的。”

    敖烈似是想到什麽一般,忽的勾唇一笑,原本清秀的麵容被這個笑容帶出了幾絲邪氣,“聽說他這麽些年來,都是那什麽暗衛榜上的榜首,難得碰見了,你們便好好同他討教討教吧。”

    尋一低頭稱是,露在麵罩外一雙常年靜如死水的眼睛中,頓時湧出了躍躍欲試的光芒。

    “嘖,要我說,這暗衛就應該有個暗衛的樣子,偷偷摸摸躲在暗處才對,竟然還弄了個什麽暗衛榜出來。”敖烈嗤笑著搖頭,“這是生怕自己不是眾矢之的麽?”

    他笑過之後又轉回眼神,同尋一正色道,“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法子,這個顧森,一定要把命留在北境!絕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