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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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敖烈心頭忽的一跳,眼皮也跟著動了動,他突然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脫離了自己的控製,他不禁皺起眉頭細細想了起來,但又都是一切正常。

    他甩了甩頭,把這個念頭丟到一旁去,大約是最近舟車勞頓太累了。

    顧子弋清冷的聲音高喊道:“歇息,紮營!”

    聽了她傳令的隊伍立刻停了下來,就地開始紮營煮飯。

    這段路漫長且空曠無人煙,甚至連一點遮蔽都沒有,他們隻能趕在太陽升到最高之前,把午飯用掉,而後繼續前進,不然若是在日頭最毒的時候停在一處不動,人定會被烤的中暑。

    敖烈左右看看,北烈軍和衛國軍又是各自占了兩邊的位置,各自生火做飯,而顧子弋也走到了一旁,同顧焱顧垚一道搭灶台。

    他下了馬來,走到顧子弋身邊夠頭看了看,嘖聲道:“公主用餐還是如此簡陋,不若同我一道過去那邊啊,你也知道我們出發之時帶了不少的蔬菜和肉食,公主完全沒有必要同普通軍士那般啃這幹硬的行軍糧。”

    顧子弋看都懶得看他,直接冷聲拒絕,“不要。”

    這些日子以來,顧子弋和衛國軍都是這樣,不管北烈軍吃的有多好,都堅持隻吃自己帶來的幹糧,半絲也不肯去動北烈軍的食物。

    王妃心疼顧子弋,叫了好幾次讓她過去一道用膳,卻都被顧子弋堅定的拒絕了。

    “我是衛國軍的統帥,自然是他們吃什麽我便吃什麽的。”

    次數一多,時間一長,王妃雖然依舊不忍心,但也不再多說什麽。

    隻敖烈還總是隔三差五的去顧子弋那裏找找茬。

    “這話第一天我就想問了,”敖烈慢悠悠的繞著顧子弋他們的灶台轉了兩圈,“公主莫不是怕我如果同我們一起用飯,我會往裏頭下毒麽?所以才每日隻敢啃這些幹巴巴的軍糧?”

    顧子弋手下忙碌的動作不停,隻分了一絲眼神給他,“我的確是怕被毒死,世子倒還算是個明白人。”

    敖烈被她的話一哽,沒想到她就這樣坦然的承認了,想了想又不甘心的憋了句話問道:“那此前在度硯城,你都不知道同我們吃過多少次飯了,那時候怎麽不怕!?”

    “自然是我對世子的信任了。”顧子弋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相信以世子的人品,定不會叫我死在度硯城的,畢竟買賣要合算,這樣動靜太大風險也太大的事情,世子自然是不會去做的。”

    敖烈聽了頓時氣結,張了張嘴也不知道還能說什麽,隻得有些鬱悶的回了北烈軍那邊。

    王妃一直掀著車窗上的簾子頗有興味的看著敖烈和顧子弋的一舉一動,見敖烈吃了癟回來,忍不住笑出聲來。

    “您怎麽,自個兒兒子被人欺負了,反倒還很開心啊?”敖烈跳上馬車,坐在了前頭車夫坐的地方翹著腳,沒好氣的回了自家母妃一句。

    王妃嘴角的弧度越揚越大,看看不遠處已經端了碗在吃東西的顧子弋,又看看這邊的敖烈,戲謔的開口道:“你這個性子,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麽,這麽多年橫行霸道下來,也是時候該輪到你吃吃癟了!”

    敖烈朝天翻了個白眼,又接過流鏡遞過來的吃食,毫不優雅的往嘴裏塞事,像是要把悶氣全撒在了這些食物上頭。。

    王妃笑著搖搖頭,也拿起碗箸慢慢吃起來。

    離虎都越發的近了。

    王妃蹙眉沉思的時間也越發的久了起來。

    敖烈看在眼裏,心中不由有些擔心,這些時日下來,北境王除非必要,從來都沒有出過馬車,即便是出來了,也是很快又回去。他怕王妃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卻還是為著北境王和那艾玉棠的事情心傷,於是時常陪在她身邊逗她開心。

    ……

    遠遠的已經可以眺望到虎都龐大的輪廓,一處山坡上,太子蘇成赭正騎在馬上等在那裏,後頭是一眾衣衫整齊劃一的羽林衛。

    太子有些過分消瘦了,他的兩頰明顯的凹陷了下去,隱隱泛著不健康的青色,衣衫被風吹起,勾勒出衣衫下麵的身體輪廓,也是瘦的有些嚇人。

    這是他大病一場之後第一次出了門來,皇帝派他出城十裏迎接北境王一家。

    北境王的隊伍行到眼前,太子微笑著催馬上前,彎腰同車馬中的北境王打招呼,“王叔,我是成赭,父皇特意令我出城來接您。”

    北境王嘴角也帶了絲笑,邊點頭邊打量著這個他第一次見到的太子殿下,眼中緩緩澱下了一絲有些複雜的微光,他的目光忽的往不遠處的敖烈身上掃去,又很快的收回。

    敖烈沒有察覺到北境王的目光,他朗笑著也上前同太子說話,太子也都溫和有禮的回答著他的問題,倒是顯得十分親近。

    太子也行到王妃的車馬邊恭敬的打招呼,王妃聲線一如既往的溫和,看向他的眼神卻也有些複雜莫名,在太子轉身離開之後,王妃才緩慢的舒了口氣,一雙手不自覺的絞著帕子,已經將一條好端端的錦帕揉的滿是皺褶。

    隊伍繼續朝虎都前進,

    顧子弋自看到太子的第一眼便蹙起了眉,太瘦了,怎麽瘦成這樣,她心想。

    那身板即使是套在衣衫之中也是搖搖擺擺,似是一陣風便能將他吹走,她有些擔心的抿緊了唇,但是又見他精神還算不錯,能同敖烈談笑,便又略略放了些心。

    察覺到她目光的太子抬眼朝她微微一笑,顧子弋隻是冷冷的叩首,便調轉方向去看顧後半列的隊伍了。

    太子轉回眼神,笑著同敖烈道謝,“阿弋在北境之時,承世子關照了。”

    敖烈也隨著他的目光回頭看看顧子弋,擺擺手也是笑道,“哪裏哪裏,是我承蒙公主照顧了。”

    太子輕輕歎了口氣,“孤是看著她長大的,也可算是半個兄長了。她性子冷,心裏有事也不願說,現在國公府隻剩她一人,她無論如何都是最難過的那個,父皇和孤都很擔心她啊……”

    敖烈靜靜的沉默了會兒,才低聲道,“公主剛毅果斷,很是堅強,想必不會被這些打敗。”

    “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個女子,要這麽堅強做什麽呢。”太子的眼神看著前方不知何處,“別家的女子都嬌寵在閨閣之中,她卻必須要擔起她逃不過的責任。而人們卻都隻看到她年紀輕輕,便以女子之身位極人臣……”

    說到底還是朝廷沒有可堪重用的大臣啊,所以才要靠一個弱質女流撐起來。敖烈垂著眸子,眼中閃過一絲道不明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