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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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途中,敖烈似是又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不由勾勾嘴角開口道:“聽聞前些日子東宮進了刺客,大理寺少卿韓楚梁在東宮不幸身亡了。”
太子聽到韓楚梁的名字微微一愣,但是沒有明顯的表現出來,隻是勉強淡淡一笑,避開這個話題不談,轉移道,“父皇的意思是各位今日不必前去紫宸殿,明日也先歇息歇息養足精神,待到後日前去請安也不遲。”
敖烈見他閉口不談,幾不可見的微微一笑,便也點到即止沒有再提。
為了迎接北境王,從虎威門到淩雲門要經過的路段都已經有專人一早便清過場,四下安靜無人,隻有隊伍的車馬經過時候的車轍聲和馬蹄聲。
第一次來到南方,還是都城,連一向沉穩的流鏡都有些按捺不住好奇,悄悄的掀起窗簾的一角朝外張望。
她看了一會兒,便有些驚奇又有些興奮的回頭同王妃道:“娘娘,娘娘,這南方人的屋子同我們北方人就是不一樣!他們的屋子矮矮的不說,屋頂都是兩麵的誒,不像我們隻有一麵!”
王妃微微一笑,對她解釋道,“那是因為我們北地天氣寒冷,修葺一麵朝南的屋頂更能令屋中溫暖;而南方本就溫暖潮濕又多雨,兩麵的屋頂能讓雨水更快的流到地上。”
流鏡恍然大悟,又扭頭繼續興致勃勃的看著窗外的景色。
王妃順著她掀開的一角往外看,那都是她壓在心底長久以來的景色和回憶,她不知不覺看得晃了神。
而行在她們前頭的北境王的馬車之中,北境王並沒有睜眼,他自始至終都是在閉眼小憩。
但他卻很明白自己已經進了虎都,心下莫名升起了一片迷茫和彷徨,混雜著一股酸楚和感傷,一時之間竟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隻能感覺自己周圍白茫茫的一層,像是被霧氣籠了一樣,他獨自一人站在中間,既看不清過去,也看不清未來。
…...
皇帝親旨,北境王的車馬直接入宮,不在宮外多做停留,顧子弋完成了任務,在淩雲門前同太子簡單交接了便讓衛國軍自行前往城郊的營區,自己則慢悠悠的轉回衛國公府去了。
“嘖,這個女人還真是絕情啊。”敖烈看著顧子弋的背影搖搖頭,“好歹也日日相處了有月餘的時間,竟然都不同本世子打聲招呼告個別便走了。”
太子也是一笑,卻沒有開口說話。
謝公公已經奉了旨在淩雲門前等候了許久,北境王聽了通報起身下了馬車來,微笑著迎了上去,“謝叔,好久不見了。”
謝公公眼眶濕潤,北境王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見他竟瘦成這樣,擁抱的時候更是能摸到一根根的骨頭,比自己這個枯老頭子還要幹瘦,心知他這麽些年下來過得不好,心下更是萬分難過。
北境王似是明白謝公公心裏在想什麽,也沒有多說,隻是安慰的輕輕拍拍他的後背。
皇帝給他們準備下的寢殿在離著太子的清思殿不遠處的一處宮殿,屋內屋外已經打掃的一塵不染,一應物什也都備齊了。
太子將他們送進殿裏,目光巡視了一圈笑著開口,“皇叔先住著,若是有什麽缺的少的,或者奴才們伺候的不周到的,盡管到清思殿來找我。”
北境王點點頭,敖烈笑著打趣道,“太子殿下盡管放心,難得修了個這麽尊貴的鄰居,當然要好好叨擾一番才是的!”
幾人又笑著說了幾句,太子和謝公公便要離開,讓他們好生休息了。
送走了太子和謝公公,幾人又靜靜坐了一會兒。
好半晌之後北境王才低聲說道,“總算是到了,這一路上也是辛苦,便歇了吧,今明之後,還多的是事情會像暴雨狂風那樣朝我們砸來的。”
他說完也不等敖烈母子二人的反應,便自己起身往後頭走去,又隨便尋了間屋子進去了。
王妃和敖烈對看一眼,敖烈淺笑輕聲安慰她道,“母妃不必擔心,總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嘛,也沒什麽可怕的。”
王妃心下有些微亂,胡亂的隨意點了點頭,也往後院尋了間和敖烈相鄰的房間歇下了。
……
……
顧子弋轉回到家門前頭,首先便聽到從裏頭傳來的歡聲笑語。
她有些疑惑的蹙起眉,走進去之後發現,原來是大管家正同金發碧眼的比西斯坐在回廊下相談正歡。比西斯就像個碧玄人一樣盤著腿席地而坐,和大管家對坐喝茶,若不是發色和眸色太過惹眼,根本看不出是個波斯人。
見她回來大管家高興壞了,忙不迭的站起身來下去張羅吃食給她。
顧子弋悠悠的走到先前大管家的位子上坐下,又慢條斯理的把身上布了灰塵的銀白色鎧甲脫下,她舒展了一下肩背,輕舒了口氣,穿著裏頭輕便的中衣拿了杯子給自己倒茶。
比西斯有些局促的臉紅起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好垂下眼不去看她。
“說起來,我還沒有同你道過謝。”顧子弋咽下了一口茶水,潤了潤嗓子,才輕聲開口。
比西斯聞言先是愣了愣,然後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情絲的事情,慌忙擺手,“不用不用,其實我也……沒幫上什麽……”
顧子弋聽了也沒有再接下去,兩人就這樣靜靜的在廊下坐了一會兒。
比西斯思忖再三,還是決定要告訴她自己當日真正做的事情,他張開口正要說話,熱情洋溢帶著笑的大管家便端著糕點甜水上來了。
被舞藝打斷了,他隻得吞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
顧子弋淡淡的挑眉,看了眼伸手拿了塊花糕有些心不在焉吃著的比西斯,察覺到他剛才似是有話要說,但她也沒怎麽在意,用過些吃的墊了肚子之後便起身離開回自己院裏歇息了。
大管家看著顧子弋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很是心疼憐惜。
他轉回目光,想了想還是同比西斯道,“若是西斯王子有空,請多來府中坐坐吧。”
比西斯聽了一怔,大管家又繼續輕聲說下去,“這國公府,如今隻剩公子一個人了。她嘴上不說,旁人皆道她連情絲沒有了,一切自然是無所謂,沒有喜悲之感的人,又怎麽會孤獨寂寞……”老管家說到這裏,聲音不禁哽咽起來,再也說不下去。
比西斯鼻頭霎時一酸,連忙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