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4 秋後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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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穗一直靜靜站在薑妘己的身後,見她露出少見的古怪笑容,忍不住渾身一驚。

    莊泓赦此時痛哭流涕,睚眥目裂,仿若發狂的野獸怒視薑妘己。

    薑妘己隻輕笑道:“心痛了?親眼見自己的親人被活活燒死,心底不是滋味罷?是不是想立即陪他們一起去?”

    宮殿的火光已經不見了,隻剩一堆烏黑的灰燼飄著濃煙。

    莊泓赦雙手雙腳被捆綁的很緊,嘴上倒是空無一物。

    “薑妘己,你不得好死!”

    “看誰不得好死!”

    十月初秋,秋風陰雨,遍地枯黃。

    五輛粗木雙轅木檻囚車在兵丁的押送下穿街過巷,緩緩前行。

    這些囚犯都是身穿灰布囚衣,鐵索捆身,嘴綁布條。

    囚車轔轔轆轆一路前行,直至城北的中阜門,看熱鬧的老百姓呼啦啦圍了一大片,膽大的幾個閑漢,拚命湊近想看個究竟。

    一個手持長槍押解的兵丁,用槍杆撥開那些靠近的閑漢,嘴裏大聲吆喝:“滾開,滾開,再挨近老子捅死你。”

    其中一個閑漢往旁一閃,朝兵丁回頭一笑。

    兵丁被他笑得大怒,追上兩步,轉過槍柄往閑漢臉上戳去。

    閑漢矮身往地上一蹲,手足並用爬進人群,兵丁槍柄沒有戳中閑漢,卻戳在旁邊賣雞蛋的攤棚上。

    “噗拉拉”一聲響,攤棚倒塌,攤棚上擺放的雞蛋灑了黃黃白白的一地。

    衣衫僻舊的攤販正欲上前理論,被身旁的人一把抓住道:“胡老八你不要腦袋了,這都往前去湊?”

    胡老八怒道:“他打翻我攤子,我要找他賠錢。”

    抓人的漢子笑道:“今日是刑部重犯開刀問斬之日,你要是上前,他便是當街捅死你,也會給你扣個劫掠重犯的罪名,你死了也白死。”

    “作甚也不能碰翻我的攤子,家裏光景不好,指望著賣了這些蛋……唉,回去又要被女人數落……”老胡手腳不停,將地上尚未砸爛的雞蛋揀進攤旁的爛筐中問道:“趙初五趙掌櫃今日不在櫃上照顧生意,跑來這裏瞧熱鬧?”

    趙初五哼笑道:“胡老八,你沒聽說?今日聽說殺的可是三十年前發動政變,害死王室數千人的莊氏一族的餘孽,我放下生意不做也要瞧這個熱鬧。”

    胡老八歎息道:“當真?”

    趙初五賣弄悄聲道:“當真,這麽大的事你竟不知?”

    胡老八“嘿!”的一聲道:“我素日又不關注這些大事,怎會知曉?”

    趙初五一把按住他手,賊兮兮悄聲道:“聲音這般大,你想陪他們一起去?聽說三十年前這莊氏一族策劃宮變,再假意平叛,真是演了一出大戲,當時宮裏血流的遍地成河,隻剩當今太後一個僥幸躲過,唉....”

    胡老八搖頭道:“這……莊氏竟膽大到這種地步?”

    “可不是怎地,我族中兄弟在宮中當差,約莫知道點內情。誰知道軍功卓著的莊氏一族,占據大滇半壁江山,他們竟會這般貪婪無度,也是罪有應得,聽說莊氏滿門已經被燒死在宮裏,剩下這幾個是要公開行刑。”

    胡老八嘖嘖連聲道:“誰又能想得到呢,莊氏竟是將王室滅族的凶手!”

    趙初五撇撇嘴道:“聽說這次宮變,是南宮公主與那句町君上一手謀劃的,這一出手,就將莊氏的勢力和族人一網打盡,一個不留,真是好手段啊!”

    “句町君上?這句町國怎會插手大滇的國事?”

    趙初五搖搖頭,手按裂唇,搖晃腦袋露出“不可說”的神色。

    “照你這麽說,這麽大的一盤棋,難道都是那南宮公主與句町君上謀劃不成?”

    “這些國家大事,我又怎麽知曉清楚,宮裏不是還有太後嗎?我也隻是猜測,千萬別聲張出去!”

    胡老八連聲點頭稱是。

    說著話,兩人也跟了一路,看到一群身穿灰布長衫的粗壯男子,手持一把把半米長短的寬麵雙刃劍走上高台。

    粗壯男子用左手在男犯脖頸上隨手一量,然後揚了揚手中的寬麵雙刃劍,噴了一口酒,一刀往犯人脖頸上砍去,瞬時,血呼啦一下噴出來,濺了他一臉一身。

    他們眼見那男子又揮刀連砍兩下,直到切斷了男犯頭顱。

    底下圍觀的人群叫喊聲,吼叫聲,混雜成一片,驚恐不定。

    粗壯男子隨手一甩,將手中的頭顱甩進高台上的一個筐子中,然後朝台下招招手。兵丁們又推了一輛囚車上前,從囚車中拖出一個已經渾身癱軟的男犯,然後又架上高台。

    重複的揮劍,噴血,割顱,扔頭。

    稍遠處,傳來一陣馬車車轅聲,薑妘己與旻天坐在車內。

    “你為何不讓我好好折磨他們?讓他們這麽痛快死去?”薑妘己掀簾望著刑台已經被割頭的莊泓赦問道。

    “原因有二,其一,莊氏犯的是誅九族的罪,你在宮裏燒死莊氏族人,城中已經傳的人盡皆知,最重要的是這是你的個人行為,未經刑部,若是你再擅自折磨他們致死對你影響不好。其二,現在若豆初登大位,江山不穩,若是有人借機挑事,造成新的矛盾,對新朝不利。”

    “你說的極是,我的確是莽撞了。”

    “唉...說實話,現在大滇無人,若豆尚在年幼,又沒學過治世布政之道,我真怕他挑不起這個擔子。”

    “那我就讓人教他啊,反正現在朝中無人再敢說什麽。他雖初登大位,但我一定會讓人好好輔佐他,我相信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君王。”

    “你總不能守他幾年罷,有一件事,我不知你聽沒聽說,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知你,省得你後悔莫及。”

    “什麽事?”

    “關於若豆的身世。”

    “你知道什麽?“

    “我知道的很詳細,若豆確實是竹子柳的兒子,隻是他...”旻天歎了一口氣止住。

    “這件事我知道,可是朝中無人,總不能讓薑殊晏那奶娃子當王上罷?”她並不在意旻天後麵說的隻是。

    “暫時也隻能這樣,隻是你我必須盡早大婚。”旻天抿嘴道。

    “為何?”

    “因為我等不及了。”旻天說著貼近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