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年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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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廷和也同樣的望著李東陽,一雙眸子不由自主的笑了,老師,您真的以為我鬥不過陳廷玉麽?現在才是個開始,您真的以為馬中錫是被楊一清調去河北的麽?您真的以為那頭獵豹無故發瘋的麽?您真的以為我怕明年的察舉麽?

    陳廷玉,看吧,這一場局才剛剛開始,這後果你承擔不起,整個內緝事廠也承擔不起!

    在李東陽走後沒多久,那個翰林學士便回來了,一個翰林侍讀學士能出入內閣,可以看出他在楊廷和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敬之,那封信送給錢寧了麽?”楊廷和見翰林侍讀回來後,便擱下奏折問道。

    “已經親手送給他了。”蔣敬之來到楊廷和身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楊廷和並沒有抬頭,仍在仔細的批複奏折,過了片刻後問道:“敬之有話就說吧。”

    “楊閣老,我還是想規勸皇上,皇上如今登大寶有些年歲,可這子祠之事卻毫無著落。”將敬之想了會,繼續道:“若是您不敢勸諫,這事我將敬之一人來承擔後果!”

    這話中的意思已經隱約開始對楊廷和有些意見了,不過楊廷和卻也並不在意,他了解蔣冕是個耿直的人。

    如果當初不是楊廷和拉了他一把,恐怕早已經被陳廷玉拉入詔獄去了。

    “吏部尚書、刑部尚書之事你還沒有看透麽?”楊廷和擱下奏章,示意蔣冕坐下,他端著茶水抿了一口,繼續道:“直言直諫這些都沒問題,我很欣賞你,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你真的那麽衝動去做了,結果會是什麽?”

    “最壞不過免官,我蔣冕豈是在乎這些之人?十幾載科舉之道,以聖人為標榜,致力盡心於國家涉及安定,為君為國,縱然我犧牲又有何懼?”

    “我曾經也和你一樣,性子都是一模一樣的,但是從陳廷玉那裏我學到了一樣東西。”

    “陳瑀?那個溜須拍馬的狗官身上能有什麽東西值得學習?”蔣冕露出一臉不屑。

    “忍!”楊廷和道:“你說的不錯,做臣子的,當為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苑》裏嚐說六正六邪,六正有直臣、貞臣、智臣、忠臣、良臣、聖臣。所謂直臣者,家國昏亂,所為不諛,敢犯主之嚴顏,麵言主之過失,如此者,直臣也。”

    他又喝了一口水繼續道:“你可曾想過,為何卻偏偏將直臣排在最後?不是說不可以勸諫,可是乃遇李世民之主,聽得勸諫。”

    這話說的已經很重了,將朱厚照和李世民對比,而且潛在的意思是朱厚照不是明主,雖然沒有明麵說,但是若這些被內廠等番子聽到,這可是殺頭的大罪,而此刻楊廷和卻掏心捧腹的對蔣冕說了這番話,看得出來他是將蔣冕當做心腹來培養了。

    “國家需要治國良才,所以老夫可不想就這麽白白的便宜你回家養老!”楊廷和笑嗬嗬的道:“現在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麽?”

    蔣冕作了一個深深的揖,“我不如閣老,下官明白了,謝閣老栽培。”

    “其實以你的資曆,老夫完全可以將你朝上麵調幾級,可是為什麽不擢升爾?老夫是在保護你,你棱角太過分明了,這點你要像陳廷玉學學。”

    蔣冕慚愧的低下了頭,看來楊廷和今天說的這些話對他的衝擊不小。

    楊廷和拍著他的肩膀道:“不著急,慢慢來,現在朝堂的形式還是太過複雜,有陳廷玉這個寵臣在,我們能做的事不多,等一段時間吧,陳廷玉蹦躂不了多久了。”

    …………

    南直隸那幾個官員現在暫時已經被三法司收押,具體定罪可能也是要等到明年開年,雖然時間可能延後,但是這些人這輩子已經完了。

    雖然不至於死刑(大明對進士的待遇),但是流放、免官卻是少不了的,這對一個幾十年寒窗苦讀才高中進士的他們來說,簡直比死還要難受。

    這一事件也被稱為正德五年臘月惡劣事件,雖然曆史上影響不是很大,可是這個事件卻是吹起楊廷和和陳瑀鬥爭的號角。

    秦淮十二釵,如人間天堂,閣樓美景,才子佳人,歌舞不休。

    這些陳瑀都來不及細細賞玩,在這次事件處理完畢之後,他便來到南京碼頭,準備坐船返回錢塘。

    那包子鋪胖胖的老板娘還有孔令山和錢冬菲一同來到碼頭相送。

    老板娘畏畏縮縮的躲在孔令山的身後,陳瑀見狀笑了笑,走到她的身旁。

    老板娘嚇的當場便跪了下去,“大人,民女……民女不是故意羞辱你的!”

    額,看來這胖女人還在為那日乞討之事耿耿於懷,陳瑀笑道:“不知者無罪,放心吧。”

    他又看了一眼錢冬菲,然後對她道:“保重!”

    錢冬菲望著陳瑀的背影,想要說些什麽,可是剛剛開口,卻又閉上了嘴巴。

    陳瑀突然回過頭來,問道:“對了,你今後有什麽打算?”

    她搖了搖頭,神色不是太好,“我老家本在廣東,自小親戚便看不起父親,父親受不了白眼,獨自一人漂泊到了南京,入贅了母親,然後便發奮科考,所有的事看起來都那麽好,可是那狗官……”

    說到這裏,她美目漸漸的落下了淚水,不過還是強忍著繼續道:“家中為變故前,母親家親戚全都百般示好,可是如今變故起來,他們甚至連和我沾親都不願,無人收留下,我才找到了孔叔。

    當你給我翻案之後,那些人便全都以為……都以為……然後他們又開始和我沾親帶故,我實在不想理會那些人了。”

    人情冷暖,隻有遭遇變故之後才能看的最為透徹,這丫頭年歲不大,這次經曆之後,怕會成長很多。

    成長是痛苦的,是要付出很多代價的,時間隻是個線,它會鏈接著許多珠子,有好的、又壞的、有喜悅、有傷心。無論如何,這些都是成長的一部分。

    陳瑀點了點頭,然後道:“你可曾讀過書?”

    錢冬菲低下了腦袋,不好意思的道:“讀過幾年。”

    這個時候奉行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她也是不好意思說自己其實博覽過群書,而且還都是過目不忘。

    “哦,我此次回錢塘,準備成立個私塾,免費的教一些苦哈哈的孩子,缺個教書先生,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考慮一二。”

    “不嫌棄不嫌棄!”錢冬菲還沒有開口,孔令山便搶著道:“小姐博覽群書,且過目不忘,若不是個女兒身,考個進士都不在話下的!”

    錢冬菲氣的跺著腳:“孔叔!”

    其實她也知道孔令山是好意,能跟著陳瑀,怕也算是錢冬菲最好的結果了,一個女子無依無靠,雖說在南京他孔令山可以養活她,但是讓她賣包子,還隔三差五的受到街肆上一些流氓騷擾,他實在不忍心!

    “錢小姐,你怎麽想?”陳瑀問道。

    錢冬菲點了點頭,低聲道:“我也很樂意教學生,如果可以的話。”

    錢冬菲也沒有什麽行禮,當答應陳瑀之後,便一同和他上了船,這一次有沈飛和幾名內廠的人保護,他倒是也不太擔憂安全之事。

    等船駛離之後,胖老板娘掐著孔令山的耳朵便罵道:“瞧你一臉不舍的樣子,怎麽,舍不得錢小姐?”

    “不敢不敢,快放手,別人看到成何體統?”孔令山道。

    “哼!”胖老板娘放了手,她道:“其實我早就知道那丫頭的來曆,你這老不死的天天說夢話,能有什麽秘密,我之所以打她罵她,就是不想讓她連累了你,看來我錯了。”

    孔令山聽完之後歎了口氣,將胖老板娘摟入了懷中。

    生活其實也可以很簡單,有個能夠愛你的婆姨也就夠了。

    臘月二十三,大雪。官道上已經封了路,船也行駛的很是緩慢,陳瑀從船艙走了出來,問沈飛道:“現在到哪裏了?”

    “溫州,恐怕還要兩三日的樣子才能到錢塘。”

    “能趕上過年就好,你今年也在我那裏過年吧。”陳瑀道,“少他娘的跟我虛偽客氣。”

    “額,這個大人,我求之不得,就等著您這句話呢,不然這年關怎麽過,我還真沒有個著落。”沈飛苦笑道。

    “你說你這麽大個人了,要武功有武功,要長相有長相,要官品,你現在可是堂堂的正三品,你怎麽不找個娘子呢你?你他娘的不會不喜歡女人吧?”陳瑀道,“連戚景通那種粗人都能找幾個婆娘!”

    “額,誰不喜歡女人,大人休要侮辱我的名聲。”沈飛道,“其實……其實我有中意的,可是……可是不能在一塊。”

    “哦,楊秀錦?”

    “大人……您……您怎麽知道?”沈飛此刻顯得很是局促,像個犯錯被抓住的孩子。

    陳瑀暗笑,真想不到,堂堂大明內廠指揮僉事,還是江湖有名的高手,竟然會害怕。

    “我可是特務頭子,這個若是還不知道,混個蛋啊!”陳瑀皺了皺眉頭,“這個確實有點棘手,那我問你,她喜歡你麽?”

    “嗯,喜歡!”沈飛堅定的道,“可是你知道的,他是楊一清大人的女兒,定國公之子的娘子,而且……而且還有孩子,我……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