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勾引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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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牛儒鴻的帶領下,三人一同到了三樓,閣樓上嘈雜的很,頻繁可聽到之乎者也之類的感歎詞,滿閣樓的醋酸。

    三樓的布局,相比於一樓和二樓要精致很多,也寬敞了很多,這裏不像是酒樓,更像是文人聚會之地,隨處可見案幾,案幾上擺放著各種玉器、青瓷,多是以景泰和成化年間居多。

    四周也隨處可見半人高的盆栽,都是經過精心修剪,呈現出各種狀態來,栩栩如生。

    由於人多,所以也並沒有人發現陳瑀三人混了進來,到了三樓後,那牛儒鴻便開始和各學子寒暄,一口一個兄台不絕於耳。

    陳瑀沒有興致聽牛儒鴻吹牛逼,四下在找尋楊若兮,越過人群,發現她正獨自坐在案幾上品茗,百無聊賴。

    而那徐延功則是被眾學子包圍在了中央,由於人太多,所以陳瑀並沒有看到徐延功的身影,隻是憑身影知曉他在那裏罷了。

    陳瑀衝著沈飛和房小梅點點頭,然後自顧朝楊若兮走了過去。

    楊若兮見陳瑀過來很是驚訝,不過到也沒有多問什麽,隻是笑著寒暄兩句,然後給陳瑀倒了一杯茶。

    “楊小姐今日所為何而來?”陳瑀沒話找話的道。

    楊若兮仿佛沒有聽到陳瑀的話一般,一雙美目時不時的朝沈飛看去。

    陳瑀沿著她的眼神,發現沈飛那廝也正和她眉來眼去。

    尼瑪的!老子到底這是幹什麽來了?龜公還是月老?不是說好讓哥來勾引楊小姐的麽?!

    陳瑀又問了幾句,楊若兮才反應過來,然後愣神道:“陳公子說什麽了?”

    “我說你今日為何而來!”陳瑀無奈的道。

    “哦,相公過來赴會,非要邀著我一同前來,所以就來了。”楊若兮淡淡的道。

    想必她應該也知道,徐延功帶著她,不過是充點臉麵罷了,不然不會在來這以後,就對她不管不問。

    看樣子她也渾不在意,所以才會在這裏怡然自得的喝起了茶水。

    陳瑀抬眼看了看那一群指點江山的學子,然後笑了笑道:“你家相公學問挺高的,你看,眾星捧月呢。”

    “陳公子這是在挖苦人了,誰不曉得你是弘治十八年的狀元,我家相公的學問豈能和你相提並論?”

    不遠處,沈飛將她和陳瑀的對話聽的清清楚楚,每當楊若兮喚徐延功相公的時候,他心裏就不是個滋味。

    “我也是借古人之作罷了。”

    陳瑀這話亦真亦假,他也不是沒羞沒臊的人,許多詩詞都是抄的,這點他承認,可是八股文章、破題之類的,他在唐伯虎的調教下,確是實實在在的本事。

    不過這話被楊若兮聽去就換了意思,她道:“當下誰不是承平古人遺產?本朝科舉也是承接著前朝文化遺產。”

    好吧,看來楊若兮以為自己在謙虛。陳瑀也不在這上麵糾結,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饒有興致的問道:“對了,牛家莊那快田地都是徐家的?”

    如果說楊若兮對陳瑀沒有戒備之心那是不可能的,他不知道陳瑀接近她的目的,現在她隱隱約約有些明白了,鄭重的點了點頭,“是的,賦役太過繁重,許多人家都投獻給了徐家,還有一部分被徐家以各種手段奪了來。”

    當她還沒有出嫁之前,楊一清就常常在她麵前說道土地兼並給大明帶來的弊端,所以她也十分痛恨土地兼並,可是嫁入徐家之後,這些事她經常能見,卻也不能說什麽。

    “徐延功這次來丹徒怕不是那麽簡單吧?”陳瑀問道。

    楊若兮看著陳瑀,良久後終於搖了搖嘴唇道:“是的,他看中牛家莊村東的良田了,這次暴雨之後,說不得那些小民便會投獻了。”

    然後指了指那邊學子中央的那個老胖子道:“這個便是管理丹徒縣土地的牛管家了,今日這宴會也是他舉辦的。”

    日,原來這老胖子就是牛儒鴻的老爹!

    “怎麽?陳公子已經不為官了,難不成還要做什麽事麽?”楊若兮道。

    看來這楊若兮也不是表麵看起來的那麽簡單,她單純守禮不假,可並不代表她就是愚笨,又加上前麵房小梅說她那日摔跤之事,陳瑀突然覺得自己要重新審視這楊若兮了。

    果然是楊一清的女兒,沒那麽簡單。

    “隻是瞎問問罷了,就算心有餘,力也不足了。”陳瑀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後笑道:“最起碼我還敢想,沒有失去了希望,希望你也一樣。”

    楊若兮愣了愣,歎了口氣道:“我和你不一樣。”

    “都是一樣的,我做的哪件事不是萬劫不複的?楊大人應該和你提過,不然你不會說出適才那番言論。其實沒有什麽事是不可能的,就看你有沒有勇氣了,你沒有的話,我幫你!”

    對於陳瑀這沒頭沒尾的話,楊若兮自然是聽不懂。

    二人說話間,陳瑀突然感覺渾身一涼,抬眼朝人群看去,一道寒光正朝這便射來。

    見識過太多這種威脅了,陳瑀此刻也是渾不在意,反倒是淡定的看著徐延功,甚至還笑了笑。

    徐延功不淡定了,你他娘的泡妞泡到老子這裏來了,還這般明目張膽,縱然你以前是鷹犬爪牙,縱然是大明禮部左侍郎又怎麽樣!

    他在一旁一位老學究的耳邊嘀咕了幾句,一群人便朝陳瑀這便走來。

    定睛看去,那老學究似曾相識,片刻後陳瑀露出厭惡的眼光。

    “陳大人好久不見。”李夢陽淡淡的道,眼中也和陳瑀一般露出厭惡。

    “李大人最近身子骨還是挺硬朗的,不容易啊!還能沿途跋涉的跑到丹徒來。”陳瑀也寒暄道。

    二人話中帶刺,任傻子都能聽出二人不合。

    對於李夢陽這樣的人,陳瑀真的給不了什麽好話,這老家夥在危機的時候哀求康海救他,救了他之後反手將康海甩開,不但如此,在劉瑾倒台後,也是他第一個出來指正康海,才落得康海被貶官的下場。

    李夢陽年歲不大,現在才剛四十有一,可那滿頭白發,看起來猶如五六十一般,自從劉瑾被誅之後,他被啟用,現被楊廷和擢升為江西按察司副使。

    不過他日子過的也並不好,礙於他那不討人喜的性子,剛到江西,便與總督陳金鬧翻,又不久與巡按禦史江萬實鬧翻,又不久和淮王佑棨搞翻,不僅如此,還鞭笞淮王校尉。

    隻是不知道這刺頭今天發什麽瘋,竟然跑到南直隸來了。

    李夢陽聽到陳瑀這話,一撇山羊胡子頓時被氣的直了起來,什麽叫身子骨硬朗?什麽叫還能到丹徒?咒誰呢孫子!

    “陳大人……哦不,陳老爺這不回錢塘,怎生得在丹徒來了,還混進今日瓊仙詩會?”李夢陽眼中帶有一絲不屑,“我等在研究盛唐詩文,可不是你這種窮酸書生會幾句時文,做兩個八股便能來的。”

    李夢陽這話一出,可是將那些學子們臊的臉透紅,什麽叫窮酸書生?什麽叫回時文?什麽叫兩個八股?你他娘誌氣高,為何還要考進士?

    不過這些學生畢竟都是給徐延功的麵子,又加上李夢陽是正四品的官,他們自然不敢說什麽。

    “嗬,李大人這話說的,自太祖開國以來,便定下大明學術基調,會時文怎了?八股做得好怎了?總比一些沽名釣譽的老不休來的好,一邊咒罵時文八股,一邊卻考上了進士,臊得慌!”陳瑀這話恰巧說出了那些讀書人的心聲,若不是礙於麵子,真想拍手附和陳瑀罵得好!

    論嘴皮子,陳瑀還沒怕過誰,李夢陽雙頰氣的通紅,全身都在顫抖,良久後怒吼道:“小兔崽子,有本事和老夫比一比?”

    “比什麽?文必秦漢?詩必盛唐?以子之矛攻彼之軟肋?嗬嗬,行,倒是很久沒玩過詩歌了,李大人,您身子骨不太好,為老不……哦,是老前輩,您出題?”

    “頗訝楓林赤,無風葉自鳴。來人與歸客,同聽不同情。”李夢陽擺了擺手怒道。

    這詩中的意思任誰都能聽的明白。

    “空同子此詩妙哉。”徐延功拍了拍手,一臉佩服的附和道,“陳大人,您應該知道,我們同聽不同情,還有,也不要自作多情,一些下流無恥的事也請你掂量一點。”

    他說著看了一眼楊若兮,眼中劃過一抹鄙夷和嫌棄,仿佛在看什麽髒東西垃圾一般。

    須臾後,見陳瑀不說話,李夢陽眼中露出不屑的道:“黃口小兒,除了會時文八股,還會點什麽?老夫都不屑與你談論詩詞,因為會髒了藝術!”

    他這句話罵的夠厲害,仿佛出盡了心頭濁氣一般,雙手背在身後,一股子傲氣。

    “這就是我大明的狀元!豈非笑話也?”

    兩人的爭執,最無辜的是那些躺槍的學子,他們希望陳瑀能回擊他,因為自己是站在徐延功這邊,又不希望陳瑀能做出什麽詩詞來。

    見陳瑀半晌不言語,他們眼中皆都露出同情之色。

    陳瑀看了一眼李夢陽身後的蘭花,心中頓時有所想,便道:“茶陵詩派麽?嗬嗬。”

    那臉上的狂傲,甚至比李夢陽還有過之:“身在千山頂上頭,突岩深縫妙香稠。非無腳下浮雲鬧,來不相知去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