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勾引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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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句茶陵詩派,仿佛狠狠的在抽李夢陽的臉。

    而李夢陽本就是剛正不阿、耿直過度、孤高自傲之人,陳瑀這帶有強烈嘲諷,還有那一句詠蘭詩出來後,李夢陽全身都在顫抖,指著陳瑀,好半響才緩過氣來。

    他臉色潮紅,好像剛做過什麽不雅舉動一般,怒吼道:“逆子!”

    對於李夢陽這樣的人,陳瑀是沒什麽好感的,說白了,這種人就是活脫脫的偽君子,什麽孤傲,什麽狂放,都是放屁!典型的偽君子!

    當自己深陷囹圄的時候,舔著一副嘴臉高呼“對山救吾”,等康海拉下臉和劉瑾求情就他救出來的時候,甩著袖子來一句“此後吾與爾勢不兩立!”,他做到了,等劉瑾下馬的時候,他光榮的把康海幹掉了。

    不曉得他自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會不會想起自己那惡心的嘴臉,現在居然還有臉在這裏牽頭什麽詩會?

    好麽,你搞你的文必秦漢、詩必盛唐,反對“台閣體”,提倡自由風,沒關係,明朝的科舉製度,確實是禁錮了讀書人的思想,這本沒有錯,可是陳瑀實在看不過去他一方麵反對科舉,另一方麵卻享受著科舉給他帶來的特權。

    在陳瑀還在內廠的時候,他查過李夢陽的底子,這老家夥要養活茶陵詩派,所有的花銷都是從他那幾萬頃良田弄來的,田地從哪裏來?他隻是一個進士,那一點點俸祿夠幹什麽?

    “李大人既然說本朝科舉亦或者本朝狀元沒有什麽實際才學,那行,學生不才,請李大人欣賞下麵這首詩。”

    “嘰嘰喳喳幾隻鴉,滿嘴噴糞叫呱呱。今日暫別尋開心,明早個個爛嘴丫。”

    “你……你這廝放肆!這種有辱斯文的東西也配叫詩?”李夢陽實在是被陳瑀氣昏頭了,張口便罵了起來。

    即便不怎麽懂學問的徐延功也聽出這詩有多麽的粗鄙,跟著李夢陽一起罵:“狗屎!這簡直就是一坨狗屎!”

    陳瑀沒有說話,雙手抱在胸間,隻是笑嘻嘻的看著他二人在滿嘴噴糞,那笑容很是滲人,不知過了多久,李夢陽腦子終於清醒了起來,冷汗頓時就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徐延功正罵的盡興,見李夢陽停了下來,不明所以,但是他並沒有停止。

    這時候楊若兮也反應了過來,急忙去拉著徐延功,他還以為楊若兮是在幫陳瑀,憤怒的將其推開,由於力道過大,楊若兮轟的摔倒在了地上,沈飛見狀,急忙將她攙扶了起來。

    她搖了搖頭,失望的看了一眼徐延功。

    “垃圾東西做的垃圾詩詞,還狀元,嗬嗬,笑話,天大的笑話,還妄想和李大人比試?先把你這垃圾詩學好才來丟人現眼吧!”徐延功依舊在罵,塗抹星子漫天飛舞。

    猶如火山噴發一般,將心中滿腔怒氣發泄出來。

    陳瑀像是個看笑話人一般,或許是聽厭了,轉身走到楊若兮深怕,關切的問道:“楊小姐,你沒事吧?”

    他這舉動,更是讓徐延功憤怒到了無邊,指著陳瑀的鼻子繼續罵道:“垃圾人、垃圾詩,離我娘子遠一點!”

    “罵完了麽?”陳瑀含笑問道,“你說這詩垃圾麽?適才的話,我們都聽到了,哦,還有李大人也罵了對麽?”

    “這……”李夢陽口吃結巴起來,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回答。

    “就是罵了怎麽?難倒這不是垃圾?”徐延功道。

    “小公爺,不要說了。”李夢陽幾次都拉不住他,“這是太祖爺所做,不是陳瑀做的。”

    “太祖爺怎麽……啊?這是……什麽?”徐延功現在才明白陳瑀為什麽一直都是那一副看笑話的表情,他此刻冷汗也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其實要說這裏麵最莫名其妙的,還是那牛儒鴻,他實在想不出來,含笑的那年輕人不應該是他旁邊那姑娘的下人才是麽?怎麽和狀元大人什麽扯在一起了?還和李大人國公爺對罵了起來?

    他走到房小梅身旁,膽戰心驚的問道:“你……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啊?”

    房小梅指著陳瑀笑道:“他是弘治十八年狀元,姓陳,單名一個瑀,字廷玉,人們都叫他陳愣頭、陳殺頭、陳錢塘。”

    “啊?陳……陳瑀?”牛儒鴻恨不得扇自己幾巴掌,怎麽把這幾個祖宗帶進來了?想起前不久還在他們麵前賣弄學問,一張嫩臉瞬間通紅起來。

    當然這都不是主要的原因,若是被人知道陳瑀是他帶進來的,那後果……開溜!然後他悄然無息的溜出了瓊仙樓。

    陳瑀適才說出太祖爺罵文士的詩來罵他們,這本沒錯,詩也確實像一坨狗屎,可是縱然如此又如何?誰敢罵太祖?

    李夢陽那是一時被陳瑀氣糊塗了,任誰聽到幾隻烏鴉、滿嘴噴糞這些詞匯,怕說不得都能氣的蹦起來,更何況脾氣如火藥的李夢陽?隻是這次真是被鳥啄了眼!

    徐延功聽完李夢陽的話,差點沒站穩癱倒下去,這是若是傳到了朝廷,別談什麽世襲爵位了,能不去詔獄,就算是命好的了!

    “陳公子,奴家相公一時糊塗,才說了這些個渾話,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便翻了這頁事吧。”楊若兮來到了陳瑀的身旁,不管徐延功對他如何,所謂一日夫妻百日恩,她此刻也不能袖手旁觀。

    陳瑀含情脈脈的看了一眼楊若兮,然後露出十分和煦俊朗的微笑,爽快的道:“楊姑娘求情,我又怎會和他一般計較?不過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明天中午,還是這裏,請我吃頓飯,算是道歉。”

    “沒問題,明天中午,奴家定會和相公前來。”

    “我說的是你。”

    楊若兮看著徐延功,見他此刻差點要癱軟在地上,咬了咬牙道:“好!”

    本來高昂的詩會,此刻卻變成了這副樣子,眾人不歡而散,等回到府上,徐延功立刻讓雜役去挨個通知參加宴會的學子,若是今日之事抖摟半點風聲,然後就會怎樣怎樣,反正都是一些威脅的話,不說也罷。

    且說他回到府上,冷漠的看著楊若兮,仿佛在憋住無窮的憤怒一般,“當著我的麵和那姓陳的眉來眼去?明天還一起去吃飯?當我死了不成?”

    “這不是為了救你嘛,莫要置氣了,隻是吃頓飯。”

    “從丹徒相遇,便看你和陳瑀眉來眼去的,說不得之前你們便認識了啊!”徐延功竟然笑了起來,即便他一腔憤怒,也不敢對楊若兮動手,這點理智他還是有的,然後道:“哦,認識這個詞不太合適,應該是勾引!是你勾引他的麽?”

    “相公,你喝多了!”楊若兮冷冰冰的道。

    “你擺這副嘴臉給誰看?誰不知道他陳廷玉是有名的色胚子?若是你不招惹他,他會主動過來找你這種貨色?”

    “徐延功!你真的喝多了,注意點你說的話,今日才禍從口出,還不知悔改麽?”楊若兮個性和楊一清一樣,絕不是那種軟弱的人,這也是徐延功不待見她的緣由之一。

    “少擺出這副嘴臉,若不是你爹是吏部尚書,你以為爺我會娶你?幾年來你連個帶把子的蛋都下不來!若不是你爹,早就休了你!省的你在外麵風流浪蕩!髒了我徐家的名聲!”

    本來就在瓊林樓喝了一點酒,現在又是一腔憤怒,徐延功說起話來自然一點分寸也沒有,實際上這些話也是他早就想說出來的。

    “我沒有對不起你徐家,也沒有對不起你徐延功,既然你早就存了休了我的心思,我也不自作多情,休書你寫,事情我來和我爹說!”楊若兮冷冷的道,心裏早已經憤怒不堪。

    “哈,怎麽,說出你心聲來了吧?休了你就可以和別人雙宿雙飛了是吧?”

    “是休了我,你就可以有嫡長子了!”楊若兮鄙夷的道,“莫要以為我楊若兮是傻子,你那點心思以為我看不出來?我姓楊的稀罕你徐家怎的?這封休書你若是不寫,你就不是男人!”

    “好!”徐延功道,“事情我也會寫一份給楊一清看,不是我徐家對不起你楊若兮!不日回南直隸我便寫休書,至今後,你我恩斷義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