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 少年時,猶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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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令在場的人心中皆是一沉,龍太子握住長槍的手都不禁一抖,但已然騎虎難下,“擺不擺布不由我們說了算。”
龍太子將槍頭收回,改用槍身往刀馬旦的腹部打去,出乎意料的是,龍太子根本沒有用多大的力氣,那刀馬旦居然像個紙人一樣軟弱,直接被打飛了出去。
隨著乓當一聲,刀馬旦重重跌在地上,奇怪的是也不掙紮,也不喊疼。
“這麽扛打?”龍太子覺得奇怪,隻能握起槍,發狠再打幾下了。
“對不起啊,是師祖那邊沒有反應。”逍遙生在一旁作揖,滿心的愧疚。
“住手!”師祖終於開口了,收起環繞在身側的彩色綢子,又將地上的素心素問二人身上的血窟窿出手治好了。
看上去,竟一點都不像受過傷的人,這樣的法力讓眾人稱奇。就是一向以防禦療傷見長的逍遙生都忍不住驚歎。
師祖出手那麽重,隻是想懲罰她們一下,就像現在這樣,隨隨便便一個揮手就能讓所有的傷口愈合如初。
還真有點誤會她了。飛燕女剛才一下子被嚇到啜泣,這才止住了。
“那兩個人你們帶回去吧,往後不要再來這裏了。”師祖擺擺手,似乎很疲憊的樣子。
大家一聽這話臉上都露出了欣喜之色,隻有龍太子看著地下幾乎算是一動不動的刀馬旦黯然出神。
“他,不是那名真正的刀馬旦吧?”龍太子考慮再三還是問了出來,師祖已經答應他們放了骨精靈和劍俠客,按常理來看,是時候見好就收了。
但他仍尚有疑慮,有一個聲音不斷在心頭回響,這個人不是刀馬旦,更有種可能,此人並不是個人。
師祖歎口氣:“還是被你發現了。”
聲音未斷,眼前的空間似乎發生了坍塌,一片光芒浮起又逐漸褪去,時光好似發生了倒流。
眾人恍惚之間又站在了女兒村中禁地裏的戲台前,出將入相依然散發著白晝也及不上的光芒。
“飛,飛燕女?”骨精靈揉揉自己的眼睛,難道是自己眼花了!
眾人這才驚覺他們已經回到了真實空間之中。不僅如此,師祖言出必行,還真的將劍俠客和骨精靈放了,一切又回到了起點。
“這是怎麽一回事?”劍俠客覺得莫名其妙,看龍太子等人的神情,也是同樣地身處雲裏霧裏,是那個女人放了他們的?
可是,之前她的態度明明倔地很,還揚言龍太子他們自身難保。
一道柔和的光芒從幕布之後射出來,師祖身著一襲白衣,手上似乎還捧著什麽東西,那神情異常的平靜。
“這便是囚你們的那幅畫。”師祖揚手,就見那副畫自一端飛於空中,緩緩展現於眾人眼前。
畫上的內容並不豐富,比之之前山河社稷圖的圖中世界真是差太遠。又或者說,根本沒有比較性。
畫裏的一切不過虛幻,即使做得再精致與細巧,清風明月,四季雨露,但還總是有破綻。像不斷循環的人和事,像沒有生命氣息的刀馬旦。
而山河社稷圖則完全是另一番光景,那裏麵是完全存在的另一空間,裏麵的人與靈也是真真實實存在的。和他們一樣,隻不過是存於不同的空間而已。
“裏麵有兩個人,是師祖和......”飛燕女已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猶豫了。
眾人望去,連師祖嘴角邊都掛著一絲意味難明的笑容,微微苦澀開口:“是我和他。”
“嗬,年輕人,你很厲害。”師祖突然看向龍太子,並且對他讚不絕口:“畫中世界的刀馬旦不過是我捏造的紙人而已。”
難怪,那戲子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麵部表情僵硬得好似萬年冰塊。當畫中世界的靈蘊全部被師祖取走幻化成五彩綢子的時候,他又變得如此不堪一擊。
“師祖被他辜負,可卻還心心念念地掛著他,即使我們要對一個假的人不利,您都忍不下心。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索性放開!”二位長老躬身作揖:“女兒村若得師祖出畫相助,定可光耀門楣。”
這話說得實誠。一來,師祖日日被此事所累,她們做弟子的自然希望可以替師祖分憂,早日解開心結。
二來,外人對女兒村多有疑慮,認為她們不過是徒有虛名,師祖倘若再世,定要震憾三界。
師祖似乎沒聽到她們所說的話,隻是猶自盯著那畫上的兩個小人愣神:“做得再真又如何,終究不是他......”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成不了假的。
飛燕女嗔怪龍太子:“你看看你,自己知道就好,幹嘛非要說出來。”徒增了師祖的傷感,老人家最忌動怒動殤了。
別看師祖容貌年輕得跟個十七八的少女一樣,可這畢竟活了將近百年了吧。
“我,我也是奇怪。哪能想到後麵會牽扯出來這麽多!”龍太子現在卻是後悔也來不及了。
進入戲班以後,她過慣了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偏生又不知哪裏冒出來的一股子倔氣。
不肯在臉上抹那麽厚的油彩,更不肯在戲台上給人買笑,那幾年每日的日子都是在整個戲班收工以後,她都會被班主的鞭子好好招呼一頓。
班主還說大家都是討一口飯吃,不像那些大老爺似的做得起慈善,他們養不起閑人。看她還小,暫不扔出去,要是還不登台表演,等年歲一滿,就將她趕出戲班。是生是死,再不幹他們的事。
沒有多久,她便從一個有些嬰兒肥的小姐變成了麵黃肌瘦的小乞丐一般。
好在後來也有個如她一般年歲的男孩也入了戲班。他的情況不一樣,是家裏貧窮,父母親還要養他的弟弟,於是便把他賣到了戲班子裏。
“你不恨他們嗎?”
兩個小孩子是戲班裏唯一的同齡人,時常在一起玩耍。倔脾氣的她,便得到了男孩表演賺來的一些食物,總算因為他的到來,日子好過了一些。
男孩蜷縮在幹草垛裏,抱著膝蓋猶自發呆,女孩脆生生的聲音在心底一直回響:“你不恨他們嗎?”
喉嚨裏好像許久未沾水一樣,他張了張嘴,終是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女孩卻一拍他的肩膀,站起來,大聲道:“我決定了......”
這一嗓子,好像用了丹田之氣,引得戲班裏的其他人紛紛扭過頭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