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於，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你就算再不願意，也改變不了影響帝王的事實。任何的逃避行為都會牽扯到無辜的知情者，你隻能走下去。”已有定論的瑟丹神色更加淩厲，用不容置疑的語氣決定了女精靈未來的命運。

    他說：“不想與瑟蘭迪爾有任何官方關係，這點誰也不能勉強你。”

    他還說：“隻要一天不接受精靈王想給予你的身份，你就無法利用足夠顯赫的身份妥善周旋在中土。不想與精靈王有關係，你必須淡化和隱藏自己。少一個生靈知道你能影響國王，你就少一份煩惱，也少一份成為災難起因的機會。幸運的是，你目前在林地王國的身份還不算過於矚目，想隱藏自己也不是難事。從現在開始，減少他者利用你影響精靈王的機會，就是造福林地和整個正義陣營。你要放棄應該得到的一切榮耀與享受，盡可能隱藏自身。這就是我能給最好的明路。”

    船王說的非常正確，可縱始明白這個道理，佛諾爾卻無法打消內心的不甘。對於一個崇尚自由厭惡權勢，每天都在期盼著擺脫一切束縛得掌控自己命運的精靈來說，要繼續走一路根本不願意走的路非常殘忍。所以即便對瑟蘭迪爾已經有所牽掛，也知道不能因個體的原因影響他者，佛諾爾還是沒辦法對船王表態。

    在鼻尖開始酸澀，船王依然用眼神等待答複中，佛諾爾張了張嘴說不出來話。

    如果佛諾爾是一個人類，打著先為自己謀算的口號拒絕船王，誰也無法責怪她的私心。可惜，她不僅是造物主的首生兒女之一，更從出生起就謹遵著精靈有義務守護世界的道理。為了自己不顧其他，這是佛諾爾隻敢想卻怎麽也做不出來的事。

    已有打算卻不代表可以輕意說出來。這一刻，佛諾爾隻覺嘴唇仿佛有千斤重。她幾欲張嘴讓船王不需要繼續等下去，話到嘴邊卻怎麽也出不來。在她看來，給中土最年長精靈的承諾便不能再有改變，也相當於決定了自身命運的不可逆轉。

    佛諾爾神色在船王眼裏被看了煎熬。為了早一些讓眼前的女精靈認清事實，船王索性把最殘忍的情況直接告知。在說話前，瑟丹動作遲緩的帶上了手套，並且握緊了女精靈的手。

    “除了會牽連助你逃避的生靈之外，精靈族也需要一個足以製約瑟蘭迪爾的生靈存在。”查覺女精靈的手在自己掌中輕顫了一下，瑟丹隻好加大了手掌的力度，開誠布公的說：“怨我殘忍也好，罵我利用你也罷，哪怕憎恨我忽略你的願意都由你。現在的事實是，瑟蘭迪爾已經坐穩了林地國王的寶座，並且贏得了所有林地精靈的愛戴。他隻要一天不改掉對盟友也睚眥必報的性格，我就不會同意你離開中土離開瑟蘭迪爾。這件事上，我隻會站在大多數生靈那一邊。你一隻精靈的感受恕我無法顧及。”

    心懷慈悲的船王還硬起心來說道：“你要是不聽勸一味要逃避，我也有辦法阻止。灰港所有負責海事的精靈和出入船隻都在我的管轄範圍內，沒得到我的首肯，你無法得到西渡任何的幫助。如有必要，出於保護涉事者的立場，我還會下令把欲圖逃離精靈王的生靈交還給林地。”

    之所以在說話時握住對方的手，是瑟丹都覺得自己太過於殘忍。這個世界上還有比剝奪自由更邪惡的罪孽嗎？船王認為是沒有了。索倫之所以被正義陣營認定為頭號敵人，也是因為他一直在做著剝奪自由的事。

    不信奉索倫便會被剝奪自由和生命，而我卻在運用強權剝奪她選擇命運的自由權。感覺此時的自己跟索倫沒啥區別的船王耳根有些發燙，卻沒有改變決定。

    正如在剛鐸變權中無條件的選擇支持人民一樣，在這件事上瑟丹也無條件的站在了大多數生靈的那一邊。雖然內心早已以對眼前的女精靈心生憐憫，船王卻不會因自我的喜好影響大局。對比整個正義陣營，一隻精靈何其渺小，怎能因小我而影響大我？至於此舉是否會惹來女精靈的怨懟，船王根本沒有考慮過。

    沒有任何一件事可以讓所有生靈滿足。選擇了為大多數生靈謀利，自然就會傷害到小部分生靈。這個真理就連神靈也逃不出，又何況隻是首批精靈之一的瑟丹？

    反正林頓王權更迭時為了消除可能存在的危機，已經將她應享的榮耀記錄盡數摸去，算是欠了她一筆，也不在乎在這方麵多一分虧欠了。

    想到這裏，瑟丹甚至有些期待能換來女精靈的怨懟。哪怕隻是一絲抱怨，多少也能緩解一些心中的歉意。可佛諾爾並沒有用怨恨回應船王。知道終其永生也難逃脫現狀，她用淚目看著船王；看著眼前唯一一個長了胡子，把自己定為製約精靈王棋子的精靈。

    “您說的對，精靈族不能少了製約瑟蘭迪爾的存在。就算我是您，為了大局考慮也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無法止住淚水滑出眼眶的她盡力露出了一個笑容，裝出虛榮的樣子說：“能成為製約偉大精靈王的存在，是一種幸運與榮耀。感謝您給了我這份榮耀，我會帶著它好好在藏匿在林地國王的守護之下。”

    沒有怨懟沒有抱怨，隻有理解與感激。這話說得瑟丹深為觸動。看著極力壓製傷感的女精靈止不住淚水的模樣，船王伸出一隻手去輕輕拍著她的頭。

    “辛達族的好孩子。”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之後，瑟丹慈愛的說道：“你心裏難受就不要憋著。憋的時間長了隻會增添傷感。對精靈來說，最無奈的死法便是傷感過度。有什麽不甘或是抱怨隻管衝著我來。我活了近萬年，責難還是承受得住。”

    抱怨不能解決問題，但能讓心裏好受些。佛諾爾明白船王的好意思，卻沒有絲毫欲對親族至高長者發泄的想法。真要怨，除了怨自己還能怨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