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要顧及其他涉事者的想法。”知道納德已然動心的瑟蘭迪爾暗歎了一聲，在惋惜愧疚又夾雜著不忍的複雜情緒下，總算說出了致勝的一句話。

    瑟蘭迪爾說的是：“是不是也該寫信回孤山，征求你妻子和母親的意見？”

    納德的母親即是“最後同盟”戰役時期的矮人王後。這位王後瑟蘭迪爾雖未謀麵，卻多少知道一些她對財富的執著。隻要納德去函詢問，他的母親必然會選擇財富。對於一位狂熱追求財富的太後來說，榮耀這種男性生靈才享有的東西當然比不上摸到手裏的黃金重要。這就是瑟蘭迪爾向納德提議的目的，也是確定魔多包圍戰被抹淨的關鍵所在。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非常順利。“至少收獲了財富”這個潛意識的想法在納德與官員商討此事，去函詢問意見時都流露了出來。無論是納德身邊的官員，還是遠隔千裏隻能依靠信函的矮人王，都捕抓到了納德潛意識的想法。雖然納德並沒有告知包圍戰不被記載的原因，隻用“存在隱患”一筆帶過；雖然另兩個矮人王也都更願意收獲榮耀，而不是又多建幾個國庫；但他們還是在納德字理行間的意思和摸得著的黃金誘惑下，做出了收獲財富的選擇。作為長輩，鐵丘陵王還在來函中安慰納德：不必難過更不必心懷歉意。鐵丘陵對戰事的增援隻是一個即將離世的老矮人支持子侄的行為。本就不求回報的行為換來讓鐵丘陵矮人開心的財富，作為他們的王我感到異常欣慰！

    至於納德的母親和妻子，則極其難得的達成了一致想法。當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女性都聲稱“隻有傻瓜才會覺得虛無的榮耀比實實在在的財富更重要”時，納德再無話可說。

    答複了精靈王的那個下午，孤山王站在行宮的最高處凝望了魔多很久。他明白矮人又一次被種族天性打敗，又一次在財富的誘惑下放棄了重塑種族形象；連帶著自己也喪失了用榮耀祭奠先父的機會。雖然他很清楚，這個決策讓大多數矮人更高興，納德卻意難平。

    為什麽想得那麽長遠？壽命隻有兩百年左右的矮人納德並不讚同精靈宏遠的思維，卻沒有對精靈王生怨。

    矮人會被種族天性打敗，精靈也會。必須顧慮無盡的未來就是瑟蘭迪爾被種族天性打敗的原因吧？所以他不但要委屈自己，還要委屈矮人。

    拍著欄杆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對精靈王已然釋懷的納德轉身走回了自己的寢殿。隨著他的離開，一直站在不遠處默默觀望的三隻精靈也在另一個露台上起身。

    “納德這樣的矮人王不多見。”最晚起身的瑟丹給出了難得的讚美，雖然明知道被讚者根本聽不到。

    是啊，能為了他族而讓步的矮人王一隻手掌就能數清。如此高尚的矮人卻因和我交情頗深，連帶著也受到精靈守護世界任務的影響，不得不委屈自己。

    同樣意有不平的瑟蘭迪爾一語不發，連個眼神都不給智者和船王，起身就要離開。

    “瑟蘭迪爾王不聽聽撤兵的安排嗎？”用這句話成功讓精靈王的腳步停了一來，瑟丹對著站在門邊的高挑背影說道：“三天後人皇撤離。”

    “三天不夠包圍軍做好撤兵準備。”用並不禮貌的背對姿態，瑟蘭迪爾懶洋洋的說道：“至少十天。”

    “我和智者會陪在人皇身邊，與他一起離開戰區。”知道瑟蘭迪爾對自己怨氣頗重，瑟丹索性直接說道：“有智者和我在人皇身邊，你不必做太多的撤兵準備。除非你懷疑智者和我不足以護送好人皇。”

    是護送也好，是製約也罷，有船王和智者在身邊陪伴的人皇的確做不到攜兵反撲包圍軍或是剛鐸。瞬間感覺輕鬆不少的瑟蘭迪爾這才轉身，極具暗示性的說：“有您兩位在人皇身邊，我還有什麽好擔心的？那就麻煩二位，將人皇一直護送到迷霧山脈？”

    出了戰區西北方向走，翻過迷霧山脈再走十天左右便能進入阿諾爾地界。人皇被護送到了迷霧山脈，距離戰區便有至少二十天的行程，到時候船王和智者就算與人皇分道揚鑣，後者也無法攜軍瞬移到包圍區域。哪怕四萬包圍軍離開了這裏，剛鐸隻需要做好防範，便徹底預防遠到天邊的人皇了。既然要送走這尊“神”，不如幫剛鐸送到底。

    瑟蘭迪爾收起了高抬著的下巴，稍稍彎腰對暫未表態的船王說道：“為防剛鐸再有不測，請船王多多辛苦。”

    瑟丹當然知道精靈王是什麽打算，不過他沒答應。

    “智者會一直陪伴他，直到人皇離開迷霧山脈另一邊的瑞文戴爾。至於我，可以將人皇送到籮林附近。”用眼神示意埃爾隆德先行離開，瑟丹壓低聲音對瑟蘭迪爾說道：“然後我會把露特納斯送回林地。”

    這個意思是三天後佛諾爾隨你們一起離開我？

    “船王關愛我的顧問，是她的榮幸。可您別忘了她是林地精靈，並非歸您統轄的林頓子民。”抬起下巴的瑟蘭迪爾冷冷的說道：“她離開戰區的時間由她的王決定，不是您。我也沒打算讓她三天後與你們一同起程。”

    精靈王語氣中的火藥味引得正在緩慢離開的埃爾隆德回首張望。因斷裂的骨頭還沒完全愈合，扶著牆壁艱難行走的領主看上去有些滑稽，但無論他自己或是另兩個在場精靈都沒有打算叫他者來幫他的意思。

    現在談的話題不宜讓人類聽到，甚至不宜讓其他精靈聽到，這是三隻精靈的共識。

    “埃爾隆德，你先進去。加爾多就在門口等你。”花了幾分鍾的時間目送埃爾隆德離開，瑟丹才換上了凜淩的神色對瑟蘭迪爾喝道：“人皇指派給我使用的侍從尋借口接近露特納斯的寢殿，並且旁敲側擊向剛鐸侍從打聽她的事。你是真沒查覺還是為了滿足留她在身邊的已欲而刻意忽略？還是說你已經不在乎她的安危，任由她被人皇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