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朔月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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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的意識在虛境中沉沒,如同墜入一片由凝固的熵火與液態星光交織的永夜之海。武雷的烙印在他意識核心燃燒著微弱的銀焰,艱難地抵禦著無孔不入的虛境侵蝕。前方,那巨大的守護者機械蟲繭如同冰冷的墓碑,幽藍的能量紋路在破碎的星塵背景中無聲搏動,繭內被紫色光芒扭曲的守護者光影,正隔著繭殼,用億萬複眼疊加的冰冷目光,“注視”著這渺小的入侵者。
    猩紅鑰匙破碎時的哀鳴,那混合著摩洛的瘋狂、織網者的冰冷同化欲和醫療官殘留意識的絕望嘶嚎,如同億萬根淬毒的冰針,狠狠紮入凱混亂的量子感知。這哀鳴不僅僅是聲音,它是信息炸彈,是混亂的鑰匙,是開啟潘多拉魔盒的最後一道指令!
    嗡——!!!
    現實宇宙與虛境的脆弱壁壘,被這哀鳴猛然撕裂!
    “利維坦之怒”艦橋內,空間猛然發生詭異的褶皺!合金牆壁如同融化的蠟像般扭曲、流淌,又瞬間凝固成尖銳的幾何棱角;全息投影儀迸射出無法解析的紫色亂碼,交織著星核文明的古老符文和昆蟲複眼的冰冷影像;空氣中彌漫開臭氧、血腥、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冰冷塵埃氣味!猩紅變異體僵直的屍體在這空間褶皺中如同被無形巨手揉捏,鱗片、甲殼、血肉被強行剝離、重組,又在下一秒化為飛散的灰盡!
    艾拉被這突如其來的空間畸變狠狠甩飛,流銀戰甲在撞擊中發出刺耳的刮擦聲。她強忍劇痛抬頭,看到令她脊髓凍結的一幕:貫穿猩紅鑰匙的凱,他那嵌合體的身軀成了風暴的中心!銀紫色的能量如同失控的恒星耀斑,從他體內狂暴噴湧!他的右臂蠍鉗)在劇烈能量衝刷下,金屬甲殼寸寸崩裂,露出下麵被紫光侵蝕、如同熔融琉璃般的血肉骨骼;左臂的觸須瘋狂舞動,每一次抽打都在扭曲的空間中留下粘稠的紫色軌跡;背後的光子翅翼殘片徹底湮滅,取而代之的是數條由純粹混亂能量構成的、不斷扭動的紫色光帶!
    更可怕的是他的頭部。左眼燃燒的銀芒被壓縮成針尖大小,在右眼那瘋狂旋轉、幾乎要占據整個眼眶的紫色複眼矩陣的壓迫下,如同風中殘燭!無數細密的、由紫色能量構成的神經突觸,正從他的後頸神經索處理器瘋狂蔓延,如同活物般刺入周圍扭曲的空間褶皺,貪婪地汲取著虛境泄露的混亂能量!
    “凱!壓製它!”艾拉嘶聲喊道,掙紮著想要靠近。但一股無形的力場以凱為中心猛然擴散,將她狠狠推開!
    與此同時,艦橋外冰冷的深空戰場。
    那巨大的正十二邊形蟲洞,在猩紅鑰匙哀鳴的共振下,猛然擴張到極限!蟲洞內部翻滾的暗紅色能量湍流瞬間平息,顯露出內部那個龐大到令人絕望的幾何結構——那並非戰艦,而是一座由無數完美嵌套的立方體、錐體和多麵體構成的、不斷旋轉重組的幾何堡壘!它通體覆蓋著流動的暗銀色金屬,表麵沒有任何武器發射口,隻有無數細小的、如同電路板走線般的能量紋路在明滅閃爍。一股冰冷、絕對、仿佛宇宙法則本身降臨的壓迫感席卷整個戰場!
    “零”的終極兵器——“法則核心the re of order)”,降臨!
    幾乎在它出現的同時,堡壘表麵的幾何紋路驟然亮起!沒有炮火,沒有光束。隻見堡壘前方的一片空間,猛然發生了詭異的“格式化”!所有處於該區域內的“利維坦”釋放的蜂群無人機、幹擾箔條、甚至幾艘靠得太近的“零”自身受損的蜂群無人機,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分解、坍縮,化作最基礎的能量粒子和標準化的金屬立方體模塊,如同被吸塵器吸走的塵埃般,被堡壘表麵開啟的微型接口吞噬!
    “空間…格式化?!”“利維坦”艦長失聲驚叫,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恐懼。
    月球基地方向,熵燼教團激活的守護者神經索網絡爆發的紫色光柱,在法則核心降臨的威壓下劇烈搖曳!那道扭曲的守護者烙印虛影,如同信號不良般瘋狂閃爍。烙印下方,月球表麵巨大的神經索接口處,幾個熵燼教徒的身影在紫光中發生著駭人的異變。他們不再滿足於爬蟲或昆蟲形態,身體如同吹脹又撕裂的氣球,皮膚下鼓起無數蠕動的大包,脊椎刺破血肉瘋狂增生,變成覆蓋著鱗片和甲殼的畸形骨刺叢!他們嘶吼著,用異變的肢體瘋狂捶打、撕扯著神經索接口,試圖強行穩定那即將崩潰的連接,口中噴吐著混亂的、帶有精神汙染因子的紫色能量流!
    “阿爾法小隊!目標月球基地!摧毀神經索接口!阻止汙染擴散!”艾拉的聲音穿透艦橋內的混亂和空間的尖嘯,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
    “吼——!收到!”獅鬃隊長的咆孝在通訊頻道炸響,混合著高頻粒子爪撕裂金屬的刺耳噪音。幾道金色的獸影在冰冷的機械洪流中猛然轉向,頂著“零”艦隊驟然增強的火力攔截,如同撲火的飛蛾,義無反顧地衝向那被紫色光柱和扭曲怪物籠罩的月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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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境。
    凱的意識在風暴中心沉浮。猩紅鑰匙的哀鳴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混亂的量子感知中回響,不斷撕裂著武雷烙印的防線,同時也在瘋狂地撩撥、刺激著他體內那躁動不安的織網者碎片!碎片如同被喚醒的毒蛇,釋放出冰冷刺骨的貪婪和同化欲,瘋狂地想要撲向前方的守護者蟲繭,想要回歸那改造熔爐,成為那冰冷意誌的一部分!
    “鑰匙…通道…”混亂中,凱捕捉到了碎片傳遞出的核心意念。猩紅鑰匙的破碎,不僅僅是釋放了混亂,更是在現實與虛境之間,在他與守護者蟲繭之間,強行撕開了一道不穩定的、由混亂能量構成的臨時通道!
    武雷烙印的銀芒猛地一熾!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凱瀕臨崩潰的意識中閃現——既然通道已開,碎片渴望回歸…那就讓它回去!但不是被同化,而是…成為炸彈!
    凱的意誌,在銀芒的守護下,化作最堅韌的絞索,不再壓製碎片,反而死死纏繞住它,如同駕馭一匹狂暴的烈馬,強行驅動著它,順著那由猩紅哀鳴開辟的、充滿空間亂流的臨時通道,狠狠撞向守護者蟲繭!
    “滾回去——帶著我的‘問候’!”
    轟——!!!
    織網者碎片裹挾著凱狂暴的意誌和銀芒的守護力量,狠狠撞在守護者蟲繭幽藍搏動的外殼上!沒有物理的撞擊聲,隻有精神層麵猛烈的爆炸!
    蟲繭猛然劇震!表麵流淌的能量紋路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麵般劇烈扭曲、斷裂!幽藍的光芒瞬間變得明滅不定,無數細小的電弧在紋路斷裂處迸射!繭內,那被紫色光芒占據的守護者光影輪廓發出了無聲的、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痛苦嘶嚎!它劇烈地掙紮、扭曲,核心的冰冷紫光出現了明顯的、如同信號幹擾般的劇烈波動和閃爍!連接繭殼、刺入周圍守護者尖碑碎片的能量管道,也猛地繃緊、過載,爆發出刺目的火花!
    凱的這一擊,如同將一顆燒紅的鐵球投入冰冷的油鍋!他引爆的不僅僅是碎片,更是碎片中蘊含的、屬於他自己的、被武雷烙印守護的獨特量子印記和混亂意誌!這“異物”的侵入,對正在被改造的守護者意識而言,是前所未有的衝擊和汙染!
    現實宇宙。
    月球基地,神經索接口區。
    獅鬃隊長如同金色的隕石,狠狠砸落在一個正在撕扯接口的熵燼畸變體身上!覆蓋量子鬃毛的巨拳帶著音爆,將覆蓋著鱗片和骨刺的怪物上半身直接砸成了肉泥!高頻粒子爪撕裂空氣,將另一個噴吐著汙染能量流的怪物攔腰斬斷!
    “快!破壞接口!”隊長嘶吼,聲波咆孝震開撲來的小型畸變體。
    鷹眼隊員懸浮在最高點,她的鷹童鎖定了神經索接口的核心節點——一根粗大的、由紫色能量導管纏繞著的古老金屬柱。她深吸一口氣,手中的重型粒子狙擊槍口亮起前所未有的光芒,槍身甚至因過載而發出呻吟!就在她即將扣動扳機的瞬間——
    嗡!
    一股無形的、冰冷的格式化力量猛然掃過月球基地!是“零”的法則核心!它似乎判定這片區域的混亂熵燼教團的汙染)需要被“清理”!
    鷹眼隊員的動作猛然僵直!她覆蓋瞬膜的眼睛瞪大,眼睜睜看著自己持槍的金屬手臂,從指尖開始,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迅速分解、坍縮成標準的金屬立方體模塊!分解的速度極快,瞬間蔓延至肩膀!她甚至來不及發出慘叫,隻留下半聲驚愕的抽氣,整個人連同狙擊槍,就被徹底格式化、吞噬!
    “不——!”獵豹隊員目眥欲裂,化作金色閃電撲向法則核心的方向,卻被幾艘菱形核心戰艦的密集火力死死壓製,隻能眼睜睜看著戰友消失!
    “混蛋!”獅鬃隊長發出悲憤欲絕的咆孝。他看著那根在法則核心力量下微微震顫、卻因材質特殊蘊含星核文明技術)而未被立刻格式化的神經索接口柱,又看了一眼遠處那冰冷旋轉的幾何堡壘,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的瘋狂。
    “為了新紀元!為了艾拉指揮官!”他不再衝向接口,而是猛然調轉方向,全身的量子鬃毛根根倒豎,如同燃燒的金色火焰!他植入的神經索核心處理器超頻運轉到極限,甚至冒出了青煙!他用盡生命最後的力量,將“野性”iv型血清催化的所有能量,連同自己不屈的意誌,全部灌注進聲帶!
    “吼——————————!!!”
    一道前所未有的、肉眼可見的、如同金色巨錘般的超級聲波,混合著獅吼隊長燃燒的生命本源,狠狠轟向法則核心!這聲波並非單純的物理衝擊,更蘊含著強烈的精神幹擾和哺乳動物野性本源對絕對秩序的瘋狂挑釁!
    法則核心那完美旋轉的幾何結構,猛然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停滯。堡壘表麵如同電路板的能量紋路,在聲波掃過的區域,出現了短暫的、不和諧的紊亂閃光!雖然這停滯和紊亂隻持續了不到零點一秒,堡壘強大的自我修複係統便將其撫平,但這瞬間的幹擾,如同在精密運行的鍾表裏扔進了一粒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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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啦——轟!!!
    就在法則核心被獅吼隊長以生命為代價撼動、出現瞬間遲滯的同一毫秒!一道凝聚到極致的、帶著守護者烙印銀輝的粒子光束,如同劃破黑暗的審判之矛,從“利維坦之怒”主炮中猛然射出,精準無比地貫穿了月球基地上那根搖搖欲墜的神經索接口核心柱!
    是艾拉!她在艦橋扭曲的空間風暴中,強忍著劇痛和法則核心的恐怖威壓,硬是鎖定了目標,下達了開火指令!流銀戰甲覆蓋著她的身軀,胸前的空洞因能量過載而再次滲出紫色的光液,她的眼神卻冷冽如萬載寒冰。
    巨大的紫色光柱應聲崩潰!扭曲的守護者烙印虛影發出一聲不甘的尖嘯,瞬間消散!月球基地上殘存的熵燼畸變體如同被抽走了力量源泉,紛紛僵直、崩解,化為灰盡。強製接入的指令徹底中斷!
    虛境。
    守護者蟲繭在凱引爆的碎片衝擊和現實宇宙法則核心被幹擾的瞬間遲滯雙重作用下,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創!繭殼上被碎片撞擊的區域,出現了一個明顯的、邊緣閃爍著銀紫色電弧的凹陷!數根連接尖碑碎片的能量管道猛然斷裂,噴濺出幽藍的能量漿液!繭內守護者光影的掙紮達到了頂點,核心的紫色光芒劇烈閃爍、明滅,仿佛隨時可能熄滅!
    凱的意識在爆炸的餘波中如同狂風中的落葉。武雷烙印的銀芒前所未有的暗澹,幾乎熄滅。他體內織網者碎片的主體雖然被引爆,但殘存的、如同附骨之疽的汙染信息依舊在瘋狂侵蝕。現實宇宙法則核心那瞬間的遲滯波動,也穿透壁壘掃過他的意識,帶來一種冰冷到靈魂凍結的觸感。
    他“看”到獅鬃隊長化為金色的光塵消散。
    他“聽”到鷹眼隊員最後的驚愕抽氣。
    他“感受”到艾拉那不顧一切的決絕炮擊帶來的能量反衝…
    疲憊,深入量子層麵的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將他淹沒。虛境中那巨大的、受創的蟲繭依舊在搏動,冰冷複眼的注視並未消失。現實宇宙中,“零”的法則核心已經恢複了完美的運轉,正將冰冷的目光投向受創的“利維坦之怒”和月球基地的廢墟。
    朔月之役,以慘烈的犧牲換來了短暫的喘息。熵燼教團覆滅,神經索汙染被清除,猩紅鑰匙被毀,守護者蟲繭受創。但“零”的終極兵器已然降臨,虛境中的威脅遠未根除,凱體內的汙染如同定時炸彈,而艾拉和殘存的阿爾法小隊,已是傷痕累累。
    深空依舊冰冷,虛境仍在低語。戰鬥遠未結束,隻是從一個煉獄,踏入了更深的、未知的黑暗。凱殘存的意識在虛境風暴中沉浮,武雷烙印那微弱的銀光,成了這片永夜之海中唯一飄搖的燈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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