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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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禾沉默了,一般的外人雖然不知道這些畫的價值,但作為作畫之人的她對此是十分了解的。
這些畫,每一幅都要值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黃金。
不過,之前葉如修還在昏迷時,秦以禾有向簡靈等人介紹那些畫,但簡靈幾人都不知道這些畫是出自誰人之手,隻道是畫得好。
這些年,但凡是有人見過這些畫,都會對這些畫讚不絕口,甚至還出高價購買。
但都被拒絕了,秦以禾聽膩了那些讚美之言,她有些好奇,在她看來,葉如修似乎看出了那些畫的價值,所以才會提出更換的意思。
早先,秦以禾對葉如修還懷有感激之情,甚至不惜將最為重視的房間讓出來給葉如修養病,但此時,她卻將葉如修也並入了那些被利益遮蔽雙眼之人的類別中。
她很討厭那樣的人。
於是,秦以禾的態度逐漸變得很冷漠,但葉如修始終於秦家和她有救助之恩,更何況如今更是為了救秦山而昏睡四日之久,最終她還是點頭道:“就依葉大夫的意思,不知葉大夫看上了哪幅畫?”
葉如修來到牆邊,看了看滿牆的墨色山水畫,卻說道:“其實我不懂畫。”
秦以禾心想,你若不懂畫,又怎會願意舍棄一萬兩黃金來換根本看不懂的畫?卻不是在騙我?
“葉大夫可真會開玩笑,快些選吧,選了之後,便離開這裏去見見我父親。”
秦以禾刻意加了‘離開這裏’這四個字,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畢竟若不是感激葉如修,她是不會讓任何人進來這裏的。
“也行。”葉如修回答過後,卻並沒有往有畫的地方走去,而是重新來到床榻邊,正當眾人不解時,他從床沿邊的縫隙裏取出了一張畫,略看一眼後,似乎有了決定。
那畫,卻不是用什麽墨水畫出來的,也不是山水畫,也賣不了半個銅板。
因為那畫,是用黃色的顏料塗抹出來的,畫中隻有一株向日葵,而且線條彎彎曲曲的,沒人會覺得好看,除了葉如修。
葉如修拿起那幅畫,說道:“秦小姐,就這幅吧。”
雖說是畫,倒不如說隻是一張紙,而且紙上還積了許多灰塵,向日葵的顏色也比較暗淡。
秦以禾看著那幅畫,呆住了。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能找到過這幅畫了。
這幅畫對她而言有特殊的意義。
雖然那朵向日葵一點也不漂亮。
雖然這幅畫從未被任何人稱讚過。
因為沒人會喜歡這樣的向日葵,包括她的父母。
但這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秦以禾沉默少許後,問道:“葉大夫為何要選這麽一幅畫?”
葉如修說道:“我要選肯定是要選最好的。”
秦以禾問道:“為何會覺得這幅畫最好呢?”
葉如修看著那朵向日葵。
“我的心裝不了藏在這屋子裏的千萬座山,眼裏也容不下那千萬條河,但唯獨有這麽一朵花完整地開在我眼裏,能讓我喜歡,
所以對我而言,它是最好的。”
那時的他,根本不知道這幅畫代表著什麽,他隻是覺得,整個房間裏,隻有這一幅比較特殊。
不像那些絕美的山水那般,隻是很簡單的一朵向日葵。
秦山得知葉如修已然蘇醒,這便讓下人來將眾人請去正堂,不過秦以禾卻領著琥珀和唐靈兒去找新的廂房了。
之前葉如修昏迷的這幾日裏,他們都擠在那間小屋子裏,如今既然已經醒來了,便是需要有個正常的休息之所了。
走在去往正堂的路上,迎向暖暖秋陽。
簡靈說道:“小師弟,之前你可是對秦小姐百般冷漠,但你這一覺醒來後,卻是像變了個人似的,還說出那樣的話,難不成你喜歡秦小姐?”
“二師兄你說什麽胡話呢”葉如修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之前我也的確是對秦小姐失禮了。”
剛才當葉如修蘇醒過來時,他看見了那些畫,三年前的一些記憶突然湧了上來,他看了出來,那些畫與墨玉常屋中的那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據當時墨玉常介紹的作畫之人是“秦女”,秦以禾常提及自己癡迷於作畫,那秦女應該便是她了。
秦以禾與葉如修三年前的情況有些相似。
一人為了尋找十三件遺物而放棄一切。
而另一人則為了作畫而放棄一切。
兩人稍作閑談幾句後,便來到了正堂。
如今秦府的下人卻是比之前要多一些。
一見著葉如修到來,秦山立刻露出喜出望外的神情,大闊步地走來,張開雙臂一把抱住葉如修,一邊大笑著,一邊不停地在葉如修後背拍打,力氣頗大。
直拍地葉如修咳了起來,這才連忙收手。
簡靈連忙扶住葉如修,而後對秦山道:“秦家主,小師弟他才醒過來,經不起你這麽折騰。”
然而,秦山也沒有不好意思,隻大笑一聲,道:“既為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該如此脆弱!”
麵對如此性情剛猛之人,簡靈也不退卻,道:“我們還是男子漢小丈夫!”
這時,白穆英緩緩走了上來,道:“夫君,你怎麽對葉大夫這般無禮,還不快向葉大夫道個歉。”
葉如修帶著幾分勉強,說道:“不用,我們區區一介平民,如何受得起秦家主的歉意。”
周圍還有這麽多人看著,卻不說秦家主向他低頭道歉一事,就說身為婦人的白穆英在命令一家之主,這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要讓秦家主被人瞧不起?
然而,事實卻是,他錯了。
整個燕京城的人都知道,秦山十分疼愛白穆英,所以很多話都會聽於白穆英的,也所以,身為燕京城秦家之主的他,沒有三妻四妾。
秦山一臉為難的表情,聽他刻意壓低聲音說道:“夫人啊,我好歹也是四十七八的人了,況且還有這麽多人看著呢,你怎麽說也得給我留點麵子啊。”
白穆英將手輕輕搭在秦山的肩上,語氣變得有些冰冷,道:“夫君
,你要哪種麵子?”
秦山聽及此言,健碩的身體立馬顫抖了一下,也顧不得什麽麵子,連忙向葉如修隨意道了個歉,便快步走回去坐下了。
似乎有些生氣,正不停地灌著茶水。
葉如修輕笑道:“看樣子秦家主的身體已經完全康複了。”
秦山在後方聽見後,說道:“康複什麽呢康複,把我的脾氣都折騰沒了。”
秦山似乎還在懷念前幾年白穆英對他百依百順的時候。
白穆英並沒有理會秦山的意思。
“這還得感謝你們二位,尤其是葉大夫。”
葉如修說道:“白夫人客氣了,我覺得你們應該感謝的還是秦小姐,若不是我們半道上遇到了,可能此生都不會進秦府大門。”
白穆英笑道:“常言道,有緣自會相遇,女兒能與你們相遇,便是我們秦家與諸位有緣,哪怕女兒沒有偷偷跑出去,想必諸位也還是會來秦府。”
聞言,葉如修逐漸收起了笑容。
他忽然拿出了那幅向日葵的畫,然後問道:“白夫人覺得這幅畫怎麽樣?”
白穆英看著那朵向日葵,不僅線條彎曲毫無韻味,且還有許多灰塵,卻不知是哪家小孩童隨意所作,她客氣地笑道:“葉大夫,這哪裏稱得上是畫,不過,二位若是喜歡畫,不如去看看我女兒所作的畫。”
一旁有一名婢女也附和道:“二位大夫,我家小姐作的畫,那可是聞名天下的,多少人夢寐以求都得不到的珍寶。”
葉如修輕輕地收著手裏的畫。
他看了那名婢女一眼後,巧妙地將話題轉移開。
“白夫人,我記得秦府之前沒有多少家丁才對,為何方才我和師兄過來時,卻看見了不下百人,而且好多房間都有人住下了。”
白穆英解釋道:“夫君前些年因病,經常對下人發脾氣,攆走了很多下人,如今夫君的病好了,所以我讓夫君將那些下人都找了回來,也算是對他們有個交代。”
葉如修笑了笑,說道:“白夫人倒是特別關心下人。”
這時,秦山似乎出完了氣,這便又走了過來,大大咧咧地說道:“葉大夫你治好了我的病,便是我秦山的兄弟,日後若是有什麽難事,盡管與我說!”
葉如修如今不過十七歲,他看著眼前這名四十七八的陽剛男子,感到無奈,道:“秦家主與我以兄弟相稱,不太合適吧。”
簡靈在一旁想著,若是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小師弟便要與秦家主拜把子,必定會放言‘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小師弟如今才十七歲,至少還得活個六七十年,秦家主四十八了,指不定哪天就歸西了,這樣的話,那小師弟豈不是虧大了。
我這個做師兄的,怎麽會讓小師弟吃這種虧。
於是便大聲說道:“不行,我不同意小師弟與秦家主拜兄弟。”
白穆英一聽,似乎明白了怎麽回事,她笑道:“簡大夫誤會了,夫君的意思是說,要將葉大夫列為秦家的客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