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一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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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高坐於紫金龍椅上,龍椅旁魏彌微屈身,恭敬而站,數十名文武百官立於大殿兩側。
此時,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殿宇正中,那裏有一名身著破爛衣物的男子。
梁奇渾身上下髒兮兮的,卻是與富麗堂皇的大殿格格不入。
梁奇的臉上怯色盡顯,他這輩子一直生活在農村裏,這會兒被周圍這麽多位高權重的人注視著,尤其是那些為官者還不時地低聲議論著他,臉上滿是戲謔之色。
梁奇心中難免生了幾分怯意,事先措好的辭,已然忘得一幹二淨,更是連見著君主要下跪這事兒也給忘了。
一名年邁的官者大喝一聲,“大膽爛民,見了燕王也不下跪!”
這一聲,直接將梁奇嚇得癱坐在地,窘態盡露。
梁奇有些狼狽地坐正了身子,但似乎是不打算站起來。
見狀,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哄笑。
那名年邁的官者取笑道:“魏丞相,你找來的這人莫說輔佐王上了,就是讓他每日上朝,隻怕也躲在大殿外,不敢進來吧!哈哈!”
聞言,梁奇似要說什麽,半個字都到了嘴邊,卻被那官者瞪了回去。
梁奇的確是爛民,而且平日裏為了能夠吃上一口飽飯,對誰都是唯唯諾諾的,也不敢發什麽脾氣或是說什麽難聽的話,否則那口飽飯肯定是沒有了。
更何況,梁奇如今麵對的還是不知官位的燕國大臣,更是不敢說出什麽反辨之言。
燕王緊皺著眉頭。
對燕王而言,哪怕來者是一名農夫,他也能接受,但他總覺得坐在大殿上的是名叫花子。
這樣的叫花子都能進王宮來,這要是傳了出去,如何是好?不免覺得臉麵有些掛不住。
“魏丞相,你這”燕王指著梁奇,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魏彌禮道:“王上,臣向你保證,梁先生絕對能輔佐於您,但梁先生剛來燕京城,隻怕是未能適應過來這邊的氣候,隻要稍待幾日,等梁先生適應適應即可。”
話雖如此,但這幾日對燕王來說,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度日如年,若再讓他等幾日,隻怕是不能答應。
“秦山隨時都有可能入宮,你卻讓我再等幾日,這人若是沒用趁早趕走!”
一聽此言,梁奇有些急了,他好不容易才遇上這麽個機會,如今若是因為自己的怯懦導致錯失了機會,今後隻怕真的隻能當一名叫花子。
梁奇思量片刻後,突然站了起來,道:“燕王陛下,請不要趕我走。”
一名官者似認為他太過失禮,於是便喝道:“爛民,這裏沒有你說話的資格!趕緊閉上你的臭嘴!”
梁奇立馬又變成畏怯之樣。
魏彌見狀,似明白過來了什麽,他小聲對燕王說道:“王上,我看梁先生是在害怕惹到這文武百官,不如您先將官位授於梁先生,也好讓梁先生心裏有個底,如此,他才能更好的展示才幹,若是王上覺得梁先生不配擁有那個官位,再辭去便是。”
燕王點了點頭,實際上,這些年來,一向都是魏彌在為他出謀劃策,也許整個燕國,隻有魏彌的話,他能聽得進去。
燕王說道:“魏丞相,不知該授於何種官位合適?”
魏彌弓身禮道:“王上做主就行,但也莫要太低。”
燕王看向似叫花子一般的
梁奇,而後又看向兩側身著儒服的文武百官,片刻後,他站了起來。
那些文武百官見狀,連忙下跪,唯獨梁奇一人還站著,不是倔,也不是膝蓋硬,而是懼。
隻聽燕王高聲宣布道:“即日起,冊封梁奇為燕國宰相。”
此言一出,整座大殿霎時混亂了,那些文武百官自然是不能同意,但這是燕王親言,言中反駁就是逆反,無人敢多言半字。
而梁奇則因情緒變動過劇,差點昏迷了過去,不過好在及時鎮定住了。
梁奇連忙下跪,不停地磕頭,道:“謝燕王陛下厚愛,我梁奇必竭盡全力輔佐燕王陛下!”
梁奇的言語中充滿了自信,不再似方才那般怯生生的樣子,額頭磕破了,但梁奇此時卻感覺不到疼痛。
被人嘲諷了二十多年的壯誌,此朝得以有機會實現,哪怕是麵對更威嚴更讓他害怕的事物,他都會竭盡全力去爭取,他心中的懼意已被喜悅衝淡。
冊封一事已成事實,那些文武百官又哪敢再諷刺於他。
退朝後,燕王迫不及待地想試試這人是否真有什麽才幹,於是他命人將梁奇叫了過來。
梁奇已然沐浴完畢,並且換上了一身幹淨衣服,膚色比較白淨,應該是常日躲在屋中看書卷的緣故。
梁奇行了個比較別扭的跪拜之禮,道:“參見燕王。”
燕王說道:“輔佐一事,暫時用不著如此麻煩,現如今你得給我想個辦法,如何能讓秦山不入宮。”
這梁奇果然不簡單,住在雨村那等偏僻之地,卻是隻憑借聽到的一些傳聞以及書卷中記述的一些事,竟是將天下格局知悉了個大概。
就連燕王害怕秦山這件事,他也知曉。
在得知秦山的身體恢複後,他隻稍作思忖,便說道:“王上,想讓秦山不入宮很簡單。”
“哦?”燕王強掩驚喜,問道:“如何說?”
梁奇說道:“秦山之所以入宮,便是覺得王上您為政不力,明日隻需王上您親自邀秦山入宮,方可!”
燕王皺了皺眉,不滿道:“我讓你阻止秦山,你卻還要我親自邀秦山入宮,是何用意?”
梁奇說道:“王上您的軍隊現如今還在北方抵抗荒人,若您能親自邀請秦山入宮並稱讓其助燕去抵抗荒人,如此,秦山絕不會入宮。”
燕王不解,道:“你為何這般肯定秦山不會入宮?”
梁奇說道:“秦山若聽見王上您已有意要處理戰事,便會認為王上已經開始為國家操心了,自然不會再入宮來辱罵責怪王上,而鎮守荒人一事,本就是大唐施於燕國的命令,以秦山的性子,不可能會幫忙。”
燕王一聽,覺得有戲,便滿意的點頭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行了,你退下吧。”燕王吩咐過後,便將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宮女身上,色心大起。
梁奇眉頭微微一皺,卻並沒有離開,他成為宰相可不是來做這種小事的,於是便道:“王上,此事始終是權宜之計,日後您還是會懼於秦山。”
燕王問道:“難不成有不讓我害怕秦山的辦法?”
梁奇說道:“所以我想問問王上,是要阻止秦山入宮,還是要讓燕國變成王上您一人的東西。”
聞言,燕王目光微異。
許久後,梁奇離開了寢宮,他站在夜色中,手
裏緊緊地握著一枚令牌。
梁奇從未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般突然,而且還這般容易。
若是在其他國家,他肯定不會這麽容易就爬上如此高的地位,好在燕王如此昏庸,滿腦子都是些尋歡作樂之事。
夜色正濃。
梁奇走回了自己的寢屋中,他徹夜未眠,時而在屋中走來走去,時而坐於桌前寫上一封信。
直到第二日,梁奇便讓宮女帶來幾名士兵,將昨夜所寫的信分別交於那幾名士兵後,又叮囑了一些事,便讓士兵快馬加鞭離開了燕京城。
午時,秦山收到了一封來自燕國宰相的信,後方還有燕國玉璽印章。
而陳見也聞訊趕來,兩人坐在正堂上商議著此事。
得知陳見到來,葉如修自然也來到了正堂上,不過他可沒有參與進兩人的交談中,隻在一旁側耳傾聽。
陳見問道:“燕王邀你入宮商討助燕北伐荒人一事,你去還是不去?”
秦山說道:“老子還正想入宮去管管燕王那臭小子,沒想到這小子居然關心起了戰場上的事。”
“你這是打算去了?”
“北伐荒人我不可能去,不過入宮是必然要去!”秦山說道:“但還不是時候,既然燕國要北伐荒人,自然要籌備很多事,我也不去打擾,過些日子再進宮也不遲。”
秦山把玩著那封信,道:“我有些好奇,燕國什麽時候多了一名宰相?我倒想馬上入宮去看看這宰相什麽來頭。”
陳見之前也看了信的內容,便說道:“信上有提到過,這宰相會在近日親自來一趟秦府。”
秦山哈哈一笑,道:“這宰相有些意思,我便在此等他來。”
陳見也笑道:“想必此人也是個聰明人,得知秦兄你的身份後,便要親自前來交好,但願此人心術正直,一心一意輔佐燕王。”
秦山冷哼一聲,道:“若是不正,就讓我給他扳正咯!”
陳見說道:“老秦,你就是這一類做法太直接了,你知不知道,那燕王到現在都還在怕你?”
秦山說道:“有效果就成,我可不管那麽多。”
兩人商議完畢後,葉如修便受邀去了陳府。
這幾日葉如修去陳府的次數變多了,關於他們來燕京城的目的,陳見也早已知曉。
葉如修手裏拿著一張紙,對於這份新的目標人名單,陳見可是出了大力。
陳見問道:“葉公子,找人一事進展如何了?”
葉如修搖了搖頭,他用筆劃去名單上一個人的名字,他說道:“如今隻剩下秦小姐和另外一個人了。”
陳見接過紙看了片刻後,道:“此人倒不用麻煩葉公子再去找。”
葉如修不解,“為何?”
陳見說道:“此人本為燕國大臣,但因昨日對宰相出言不敬,已經被燕王處斬了。”
葉如修心中有些詫異,心想,這宰相新上任便得燕王如此重視?
這時,又聽陳見說道:“如此看來,葉公子還是隻能等秦小姐出關後去試上一試了,若真是秦小姐,秦山那邊我去說說,他應該會同意,至於在秦小姐出關的這段時間裏,我會繼續吩咐下人去打聽消息,若是還有其他人,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葉如修拱手禮道:“有勞陳長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