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執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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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宮,乾陵大殿。
這日,朝會正在進行。
相比於幾個月前,燕王瘦了許多,而臉色看上去也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秦山死了,燕王現在的害怕變成了後宮中的那些女人。
那些女人幾乎快要將他的精氣榨幹了,而令他驚恐和不解的是,隻要他一看見女人,便無法控製那股。
燕王癱坐在龍椅上,精神時而恍惚,身軀時而痙攣。
梁奇和魏彌一左一右恭敬而立。
殿中的文武百官各說紛紜,如今燕國所有的兵力都已統一,足有上百萬的兵力。
正在這時,一名背著墨色長弓的男子走了進來。
此處乃是乾陵大殿,況且此時正在進行朝會,若是以往,燕王宮中的人必然不會容許外人進來。
但那些文武百官一見此人,紛紛退避開,也沒人敢上前阻止。
隻見朱進氣勢洶洶地登上高殿,燕王一見此人,大氣都不敢喘。
“宰相,這”魏彌知此人來是找梁奇的,出言有意阻止。
梁奇揚了揚手,示意會好好處理這件事,隨後便見他迎麵走到朱進身前,道:“你來這裏幹什麽?”
朱進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怒意,道:“我派去滅央國的人,死了一百多個!”
聞言,梁奇皺了皺眉,道:“滅央國有誰能威脅到帝騎?”
“不知道。”朱進說道:“所以我打算親自去一趟!”
梁奇搖頭道:“在計劃裏,你不能去滅央,如今唐帝信任了你,你必須呆在長安城。”
朱進一把抓住梁奇的領口,怒目圓睜,道:“死的!是我的人!難不成你要我整天坐在長安城喝著茶,然後聽著我的人一個個死完?!”
梁奇身子薄弱,他沒有力氣拉開朱進,垂下手後,習慣性地移開目光,道:“去可以,但不能太招搖了,絕對不能讓唐帝知道你去了滅央國。”
朱進哼了一聲,這才放開他,看樣子是同意了。
梁奇理了理領口。
而後又聽得朱進繼續說道:“還有,我擔心殺我那些手下的人是葉如修,所以我要把吳老一起帶上。”
梁奇蹙眉道:“我不同意。”
朱進口中的吳老,是朱進從南陸請過來的一名大毒師,這名大毒師留在燕王宮本是為了保護梁奇,以及做一些重要的事。
報酬自然不菲,但梁奇身為宰相,自然支付得起。
但就在這時,從龍椅後的屏風另一側傳來了一道聲音。
“我同意。”
話音剛落,隻見一名年過六旬的老者走了出來,那老者穿著一身暗彩色的羽衣,臉上皺紋不是很多,但那個光頭卻是通亮。
“聽朱將軍說,他在中原的一名毒師手中吃了幾次癟,我此番來中原除了賺錢外,更想會會此人。”
說完這句話後,那老者抖了抖羽衣,一些不易察覺的粉塵被抖了出來,飄散於空氣中。
老者逐步向朱進二人走去。
梁奇忙說道:“吳老先生,你這一走,燕王宮這邊怎麽辦?”
梁奇不好阻止此人,但此人一旦離開,他生怕會有人來刺殺自己,他很是憂慮。
吳老說道:“宰相請放心,我在燕王宮的很多地方都設下了陷阱,沒人能進來,至於燕王身上的之毒,我想已經滲入骨子裏了,不用我再多施毒。”
一聽此言,那燕王頓時明白過來自己體內的變化之由,又聽見中的毒已然滲入骨子裏,當即嚇昏了過去。
由於那三人的緣故,無人敢去在意燕王。
因為那些文武百官已然知道了燕國的龍紋令牌在梁奇手中,如今的燕王隻不過是一個大胖子而已,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權力。
聞言,梁奇躊躇片刻,又問道:“吳老先生,那些陷阱真的萬無一失了嗎?”
吳老眯著眼,道:“宰相是不相信我了?”
“信,信,信。”梁奇連忙疊語道,他生怕在這裏對吳老有所得罪的話,自己會有性命之危。
吳老冷笑了一聲後又看向朱進,道:“朱將軍,希望你說的那名少年不會讓我失望。”
朱進笑道:“那就祈求在滅央國的真是葉如修了,不然我們可就要白跑一趟了。”
吳老指了那些文武百官,問道:“宰相大人,這些人已經聽見我們的對話了,是殺了還是讓他們想不起來這件事?”
梁奇臉色一邊,唯恐波及到自己,連忙說道:“殺了的話,事情會鬧大,不能殺。”
然而,那些文武百官一聽,嚇得臉都白了,剛欲四散逃走,然而,卻在下一秒紛紛昏倒。
梁奇看著眼前之景,不由得咽了咽唾沫,顫聲問道:“你把他們都殺了?”
吳老搖了搖頭,陰笑一聲,道:“沒有,不過你的回答慢了些,估計死了有幾個吧。”
而這時,梁奇突然感覺視線有些模糊,四肢乏力,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是中了毒的征兆。
隻見吳老丟了一個小瓷瓶過來,梁奇狼狽地接住,將小瓷瓶內的東西盡數服下後,這才恢複了正常。
吳老和梁奇帶著幾分戲弄之味,哈哈大笑後便離開了乾陵殿。
看著那兩人消失在殿外,梁奇這才逐漸收起狼狽之態。
而就在此時,那原本最先昏迷過去的魏彌卻緩緩從地上爬起,理了理衣服,隨後便走到了梁奇身邊。
梁奇一改之前的狼狽之色,目中盡是平靜,他問道:“魏丞相,我請你辦的事如何了?”
魏彌說道:“雖然吳老把他的家人隱藏得很好,但我派去的人還是找到了,如今已經在被帶來燕京城的路上了。”
梁奇說道:“辛苦魏丞相了。”
魏彌搖頭道:“辛苦倒是不辛苦,不過,吳老在王宮布下的那些陷阱,可能也是用來威脅我們的,若是被他得逞了的話,怎麽辦?”
從梁奇臉上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似乎並不太在意此時,道:“此事我讓人去處理了,應該已經解決了。”
話音剛落,隻見幾名黑袍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在了大殿中。
梁奇問道:“十三司的諸位,事情辦得如何了?”
隻聽其中一名黑袍人說道:“都妥了,那名毒師的確有些本事,為了清除那些陷阱,我們的人死了一些,梁宰相還是多作留意為妙,告辭。”
黑袍人拱了拱手後,這幾人便又消失了。
魏彌有些驚訝。
這時,梁奇忽然問道:“魏丞相,你後不後悔背叛燕王來幫我?”
魏彌說道:“梁宰相所作所為皆是為了百姓,我魏彌又怎會後悔?”
梁奇沒有再說什麽,他離開了乾陵殿,至於乾陵殿上的事,包括那些死去的人,都交由魏彌去處理了。
卻說梁奇回到自己的屋中後,便一直盯著一盤殘棋。
“所作所為皆是為了百姓?”
他覺得這句話有些可笑,騙人之言誰不會說?
他隻不過是將與秦山陳見二人說的搬過來再說了一次而已。
其實,葉如修在燕京
城被埋伏的那天夜裏,他也在場。
他覺得葉如修說的一句話特別好。
梁奇拿起一枚棋子,自語道:“你們隻不過是棋子,還妄想知道執棋者的心思。”
也正因為當時朱進知道梁奇也在場,所以才會對葉如修發那麽大的火。
梁奇注視著棋盤上的每一個棋子。
“朱進,你終究不過是一枚棋子,千萬不要再耍一些小聰明。”
幾日後。
滅央國飄起了小雪,葉如修撐著黑傘走回了那條巷子裏。
他一如既往地站在包子鋪外買包子。
巷子口的主街上走過數十名荒人,為首者正是赤沁,但沒人會去注意這條不起眼的巷子,自然也不會看見巷子深處的那把黑傘。
荒人婦女將包子裝好後,便交由那名七歲的小男孩送了出來。
小男孩穿著幾張殘破的獸皮,上麵的獸毛也是稀稀疏疏的,並不怎麽耐寒,那小男孩被凍的有些哆嗦,不過他好像並沒有太過在意。
小男孩並不像那些同齡的荒人一樣,身材又瘦又小,畢竟他有一半是中原人。
那小男孩一直被他的娘親喊作“豆豆”。
“公子,這是你要的小籠包。”小男孩的聲音很幹淨,眼睛又黑又亮,這便是遺傳到了荒人的地方。
葉如修接下了小籠包後,將錢放到了小男孩攤開的手心中。
隻聽那小男孩問道:“公子,我娘說你好奇怪呀,租了鋪子卻整天關著門。”
“奇怪麽?”葉如修回頭看了看,自語道:“好像是有些奇怪。”
見小男孩偏頭看向自己身後,葉如修也回頭看了一眼,卻什麽也沒發現,不解道:“你在看什麽?”
小男孩說道:“公子你不知道呀?前幾天你那門外一直都趴著一隻小狼,每次見你出來,那小狼都會躲起來,不過從昨天開始我就沒見過它了。”
葉如修的腦海中浮現出那隻幼狼的模樣,但緊接著他便搖了搖頭,道:“應該是跑了吧。”
說完,葉如修轉身朝自己的鋪子走去。
小男孩認真地數了數手裏的錢後,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對勁,連忙追了過去,道:“公子,您給多了。”
小男孩的雙腳著,一路踩雪而來,已經被凍得通紅,若是再多站一會兒,便會被凍傷。
葉如修蹲下身,揉了揉小男孩的頭發,道:“快回去吧,多出的錢讓你娘去給你買一雙鞋子。”
那小男孩捧著雙手,正在猶豫間,卻隻覺渾身上下突然溫暖了起來,像是被爐子團團圍住。
小男孩的身上多了一件又厚又大的棉衣。
脫去棉衣後,葉如修身上穿的衣服便顯得單薄了些。
“公子,你這是”小男孩吃驚極了。
葉如修說道:“讓你快些回去,別把腳凍壞了。”
那件厚棉衣比較寬大,幾乎將小男孩整個包住。
葉如修沒再猶豫,轉身走進了鋪子。
正在思考該開間什麽鋪子時,他卻聽見有人敲門,開了門後便看見小男孩站在門前,手裏捧著那件厚棉衣和幾兩銀子,神色滿滿的失落。
小男孩的大腳趾在地上畫著圈,說道:“娘說會給我買鞋子的,所以讓我把東西還給公子。”
葉如修遠遠地看了一眼包子鋪的婦女,頗感無奈,他對小男孩說道:“那你就去跟你娘說,衣服我扔了的,銀子是用來買小籠包的。”
他補充道:“一月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