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小將篇(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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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繇會逃跑,孫策早已做了心理準備, 隻不過……在看到躺在床榻上隻能發出嗚咽聲音的劉繇時, 他還是被嚇了一跳。
被皎月踢了後的劉繇,如今動彈不得, 動不動就會嘔出幾口血來。根據行軍大夫訴說, 劉繇腿骨斷裂,若是能好起來,怕是不能行動了。關於大夫為什麽用模棱兩可的說法, 是因為劉繇被踢傷了內髒, 整個營中沒有大夫敢剖開人看傷,所以內傷就隻能看劉繇造化了。不過以文人體質總比練武的弱這一點來看, 大夫覺得自愈這事有些懸。
孫策很頭疼,第一時間就安排道:“朱治你去, 組織一隊士兵,讓冶兒帶隊,立即將劉繇帶回廬江。來人,取筆來,吾要寫信,再叫個人來, 給我快馬把這信送回廬江去,現在隻能求華大夫還未離開廬江了。”
劉繇的性命最重要, 孫策不敢多做耽誤, 寫了信就讓冶兒連夜帶著劉繇趕回廬江。
為了不讓劉繇在路上再顛出個一級傷殘, 他讓人去車架上鋪了厚厚的稻草, 又加了好幾床曬過的棉被,還把隨軍而來的兩位軍醫的其中一位給了冶兒,讓她帶在身邊,用來看護劉繇。
冶兒隻用了一天一夜,便把劉繇帶回了廬江,在進城前,她還特意換下了在營中的男裝。她還把去黃蓋麵前走過場報告的事,全都扔給了趙三哥去做,自己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乖巧的回家去見周瑜了,正好把孫策的信交給他。
都三、四個月沒見著妻子了,周瑜在書房時,猛然間看見冶兒站在門口,還當自己眼花,直到人都走到眼前,還疑惑的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腮,他才反應過來——是真的!
想想自己每夜隻能抱著被子睡,此刻的周瑜恨不得現在鎖門化狼,好在他一向自律,忍下了扒著冶兒不鬆手的想法。
看完了孫策的來信,周瑜將信往桌上一扔,把冶兒抱起來坐到自己腿上,對著她親了又親。
“公,公瑾……”
“錯了。”
“……夫,夫君。”
“這才對。”周瑜開心的用鼻尖蹭蹭冶兒的鼻尖,又與她額頭碰額頭,貪婪的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相聚時間。
周瑜心疼的摸著妻子變粗糙的手掌,那裏的繭子已經比他第一次觸碰時更堅硬了。可見冶兒入營後,不像她家信中寫的那般輕鬆。雖然那信為了掩飾事實、瞞著嶽父,對營內的事情寫的很隱晦。如今見到妻子都曬黑了的樣子,周瑜都能想象到她頂著日頭獨自練武時的情景,那想必是非常刻苦又辛苦的。
“在營中吃了不少苦吧,信裏你也隻報喜不報憂,從不把委屈說與我聽。伯符信裏提到過,你們剛拿下劉繇,下一戰怕是要打回吳郡那邊,嚴白虎是吳郡那代的豪族,伯符說他是做賊匪起的家,在哪兒盤踞數年,想抓他的人不難,可就怕他手底下的賊匪小人。”
大人物並不可怕,礙於麵子通常不會背地裏傷人,可那些賊匪小人就沒這麽多講究了。
冶兒坐在周瑜懷裏聽著,總覺得夫君訴說的嚴白虎,與她打過照麵的那位差距懸殊。
在吳郡練兵時,她不是沒見過嚴白虎這人,因為這位是地方的豪族,手裏握著些私兵,連他手底下的人,每天出門都恨不得像個螃蟹一樣橫起來走,所以冶兒對他的印象很深。
記得有一次,這位豪族的手下衝撞了孫亭主的車架。冶兒那會剛從祖茂哪兒出來,碰巧撞見了這事。莫說以前了,那會她哪怕沒看見隻聽見了,也會去幫尚香出頭,如今都正麵撞見了,沒道理不管。
以冶兒那力氣,想把幾個瘦皮猴打成一級傷殘,簡直不要太簡單。
用一句現代話來說,那就是“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她揍了這群人,自然招惹到了嚴白虎,這位想私下解決,就找了自己手下人去堵她的路,想暗地裏把人解決掉,然後掛到菜市口哪兒震懾一下。隻可惜,不管他安排了多少人去,都是站著去躺著回來,沒幾人私兵就折損了大半。
嚴白虎沒有輕言放棄,聽了他弟弟的話,又去找孫堅討說法。
孫堅大人是多麽精明的一個人啊,見嚴白虎來了,就跟他提及前幾日竟有地痞無賴調戲亭主,這等於藐視帝王,是對人主的大不敬,是要殺頭的,把嚴白虎忽悠的一愣一愣,愣是沒讓他提起冶兒的事兒來。
沒出宣泄告狀,又打不過人家,嚴白虎這虧是能打掉了牙往肚子裏咽。自這之後,這位豪族每次看見她都一臉鐵青,尤其是聽說她又剿滅了哪兒哪兒的賊窩時,他的表情幾乎要吐出血來了。
畢竟是賊窩起家的人,自是覺得搶的東西總比自己經營來得快,再加上吳郡周邊有一半賊匪勢力都是他私下安放的,接二連三被打掉又無處討債,換另一個人也得被氣出個好歹來。
在冶兒眼中,那幫賊匪小人一個比一個菜,哪次看見她都直接跪下喊爹爹饒命。
當嚴白虎的手下算是個肥差了,隨便扣一點就足夠一家子平安過一年,所以冶兒的剿匪行動,一直都是新兵營的主要經濟來源之一,祖茂伯伯和孫堅大人都對此十分喜聞樂見,畢竟能給自己省錢的事兒,誰都樂意。
盡管□□是這個樣子的,但看周瑜喋喋不休囑咐她一定要小心的樣子,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絲雀躍感,讓冶兒越發不願意說出真相了。
偶爾被誰這麽念叨念叨——似乎,也挺不錯的。
“冶兒天不早了,不如咱們就此安歇吧?”
猛然間聽見周瑜在自己耳邊這麽說,冶兒下意識的抬頭望了望屋外。太陽還沒下山呢,你跟我說天不早了?
可不等她問怎麽回事,周瑜已行動起來。
你瞧著冶兒平日裏力能扛鼎,實際自己的體重很輕量,周瑜將她攔腰抱起輕而易舉,還能抱著跑兩步。
久違的同床共枕,周瑜自然要努力耕耘一番。
第二天一早。
最近一直跟著黃蓋習武晨練的周瑜,總算是有一次醒的比冶兒早了,看著縮在自己身旁還在休息的人,周瑜心情那個美,偷偷親一口,幫冶兒蓋好被子,輕手輕腳的起身下床洗漱穿衣。
因昨日伯符來的信件,他今天可有很多事情要忙。
劉繇所管理的建業如今已是他們囊中之物,伯符接下來的打算是拿下嚴白虎,把兵力轉到老家吳郡,然後再去拿下王朗,之後,一麵繼續向建安方向擴張勢力,另一麵則準備好一切,去找劉表好好探討探討當年傷他父的事。
不管伯符現在打算了多少步,如今他們能在入冬前拿下嚴白虎就算不錯了。
周瑜想罷,又抬手翻出放在桌上的另一封信,去收豫章的呂範昨日也來信了,信裏說,他與呂蒙不出幾日便能從豫章歸來。
兩邊來信是同一天,就像提前說好的。
孫策特意安排呂蒙跟著韓當去豫章走過場的意思,周瑜心裏門清,呂蒙這次回來,怎麽也能從個小校尉升為裨將軍,或者是偏將軍吧。到是冶兒他們,如今也不知道身居何職。
周瑜剛想到此,他書房的門便被推開了,冶兒端著些吃食從外麵進來。
“夫君忙了一早上,吃點東西墊墊吧。”
見冶兒進來,周瑜眼睛一亮,忙問道:“阿冶,為夫有個問題,你可要老實回答。”
“什麽?”
“朱然現在位居何職?”
畢竟是在家,周瑜不敢直接問冶兒位居何職,萬一被黃蓋聽到那可就不得了了,好在他知道朱然這會也在吳郡新兵營那邊曆練,按照伯符的脾氣,這倆應該會一起行動,培養一下同僚情什麽的。
冶兒答道:“祖伯伯給了他一個校尉,記得是……越騎?”簡單來講,就是管弓兵隊的。
祖茂疼冶兒也算是出了名的,既然給了朱然一個校尉,自然不可能漏掉冶兒才對。
周瑜心裏有數了,對她道:“過幾日呂蒙他們回來,咱們就啟程前往吳郡,到時與伯符匯合。”
“那這裏呢?”
“放心吧,伯符自然會安排人接管這裏,我們的目地是將吳郡完全收入囊中,到時擴張勢力,便不怕那些人打到家門口了。”
冶兒有些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連忙問道:“那我去,父親那邊?”
“這就更不用擔心了,既然吾等都撤去了吳郡,嶽丈怎會扔下廬江跟著回去,他老人家自然會請命幫伯符守著廬江的。”
跟著黃蓋的這段日子,周瑜越發了解佩服起了嶽丈。
單論忠心,這世上怕是沒一個人能贏的過他。伯符不在廬江的日子,整個廬江的大事小事,都是嶽丈黃蓋手把手教他怎麽管理的,管理上沒出過任何錯誤,還收拾了周邊一些看大部隊離城囂張起來的賊匪。
“對了,這次去吳郡,瑜還得仰仗冶兒呢。”
冶兒有些疑惑的看著這麽說的周瑜,直到幾天後見到了呂範和呂蒙,她才明白為什麽。
呂範、呂蒙回來的當天,除去冶兒外,在廬江的大小將軍管事便湊在一起開了個會,大體的意思就是去吳郡的安排。
如同周瑜之前預料到的,黃蓋以養傷為由,主動要求留下守城,還把自己手頭上剩下的親兵全給了周瑜,自己留了一些剛招募連一年都不到的新兵在身邊。
他們臨走前,黃蓋還特意出門送行,囑咐冶兒道:“公瑾如今帶兵辛苦,你與他同去,一路要照顧好他的衣食住行,你也老大不小了,學會照顧自己。”
冶兒看著日漸蒼老卻依舊神采奕奕的父親,忽然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周瑜見此,打趣道:“嶽丈放心,瑜會照顧好冶兒,下次家信,指不定是喜訊。”說著,特意瞅了一眼冶兒。
黃蓋一聽,哈哈一笑道:“好好好,老夫等著你們的喜訊了。快些啟程吧,莫要耽誤了大公子的大事。”
車隊漸漸離開了廬江城池,冶兒回頭望向還在城門前站著的父親,他的身影見見模糊,最後被丘陵阻擋。
下一次見麵,她一定能讓父親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