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貌合神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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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左眼看就要追上一頭狡猾的沙狐了,卻被人叫了回來。他悻悻地趕回,左路軍元帥阿亞太的信使立即迎了上去,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呈上,說道:“殿下,這是阿亞太殿下寫給您的書信!”

    土左掃了一眼,見郭嘉已圈馬避到七八丈外的地方,便撕開信口,抽出書信閱讀起來。他注意的隻是郭嘉,卻忽略了一個一直被他忽略了的人物:阿木。有時候,千方百計想要隱藏的秘密,任誰也打聽不到,卻偏偏會被一個躲在角落裏睡覺的侍衛、一個掄著大勺炒菜的廚子知道。

    看罷書信,土左長長地吸了口氣,將信緩緩疊好揣到懷裏,對那信使淡淡地笑道:“請回複我的叔父,就說我已經知道了,戰機瞬息萬變,叔父至今還沒有抵達預定地點,不明白前方情形。道聽途說的東西,不足為憑,我有分寸,知道該怎麽做!”

    那騎士在馬上向他行了一個軍禮,一撥馬頭,領著兩個扈兵揚長而去。

    等他們走遠了,土左平靜的臉龐卻一下子脹紅起來,憤怒地大吼道:“混蛋!”

    甜心很熟悉他的性格,見他方才異常冷靜地收起書信,異常冷靜地做出回複,就知道她的心上人正在強捺憤怒,早已提馬趕到身邊,土左剛剛發作,她就靠近過去,在馬上擁抱了土左一下,柔聲安慰道:“親愛的,請不要這麽生氣!”

    土左憤怒的渾身發抖,怒不可遏地道:“甜心,你知道他在信上說什麽嗎?這個卑鄙、無恥的下三濫!這個陰險、肮髒的政客!他籍口道路難行,迄今不曾趕到預定地點,卻指責我按兵不動,未曾馬上出兵,叫元氏的軍隊提前做好了防備!”

    甜心勸慰道:“我的土左不要這麽生氣了,兵馬在你的手裏,戰與不戰,取決與你何必理會他呢,犯不著生這麽大的氣。”

    土左冷笑道:“甜心,你太天真了,你根本不了解我這個叔叔,他指責我之前,一定已經派人先去可汗麵前進讒言了!”

    土左攥緊了馬鞭,冷笑道:“讓我打頭陣,折損我的兵力!勝了會招來太子係的嫉恨,指責我孤軍深入輕舉貿動、狂妄自大;敗了,他則會再進讒言,說我作戰不力,說不定還要蠱惑可汗,把我的兵馬納入他的轄下,由他統一指揮!這頭奸詐的老狐狸!”

    甜心聽了也不禁擔憂起來:“土左,那該怎友辦?”

    土左的眸子微微地轉了兩轉,說道:“先回去,問題的關鍵還在可汗那邊,回去後我再想辦法!”

    經此一事,土左也無心繼續狩獵了會同郭嘉便往回趕去,回到特朗斯的酒店之後,土左親自挑了一頭鵝喉羚和兩隻沙雞,送給郭嘉品嚐野味,隨即便向他告辭,匆匆奔回自己的住處。

    郭嘉忙也回到自己住處,向阿木問起事情經過,阿木把他聽到的東西對郭嘉說了一遍,驚奇地道:“原來這位土左光生竟也是貼木兒帝國的一位將軍,我還真的以為他是一個生意人。”

    郭嘉警告道:“你這嘴可得嚴著點,萬一有所泄露,沒準就給自己惹來殺身之禍!”

    阿木一驚,唯唯稱是。

    郭嘉又皺起再頭道:“聽起來沒有什麽商機可趁呐。倒是萬一貼木兒可汗真的下令馬上發兵,便要影響我們的歸程了。”

    阿木道:“不知老爺幾時回轉沙洲?”

    郭嘉道:“最快還得十天,按照我們的約定,各個商隊分別采購所需的商品,再到此集合,是十天之後,如果有些商隊耽擱了,可以再延遲三天,之後就不再等了。”

    阿木略一盤算,鬆了口氣道:“照這麽說,還是來得及的,這位土左……將軍看樣子是不想被人利用的,等他上書貼木兒大汗抗辯一番,再收到命令,怎麽也得十多天功夫。”

    郭嘉道:“不錯!不過咱們的東西可得快點采買了,明天,你就帶我去采購玉石和鎂鐵!”

    阿木連忙答應下來,郭嘉摸出三枚金幣給他,阿木便千恩萬謝地退出去了。

    阿木一走,郭嘉就坐在桌前托著下巴沉思起來,郭嘉想的是,能否利用此事做做文章。

    看來貼木兒帝國內部不但有矛盾,而且這矛盾分明已經激化到了極點,如果能夠加以利用……”郭嘉並不奢望憑些一事就能叫貼木兒帝國內鬥起來,但是隻要他們之間的柔盾更加激烈,這種隱性的消耗就會成倍地增加,此消彼長,對元氏是絕對有利的。

    他聯絡沙洲權貴和宗教界人士,冒險犯難前往阿克蘇,所有的一切,其實都隻為了一個目的:增加自己的勝算。如果戰爭進入膠著階段,或者打個勢均力敵,那麽你能爭取的哪怕是很微弱的一股力量,在這時候就能起再決定性的作用。

    同時,打仗就要有犧牧,不可避免的犧牲固然需要付出,可是領導者通過指揮或者爭取中間力量,可以避免的犧牲就應該盡量的避免。郭嘉所行種種,其實都是為了這一目的而奮鬥,為了勝利,為了自己的人少一些傷亡!

    他本可以安安份份地待在這酒店裏,直到商隊返程,有驚無險地結束這次敵營之旅,可是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麵前,利用好了,可以增加己方的勝算,可以挽回成千上萬的本該犧牲的士兵的生命,他要不要去做?

    一將功成萬骨枯,當你多爭取些幫助,就會避免士兵的重大傷亡,卻不去做,那麽你與親手殺害他們的劊子手有什麽區別?

    可是他思索了半天,竟是無計可施。以他現在的身份,以剩下區區不過十天的時間,他根本不可能在這件事中發揮作用,並且成為貼木兒帝國內部各大勢力之間的矛盾催化劑。

    可是這麽一個大好的機會卻不能予以利用,他實在是心有不甘。

    郭嘉蹙著眉頭,反複地思索著,在心裏設計出一個個的方案,反複推敲之後又一次次否定,最後他終於頹然發現,任何一種方案都用不上。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黑影一閃,郭嘉一驚,忙起身出去看了下,遠遠的,一隻貓咪傳來”瞄..”的聲音,郭嘉自嘲的一笑,還真是自己嚇唬自己,轉身就朝屋內走去,剛走出一步,郭嘉突然腦中靈光一閃:”自己嚇唬自己?哈哈哈…”郭嘉不禁開懷大笑,他已經想出了一個比較損的招了.

    事不宜遲,郭嘉隨即把邢天,魏延以及新加入的兩位美女都叫到了房間,對他們說:”…”

    土左的事情似乎處理好了,又開始頻繁出現,大擺盛宴,邀請當地權貴和沙洲富紳。沙洲富紳大部分都在忙著采購各自所需的商品,上一次是因為赴特朗斯的生日宴會才趕來,如今這隻是土左個人的小型宴會,參加者就不多了。

    這樣一來,郭嘉就成了宴會上的常客,西門吹雪偶爾也會來。雖然現在西門吹雪已站在元氏一邊,但是做為一個大家族的當家人,他是不會把路走死的,他正試圖同土左保持一種不遠不近的關係,如果一旦元氏真的落敗,被貼木兒帝國入侵中原,那時他的家族就有了一條美好的退路。男人們在正式飲宴的時候,一般都會帶上女伴,但是熟朋友飲酒作樂,女伴就不方便陪伴了。這些人都是富甲一方的豪紳權貴,身邊不乏女色,支開女伴的目的倒不是為了嚐鮮偷腥,而是男人飲酒作樂、打趣說話時,有自己的女人在旁邊,總是有些不方便。

    而女人們顯然也不喜歡陪在他們身邊一直溫文爾雅地扮淑女、當擺設,能夠不用陪在身邊,她們也很開心,甜心就會和郭嘉帶來的兩位美女到一間幽靜的小屋,單獨呷酒聊天,還教會了她們打牌。甜心本來也隻是一個普通的民家女子而已,性情爽朗、平易近人,三個人相處的十分融洽。

    這天晚上,她們三個以及特朗斯先生的夫人又打完一局牌,甜心便打起了哈欠,懶洋洋地對特朗斯夫人道:“特朗斯夫人,咱們今晚早點結束吧,我有些疲倦了,想回去沐浴一下,早點歇息。”

    這最後一局牌就在四個女人的唧唧喳喳笑鬧之中結束了,特朗斯夫人站起,披上她的大衣,叫女仆去問了一下,得知特朗斯和土左、郭嘉等人仍在談笑聊天,便提議四人先回去。

    四人的住處都不挨著,不過這裏是特朗斯經營的酒店,自從昆布入住以後,外部戒備更加森嚴,倒也無須擔心什麽。四人在岔路口分手,互道晚安之後便分別走向自己的居處。甜心沿著花圃前的石子小路走向自己的居室,當她稍稍看到柱廊下的燈籠時,不覺加快了腳步。

    忽然,她隻覺得眼前一暗,似乎所見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黑紗,變得更加昏暗了,甜心有些奇怪地站住腳步,她今晚隻喝了兩杯葡萄酒,絕不可能醉到視線模糊,這是……

    她剛剛產生一些疑惑,就覺得似乎有一陣陰涼的風從身上吹過,然後,她就聽到冥冥中一個空蕩渾厚的聲音隱約傳來:“土左王……你還是如此的煩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