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風吹沙起,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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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長安現在的思緒難明,複雜無比。
李念是來找他麻煩的,然後古孜然這個貨想都不想就把他的行蹤給暴出來了。
這讓他心中有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
“我這次回去就要和我那位大哥爭上一爭了。”古孜然看著前方的漫天黃沙,眼中莫名。
“非要如此?”許長安說道。
“你不一定能爭的過他的。”
“可是他也不一定能爭的過我。”
“為什麽非要爭。”
“帝皇之家,生來如此,你如果不爭,那你何必生?”
許長安沉默了。
古孜然說得對,身在帝皇之家,讓人豔羨,但是卻事事都要爭,爭的過還好,爭不過就死,就算你不爭,也隻有一個死的結局。
事實就算如此殘酷。
“你想怎麽做。”許長安問道。
“我要你幫我。”古孜然說道。
“如果你肯幫我,就算那幾個老不死的不站在我們這邊,我們的把握不會比他們低。”
“我們的路不同。”許長安臉色複雜。
“為何不同?”古孜然問道。
許長安沒有說話,他在這一路上沉默了足夠久,有些話他不知道怎麽回答。
“我要稱王,你要變革,這兩條路在我看來,本就是同一條路。”古孜然語氣平淡,從嘴中說出了能令天下震動的話語。
“會死很多人。”許長安語氣幽長,似乎是在歎息。
“可是要想有所作為,死亡是不可避免的。”古孜然的語氣逐漸加高,然而前方的李凡等人卻沒有反應,他用氣機隔斷了這一片空間的聲音。
新王的誕生,必將踏著舊王的鮮血,還有其他競爭者的屍體,以及無數人的屍體組成的階梯一步步成就的。
在他看來,稱王與變革,本就是同一條路。
都要死很多人。
“古孜然,你知道嗎,我不想死人。”許長安抬起頭,前方是漫天的黃沙,但是他依稀能看到那座雄奇的邊關大城的輪廓。
似乎近在眼前。
他微微眯了眼,黃沙有些刺眼,和鮮血一般。
“我也不想死人。”
“但是那沒辦法。”
“我必須得爭,不爭我就會死。”
古孜然的手搭上了許長安的臂膀,許長安能感到他的手很有力,像是一道鐵鎖,緊緊的勒住他。
“你如果再這麽猶豫不決下去,你這一生,修為也就隻能這樣了。”古孜然鬆開手,有些失望的說道。
許長安知道他說的是對的,他的修為不是不能提升,可是他卻不想提升。
就像他所說的那樣,他不想死人。
而一旦他的修為提升了,便會有人死。
於是許長安再度的沉默了。
古孜然沒有再說話,他在等待著。
也許許長安的意願對他真的很重要。
黃沙再度變成沙漏中的沙子,像時間一樣流逝而下,而那高高懸在天邊的驕陽,也正在緩緩的落下。
像是一個又一個國家與王朝的落幕。
可那也代表著新生。
古孜然的白袍在這黃沙之中一塵不染,像是一個仙人。
如果他想,他可以頃刻之間便回到西城。
隻是這一趟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才選擇步行。
這是尊重許長安的意見。
因為與許長安相識的早,所以隻有寥寥可數幾人才清楚許長安的實力。
而古孜然便是其中之一。
他大荒文評排在第二位。
隻比許長安低上一位。
很多人對這個排名感到不服。
但是他卻沒有不服。
因為他知道自己與許長安的差距。
隻有距離他越近,才能知道自己離他多遠。
古孜然深有感觸,哪怕是現在,以他金丹境的修為,他也不敢說自己能完勝許長安。
這一切都隻在於,許長安從來沒有真正的展現他的實力過。
也許他現在真的毫無修為。
但是誰知道以後。
所以他要拉攏他,需要他的幫助。
黃沙雖然像沙漏中緩緩下落的沙子,隻是未免移動的太慢了。
那太陽下落的速度也很慢。
“我的路,終究和你不同。”
終於,許長安說道。
這讓古孜然等了良久。
隻是這個答案其中的拒絕意味,讓古孜然有些失望。
“你要變革,我稱王之後,你的一切要求我都同意。”古孜然說道。
“隻要你能助我,我必將幫你。”
這一句話,古孜然很沉重的說了出來。
許長安不語,他隻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古孜然不再強求,他抬頭看著前方。
黃沙漸欲迷人眼。
他們就這樣走著,兩人一齊沉默。
“其實我知道你不會答應。”古孜然歎了口氣,笑道:“說實話,這一趟我沒想到能遇見你,如果不是你和你的這幫朋友,瀅萱她未必能撐到我來。”
“所以還是要多謝你。”
他聳了聳肩,淡然道:“以前下棋總是下不過你,當時我的處境你也是知道的,很多人想我死,我還小,實力不夠瀅萱在我身邊我保護不了她,那時候就想著把她嫁出去,不在我身邊她總是安全點的。”
“誰能想到,你這貨居然還嫌棄我妹妹,當初在大荒那些所謂的青年才俊哪個對我妹妹不是垂涎三尺的,你許長安真是不識時務啊。”
古孜然長歎一聲,突然間想到了什麽,繼而大笑道,
“真是不識時務啊。”
那年醉酒高樓,他也是這般對著許長安說的。
隻是那時兩人都年輕氣盛,在那大荒文評上,一個第一,一個第二。
古孜然在下棋輸後,大聲稱要把自己的妹妹嫁與許長安,許長安卻搖頭拒絕了。
氣得古孜然怒砸棋盤,滿地的黑白棋子,大罵許長安不識時務。
想到這裏,古孜然不由得啞然失笑,那時果然年輕。
“其實我在那時就想著要和你一起把這大荒翻個底朝天的。”古孜然輕聲道。
“隻可惜你的棋品不怎麽樣。”許長安搖了搖頭,眼中也帶著笑意。
那時他是一個落魄書生,而他是一個不受人待見的二皇子。
兩人處境相似,也許也正因為是這樣,這才讓當時的兩人能在誰都不受待見的情況下情同手足。
此時現在又如何?
古孜然不知道,許長安也不知道。
古孜然搖頭笑道:“誰能和你這個怪物下棋,我懷疑那幾個老不死的棋力都不一定能超過你,和你下棋那種見不到贏的希望會把人逼瘋。”
許長安笑而不語。
隻是他的思緒卻有些飄忽,想到了那一年的晚上。
他與那位大荒最權高望重的老家夥下棋。
他執黑子,那老家夥執白子。
那一晚的黑子注定與夜晚一樣黑,他輸的很慘。
老家夥在算術上死死的克製住了他。
與他帶給古孜然的感覺一樣。
那老家夥下的每一步棋,都讓他感覺到絕望,一絲贏的希望都看不見。
所以那一晚輸的很慘。
也讓他認清了,他這個所謂的文評第一,在那些老家夥眼中,也許真的就是一個兒戲罷了。
許長安長歎一聲,看向那仿佛無邊無際的黃沙,心中思緒萬千。
誰說少年不知愁滋味?
隻是心中懷帶壯誌惆。
於是愈發的惆悵了。
……
西城是大荒駐紮這片荒漠的唯一一座城池。
因此必然是最大的那座城池。
李念一襲布衣,不顯得破爛,整整齊齊,像個讀書人一般的溫文爾雅。
他的幹淨整潔如荒漠中的黃沙格格不入。
他坐與馬上,麵前是一座宏偉的城牆。
麵前是一座高達數十米的鋼鐵城門。
從大荒國度到這裏數十萬裏遙,他一路策馬而馳。
在今天終於到了。
李念坐在馬上,麵對著城門,俊秀的臉上帶著唏噓。
這一路的確很遠。
還好他趕上了。
按照那人的速度,他應該沒有遲到。
所以這一趟還可以碰麵。
李念本可以更快,隻是踏雲而行,那雲端的風景,在他看來,又怎比得上人間的走馬觀花。
思來想去,任他山上仙家如何瀟灑。
終究是比不上在人間來的快活。
李念心想這一趟出來還是要有意思一點。
此時不知道回去師傅會不會嗬斥自己,然後又罰自己抄三百篇學書。
想到師傅那嚴厲慈祥的麵孔,李念就心中一暖。
這一次來這裏,便證明給他看。
我李念,絕對不比任何人差。
心中如此想到,心中一些鬱悶頓時暢然而快。
李念忍不住長嘯一聲,一拍馬背,座下的赤馬頓時也跟著抬起雙腿,長嘯一聲,朝著城門跑去。
馬嘶聲不絕,
隻是少年意氣不絕。
馬蹄踏在黃沙,揚起一陣揮斥的黃沙。
……
李凡等人走了半天,像是苦行僧一般踩踏在黃沙上。
在那太陽將下未下,落日西斜之時。
他們終於到了。
一行人停步。
眼前是一座宛如鋼鐵巨獸般的城牆。
城牆上有無數道大大小小的金戈留下的痕跡,有深有淺。
恢弘的鐵門像是一個巨人般屹立在這片荒漠上,像是在守護著什麽。
“終於到了。”李凡站在城牆下,看著道城池,忍不住感慨道,
“真壯觀啊。”
“是啊。”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看到了,許長安也是忍不住讚同道。
“這座城在大荒最西邊的位置,已經守護在此半百年了,城外壯觀,城中更是熱鬧。”古孜然在一旁看著城牆,笑道,
“一起入城去看看?”
眾人一並歡聲讚同。
李凡手摩挲著手中的長劍,心中震撼的同時,懷著激動心情,與一行人一起朝著城牆走了上去。
那片荒漠中,隻有風吹沙起。
揚起片片黃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