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皓月當空,清輝幾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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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很繁華,街上滿是熱鬧的人群,還有街頭來往吆喝的小販,叫賣的花女,喧鬧的酒樓,擁擠的石橋。
    不似之前的小鎮。
    這裏的繁華,透漏出的是一種人氣和安寧。
    這種安寧在邊境之外,是沒有的。
    也真是因為這種安寧,讓李凡從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寧靜。
    站在繁華的街角,李凡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底放鬆。
    他這時才發現。
    原來他,已經流浪了很久。
    入城的方法很簡單,簡單到李凡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們在經過士兵關卡檢查時,由古孜然出麵交涉,最後把守城將軍都請了出來。
    結局當然可想而知。
    他們就這樣在人群的矚目下大搖大擺的入了城。
    “她說好給我重酬的呢,咋就帶我們入城就溜了。”李凡走在街上,對著身後的許長安問道。
    知道李凡是在開玩笑,許長安感歎道:“我也想她能給我重酬,重點這一次我們護送她就是個虧本買賣,要不是他哥來了,我們能不能入城都不一定,現在能入城了,你就慶幸吧。”
    “這種生日以後不能做,太虧了。”李凡轉頭對著身後的高巍說道,“你說是吧,傻大個。”
    高巍撓撓頭,若有所思般,想了想,答道,“連吃的都沒有,的確不能做。”
    “汪汪!”土狗叫了兩聲,表示讚同。
    這一行人,有劍客書生,有漂亮的姑娘,還有一個黑人和土狗,在這大街上,完全沒有引起路人的注意。
    隻是在這座大城,什麽樣的來人都很正常。
    因為這座城是去大荒的必經之地。
    小二停住了。
    他站在李凡身旁。
    李凡一行人也停住了。
    “要走了?”李凡問道。
    “是啊,要走了。”小二答道。
    李凡突然有些感慨,小二這個名字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不和我們一去出城嗎?”
    “不了。”小二搖搖頭,“和你們走一起,我的實力很難得到鍛煉,下邊的路,還是由我自己去走吧。”
    他是一個江湖劍客,與李凡等人一起經曆的一切卻超出了他的認知,這也讓他更加的看清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個道理。
    隻是他本出身江湖,終究還是要回歸江湖的。
    “那你自己保重,遇到危險第一時間要保命,小命在實力才能提升。”李凡用手搭上小二的肩膀,語氣鄭重。
    此時往來的人群愈發的快速了,像是趕集一般。
    斜陽的餘暉落下,映照在石板疊連而成的大街上,像是一條金黃色的綢緞。
    原來是快天黑了。
    小二看著李凡笑道:“我的速度你還不清楚嗎,打架打不過,保命總是可以的,倒是你……”
    他沉聲道:“我從你身上能感覺到劍修的影子,雖然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我相信你絕對不是毫無修為的普通人,所以你才更需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別自己的實力沒有發揮出來反而死了,那才叫一個憋屈。”
    “這都被你發現了。”李凡眼神一亮,“其實我是一個大劍修,隻不過我一直低調著,雖然你的劍術不怎麽樣,但是你的觀察力還是很不錯的。”
    李凡拍了拍小二的肩膀,一副我很看好你的表情。
    強忍住在走之前暴揍一頓李凡的想法。
    小二轉身看著那落下的斜陽,他的影子在餘暉下拉得極細極長。
    小二深吸一口氣,心中思緒萬千,卻隻覺得腦海愈發的清明,頓覺得神清氣爽。
    他受的傷不重,隻是承受了崔東遠的幾道劍氣,劍氣入體,他卻沒有要求古孜然幫他驅除出去。
    崔東遠看不清,認為他是一個江湖劍客,更因為他隻是築基之境。
    隻是他這個築基之境卻不完全,因為他隻是半隻腳築基。
    當初曾經步入築基,卻又被人打落境界。
    以至於他在脫凡與築基之間,不上不落,境界無法提升,實力更是無法完全發揮。
    他甚至失去了再度衝擊築基的信心。
    小二的心緩緩的沉了下來,氣機像是老牛慢走一般,緩慢無比的在體內蟄伏走停。
    許長安挑了挑眉,看向小二,眼中了然,也是露出欣慰之色。
    李凡感受到一陣陣沸騰的氣機,像是沸水一般,翻騰滾動。
    小二的衣袖突然飄飛起來,無風而動。
    熱水煮到沸騰之時,下一步是什麽?
    當然是開鍋。
    小二眼中露出欣慰之色,他腳朝前踏出一步,印著那斜陽。
    而他體內的氣機,也像是衝破了什麽,從涓涓細流到滔滔江河,一過一步之遙,卻難如登天。
    這一步卻被他跨過去了。
    這一步需要很大的勇氣。
    原來這一步是這樣的。
    小二心中想到。
    當初這一步他曾經踏出過,隻是沒有這樣的風景,現在想來,這道風景應該是這樣的。
    他身上散發出劍氣,淩厲的像是風刃,但是卻被他壓製了下去,身體表麵翻騰,卻隱而補發。
    這顯示出一種爐火純青。
    得而失之讓他不敢再踏出那一步。
    現在想來,失而複得,更是讓人開心。
    他心想的同時,懷中的長劍發出一聲極淡的劍鳴之聲。
    極少有人聽到。
    許長安都沒能聽見,但是李凡卻聽見了。
    他看著小二,神情露出感慨之色。
    原來破境都變得這麽簡單了。
    斜陽下那一道持劍的身影,在這一刻,原來已至築基。
    心中感慨的同時,李凡發出由衷的讚歎,道,:“不錯啊,小二。”
    “是很不錯,這種感覺很舒服,真想再來一次啊。”小二仔細的感受著自己體內破境之後的變化,臉上露出享受之色。
    李凡被這句話給氣樂了,“能破境就爽歪歪了,你丫還想一天連破兩重境界直上金丹嗎?”
    這無異於異想天開。
    但是小二想到崔東遠揮劍的風采,卻是心神往之。
    那是金丹境劍修的風采,他才剛剛起步。
    但若是有機會,誰不想直入金丹?
    稍微平複了自己激蕩的氣息,小二體表的劍氣隱匿了下去。
    “會有機會的,倒是你,別被我拉下太遠。”
    “切。”李凡翻了一個大白眼,心想築基境我早就達到過了,再來一次沒有太大意思。
    小二輕笑了一聲,江湖總有分別之時,別蹉跎就好。
    “那我走了。”他輕聲道。
    “快走快走,別死了就行。”李凡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催促道。
    小二倒是沒有回頭,就這麽朝前走去。
    李凡看著他的背影,斜陽有些耀眼。
    此時四周的人群變得更加擁擠起來,像是一個浪潮,小二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人群之中,直至消失不見。
    “我們也走吧。”許長安說道。
    “老規矩,先找家客棧。”李凡說道。
    “怎麽?想喝一頓了?”許長安問道。
    “想叫一遍小二上酒。”李凡說道,邁步朝前走去。
    許長安聳聳肩,跟了上去。
    李凡抬起頭,眼神變得堅定,手中的長劍握的愈發的緊了。
    江湖很深,路途遙遠,山高水長。
    但是江湖也很小,快意恩仇,小到在哪裏都可以喊一句,
    小二,
    上酒。
    不過是問路不問心罷了。
    ……
    西城很大,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這裏是一輩子的地方。
    西城也很小,對於某些人來說,這裏隻是一個過站。
    西城的城牆很高,高到古孜然站在城牆上,邊可以一覽無遺的看到每一座高聳的酒樓,以及那緩緩升起的明月。
    今晚的月亮,竟然格外的圓。
    古孜然想起了每當這個時候,大荒的那些秀才,都會很酸的在高樓上飲酒作詩,高聲放歌。
    因為下邊總有幾位貌美女子觀望。
    於是他們喊的更大聲了。
    古孜然也在其中,但是他隻是在喝酒。
    他隻是想喝酒,因為那麽酸氣的舉動他做不出來。
    就像現在這樣,看著那高聳的明月,隻想來一口酒。
    可是現在連酒錢都沒有。
    古孜然歎了一口氣,如此風景,沒有酒真是很沒有意思。
    一隻玉手抓著酒葫蘆從身後遞了過來。
    “一個人賞月更沒意思。”古瀅萱清冷如月的聲音傳來。
    “還是有酒更有意思。”古孜然接過酒葫蘆,古瀅萱走到他身旁。
    她換了一身衣裳,如水流般清澈潔白的長裙及地,像是那天邊高懸的明月。
    此時的她,才更像是一個郡主。
    古孜然看了她一眼,嘖嘖道:“那些拒絕我提議的人若是看到你這般樣子,怕是連腸子都悔青了吧。”
    古瀅萱白了她一眼,一嗔一回眸都散發著冷豔的魅力。
    “為什麽要算計那個許長安。”她問道。
    古孜然轉頭看向夜空,“何來算計之言。”
    “你告訴李念他的行蹤,這是為何?”
    古孜然仰頭喝了一大口酒,酒水順著脖頸留下,他長歎一聲,露出滿足之色。
    “他們兩個終究會見麵的,我隻不過是把這個時間提早了。”
    “有何不可?”
    “可是他會有危險。”
    “還可能會死。”古孜然說出了下一句。
    “那你為何?”古瀅萱麵露不解之色。
    “這世上很多事,哪有那麽多的為何,他許長安知道我在算計他,他也沒有問為何,你不該問的。”古孜然說道。
    古瀅萱沉默了,那月色竟有些冷。
    兩人都沒有說話。
    良久,古孜然長歎一聲,仰頭再度喝了一大口酒,道:“不是我想算計他,是他不站在我們這邊,對我們的威脅太大。”
    “可是他救了我一命。”古瀅萱有些激動。
    “這就是為什麽我沒有殺了他的原因。”古孜然轉頭,看著古瀅萱,他眼神中依舊是那般的溫柔,卻讓她感到陌生。
    “他與我們不同路。”
    古瀅萱有些心寒,他能體會到眼前之人話中的堅決。
    要麽不爭,要麽不擇一切手段都要爭。
    那皎潔的月華如水,照射在城牆上,像是一條白色的長袖。
    飄飄欲仙。
    古瀅萱沉默不語的態度,代表了一種倔強。
    這讓古孜然有些心疼。
    他走上前,揉了揉她的秀發,輕聲道:“我不會再插手這件事,今晚過後,我們便回家。”
    古瀅萱感受到手中的溫熱,心中的氣消了些許。
    她輕聲道:“答應我,不要變得太快。”
    “不會的。”
    古孜然答道。
    他抬頭看月,心想的卻是那萬裏之遙的大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