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乖乖溜下床，拿著臉盆去了水房子。

    水房子裏還有幾個女工，邊洗衣服邊聊天，看到沈含玉是生麵孔，都多看了幾眼。

    她被盯得後背發毛，匆匆洗了一把臉，又打了一盆水端回去。

    她的洗腳盆是塑料盆，很舊了，顏色都掉得看不清。小燕子輕蔑的看了一眼，沈含玉把這一眼記在心裏。

    躺回到床上，夜慢慢靜寂下來，她的心情卻起起伏伏，這一天發生的事兒，過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閃過。

    她知道，後麵還有很多關要闖，可是沒什麽，她都會贏的。

    人生從來沒有這樣踏實，有把握，她就像一個勇士，已經站在沙場上了，沒有退路，就沒有什麽可怕的。

    隻是還要什麽時候遇到宗青時，她心裏沒譜兒了。

    上一世遇到宗青時，是明年的五月。現在在學校已經提前見過，還要等明年五月再見嗎？

    別說，這宿舍的女孩子還真不錯，至少沒有打呼嚕，比起楚嬌嬌來，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沈含玉本來就不是挑撿的人，很快就入睡了。

    早上她故意起的晚了一點，沒有去食堂吃飯。

    餓一頓問題不大，飯票還要省著用。

    雖然昨天翻出那些錢，也要有計劃的用，等星期天出去買點餅幹，早上吃兩片就當早餐了。

    宿舍在廠子偏外圍的位置，後麵就是大牆了，離辦公樓相對近，離車間遠一點，這是為了防噪音的。

    沈含玉早早到了辦公室，又是裏外屋收拾一通兒，昨天下雨，來的人又雜，水泥地麵踩花了，她擦了三遍，光鑒照人。

    “我發現自從小沈來了，咱辦公室的衛生規格可是提標準了。”常主任很尊重沈含玉的勞動成果，走路恨不能把兩隻腳背起來。

    他嘴又欠了一下，得罪了三個人。

    小蔡的嘴撅得能拴頭驢，張主任梆當把門一摔進了裏屋，關悅翻了一個白眼，繼續織小襪子。

    沈含玉還是抿嘴一笑，沒接茬兒。

    “今天廠長要開大會，你準備一下做會議記錄。”張主任又把活兒安排下來。

    這事兒她也是為難，小蔡是肯定拿不出手的，去了也是丟三落四，最後還要她跟著擦屁股。

    關悅這大肚子，總不能派出去吧，於情於理都說不通。

    常主任這級別總不能再當小工用，隻能讓沈含玉去，她的字倒是拿得出手，隻是不知手速如何，先對付用一下吧。

    昨天的事兒，張主任回到家仔細想了一下。

    她這人有一點好處，還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昨天被唐主任給當眾下不來台，惱羞成怒了，才跟沈含玉發作的。

    回頭一看，是有點小題大作，所以就把仇記到了唐主任的身上。

    隻是沈含玉這小丫頭，看著文文靜靜的，骨子裏有一種狠，跟她的年齡和閱曆不想附，想想也是奇怪。

    不過這樣的人，如果用好了，也是省心的。

    她能收拾得了唐主任，以後有大事兒就讓她扛一下，自已落個輕鬆，快退休的人了，何必再撅著屁股事事跑在前頭？不值得。

    張主任對沈含玉的態度，她自有體會，這鹹不淡的，看來是沒有把她弄出去的意思了。既然這樣，就好好幹吧。沈含玉就不是起刺兒的人。

    現在進了九月末，天氣一天比一天涼。

    東北的天氣就這麽不給麵子，夏天還沒浪夠，轉眼就被涼風卷沒了。

    沈含玉昨天那一身衣服被淋得太濕，回去又洗了一下，掛在水房子一夜也沒幹。

    她順手把關悅昨天借的裙子給洗了，穿一次還回去，也要洗幹淨的，這是做人的原則。

    她隻穿了藍布裙，這天氣露著兩個白胳膊，明晃晃的，看著有點冷。

    “小沈，你怎麽穿這麽少，別再凍感冒了。”關悅又在織另一隻襪子，見她這身伶伶俐俐的打扮，關切地問。

    剛沈含玉已經跟她打招呼了，昨天的一身衣服明天還回來。

    “早上看陽光很好，我就出來了，沒想到這麽冷。”沈含玉的嘴唇有點發白。

    好在廠長的會在室內開，不至於太冷。

    不過到時一屋子人都穿得嚴嚴實實的，她的裝扮還是有些出跳兒。

    沒辦法，實再沒有衣服穿了。

    她恨不能現在就出去買兩套衣服回來，隻是張主任那裏，哪裏敢請假呢。

    這剛惹完事兒，平息了不過半天，再出夭蛾子，那真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我這有個外搭兒，也穿不下了，你先披上。”關悅起身又去櫃子裏翻了一下，扯出一件小毛線外搭。

    淺米色的，應該是手工織的，款式簡單。

    沈含玉接過去穿在身上，馬上一個小白領的形象就出來了。

    她今天沒有直接披散頭發，也沒有紮辮子，而是梳了一個小鹿純子頭。

    這要十年代的人才懂，就是把額前的兩縷頭發分出來，結成小辮，再分別拉過去，結到一起，頭發不亂，又多了幾分清純。

    “小玉真是穿什麽都好看。”關悅親手打扮出來的，是真心讚了一句。

    小蔡本來心裏不痛快，原來廠長那邊的會都是她去，現在直接把差事給了沈含玉，她怎麽能不氣？

    她到不是怕沈含玉搶了風頭，是廠長的會，中午都帶一個工作餐。

    那可是在小食堂吃小灶兒的啊，吃得好不說，還省頓飯票，便宜了沈含玉。

    沈含玉是第一次參加廠長會議，進去也有些發懵，全是生麵孔。

    她在化工廠也工作一年多了，平時總關在倉庫，連領導都認不全。

    現在才知道，原來有這麽多幹部。

    唐主任也在，好在他還有記性了，昨天的事打臉疼呢，自己溜個邊也不跟沈含玉對眼神。

    “小沈，今天是你來啊，還好不是小蔡。”白小凡穿了一件白西服，肩部墊了大墊肩，本來個子不高，顯得又橫又壯，跟鎧甲武士似的。

    “白姐，我什麽也不會，你教教我。”沈含玉忙上前告饒。

    “你跟著我就行，坐我身後，記錄時盡量快，如果跟不上，到時抄一下我的就好了。”白小凡還挺大方的。

    “好的，我聽白姐的。”沈含玉含笑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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