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被簇擁進裏屋，桌子都擺好了，盤子層層疊疊，足有十幾個菜，倒是拚盤多一些，看得出來是沈厚白臨時湊的。

    “你媽準備半天了，就怕你不回來，去院門口張望好幾次。”沈厚白說著拿過杯子，給沈含玉倒上一杯啤酒。

    “姐，吃這個。”沈肖也難得獻殷勤，給她夾了幾片香腸。

    “我聽說前兩天唐主任來家了？”沈含玉一點胃口沒有，她想直接把話說明白。

    “是，來家裏了，說了要幫沈肖調工作的事兒。我看我大閨女是真厲害，這人緣混得，主任上門主動……”

    “不行，這工作不能調，是違紀的事兒。”沈含玉攔下沈厚白的話。

    “怎麽會，是他主動說的，再說顧廠長那邊……”

    “我說不行就不行，難道你要我親自找顧廠長說有人要走後門嗎？”沈含玉一口菜沒動，把臉沉得像一汪水。

    “就憑你跟顧家的關係，說一句也沒什麽吧？”鄭素梅沉不住氣了。

    “我和顧家什麽關係？”沈含玉直接懟回去。

    鄭素梅已經快耐不住性子了，這丫頭有點不識抬舉，幾時這麽慣著她了？都把人慣壞了。

    這半天煎炒烹炸，烤得臉都流油了，想不到這麽伺候著沈含玉，她還擺臉色。

    她剛要發作，被沈厚白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好吧，那就聽小玉的，沈肖工作的事兒先放一下。”沈厚白不敢跟沈含玉頂，隻好歎口氣說。

    沈含玉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隻能猜測，從莫明其妙出去培訓，到突然坐辦公室，他都覺得事情不是偶然的，一點是沈含玉瞞了什麽。

    等到跟顧廠長的兒子傳出閑話，他才恍然大悟，這丫頭行啊，偷著上位了。

    再到唐主任上門，就更是證明了這件事。

    這丫頭蔫巴兒的挺有主見，讓她折騰去吧。

    沈厚白必須表現得大度，像個家長樣了。

    這當上廠長的親家，還有什麽好處拿不到手？要放長線釣大魚，鄭素梅就是頭發長見識短。

    “你們這一天天的，拿我當什麽了！憑什麽對她那麽好！”

    沈肖本來被唐主任畫的大餅給饞夠嗆，現在聽說大餅飛了，氣得直接跳起來。

    “你姐一向懂事，什麽事都照顧你，你就別不識好歹了，以後你姐好了，還能落下你？眼皮太淺！”沈厚白借著酒勁兒，把沈肖說了幾句。

    沈肖不愛聽，不顧鄭素梅的阻攔，跑回小屋生悶氣了。

    “嗬，我跟你們說實話吧，我跟廠長兒子一點關係也沒有。你們不用做春秋大夢了，我以後怎麽樣是我的事，跟你們也沒有一點關係。我不好也不會連累你們。”

    沈含玉聽沈厚白的話就惡心，這是在道德綁架她，可惜她不吃這套。

    “這怎麽著的？我聽了半天就聽不懂了，跟供個冤家似的。你再能也是從我腸子爬出來的，還反了你了！”鄭素梅實再壓不住火了，一拍桌子站起來。

    “行，你們看不上我，我走了。”沈含玉就等她翻臉呢，轉身就走出去。

    剛她故意沒把自行車推進院子，就是為了逃跑方便。

    沈厚白想阻止，無奈酒有些上頭，搖晃一下沒站起來。

    “讓她走！有能耐別回來，我看她以後怎麽做人！娘家都沒有了！撿上高枝能怎麽的？還會掉下來！就等著讓人瞧不起吧！”

    在鄭素梅的罵聲中，沈含玉飛快地逃走了。

    這樣的娘家，沒有也罷。

    格登一聲，自行車鏈子裏不知絞進什麽東西，她用力一蹬，人就從自行車上掉了下來。

    她蹲下檢查一下，鏈子已經斷了，一根手指粗的樹枝別在裏麵。

    她吃力地把樹枝扣出來，又把鏈子取下來搭在車梁上，四下觀看，沒有一個修車點兒。

    路上行人稀少，一輪清冷的圓月掛在天邊。

    沈含玉歎口氣，離化工廠還有一段路，看來隻能走回去了。

    因為回到家的附近，有老鄰居看著，她不想打扮得太出跳，所以穿的是舊衣服，白上衣配黑裙子，又搭了一件夾克。

    夜風有些涼，她腳下生風，走得很快，自行車卡拉卡拉響著，快要散架子了。

    突然迎麵過來幾個年青人，不知在哪兒喝了酒，遠遠的就聽到他們在笑鬧。

    路過沈含玉的身邊時，突然他們就沉寂下來。

    沈含玉暗叫不好，走得更快了。

    跟那些人擦肩而過，她鬆了一口氣。

    可是危機並沒有解除，後麵還是安靜的有些讓人發毛。她不敢回頭看，隻是悶頭快走。

    身後突然傳來零亂的腳步聲，是他們？

    她緊張得手心都是汗，自行車突然就失去平衡，不想跟著她好好向前走了。

    她用盡力氣，幾乎是拖著自行車向前走的。

    “等下，車子壞了？我們幫你修一下呀。”他們還真追上來了。

    “不用，謝謝，我馬上到地方了。”沈含玉慌忙說道。

    “別客氣了，來吧。”有人來拉她的車把，她用力奪過來，快走幾步闖出人群。

    前麵一輛黑色的轎車慢慢滑過來，沈含玉忙把自行車向裏麵推，怕碰到轎車上。

    可是那車好像故意的一般，向裏一切，正攔到自行車前，沈含玉收手不及，自行車把轎車刮了一下。

    “你瞎嗎？”

    車窗搖下，露出宗青時鐵青的臉，說話的卻是坐在副駕位的曲芳苓。

    沈含玉定在原地，不知說什麽好了。

    “對，對不起。”沈含玉總算擠出一句話來。

    宗青時已經從車裏下來了，副駕位的門一開，曲芳苓擺著一張臭臉也走下來。

    “算了，這是我同學，讓她走吧。”曲芳苓可沒這麽好心，一定是有事兒趕時間。

    “憑什麽讓她走？刮了我的車就要賠的！”宗青時不客氣地說。

    “哎，你這人講理，是你自已亂開車的，這小妹妹哪有錢賠你！”

    剛那夥年輕人跟過來，幫著沈含玉評起理來，這到手的肥肉，被宗青時攪了，終是意難平，見他隻是一個人，沒把他放在眼中。

    “跟你們有關係嗎？廢話真多。”宗青時掃了他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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